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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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小姐不姓顧嗎?不是顧大人的meimei嗎?”眾女疑道。 趙令然心中冷哼,meimei?她是顧大人的小祖宗才對。 “顧大人欲認我家小姐為義妹,”小朵怕自家小姐口中蹦出什么嚇人的話,便搶著道。 義妹啊,是義妹就好,只要不是表妹之類的便好。 小朵這家伙也是個天然黑,后頭還有一句話給她吞到肚子里去了。 可是她家小姐沒答應…… 因只是給府里的小姐們上些課,那學堂設得很小。為了方便小姐們上課,學堂就設在后院之內,請了外面的先生,主要教授小姐們一些基本的禮儀綱常。 當年皇帝下的那個不準出仕的旨意,到現任承慶侯的兒子們這一代就結束了。也就是說,現在府里年輕的一代公子們,均是可參與科舉,入朝入仕的。 這也就意味著,承慶侯府,著手開始慢慢地,重回京中貴圈了。雖說經過了幾代的懈怠,如今的承慶侯府,無論是人脈還是姻親,都遠遠不如從前,特別是子輩的這一代的媳婦們,皆是家中富裕卻無背景的。一是因為家中也需要銀錢維持府中生機,二來則是因為真正勛貴或重臣,哪肯將女兒嫁入毫無權勢的承慶侯府。與其沽名釣譽娶進小官之女,不如一些家業豐厚的商家女,畢竟好處是實在看得見的。 但是只要從孫輩們這一代可以開始慢慢出仕,那未嫁的女孩兒們也就有機會嫁入真正的權貴之家。這將會是一個良心循環,若是女孩兒們嫁得好,帶來了有力的殷勤,那么下一輩就能借力打力,更上一層樓。貴族人家講究斗是知書達理,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無才便是德那一套,這里可不興。是以府中對于這一代的女孩兒們,無論嫡庶,都十分看重教導,爭取做到廣泛撒網,重點培養。 劉氏對女孩兒們說的話,其實是家里長輩們默許的,這之中甚至隱隱包涵著一些鼓勵的態度。侯府正愁沒有門路去結識京城上層的人物,顧月承便遞了梯子。 于是便有一句話叫,狐假虎威。 侯府的小姐們已經上了有一些時間的課了,趙令然作為插班生,其實很難從中途銜接上去,況這家伙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 顧月承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但他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趙令然學學規矩,學學人家侯府小姐的溫柔如水,閨秀作派,改了她這個攆貓斗狗的惡習,那便已經謝天謝地了。至于真的學成些什么,早已不指望了。顧月承都快漸漸忘記了,這個家伙是自己那學富五車的恩師的骨血,真是似乎,越來越難聯系到一起了。 小學堂是一間獨立的清雅房舍,左右兩側各有一排支開的紙窗,采光極好。窗邊墻下摞著厚厚的紙書和一卷卷的竹簡。屋中擺著十張左右的矮書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地上分別鋪著編織精心的地席,可供小姐們跪坐。講臺上亦有一張書桌,是先生講課是用的。屋舍四角,各有一座小型的落地香爐,淡淡的熏香散成薄煙,裹著香氣,飄散于空中,雅致非常。雖說是女子們的學堂,但布置亦精心,可見侯府的看重。 女孩兒們一個個地有序落座于她們平時的位置上。位置多于人數,是以后排幾個位置上沒有人。 