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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真的不會一照面就被那些野獸似的野蠻人抓回去當壓寨相公的嗎? 可侯爺——那時候還不是侯爺呢,只是他們的小陸將軍——將軍用了一個晚上就讓質疑的聲音統統閉了嘴,一場別出心裁的夜襲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對面大營損失慘重,那之后便更不必說,原本仿佛不可戰勝的狼群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柔弱的羔羊,將軍帶著逐漸成型的陸家軍高歌猛進,甚至反殺進草原,讓那些魔鬼們也嘗到了一番被人劫掠的滋味。 在邊民心中,拯救他們于水火的陸闔就像是神,更別說后來他帶著麾下連年征戰,同時還沒忘了關心百姓生活,削減稅賦、開設學堂,真真是愛民如子,邊城在幾年之中愈發繁華,尤其是侯府所在的羽白城,到了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邊疆諸城的經濟政治中心,甚至許多內地的商人前來收貨也會選擇在此歇腳,有陸家軍在,安全問題是半點都不用擔心的。 十年之前,誰能想到有一天,他們竟然能過上這樣有飯吃有衣穿、偶爾還能攢上點兒棺材本的日子呢。 老王頭正倚在那兒遙想當年,與他一起值班的小李忽然踏著風雪也跨進了崗亭,朔雪夾雜著寒風呼的一下吹進來,老王頭連忙起身護住爐火,笑罵道:“小兔崽子,注意著點兒,這屋子暖起來可不容易?!?/br> 小伙子嘿嘿笑了兩聲,卻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老王,還在這兒偷偷開小灶呢?” “去你的……” “嘖,可別怪我沒跟你說,我堂哥打后面過來捎的消息,傅公子這兩日要回來呢!” 他神神秘秘地壓低著聲音,面前的中年人卻忽然呼吸一滯,猛轉身瞪眼看著他,砰地一聲磕上了崗亭的門。 老王頭說話的聲音幾乎已經低到聽不見了:“你小聲點兒……當真?” “嗐,我還能騙你,”年輕人手舞足蹈的,“那么謹慎干什么,這整個羽白城,有哪兒不是咱們的人?” “那也要小心,”年長者警告地剜了他一眼,“若是壞了公子和將軍的大事,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賠的?!?/br> “是是是,”小李連忙點頭,嬉皮笑臉地作勢扇了自己幾個嘴巴,“不過你聽我給你說——據說公子在外面正經舉事了,如今已經占了南邊三個省,連唐青天都在他隊伍里呢,我堂哥說,現在全天下都正等著咱們將軍表態,朝廷那邊兒急死了,哈哈!” 老王頭啐了一口:“還想將軍能幫他們不成?可真是白日做夢……” “誰說不是,唉……打從三年前戎人徹底退了,本以為能過幾天安生日子,那皇帝就三天一令地催將軍回京。呸,好賴將軍撐住了沒回去,不然現在還不知是個什么局面?!?/br> “誰還不知道他們安的什么心,迫害功臣什么的,話本里不都那么寫嗎?幸好咱們將軍不……不那什么來著?” “不愚忠!” “哎對對對,是這么個理兒……” 兩個老爺們兒在狹小的崗亭里頭碰著頭,興致勃勃地竊竊私語起來,他們知道的事情其實也不多,對于當今朝廷的厭惡感卻是如出一轍的,在這些邊民們心中,威遠將軍府早就成了實際上的統治者,至于統轄這片土地上百年的大夏朝廷,不過是與戎人一般吸食他們血rou的蛀蟲虎狼罷了。 三年前邊患徹底清除,整個北地都沉浸在有可能失去他們將軍的惶惶不可終日當中——這些年朝廷迫害的忠臣良將數不勝數,陸闔在朝中幾乎算是碩果僅存的棟梁,而木秀于林,從來都不是什么安全的身份。 好在威遠侯的腦袋很清醒,打退了戎人也總找著各種借口賴在邊城,他手底下握著大夏最精銳的軍隊,在京中又沒什么把柄,朝廷對他也是無可奈何,甚至還得哄著供著,唯恐這位一向算得上安分的大將軍哪天心情一個不好,調轉馬頭——就皇城禁軍那些個蝦兵蟹將,可不敢跟北戎鐵騎相比。 大夏的氣運便在這樣的消耗之中日漸衰微,終究傾頹,八年前傅丞相身邊的那班子清流也早都辭官的辭官隱退的隱退,以唐逸之為首據在江南,與北邊的陸闔遙相呼應,經過這么些年的暗中準備,只欠東風了。 ——一國文臣武將都在密謀造反,只有貪官污吏一心用力中央,如此奇葩,恐怕在任何史書上都絕不多見。 羽白城的侯府后院里,素裹的冬雪給萬物都鋪上了一層銀白,地上的落雪遵著主人指示都未掃除,只偶爾能見到飛鳥或小動物跑過時留下小小的爪印,片刻間也便被新雪蓋住了。 庭院正中,青年身著鴉青色貂絨大氅,長身玉立,烏黑的長發高束,鳳目微闔,唇色卻鮮艷如雪中梅花,他手中握著三尺青鋒,映了瑩瑩雪光,那鋒銳的劍氣生生蓋了一身尊榮,將個尊貴無雙的公子變作了颯然劍客,幾乎與冷雪融為一體。 他身側石桌上擺了只白玉酒壺,并兩只小巧玉盅,澄澈的酒液在翠色泥爐上溫著,散發出郁郁醇香,教人未嘗便已經醉了。 陸闔是在練功,也是在等人。 他的功夫這些年進步不少——原主天資本就得天獨厚,只是從前更在意戰陣拼殺,于精巧之處涉獵不深,可架不住陸局最善的便是各種精妙技巧,佐以深厚的內力和疆場對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陪練,早已融會貫通、今非昔比了。 如此刻,他只是于雪中靜靜站立,衣著都絲毫不亂,手中長劍上卻隱隱吞吐劍芒,周身的“場”暗暗涌動,一塊石子被投過來,還未近身,便驟然垂直下沉,落在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