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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唯有這件事,原主卻真真是被冤枉的。 原主在商界斗爭中確實稱得上一聲心狠手辣,但也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當年的事情了解愈多,他對陸川母子的憎恨,其實都不若小時候那么強烈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陸家血脈這件事,其實比陸川還更早些。當年陸夫人不能生育,夫妻倆便收養了他——原主成年的時候,陸子江將這件事與一支鋼筆同時作為他的成年禮送了出去,順帶警告愈發出挑的養子:陸家的正統繼承人,從來都只有陸川一個。 很難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在經歷這樣的事情時會想些什么,但結局就是,原主開始變本加厲地跟弟弟作對,一副不將之趕盡殺絕不罷休的模樣。而耐人尋味的是,陸子江一直對此事作壁上觀,直到兩個兒子決出勝負,才站出來以被欺騙的老父親的姿態去“感化”小兒子,得以在陸川的庇護下安享晚年。 對于陸子江,陸闔一言以蔽之:人渣。 這個人渣當年靠著一張好臉和“款款深情”騙到了自己的第一任夫人,又靠著“成年男人的溫柔體貼”和一些下作的技倆騙到了包養在外的情婦——也就是陸川的生母。小姑娘大學剛畢業涉世未深,滿以為自己灰姑娘遇見王子得覓良人,被弄大了肚子以后才知道,自己不過是桿養在外面的彩旗,人家里紅旗不倒,她一輩子都得背一個小三的罵名。 然而陸子江在男女之情上的需求其實并不強烈,他娶妻是為著岳丈家的財勢,包養情婦則是為了擁有真正的自己的血脈,這世上唯一能勾起他興趣的,不過錢權而已。 這就很好解釋他對兩個兒子的教養方式:將養子作為親子的磨刀石,一步步按照心意打造最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那柄利劍。陸子江最后也確實成功了,星晝的規模在后世發展到曾經的洪川幾倍不止,而它的掌舵人陸川,說到底不過是個一心熱愛編程、除了養兄的苛待外再未經過什么事的單純年輕人。 甚至比當年的“陸闔”都不知道好對付多少倍。 只是有關于方曉蕓的事……A國那邊到底怎么了? 陸闔突然想起什么,按鈴將殷澤叫了進來,可剛想說話的時候,陸子江的電話卻忽然打了過來。 青年驀地打住話頭,原本還算自如的神色一僵,薄白的唇線抿得更緊,一時竟像是有些不敢去接那個電話。 “陸總……”殷澤掃了顯示屏一眼,頓時露出擔憂的神色,“肯定是剛才……方女士的事本就和您沒關系,您就把真相告訴董事長吧,他……” 陸闔輕輕搖了搖頭,抬手示意他噤聲,小心地接起了電話。 “父親?!?/br> “曉蕓那邊怎么回事?和你有關嗎?” 陸子江并不花費寒暄的力氣,上來便劈頭蓋臉地質問起來:“我警告過你,陸闔,別試圖傷害陸家的人?!?/br> “……” 陸家的人……嗎?陸闔的手指微微顫抖,自嘲地一笑:不管怎么努力,他原本,從來就不曾屬于這個家。 陸子江已經不耐煩了:“你說話?!?/br> “……是,您放心,”陸闔背過身去,使勁閉了閉眼,眼角有些發紅,講話的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冷漠,“我有分寸?!?/br> 陸子江哼了一聲:“最好如此?!?/br> 說完啪地掛了電話,陸闔僵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指骨關節泛了白,直到殷澤擔憂地將手機從他指間抽走,才仿佛恍然反應過來,強撐著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我沒事,你先——叫人盯著星晝,A國那邊情況如果有什么變動,第一時間通知我?!?/br> 說完這番話,他似乎用盡了力氣般,無聲地坐在椅子上,視線無法控制地落向桌上的鋼筆——那曾是父親相贈的成年禮物,雖然伴隨著山崩海嘯的身世秘密一起出現,卻也是那個男人表現出的,難得的溫情。 殷澤站在他身側,仗著陸闔出神,望著他的眼神已經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怎么辦呢……明明是那么強大的人,可他就是喜歡看見這個人在自己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脆弱神色,想讓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再不會為那些不值得的人黯然神傷…… 快了,就快了。 陸闔沒能注意到身后的男配思想已經有了危險的跑偏,他裝作一副心碎的樣子,腦子里已經開始策劃接下來的行動。兩個人各懷心思,各自演戲地對話幾句,殷澤便退出了辦公室,陸闔等了等,換了身適宜行動的休閑裝,偷偷溜出了公司大樓。 000對到底發生了什么感到十分懵逼:“等等,你要去哪兒?陸川mama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安靜點兒嗎?”陸闔小心地側身,躲過角落里一個視角刁鉆的攝像頭,無奈地要求道,“我都要不能集中精力了?!?/br> 000只好閉嘴,抓心撓肝地想知道這位不怎么喜歡按常理出牌的宿主到底又想干什么。 陸闔是他接手的所有宿主當中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一個。 若說他沉穩干練,這家伙在來到任務世界的第一天就煞有介事地全副武裝潛出宅邸,當時000還提心吊膽,以為這位出身不凡的宿主要無視任務規則,比如半夜潛入陸家一槍崩了陸子江什么的——結果新鮮出爐的陸總居然找了個酒吧泡了一晚上,在不露臉的情況下生生釣到三個妹子四個小哥,白喝了整晚的酒沒掏一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