章斯年遠遠看著云舒鼓著臉和花生糖較勁，心里感慨了一句小孩脾氣，輕輕搖了搖頭。

    “好啦，好啦?！痹剖孀罱K還是妥協，給花生糖順毛，“累了我們就回家吧。休息兩分鐘再走，今天起得早，天氣也好，回去給你洗個澡?！?/br>
    花生糖又趴了一兩分鐘，才起身。云舒牽著它，慢慢往回走，晨間的風吹著，瞇著眼，嘴角帶笑，梨渦若隱若現，一副愜意的樣子。

    云舒走的慢，章斯年跑了幾步，就追上了兩人。

    “早上好?！闭滤鼓甏蛘泻舻?。

    “章老師早?！痹剖嬖獨馐愕暮退蛘泻?，花生糖也跟著汪嗚一聲。

    “遛狗么？”

    “對啊，花生糖最近總是懶洋洋不愿出門，這樣對身體不好，今天帶它出來轉轉?！?/br>
    兩人一同走回家里，初升的朝陽給兩人一狗鑲了一圈金邊，影子拉的長長的，重疊在一塊。

    “那我先去做早飯?！?/br>
    “你先吃吧”云舒牽著花生糖在院子里，沖著章斯年擺擺手，“我早上想給它洗個澡，不用等我?！?/br>
    “嗯?！闭滤鼓挈c點頭，進屋內去做飯。

    吃完飯，收拾好。還在客廳里就聽到院子里云舒的笑聲。

    章斯年推開房門，云舒從院子的洗手池里拉了個水管，調好水溫，給花生糖洗澡?，F在花生糖正滿身雪白的泡泡，本來體型就不小，現在更是膨脹了一大圈。甩了甩頭，泡沫都濺散在空氣里，云舒離的近，直接被甩了一身，鼻尖上都沾了白白一小點。

    “啊啊啊，你壞死了?！痹剖嬉贿叡г?，一邊打開水龍頭開關，給它沖走滿身的泡沫。

    章斯年嘴唇略向上勾了勾，在門口沖著全身鏡整理一下領帶，出門時，目光掃過凌亂的院子。

    云舒留意到她的目光，手上還滿手泡沫，伸著手，立正做保證狀：“等下我會收拾好的?！?/br>
    章斯年滿意點點頭，走到車前，都還能聽到云舒散發在空氣的笑聲和花生糖汪嗚聲，夏日清晨，元氣十足。

    給大型犬洗澡從來就不是輕松的事情。云舒大早上，出了一身汗，全身被弄得濕漉漉的，才將花生糖洗的干干凈凈，毛發吹的蓬松柔軟。

    云舒頭在花生糖的毛上蹭了蹭，發出滿足的喟嘆，才去沖了個澡，吃飯。

    昨天沈瀾幫她將作業搞定，她今天就沒有什么事情了。

    吃完飯，就寫了個稿子，將最近比較熱點的話題寫了個調侃的段子，開了個直播，結束后看了眼賬戶里收到的各種禮物的總額，提現后直接轉給顧霄。然后又正式寫了篇稿子，錄了個視屏，準備剪輯好，周末再發布出去。

    章斯年下班回來時，云舒正盤著腿，坐在客廳地毯上，懷里抱著個西瓜，插著個勺子，茶幾上放著ipad，不知道看著什么，笑得前俯后仰?；ㄉ蔷团吭谒_邊，嘴邊的盤子里也有一快西瓜，頭埋在盤子里，吭哧吭哧吃著。

    旁邊地上攤了不少東西，一邊還立著三腳架，上面立著個相機。

    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兩人齊齊回頭看他，花生糖嘴邊還有一圈粉紅色的西瓜汁染出來的印子。

    云舒手忙腳亂起身，將腳邊一小塊地方的東西迅速收拾一下：“我下午錄了一期視頻，本來過幾分鐘就要收拾了?！痹剖鎿蠐项^，越說聲音越輕，縮了縮脖子，“沒想到你這么早就回來了?！?/br>
    章斯年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剛剛過五點，相比平時他回來的時間，確實有些早。

