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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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由盛轉衰,而后慢慢熄滅,穢被燒得連丁點灰燼都沒留下,似乎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這個東西,只有地上被它的邪氣所腐蝕而留下的坑洼才顯示著它存在過。 有風卷過,將桃花吹得漫天都是,無數花瓣紛紛落下,伴著月光,桃花上似乎籠著一層粉色的霧氣,紛紛墜落。 這株桃花,在凋謝! “謝謝你們,好心的天師?!碧覙溟_口,它耗盡了生命庇護這方土地,將穢困縛在自己的根部,可是穢邪氣遍布,邪氣慢慢侵蝕它的身體,它的根部,早就已經腐爛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花瓣迅速的凋謝著,有花落下的聲音,唰唰唰的,像是在演奏一首悲傷的樂曲,桃樹伴隨著這曲子轉眼間就枯萎衰敗了下去。 “真好看……”越溪感嘆,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花瓣很快就鋪滿了她的手心。 在她身邊,是一直靜靜凝視著她的韓旭,聞言挑唇笑了一下,伸手將落在她發間的花瓣取了下來。 看著這一幕的桃樹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來,一千多年前,它還是一株幼苗的時候,有一個穿著白色僧衣的和尚給了它一滴甘露,救了她的性命,也讓她生了懵懂的意識。沒想到,在一千年后,它竟然還能再見他一面,真好啊,它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的桃花了。 風將花瓣吹起,等第二日,桃源街的人起來就發現,昨日還開得如火如荼的桃樹不過一夜間就完全凋謝了,花瓣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樹上只有許愿的人留在上邊的紅繩。與昨日相比,瞧著蕭索多了。 “咦,你們看,這里有一株新的桃樹……” 有人叫道,眾人一看,才發現在這棵枯萎的老桃樹身邊,有一根不過到人膝蓋那么高的小桃樹,桃樹上帶著嫩芽,看上去一片勃勃生機。 * 回去已經是深夜了,越溪洗了澡,披著濕噠噠的頭發就出來了,她走到床邊,看著擱在一邊的那串翡翠珠子手串出神。 她伸手將手串拿過來,往里邊注入了真氣,一股令人生懼的氣息從翠珠之中吞吐而出。 將手串戴到手上,她轉身推開門出去,走過一條長廊,往韓旭的屋里去。長廊一側種滿了鮮花,在夜色之中綻放著,暗香浮動,有雪白的曇花在月光下盛開,花瓣潔白,像是會發光一樣。 “師父怎么來了?”韓旭像是知道他會來,越溪走到門口他就把門打開了。 越溪揚了揚手上的珠串,道:“你剛剛送來的?這翠珠里邊是什么?” 韓旭抓著她的手打量片刻,笑道:“師父你戴這個果然好看……每顆珠子里邊都含著吞天刀的戾氣,形成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吞天刀戾氣傷人于無形,被戾氣所傷的人,只會越傷越深。用來保護師父你,也算是有點用處?!?/br> “……你身上的傷就是吞天刀所傷的?”越溪突然問。 韓旭低頭看她,笑了一下,道:“是,我身上的傷的確是吞天刀所傷,所以吞天刀戾氣纏身,倒是讓我困擾了很久,不過如今已經沒什么大礙了。這翠珠里的戾氣,便是從我傷口處牽引出去的。也只有這種品質的玉珠方才能容納吞天刀的戾氣了,這戾氣是混沌初始所有的,換了普通的來,僅僅是碰到就會立刻碎成粉末?!?/br> 越溪盯著他看,目光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韓旭伸手撩了一下她的頭發,沒擦干的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把她的衣裳都給浸濕了。 韓旭道:“師父怎么出來也不把頭發給弄干?夜里這么涼,你小心感冒?!?/br> 越溪突然伸手拉扯著他的衣領讓他低下頭來,然后踮起腳尖湊了過去,直接吻上了他的唇。大概因為剛剛從外邊進來,她的唇帶著幾分冰冷,但是碰觸到韓旭的唇,卻很快的變得溫熱起來,甚至還多了幾分灼熱,那是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溫度。 韓旭愣了,一雙眼微微瞪大,難得見他這樣驚訝的樣子。 “我走了?!彼砷_手,越溪面無表情的說出這三個字,轉身就要出去。 一只手從身后伸過來,直接一手掐住她的腰就將她抱了起來,然后把她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他背著光,低頭注視著越溪,一雙眼里像是有火在燒著,他沉聲問:“師父,你知道你剛剛在做什么嗎?” 