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路途

    再過幾天學校就要考試了, 蕭清韞的東西也都打包好, 就等考完試出發。

    蕭清韞突然想起她還沒有跟韓思云和楊幼功告別。雖然在學校時已經告訴過喬懷念, 喬懷念肯定給韓思云和楊幼功說過，但走之前還是親自去看看他們比較好。

    放假前的最后一個周末。蕭清韞吃過午飯, 背著一小背簍中學課本、資料朝著知青點走去。

    到了知青點, 首先看到的竟然是黃彎彎, 她正在晾衣服。她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 蕭清韞沒記錯的話這個月月底就會生，也就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蕭清韞抿抿嘴, 王實景果然是個渣男，既沒本事又裝大爺。自己老婆都要臨盆了，都不知道幫把手。

    黃彎彎看見蕭清韞，忙笑著招呼道：“清韞來了啊, 快進來坐??？”

    蕭清韞朝她點點頭, 直接向喬懷念、韓思云和楊幼功所住的房子走去。喬懷念和穆小佳結婚后照樣住在知青點。

    黃彎彎也不在意，她現在是不敢招惹蕭清韞了。林茜現在不但沒錢沒勢了，還要干臟活累活，不就是因為蕭清韞么？

    不過也幸虧林茜成了現在這樣子, 王實景才會同意跟自己結婚?，F在她不用看林茜臉色, 也已經和王實景在一起了, 馬上又要有孩子。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蕭清韞這個人的性格其實還是很好的, 只要自己不再去招惹她，她應該就不會為難自己。反正以后離蕭清韞遠點就是了。

    蕭清韞不知道黃彎彎的想法，她已經看到正在堂屋里烤火的喬懷念、韓思云、楊幼功三人, 不由笑著打趣道：“你們倒是悠閑，聊什么呢這么起勁？”

    三人聽見聲音，忙起身出來接蕭清韞。韓思云邊幫蕭清韞卸下背簍，便笑道：“你真想知道？嘿，我們正在說啊，蕭清韞這個沒良心的，都要走了也不曉得來看看我們?！?/br>
    “我就說今天怎么打了兩個噴嚏，原來是你們在說我壞話啊?！笔捛屙y假裝生氣道。

    “這不是挺管用的嘛。我們不說，你就不來，一說你就來了?！表n思云才不上當，繼續“討伐”。

    蕭清韞忙討好的笑笑，有些心虛的說道：“我這不是來看你們了嘛?！笔聦嵣纤娴牟铧c忘了。果斷轉移話題，“這些書都是中學的課本和資料。文科理科都有，就是資料有些不全，你們都先將就著看吧?！庇植环判牡貜娬{道：“一定要認真復習??！”

    “放心吧，自從那次你說過后，我們一有時間就會抽空看看書?！睏钣坠υ谝慌孕χf道。

    蕭清韞點點頭，沒見到穆小佳，就朝喬懷念問道：“喬大哥，小佳呢？”

    喬懷念笑著道：“小佳吃完飯就回娘家了，我也是剛把她送過去才回來的。好了，快坐下烤烤火，有啥事慢慢說?！?/br>
    幾人坐下，蕭清韞清清嗓子，故意說道：“我呢，馬上就要投奔我老公去了。今天是來跟你們告別的，不要太想我??！哎，我這么美麗善良，你們肯定會想我的。不過想我也沒關系，多給我寫寫信就行了，我一會兒把地址給你們?！?/br>
    喬懷念和楊幼功忍俊不禁，韓思云直接翻了個白眼，“美麗善良沒看出來，臉皮倒是有一堵墻厚。誰會想你了？你還真好意思說?！?/br>
    “哎呀，你不要不好意思嘛，你這樣會顯得很傲嬌哦?！笔捛屙y笑瞇瞇道。

    韓思云哼了一聲，鄙夷道：“你以為我騙你的呀？喬大哥一門心思撲在小寶寶身上，我和楊幼功馬上就要回蓉市工作了，誰有時間想你呀？”

