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

    回房間換衣服，拿出很久沒有穿過的一身軍裝，她有些恍然。

    一身淺綠，無論她的生活如何改變，穿上它，那種熟悉的歸屬感與使命感卻是不變的。

    他忘記拿護照，敲門，她讓他進來。

    進來的一瞬間，看到長發盤起，一身挺拔利落的軍裝的她，他看呆了。

    她回頭，看他一眼，無意地回眸一笑，他舉起的手機剛好記錄下這一瞬間。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對她這樣堅強又傲骨凜然的女子，或許軍裝是最能裝點她的華服。

    他偷偷地，把這張照片設為了手機屏保，點開手機屏幕，看到她，忍不住笑了。

    這兩天，他想她了，就看這個吧。

    他送她到國防大學的門口，軍校不像普通大學，校門口的戒備森嚴，也看不到幾個學生的影子。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皺著眉頭問她：“國防大學？豈不是毛頭小子特別多？”

    她點頭。

    “幾乎都是男生，女生很少?！?/br>
    他盯著她，認真地說：“黎小末，我想把你打包跟我一起上飛機?！?/br>
    “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小子，你進去豈不是掉進了狼窩？”

    她笑，握住他的手。

    “國防大學請了許多女老師，你不要瞎想?！?/br>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時間差不多了，怕他趕不上飛機，于是對他說：“路逍言，我要走了?！?/br>
    “你開車注意安全?！?/br>
    “外面不比家里，即使吃的不合胃口也要多吃，吃飽了身體才會好?！?/br>
    “焱哥和小顏都是真心地對你好，為你著想，即使工作安排得多了，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任性地跟他們生氣?！?/br>
    “想家了就打電話，我一定會接的?！?/br>
    她邊說邊耐心地幫他整理衣領，垂著眼眸，聲音溫和，心里卻也染上了離別的愁緒。

    即使他偶爾孩子氣，喜歡炸毛，有些幼稚，但這些天以來，卻是最能給她溫暖的人。

    他走了，睡覺時沒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沒人總會在白天給她發“sao擾短信”。

    沒人會在她反胃吃不了飯時，開著車滿城跑，為她找一些新穎開胃的小吃。

    沒人會抱著她的腰，給寶寶哼著她沒聽過的搖籃曲。

    有時候，夫妻間無需言語的默契與依賴，往往最能滋生思念與不舍。

    所以，她下車時，他從后面再次緊緊抱住了她。

    他說：“黎小末，只有兩天我就回來了，我會想你的?！?/br>
    “你也要想我，你不想我我會難受，但你不能太想我，如果太想我讓你心情不好我會很心疼?！?/br>
    他抵在她頸窩，說完最后的囑托。

    言語笨拙，卻是灼灼的真心。

    下車后，她跟他揮手，讓他快去機場趕飛機，他卻笑著搖頭，堅持目送她的身影在遠方凝聚為模糊的黑點，才甘心離開。

    ***

    黎末成為黎老師的第一天，一切順利。

    她教授的是軍隊中的急救知識，對于她本身學醫的人來說，難度不大。

    她第一次跟學生見面，臺下坐著一群板寸頭，皮膚黝黑的小伙子，見到她笑得很燦爛，露出白白的牙齒。

    他們讓她想起那一群駐守邊防的孩子，她離開時哭得傷心的冬天，對他們，也就比尋常老師多了幾分耐心與溫柔。

    而他們，也不是訓練時那么循規蹈矩，呆板沉悶，在課堂上也像普通學生一樣活躍，釋放天性，至少，在她的課堂上是這樣的。

    課堂任務很快完成，還有一些剩余的時間，她讓學生們可以問她課堂內外的問題，她都會耐心地回答。

    果然，新兵們沒一個問她課堂的內容，眼睛亮晶晶地想打探新老師的秘密。

    有人問：“以前教我們這門課的是一個地中海老頭，怎么突然換成老師你呢？”

    有人還強調了一句：“我們對老師沒有惡意的，相反我們很喜歡老師，只是有點好奇?！?/br>
    她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她以前是在邊防駐守軍區當軍醫，因為自己的私人原因，加上之前的老師突然生病，受上級調遣過來的。