    “正好公司事情不多，晚上要幫你看看作業，就早些回來?！?/br>
    提到作業，云舒心里虛的不行。

    “嗯……我昨天……昨天就做完了?！?/br>
    章斯年點點頭，一邊解領帶一邊上樓：“等下去書房再拿給我看好了?！?/br>
    云舒點點頭，飛快將客廳里的雜物收拾干凈。然后跑回房間，再仔細看了一眼自己那份作業，理了一遍思路，感覺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在腦子里回想一遍，確保章斯年就算問她到底怎么做的，也能說出原理來，心里總算不那么心虛。

    兩人一塊吃完飯，章斯年今天心情大概不錯，花生糖聞著香味頭總往廚房望，他便也在雞胸rou加調料出鍋前，撈出幾塊分給它。

    云舒一個廚房殺手，養花生糖這么多年，也沒動手給花生糖做過什么，狗糧、狗罐頭買的再好，但吃的久了，自然是章斯年做的這些新鮮熟食更有吸引力?；ㄉ浅缘脫u頭擺尾，吃完不忘再章斯年腳邊蹭兩下，留下自己的狗毛作為感謝。

    章斯年對此，已經能做到神色如常，做好飯，神色自然去拿粘毛器粘掉，再洗手吃飯。

    云舒洗完碗，有些忐忑，回屋里拿著打印好的作業進書房，遞給章斯年，然后搬了個椅子，規規矩矩坐到章斯年書桌對面。

    章斯年瞥了一眼，點了點頭，格式還挺規范。接著拿起來，正式翻看。

    云舒有些緊張，屏著呼吸，觀察章斯年的表情。

    章斯年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看的速度還算快，沒過一會兒，修長的手指就翻倒下一頁。

    云舒注意章斯年看到這頁時，眉梢輕挑了一下，翻頁的動作頓了頓，接著抬起頭，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她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再觀察。沈瀾說過絕對不會有問題，但她此刻還是覺得心里不安。

    章斯年沒看多久，但章斯年剛剛那個眼神，讓她心虛的不行，簡直就是度秒如年。

    書房內一片安靜，只有章斯年翻過紙頁的聲音。

    章斯年看得時間越久，云舒心里就越沒譜。

    啪——章斯年將薄薄幾張紙輕扔在桌面上。目光如炬，看向她，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知道在我課上，抄襲作業是什么下場么？”

    云舒先是楞了一秒，瞬間反應過來，咽了下口水，內心崩潰到不行，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不對……這樣說不準確，算不上抄襲，應該是原創的?！?/br>
    云舒高懸著的心又落下來一些。

    章斯年微微一笑，他長相清俊，五官生得極好，這一笑，在燈光下，更是風采十足。但對云舒而言，這和惡魔的微笑也沒有什么差別。他一笑，云舒身子又瑟縮了一些。

    “說吧，找了誰替你寫這份作業？”

    第15章

    “說吧，找了誰替你寫這份作業？”

    云舒頭倏地抬起，看向章斯年的目光七分驚嚇，三分不可置信。如果她是一只貓的話，此刻八成已經嚇到跳起來，渾身的毛炸開。

    章斯年看她一副驚呆的模樣，輕笑一聲，神色頗為平靜：“想知道我怎么發現的，對么？”

    “不過你得先告訴我誰替你做的作業?！?/br>
    云舒嘴唇動了動，心中焦慮，但章斯年此刻臉沉下來，威壓大到讓她說不出話來。

    章斯年身子放松，略靠在真皮座椅上，雙腿交疊，似笑非笑：“畢竟現在我也不是學校的教授了，不可能像你真的授課老師一樣掛你科，當然，更沒辦法找幫你忙的同學的麻煩?！?/br>
    “所以，不用那么緊張?！?/br>
    云舒縮了縮脖子，心驚膽戰，內心的小人流出兩條寬面條的熱淚，內心道——即使您不在學校，依舊比其他老師還可怕些啊啊??！

    最終期期艾艾開口：“不是同學……是一個朋友，之前學的是專業是這方面的?！?/br>
    她垂眸，不敢直視章斯年的眼睛：“您昨晚不在，我做到一半，不會做，就問了一下他，他嫌給我找錯誤麻煩，就直接替我做了?！?/br>
    “這也不太像專業人士寫出來的?！闭滤鼓昊瘟嘶问种袔醉摷?，繼續問道。