越溪點頭,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怎么可能,他歡喜還來不及了。 嗓子里發出一聲悶笑,韓旭欺身過去,低頭吻上越溪的唇。 越溪一直覺得,韓旭這個人似乎沒什么欲望,對于世間的一切,甚至千年前被人所害,他都是淡淡的??墒窃谶@時候,雙唇相接的時候,她卻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壓抑而興奮的,甚至是歡喜的。這種堪稱復雜的情緒落在他身上,倒是讓人意外得很。 捧著他的臉,越溪認認真真的看著,又認認真真的道:“我的?!?/br> 韓旭笑,俯下身子去親吻她,貼著她的唇呢喃道:“是的,我是你的?!?/br> 第二日。 商大姐剛做一些綠豆糕,點心口感細膩,是靈虛最喜歡的。 吃了兩個綠豆糕,他瞇著眼看著越溪和韓旭,道:“我怎么覺得你們兩個有點奇怪?” 越溪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 靈虛使勁的想了想,也沒想出有哪里奇怪,直到他看見越溪被韓旭壓在柱子上親的時候,他驚得手里的點心都落在地上了,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你們兩個……” 他瞠目結舌的看著交纏在一起的人,喃喃道:“難怪,我總覺得明鏡這廝喜氣洋洋的,鐵樹開花,可不得喜氣嗎?” 其實越溪和韓旭之間的相處并沒有什么改變,和以前也差不多,沒有那種熱戀之中的黏糊,也就比以前多了一些親親抱抱,更親熱了一些。 尋了個機會,靈虛湊到越溪面前,問:“你們兩個,這是在一起了?” 越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兩一直都在一起啊?!?/br> 從他們認識之后,就沒分開過。 靈虛誒了一聲,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那啥……就是成為道侶了?” “……按你們的說法,算是吧?!痹较Z氣平靜的回答。 靈虛伸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角,對于他現在的狀態來說,這是一個很高難度的動作。 “那,那你們倆有沒有那啥?”消化完這個消息,靈虛就忍不住八卦起來了,他笑得猥瑣,嘿嘿笑道:“這明鏡可是一千多年的老處男了,這一動情,那不是干柴烈火的?要不要我送你們一些東西,這可是我一千多年的收藏了……” 越溪:“……” 一只手從他身后伸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道:“你想知道什么,來問我就是了,何必去找我師父?” 靈虛長長的身體變得僵硬,他扭過頭去,干笑道:“我……我這不是關心你嗎?好歹我們兩也是這么久的朋友了不是?” 韓旭微笑,伸手禁了他體內的真氣,然后把他的身體打了個蝴蝶結丟在了桌上,任他怎么么翻來覆去的掙扎,都解不開。 靈虛:“……” 古往今來,明鏡這廝肯定是和尚廟里最不慈悲的和尚了,可是偏偏還生得一副慈悲模樣,別人看著就覺得這人絕對是個良善人??墒钦l又知道,他絕對是心地最黑的那個和尚。 * 白齊星又上門來了,自打嘗過商大姐的廚藝之后,他就喜歡上門來蹭吃蹭喝了,家里人也都熟悉他了。 小紙人們趴在點心上,雖然不能吃,但是嘗嘗味道也好啊。 “……我還真沒看過像小一它們這樣的紙人,真可愛!”白齊星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之語,這也是小紙人們最喜歡他的原因,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就算它們是小紙人,那也不例外的。 吃了幾塊點心,喝了一杯熱茶,白齊星舒服的癱在椅子上,嘟囔道:“最近真的是忙死了,都快把整個b市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我哥哥說的那什么撐天樹……我哥說撐天樹當初是修界圣樹,凈化天地間的邪氣,一般人根本就接近不得,如今毀了,世上留下來的也只是撐天樹的枝葉之類的?!?/br> 說著,他忍不住嘆道:“不過好在縹緲宗有玄靈水,十滴玄靈水,足夠讓那枝葉長大發芽了。只是現在問題就是,找不到撐天樹的枝葉啊?!?/br> “你們不知道,現在外邊可亂了,邪氣大漲,各種妖魔鬼怪都出來了……b市這里還好,國家首都,有龍氣庇護,其他地方就遭殃了,鬼怪大白天都敢出來了。而且受邪氣影響,大家脾氣都變得暴躁了,給我們做天師的添了不少煩惱?!?/br> 白齊星一口氣將心里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終于覺得舒服多了,他伸手戳了戳小六的身體,看它輕飄飄的飄下去,在那嘿嘿的笑,被小六抱著手指咬了一口。 “話說,小一它們的身體是什么材質做的,這么特別,不僅能容納精靈,還能水火不侵,就連邪氣也不染?!?/br> 像福叔他們,他們的身體也是紙做的,但是隔一段時間身體就會壞,因為外邊濁氣太濃,會破壞身體,所以越溪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他們做新的身體。