趙令然看也不看前排的位置,徑直走到了最后一個位置,拿出顧月承準備的屁墊,哦不,坐墊,盤腿坐了下來。 其余的少女們均跪坐著朝后看來。 趙令然朝他們笑瞇瞇地擺擺爪子。 那先生早已被承慶侯府打過招呼。若那新來的小姐一心向學,便要特別精心教導于她??扇舨皇?,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可,務必做到讓她滿意是上上策。 如今看來,只消流于形式便好了。 周玉芮想起母親的教誨,咬著下唇為難著,自己該不該倒趙令然身邊去。最終還是起身,將自己的東西搬到趙令然那桌的邊上,緩緩落座,“趙meimei,我與你毗鄰而居做個伴如何?” 趙令然正新奇于這里的一切,放下便隨口答應,“行啊?!?/br> 趙令然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從前看著山門里弟子們苦心練功的時候,只是如今從旁觀他人受苦變成了自己身在苦難之中。 但這苦難也沒想象得那么可怖嘛,不知為何,這家伙心中升騰起無限的火熱。她想起弟子們在廣場上萬聲齊喝,萬箭齊發的場景。從前如她看來不過是一群毛都沒有長齊的小鬼們在一起群魔亂舞,如今身為了學子才發現,其實求學向道是一件這么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雖然做學問不同于修煉,但本質一定都是一樣的!身為一個天之驕子,有什么做不到的! 這筆,以后她要用它書寫萬卷卷軸!這墨,她要揮灑萬里江山!這紙,她要鋪就錦繡前程! 吼! 小朵在窗外看著團坐著的趙令然突然激情無限,雙眼閃閃放光來回摩挲著桌上的用具,不知想些什么。如趙令然這般的美人,無論做什么,外人看來都十分賞心悅目。但小朵好歹跟著趙令然的時間比旁人都長些,總算是對那美貌略略有些抵抗力,也能突破表象看到一點本質了。當下簇著眉頭,不忍直視地轉過身去。 趙令然炯炯地看著教書先生。先生立刻有以為自己弄錯了,這是個一心向學的學生呢,于是便一直握著書卷在趙令然身邊來回走,務必讓她聽得最清楚。 但是沒過多久,原本只有先生講學聲音的房舍內便出現了那輕微的,均勻的,音調轉著彎的小呼嚕。 小花聽見之后,一個激靈,站著探頭趴在窗戶上,看著她家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姐。 其他的少女們,均是跪坐,跪坐不僅有利于儀態的養成,更有利于保持清醒,集中精神。 這件事就要怪顧月承給帶的坐墊。他是真怕趙令然坐久了腰不舒服,是以準備的坐墊又軟又厚,定力稍微差一點的人坐著,怎么能不在先生催眠的講課聲中睡著呢。 小朵想,所以這件事不怪她家小姐。 顧大人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到現在,很感謝每一個看文的你,每一個收藏的你,還有評論的小天使。 每一個數字的背后,是一個屏幕前的親愛的讀者,很感謝你的選擇。 我知道自己有一大堆的不足的地方,希望可以去成長。 歡迎收藏文章并順帶收了我的專欄吧~ 第20章 男主君生病了 趙令然的野心勃勃在先生“之乎者也”的聲音中消散于無形,連個泡都沒有留下。 當天她上完課回到顧府,看著手里的課后功課,只覺得精神百倍。白日里睡足了,晚上就是精神。打了個哈欠,翻開了書本,自己研了墨,給毛筆蘸了墨汁,有模有樣地扯著袖子,在房內的書桌前奮筆疾書起來。 侍女推門進來送夜宵,只見清雅的室內,書桌之上燈火灼灼,一容色傾城的少女,身著麻布寬衣大袍,纖纖玉手執著毛筆,于書桌上專注地書寫著,頗有名士大家不拘一格的灑脫風采。