    “??？”蕭清韞這下真的驚訝了，也不開玩笑了，忙問道：“你和楊大哥要回去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那你們什么時候走??？”

    韓思云哼哼兩聲，不搭理她。

    楊幼功笑著搖搖頭，說道：“也是前兩天才接到信的，還沒來得及給你說。年后正式上班，今年年前就要回去了，不過手續還沒辦好，還要等段時間，不然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同路到市里?！?/br>
    蕭清韞聽了說道：“那也挺好的，回去了也能跟家里人團聚。你們一會兒把蓉市家里的地址寫給我，我會常給你們寫信的?！闭f完，又問喬懷念：“那喬大哥有什么打算？”

    蕭清韞以為喬懷念不能回城，心里多少會有些難受。她想要安慰他今年年底就要恢復高考，但不能直說啊。

    沒想到喬懷念卻一點也不在意，溫和地笑道：“你不是要走了嗎？我會暫時代替你去學校上課，等孩子大一些了再做打算?；爻且埠?，待在穆家坪也好，到時候再說?！?/br>
    “哦哦，這樣也挺好的?！笔捛屙y連連點頭。這樣的話，穆小佳就不用糾結了，到時候兩人一起考上大學，多好啊。

    接下來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蕭清韞才離開。

    其后幾天，蕭清韞沒什么事，就只等學?？荚嚵?。

    時間很快就到了1月23號。這天早上6點鐘，不但大人們起來了，家里的孩子，除了才10個月的穆青書，也都起來了。

    小家伙兒們知道蕭清韞要走，都很舍不得。特別是穆青武和穆香，一見到蕭清韞就跑過來一邊一個抱著蕭清韞的大腿，直囔囔著“不要幺媽走”。

    蕭清韞哭笑不得的同時，心里也頗為感動。這群熊孩子，看來平時沒白疼他們。

    7點十幾分左右，何秀云帶著楊珍珍到了穆家。見到穆家人，雖然有些拘束，但卻禮數周全地一一打招呼，還教著楊珍珍叫人。

    穆家人都了解何秀云的情況，見她只提著一個半人高的麻袋和一個手提布袋，也沒問怎么只有這點行李，都很客氣地回應。

    李大妹很同情何秀云母女，熱情地問道：“你們這么早就來了，吃飯沒有？沒有的話我這就給你們下碗面，灶還是熱的，煮起快得很?！?/br>
    何秀云連忙說道：“李嬸，不用了，我們吃了才來的?！?/br>
    李大妹有些不信，“真的吃沒？莫客氣?！?/br>
    何秀云連連點頭，很是認真得說道：“真的吃了?！迸吕畲竺貌恍?，推了下楊珍珍說道：“珍珍，跟你李婆婆說說，我們吃飯沒？”

    楊珍珍乖巧地說道：“吃了，還吃了雞蛋?！?/br>
    何秀云有些窘。本來早上只有雜面饃饃的，在蒸熱的時候，突然聽到柴屋里母雞“咯咯咯”的叫聲，是母雞下蛋的聲音。

    當時她也不曉得囊凱想的，一看其他人都沒起來，就把那個蛋直接撿了給珍珍煮了吃了。

    何秀云現在心跳得還有點快。婆婆每天都要摸雞屁股，今天起來沒撿到蛋，肯定要罵人。但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走了，就算婆婆再生氣也拿自己莫辦法，心里就有一絲隱秘地快.感。

    李大妹不知道內情，但見楊珍珍也說吃了，那就是真吃了，就說道：“那你們先坐一會兒，老二借牛車去了，等牛車來了把東西裝上就走?！闭f完也不耽擱，轉身進了灶屋。鍋里還煮了二十幾個雞蛋，把屋里剩下的雞蛋都煮了。是給清韞路上吃的，也計劃了何秀云母女的份，她要去看看好沒好。