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天地間邪氣大漲,他們替換身體的速度也變得快了。 “邪氣不染……” 白齊星喃喃念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慢慢瞪大,緊緊的看著手上的小六,然后他忍不住看了越溪一眼,道:“你說過,小一它們是十五年前周三通前輩做來討你歡心的……” 而蓬萊山,便是在接下來的那一年被毀的,這個時間…… “……小六它們的身體,難道是撐天樹做的?”白齊星喃喃。 越溪眼睛動了動,她伸手把小六拎到自己腿上,道:“不是,它們的身體只是普通的紙?!?/br> 白齊星搖頭,道:“不是,普通的紙不會有這樣的效果。撐天樹身在蓬萊,想要取到它的枝葉,不是九箓以上的天師,絕對不可能到達蓬萊的。在二十年前,九箓以上的天師,再加上哥哥跟我說,撐天樹就在我身邊,除了小六它們,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了?!?/br> 他并不傻,從一開始接觸小一它們的時候,他就覺得小一它們的紙人身體所用的材料有些特別,可是那時他完全沒有想到撐天樹上。誰知道,竟然會有人拿撐天樹做紙,甚至用來給精靈們做身體。 “……如果它們的身體就是撐天樹所做,那你要怎么做?要去告訴其他人,讓它們把小一它們的身體拿去鎮壓邪氣嗎?”越溪輕聲問。 白齊星一愣,他看了小一它們一眼,目光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很快的就收了回來。 “我……我有事,就先走了?!泵偷恼酒鹕韥?,白齊星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越溪注視著他的背影,一旁的韓旭道:“如果他告訴了其他人,小一它們的身體就是撐天樹,那該怎么辦?” “如果他們有本事,就盡管來搶就是?!痹较牡?。 韓旭笑,道:“你說的也是?!?/br> * 白齊星回到學校,整個人腦袋里一團亂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撐天樹就在距離自己這么近的地方,怎么會是小一它們呢? 怎么可能呢? “齊星,救命??!”伴隨著一聲尖叫,宿舍的大門被人打開,舍友王聰氣喘吁吁的沖了進去。 白齊星一愣,問:“怎么了?” 王聰拉著他就往外走,道:“來不及解釋了,你先跟我走,不然我怕宏哥就死了!” 他直接拉著白齊星往樓下跑,直到跑到樓下一間宿舍門前才停下,目光驚懼的看著眼前的宿舍門,道:“就……就是這里了?!?/br> “這間宿舍……”白齊星瞇眼,眼里閃過一絲警惕。 想起剛才的遭遇,王聰眼里閃過一絲恐懼,他本來是和于洪來這里找朋友一起玩游戲的,誰知道剛才朋友的舍友突然發瘋,突然張嘴咬人,當即就將一個舍友脖子上的rou都給咬下來了,把他們都給嚇了一大跳。 “當時你給我和于洪的黃符立刻就燒了,不然我都被咬了,我是趁機跑出來的,于洪還被鎖在里邊了?!蓖趼斢行┲?。 白齊星從來就沒有瞞著自己的舍友他是干什么的,剛開始舍友們對他所謂的“天師”還抱著懷疑,可是經過一些不科學的事情之后,他們是絕對是信服了的。所以現在一遇到這事,他就眼巴巴的去找白齊星了。 白齊星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大門,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在他眼里,這間宿舍從里邊不斷的朝外冒著陰氣,那種陰邪的感覺,站在門口都感覺一陣陰冷,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 屋里傳來一聲慘叫,王聰心頭一跳,著急道:“齊星,是于洪的聲音,你快救他啊?!?/br> 白齊星低聲道:“你退開一些,我打開門進去看看?!?/br> 說著,他從口袋里抽出一張黃符來,雙手夾著黃符喃喃念了一句咒語,然后抬腳一腳踢在門上。被他這一腳踢到,宿舍的門發出一聲悶響,卻是紋絲不動。 白齊星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他拿出兩張符來貼在門上。僅僅是靠近這木門,他都能感覺到門上傳來的陰寒之氣,里邊的的東西還不知道是怎樣兇惡的邪物,對于他來說,實在是有些棘手。 做好了心里準備,他復又提起腳,準備直接暴力破門,可是卻沒想到眼前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而后在他的背上直接傳來了一股力量,將他推進了宿舍里。 白齊星瞪大眼睛,他扭過頭去,看見身后“王聰”對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一雙眼里全是紅色的血絲,很明顯不正常。 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