    聽到她是軍醫，他們的眼睛更亮了，眼中的崇拜更深。

    他們問了許多駐守邊防的事，她也耐心地跟他們講述了一些感人的故事，她能看到這群還在學校里的小伙子，眼中對保家衛國深深的向往。

    “要下課了，老師還可以回答一個問題?！?/br>
    大家都在開心地聊著，對她之前談到的津津樂道，只有第一排，一個高大魁梧的小伙子勇敢地舉起了手。

    她笑著讓他起來。

    “黎老師是我見過最年輕最好看性格最好的老師，我想問老師有男朋友了嗎？”

    然后，整個教室開始起哄。

    問這個問題的學生也有些拘謹，不好意思。

    她不以為然地笑笑，體諒他讓他坐下。

    然后，等教室安靜了，她站在講臺上，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耀眼奪目，她的眉眼染上笑意。

    “我結婚了?！?/br>
    “幾個月后，就要當mama了?！?/br>
    教室靜默片刻，然后是轟鳴的掌聲，學生們都笑著跟她道恭喜。

    有人站起來調侃問這個問題的男同學。

    “怎么，你想追黎老師嗎？”

    那個男同學被他調侃得臉紅了，反駁道：“我只是覺得黎老師跟咱裴老大郎才女貌很相配，想替裴老大問問他有沒有機會?！?/br>
    然后，有人笑著說他狡辯，有人開始討論他們口中的裴老大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找個女朋友。

    她在臺上大概聽懂了，那個裴老大應該是在學生中很受歡迎的一個老師。

    總之，一堂課，她成功地和她的學生混熟了，當老師，教書育人，的確有滿滿的成就感。

    回到辦公室，看到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清俊，氣質非凡的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

    他穿著一身軍裝，硬朗成熟與謙和儒雅的氣質相融合，黎末也不得不感慨，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

    看到她進來，他禮貌地和她打招呼：“新來的黎老師嗎？我是裴閔修，大一軍事實踐課老師?！?/br>
    黎末也禮貌地回以笑容，心里大概猜到這就是很受學生喜歡的裴老師。

    詢問了裴老師一些國防大學教學的注意事項后，她今天也算下班了。

    換了身便服，她剛走出校門就接到黎牧的電話。

    “姐，我回來了，現在在咱爸媽這里?！?/br>
    她和路逍言的事她在電話中跟黎牧說過，黎牧只是嘆氣，對于這個結果不算意外。

    畢竟見證了他們牽手到分開，之后幾年，一個閉口不談感情，一個身處娛樂圈，美女如云，卻過著苦行僧的生活。

    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人沒放下呢。

    他理解他姐，這次想把她叫回來，也是幫她緩和她和爸的關系。

    黎末聽了他叫她回去吃飯，她點頭，回了句“好”。

    買了許多爸媽還有黎牧愛吃的水果和菜，之前打電話聽mama念叨，她爸那雙她去年買的運動鞋，穿破了還不舍得扔，她又去商場給他們二老一人買了雙鞋。

    她提著大包小包走到她家門口，她媽看到，急得穿著圍裙趕過去，幫她把東西拿過來。

    “我的乖乖，有身子的人了也不注意，買這么多東西干嘛??？”

    她笑，雖然是責備，她還是看得到她媽見她回來眼里的喜悅。

    “媽，我又不嬌氣，難得回來一趟，肯定要給你們帶點東西?！?/br>
    她媽也笑了，眼角的皺紋很是親切。

    “還是你懂事，你弟呀，每次回來就知道給我帶什么護膚品、面膜，你說我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姑娘，哪用得了那么多?！?/br>
    黎末聽了哭笑不得。

    “媽，他也是心疼你?！?/br>
    走了幾步，她媽帶著燦爛的笑意，突然讓她停下。

    然后騰出只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

    “三個多月了吧？還不是很明顯?！?/br>
    她笑著點頭，見她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肚子，心中一暖。

    其實她mama，應該也很期待這個小外孫。

    “聽話么？在你肚子里不鬧騰吧？”

    她搖頭。

    “開始總鬧得我想吐，過了三個月好多了?！?/br>
    她媽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后莫名地看了眼周圍，拉著黎末的手，在她耳邊悄悄地說：“末末，咱鄰居李嬸她女兒也生了?！?/br>
    “嗯?！彼o靜聽著。

    “生個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李嬸和她女兒成天抱著到處轉悠，見人就夸她家孩子生得好看?！?/br>
    “那挺好啊，小孩子本來就可愛?！彼?，有點不懂她媽想表達什么，只記得她媽和李嬸好像一直暗中合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