    而這一邊，楊美麗和趙小雨也幫著蕭清韞把行李都搬出來了。

    何秀云一看，瞪大了眼。這，這也太多了吧！心里有些羨慕。想到小姑子說的，蕭清韞娘家是當大官的，而且蕭清韞人也好相處，要自己多和她走動?，F在看來果然是這樣，自己一定要和蕭清韞好好相處。

    蕭清韞向兩個嫂子道了謝，見何秀云一副吃驚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我東西有點多，可能路上有些麻煩?！?/br>
    何秀云連忙擺手，“莫事的，一路上有人接送。而且我東西少，力氣也大，可以幫你拿?！?/br>
    蕭清韞見何秀云那細胳膊細腿，比自己還瘦小的身材，雖然有些懷疑，但還是表示了感謝。

    沒多久，穆衛民就趕著牛車回來了。

    大家一起幫著把行李搬上牛車，李大妹也提著一個裝得滿滿的布袋來到牛車邊上，便把袋子放到車板上，邊囑咐道：“這些是給你們路上吃的。不過到時候肯定都冷了，你在火車上還是要買些熱的吃，莫虧待了自己?！?/br>
    蕭清韞一見那鼓鼓的一大袋子，又感動又是無奈，“媽，總共不到兩天的路程，你準備這么多也吃不完呀?！?/br>
    “莫事，吃不完就留著慢慢吃，總比餓肚子好?！崩畲竺貌辉诤醯卣f道。

    蕭清韞哭笑不得，你剛剛不還說火車上買東西吃嗎？怎么會餓著？卻也不再說什么，接受了這滿滿的心意。

    何秀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里羨慕的同時也有些黯然，她婆婆什么也沒給她準備，還是她親媽專門拿來了10個雜面饃饃和5塊錢。

    穆家人又叮囑了一番，時間就差不多了。

    穆達山看看天色，說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清韞你們快出發吧，莫趕不上車。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就寫信回來報個平安?！?/br>
    其他人聽了也不敢再說，怕誤了時辰。

    蕭清韞見穆衛國、穆衛民兩兄弟和何秀云母女都已經坐上了牛車，也不再耽擱，趕緊爬上車板，最后說道：“爸媽，大嫂二嫂，我這就走了。爸媽，你們要保重身體，有啥事就寫信?！?/br>
    穆達山等人也紛紛道別。

    牛車總算在大家不斷的叮囑和道別聲中緩緩出發，蕭清韞看著漸漸遠離的穆家房屋，心里有些感慨。一轉眼，她已經在這里生活了一年了?，F在，她要去找她的丈夫，在全新的地方開始不一樣的生活了。

    牛車到了白銀公社，照樣寄放在穆紅梅家中。這一天剛好輪到穆紅梅和楊守業休息，兩人都在家中。蕭清韞等人趕時間，簡單地跟楊家人寒暄過后，就坐上了前往縣城的汽車。

    到了縣城，還不到11點。先到汽車站買了下午1點到嘉南市的客車票，幾人就在車站大廳等著。

    可能是臨近春節，回家探親的人多，大廳里擠滿了人，味道實在不好聞。

    沒多久蕭清韞就感覺胸悶想吐。這樣下去不行，還沒上車就暈了。蕭清韞看看表，11點半了，想著車站外面不遠處就有一家飯店，馬上也到午飯的點了，就大聲說道：“大哥、二哥、何姐，已經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吧?！?/br>
    穆衛國有些遲疑地道：“一會兒會不會趕不上？”

    蕭清韞立即說道：“不會的?，F在才11點半，我們就算提前半小時上車也還有1個小時。而且車站外面就有一家飯店，很快的，時間完全夠?！?/br>
    聽蕭清韞這樣一說，穆衛國和穆衛民就同意了，畢竟一會兒還要坐將近4個小時的車，吃點熱飯也好。

    蕭清韞幾人看向何秀云，何秀云想著自己身上還有十幾塊錢，而且天冷，珍珍還是吃點熱的好些，再加上她一個人也不敢帶著珍珍留在這兒，也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蕭清韞松了口氣，如果何秀云不想去的話，她也不能勉強，又不能單獨把她們母女留下，就只能都留下了。還好何秀云同意了。