    “最開始給我的那份寫的挺專業的?！痹剖骖D了頓聲音越來越低，“太專業了，不像我的水平。我……我怕您看出來，就自己又改了改?！?/br>
    章斯年輕笑一聲：“還挺機智?！?/br>
    “知道我怎么看出來的么？”章斯年手翻到其中一頁，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張圖片，“這張圖明顯是stata的界面，但我教你用的是eviews。都是統計分析軟件，但界面和cao作還是能看出不同來?！?/br>
    “其他都隱瞞的挺好的?！?/br>
    章斯年一向面無表情，情緒波動小，此刻臉上帶笑，明明是一副溫柔和煦的模樣，但卻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我錯了?！痹剖孀灾蛔R破，也不再多狡辯，認錯認得干脆，爭取坦白從寬。

    章斯年嗯了一聲，點點頭——認錯態度還挺好。

    “光認錯就可以了么？”

    “作業……我會自己再做過一份給您?！痹剖嫣ь^看了眼章斯年臉色，依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作業自然是要重新寫過?！闭滤鼓昕戳艘谎郾”讖埣?，又抬眼看向她，“現在我也不可能給你扣平時分了，更不可能掛你科。所以，再交一份檢討給我，算是小懲大誡?！?/br>
    “檢……檢討?！痹剖娴纱罅搜劬?，有些吃驚的看向章斯年。她小時候雞飛狗跳，這摸一把那鬧一下，檢討沒少寫過?？赡且彩切r候了，這幾年連握筆寫字，都沒寫過幾次。

    “嗯?！闭滤鼓挈c點頭，補充道，“手寫?！?/br>
    看她有些呆愣的模樣，章斯年一個眼風掃過去，聲音沒有什么起伏：“有問題？”

    “沒……沒問題?！?/br>
    “檢討之后再寫，周五晚上給我就好。今晚就在書房重新做一遍數據分析，我就在這，不會可以問我?！?/br>
    “可以么？”章斯年問道。

    “可……可以?！痹剖孢B忙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像受驚的兔子似的跑回旁邊的書桌，其實要是遵從她的內心，此刻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章斯年倒是不受影響，神色如常。今晚沒有公司的事務要處理，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坐到桌前，云舒偷偷瞄了一眼，英文的封皮，厚厚的大部頭。

    即使再從頭來過一遍，照著書上的步驟一步一步，不知所謂的做下去，最后得出的結論依舊和書中的不一致，云舒無奈將頭發撓成一團亂，趴在書桌上，滿臉崩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滿屏幕的數字和字符。

    她抬頭瞄了一眼章斯年，對著一本在她看來枯燥無比的厚厚的原文書，神色專注，燈光勾勒出俊秀的輪廓。

    她倒是想開口問，但是剛挨了訓，見識了章斯年的威壓，總歸有些膽怯。

    云舒強迫自己專注回軟件的分析界面，但看著出來的圖表，依舊頭大。

    她忍不住再偷看章斯年一眼，內心糾結。

    要不要問呢？要不再等等，說不準過會兒，章老師會主動問她有什么問題。

    她這縮頭探腦的動作最終還是逃不過章斯年的目光。他放下書，輕咳一聲，問道：“是有不懂么?！?/br>
    云舒連忙一陣大力的瘋狂點頭。

    章斯年無奈一笑，起身：“讓我看看你分析出來的結果?！?/br>
    云舒連忙將筆記本電腦轉過去，給章斯年看。

    章斯年目光掃過屏幕，滑動鼠標看了一下，很快就找出問題所在：“最開始出了問題，一開始的平穩性檢驗就沒有通過，將數據一階差分一次看一看?！?/br>
    云舒有些氣弱，手輕輕舉起來，像小學生提問：“那個……差分，要怎么做。書上沒有提?！?/br>
    章斯年將電腦轉過來些，演示給她看：“就這樣?！?/br>
    云舒連忙記住這章斯年點下的那幾個英文選項，點了點頭，神情和微博上大火的乖巧表情包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