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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年那些晦暗沉重的往事,絕不足為外人道。 金鑾殿中,陸闔站在群臣之首,雍容華貴的朝服將他襯得更如仙人下凡,他靜靜聽著開國以來第一份言辭鑿鑿不加掩飾彈劾自己的奏章,臉上一分表情都沒有。 倒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險些給氣得打哆嗦。傅辰桓抓著龍椅的手都快將那雕刻給掰斷了,座下的臣子卻像看不懂上位者的臉色,仍在那里滔滔不絕,祈求今上嚴辦。 傅辰桓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此事不必再提,當年若不是陸卿手下容情,朕今日也不會坐在這里了?!?/br> 可彈劾者既然敢捋這虎須,自然不會毫無準備:“皇上,切莫被蒙蔽啊皇上,以昔日威遠侯的地位,保下一個孩子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他竟對老丞相冤案無動于衷,甚至親手將往昔恩師送上刑場,這是多滅絕人性的無恥之徒才能干出來的事!” “你……” “是啊是啊,誰知此人當時安的什么心?!?/br> “哼,說不定只是想左右逢源兩邊討好,如今來看,效果倒是很拔群?!?/br> “嘖,卑鄙……” 傅辰桓還未及出言反駁,下面的竊竊私語便亂做了一團,他氣得頭昏,不期看見陸闔沉靜的似乎早有預料的眉眼,猛然之間意識到,這分明是一場籌謀已久目標明確的狙擊! 從來一朝天子一朝臣,陸闔這舊朝重臣如今立在這朝堂上,擋了多少人的路,又是多少人心中的一根刺? 傅辰桓緊緊地咬著下唇,憤怒地沉默下來。 他不能容忍這種刻意而卑劣的抹黑,他要他的陸大哥名聲清清白白,流芳史冊……但是,也許這不失為一個,一個契機? 讓這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再有機會背叛他,讓自己從夜夜被他一箭穿心的噩夢中解脫,還有,他心底最深處的愿望…… 想到近來愈發頻繁的噩夢和心慌,皇帝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漸漸沉凝,他眼中像是卷起了深刻的漩渦,將一應波動遮掩得再不可見。 他是一個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若用旁的事達到目的,陸闔有可能會寒心,會恨他怨他,但唯獨這件事…… 這么多年他也是知道的,對于當年未救下丞相闔府,陸闔一直都心存愧疚得恨。 傅辰桓這樣想著,挺直了身子,見下面吵成的一鍋粥,也不再出言制止。 陸闔抬眼瞟了他一下,滿意地對000說:“‘夢為執念’的效果不錯?!?/br> “那當然,”000少有這樣能夠光明正大表功的機會,“我們系統出品,必屬精品?!?/br> 陸闔含笑點頭,他的心情不錯,難得沒有懟回去的想法,傅辰桓的野心和欲|望都如他判斷的強烈,這時候只需再添上幾把火,距離他一石三鳥的計劃實現便不遠了。 陸闔回頭隱秘地看向一個精瘦的官員,那個中年人垂頭站在眾人之后,看上去毫不起眼,卻面色紅潤呼吸急促,顯然興奮極了。 他手里握著這次進攻中最重要的一張底牌——還是陸闔悄悄給他們的。 “皇上!” 見氣氛愈發火熱,那男人終于越眾而出,他的聲音尖銳,像被掐了脖子的雞般刺耳。 傅辰桓銳利的目光沉沉掃過來。 男人打了個哆嗦,還是頑強地伏跪在地,雙手高高舉起奏章:“臣有密折奉上!” “……”傅辰桓瞇著眼睛沉默片刻,看了一眼仍是無動于衷的陸闔,開口道,“呈上來?!?/br> 內侍小跑著下去接過奏折送到皇上手里,傅辰桓打開那薄薄的冊子,一目十行地掃過去,臉上看不清喜怒。 攥著奏章邊緣的指關節卻已用力到發白了。 ——不奇怪,任誰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曾經一邊言辭鑿鑿要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一邊卻私下練兵、秘密準備退路的鐵證,都不會表現得比他更鎮定了。 他猛然從奏章上抬起頭來,目光如利劍直射向群臣之首的陸闔,陸闔適時露出坦然而微微困惑的表情,接著仿佛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臉色一白,禁不住稍退了半步。 他還以為傅辰桓終究是為當年丞相府慘案的事情怪他,卻不知道,這極似心虛的舉動,反倒堅定了傅辰桓心中本就有所偏向的猜測。 他想得沒錯,這個人……果然永遠不會拿出整顆心來對誰,他永遠都留著一條退路,永遠都留著那“一線”,當年對他如是,前幾日對夏摯亦如是。 所以,那個久遠的前世,他們在戰場上相見的時候,是因為確定自己不成器,再無大用的時候,他便決定要干脆殺了自己,去向當朝皇帝領賞了嗎? 他當年救下我,也只是為了在大夏那日益崩毀的王朝下留一條“退路”,是不是? 就為了這個,你愿意委身于那殘暴不仁的皇帝,愿意花將近十年的時間精心將我養成你的忠仆,對不對? 陸闔……你好狠,對自己也是,對朕也是。 只是,教你失望了,你的小心思瞞不過朕,而朕也早不是那個被你耍得團團轉,會為你的一句夸贊一個笑容而感覺天都晴朗的少年了。 “散朝吧,”皇帝在一片混亂的嘈雜聲中面容陰鷙,他微微垂下眼,聲音低沉而嘶啞,“陸卿,你留一下?!?/br> 第36章 第二朵白蓮花(20) 傅辰桓表現得很和藹,一點都不像是怪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