    于是，幾人拿著行李，朝車站外擠去。

    到了飯店，人還挺多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空桌坐下。

    蕭清韞本想點炒菜的，結果被幾人制止了，理由是怕時間不夠。蕭清韞想著也是，萬一時間不夠呢。最終要了四大碗一小碗的rou絲面。

    點好了面，蕭清韞就起身到了柜臺，把幾碗面的錢和票都給了。等她回到座位，穆衛國幾人才反應過來。

    穆衛國就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清韞，有我和你二哥呢，還要你付錢？”

    穆衛民也不贊同的看著她。

    何秀云更是有些著急，忙說道：“是啊，清韞，囊凱要你給錢呢？我這兒有錢，好多錢？我還給你？”

    蕭清韞擺擺手，假裝生氣地說道：“哎呀，你們這就沒意思了，不就一碗面錢嘛，用得著掙著給？大哥、二哥，你們專門送我到縣里，難道我請你們吃一碗面都不行嗎？還有何姐，我東西多，一路上還要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呢。而且我們以后就在一個地方生活了，一起的時候多著呢，我現在請了你，以后你請回來就是了，不要再說給錢的話了?！?/br>
    穆衛民笑道：“這樣一說，還真該清韞請，那二哥就不客氣了?！?/br>
    蕭清韞很豪氣地說道：“不用客氣，一會兒不夠再要?！?/br>
    幾人笑笑，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幾人吃完飯，又在車站外面等了一會兒，到12點半的時候才進站直接上車。

    12點50分，車子要準備發動了，售票員開始檢查車票，讓沒票的人員都下車。

    穆衛國和穆衛民見狀，也不敢耽擱，和蕭清韞、何秀云相互道了別，叮囑了幾句也下了車。

    1點鐘，車子準時出發。

    現在的客車還不像后世一樣嚴禁超載，車里多擠了不少人。車子也不像后世一樣好，皮革味很重。加上冬天，大家都把車窗關的嚴嚴實實的，車里的氣味可想而知。

    剛開始的時候，蕭清韞還好，可沒過半小時，蕭清韞就被熏“暈”了。車后面突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蕭清韞再也忍不住，也發出一陣干嘔。

    司機大哥大聲吆喝道：“是哪些個要吐，自己自覺點。車子前后都有桶桶，要吐就吐到桶里，莫亂吐?！?/br>
    蕭清韞干嘔一陣，沒吐出來，胃里卻難受的要死，眼淚不停地往外冒。

    旁邊的何秀云抱著楊珍珍，母女兩都不斷地拍著蕭清韞的背。何秀云急的都快哭了，“清韞，你這是囊凱起的？生病了撒？這囊凱辦？”

    蕭清韞強忍著反胃，安慰道：“何姐，沒事的，就是暈車?！毙睦镉魫炈懒?，印象中，“她”是經常坐車的，也沒有暈車的毛病啊，怎么現在暈得半死？看人家何姐，估計還沒坐過幾次車呢，卻一點事也沒有。就連今天第一次坐車的楊珍珍，也完全沒事一樣瞪著眼睛看著她。

    一絲酸腐味飄來，蕭清韞再次干嘔，還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蕭清韞擦擦眼角的生理淚水，對靠車窗的何秀云說道：“何姐，我們換個位置吧，我想開點窗，吹吹風?！蔽稽c新鮮空氣說不定會好些。

    何秀云連連點頭，抱著楊珍珍就起身。

    換好位置，蕭清韞把車窗開了指長的一條縫。濕冷新鮮的空氣快撲面而來，蕭清韞頓時精神一震，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也沒有那么強烈的嘔吐感了。

    蕭清韞把臉偏向車窗外，一直吸著新鮮空氣，果然好了很多。她決定后面幾個小時都這樣了，雖然冷，但總比胃里一直翻騰要好。

    胃里不那么難受了，車子又一直搖搖晃晃，蕭清韞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