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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陸闔威信雖高,在朝中話語權卻不重,老宰相傅嘉歷經三朝,以一人之身苦苦拖著大夏這艘破爛不堪的大船。他為人清高古板,雖曾與原主有過師徒之誼,卻鐵面無私,見他似有不臣之心,便多方壓制。兩人分派斗法,到最后在朝堂上勢同水火,就差白刃相見。 斗爭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傅嘉忽然得罪了天子,那糊涂皇帝震怒,判了陸家滿門抄斬。 傅嘉這些年在朝中得罪的人很多,想看他落馬的更不在少數,反倒是原主略有些兔死狐悲之心——但借這個機會扳倒最后的老對手,也不能說他不樂見其成。 皇帝派陸闔親自領兵圍了傅家,將其滿門上下一掃而空。當時只有傅家幼子僥幸逃過了屠戮,流落江湖,成年之后領兵造反……然后又被不敗神話陸將軍給滅了,一箭穿心,干凈利落。 真的特別慘。 其實對于陸闔來說,拿這么個人物的劇本著實很爽,人生就好像是開了掛,一路坦途一路凱歌,基本上啥委屈都不用受。 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在這個世界需要守護并洗刷“誤解值”的主角,是那位悲催的傅家幼子,傅辰桓。 更糟心的是,這位主角還不是原裝的,而是經歷了一生之后,死后重生,又回到了滅門當日的芝麻餡兒湯圓……換句話說,“今后”陸闔要做什么糟心事兒,他基本上全都知道。 ……這“誤解”可大了去了。 陸闔面無表情地撫過鎮紙,忽然轉過了旁邊架子上的銅鏡。 000心急火燎:“現在我們怎么辦吶宿主,從開始跟傅家打好關系也來不及……況且現在傅辰桓大概也已經重生了,您這……” 您這心狠手辣罔顧信義的jian臣形象已經抹消不掉了呀! 陸闔沒有理他,細細地看著銅鏡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像,眉宇間若有所思。 和上個世界一樣,他所占有的身份與自己原本有著八分相似,只是在細枝末節上稍有不同不同,整個人的氣質便轉變了。 相較起兇神惡煞的戰神名聲來,原主長得簡直可以說是過分漂亮,若說上個世界的陸總是冰霜之冷,這個世界的陸將軍便是桃李之艷,灼灼令人不敢逼視,就同他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沖殺一樣。 二十出頭的青年,劍眉斜飛、目若朗星,烏黑長發高高束起,身形修長卻并不消瘦,俊美得如詩如畫。 若是換上身文人裝束,持折扇行楊柳岸上,定然也像是個年少不識愁滋味的翩翩公子,風流薄情,不知要辜負多少女兒心意。 誰能想到,就是這么一個人,居然威名遠播漠北,已經成為了這大夏王朝獨一無二的守護神呢? 陸闔頗為滿意地轉了轉臉,360°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新形象,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別說,比起上個世界來,現在這樣子,無疑更符合他自己的審美。 他來到這里的時間點很湊巧,正是主角傅辰桓重生回來的前兩天——也就是皇帝剛剛下令要將傅家抄家滅門的時候。連世界線里都沒寫明這檔子事兒到底是皇上抽了什么風,要這樣對待忠心耿耿的老丞相,清流一派苦勸無果,皇帝后來甚至放出了“求情者同罪”的話來。 皇上都這么堅決了,大家又都知道此時朝中權勢最盛的威遠侯與傅嘉向來不和,便更少人敢去觸霉頭,除了幾個當真以身許國的文人抱著必死之念跪在宮門前,到了這一天,已經很少有人敢再提起此事了。 陸闔慢條斯理地將桌上亂成一團的公文筆硯歸攏整齊,終于在000快要急到爆炸的時候揚聲道:“陸成,備馬?!?/br> 外頭的隨侍也高聲回道:“將軍上哪兒去?” “進宮?!?/br> “對對對,現在趕緊去求情,皇上一向挺喜歡你的,說不定這事兒還有轉機?!币娝拗鹘K于有了做任務的念頭,000馬上松了一口氣,“雖然跟重生的主角記憶中的事不一樣……但還是把這種血海深仇扼殺在搖籃中的好?!?/br> 陸闔嘆了口氣:“天真?!?/br> “……嗯?” 陸闔指了指剛被他收拾整齊的桌子:“傅嘉一向謹小慎微、公忠體國,干了什么能招來如此禍患?是我們這位皇帝老兒終于有了危機感,想剪除頭頂上一文一武兩座大山,而西北戎人未清他不敢動我,才拿傅相開刀呢?!?/br> 000:“啊……?!” “原主也察覺到了,心中慌亂,才會如此失態,”這時有侍從們推門魚貫而入,陸闔懶懶張開手臂,由那些人為自己穿戴朝服,繼續在意識中與系統講話,“此時我去求情,除了火上澆油,不會有其他結果的?!?/br> 000迷惑了:“那你……你是想去辭了這個親自上門抄家的差事?” “不,”陸闔輕笑了笑,“我是去求情?!?/br> 第18章 第二朵白蓮花(2) 陸闔換了正式的朝服,著深紅色麒麟大氅,束紫金冠,本就迤邐的眉眼更被襯得煊煊奪目,叫人移不開眼… 陸成牽了馬來,等在門前,見主子飛身上馬,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您可是……為著傅相的事?將軍,這其中水深著,咱還是別摻和了吧?” 他是陸家家生子,當年跟著年幼失怙的小少爺一起長起來的,情誼非比尋常,因此平時說話也隨意些,畢竟他家少爺除了在打仗上精明得像鬼,平日里可不怎么熟諳那些人情世故,讓人cao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