橘黃色的火光,映照在少女一側的白嫩臉頰上,如玉璧生輝于夕陽之下,琉璃蕩漾于清泉之中,奪人眼球。良久,少女放下毛筆,美目上下來回掃視,閱讀了一番,似乎很滿意,方柔柔展顏一笑。那笑容猶如天山頂上盛開的雪蓮花,一朵接著一朵,漫山遍野地開放,如漫天煙花綻放,那般絢爛,又那般清絕。 饒是同為女子,侍女依舊看得臉蛋紅撲撲。她將夜宵輕輕放置在一旁的案幾上,不忍打擾如入另一境界的少女,靜靜侍立于少女身后。 “今天晚上吃什么?”少女好聽的聲音響起。 “回小姐的話,今兒個晚上是您喜歡的紅豆蓮子羹?!?/br> “哦?!鄙倥卮鹬?,玉足已經向著夜宵的方向而去了。 侍女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東西。 最是顯眼的幾個歪七扭八的大字,如大山壓在群山之上。 不曉得…… 沒學過…… 猜不到…… 不想猜…… 侍女:…… 侍女如覺耳邊有巨雷滾過。 趙令然第一天入學的情況,府里最關心的莫過于顧月承了。 趙令然不許人跟著,只帶了一個木頭木腦的小朵。自從聞香寺知道了趙令然能打死那么多野獸之后,顧月承既不能派人去承慶侯府打聽,又怕派府里高手去會被趙令然發現,束手又束腳。如此之下,只得讓竹筠去小朵那里探探虛實。 小朵為了自家小姐在顧大人心目中的形象著想,隱下了趙令然呼呼大睡的事情。其余的照實說了。 因為沒有其余了。趙令然這家伙再頑劣,總共就一天,總不能打起來。 竹筠糅合了一下小朵的話,再添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于是到顧月承的耳朵里,趙令然這第一天是這樣過的: 承慶侯府的長輩和小姐們熱情地接待了小姐。小姐在這樣祥和的氛圍中,決心努力向學,好好向隔壁侯府的小姐們學習,完善自己。 顧月承聽竹筠這么說的時候,正在用膳??搭櫾鲁杏蒙艜且患O為賞心悅目的事情。他無論吃什么,哪怕是面條,嘴里都是閉著咀嚼,不會發出一點聲音??曜訜o論夾到什么也不會發出聲響。但是到了碗里的東西,不會有剩菜剩飯在碗里。用完膳,用絲帕擦拭不并油膩的紅潤的嘴唇。每每在這個時候,似乎是顧郎君最有煙火氣息,最像一個凡人的時候。作為眾所周知的儒臣,向來儀態翩翩不動聲色,如用膳噎著這樣的事情,竹筠在他身邊這么久,也未曾見過。 但什么叫活久見嘛,這就是。 顧月承一口氣灌下去一整杯水,胸腔里的氣順了,因嗆狠了,愈發顯得唇紅齒白,抬眼看看竹筠真誠的臉龐。 顧月承嘆了一口氣,竹筠他了解,絕不會騙他,那就只能是他真的是這么以為的。顧月承若聽不出這里頭的不對,那他在朝堂這么多年也是白混了,早就讓隨便哪冒出來的巨浪給吞掉了。 夜晚,月升于如墨的天空之上,周邊散著瑩瑩的光輝,遮掩它邊上的星星。光亮又有限地漸漸暗去,融于天空。直筆居顧月承的臥室,廊檐下掛著一盞孤燈,搖應于天上孤寂的月亮,散著忽明忽暗的光亮。燈下的庭院內,顧月承沐浴完,披頭散發,只著里衫坐于石凳之上,清風吹過,衣衫緊貼,勾勒出他精瘦有力的身軀,正小口淺飲著杯中酒。顧月承有節制,想起來喝酒時淺酌兩杯。第二杯仰天,一口氣灌下去后,趙令然笑吟吟的臉龐在他眼前浮現。顧月承骨節分明的大手揉按眉心,算了,還是冒險派個人跟著吧。 在顧月承的cao心之中,趙令然安穩地在承慶侯府女學里呆著。如今的她已經膽氣十足到連小朵也不肯帶著了。每日一個人在承慶侯府和顧府之間來來回回。 在承慶侯府小姐們的有意討好之下,趙令然已經順利記住了同她一起進學的各位小姐的名諱。 這一日,趙令然如往常那樣蹦蹦跳跳地去進學,在門口碰到了正要進宮的顧月承。 按照往常來說,兩人是碰不上的,因為顧月承上朝比趙令然要早一個多時辰。顧月承感了風寒,這幾日比較嚴重,昨日皇帝特許免了他今日的早朝,直接進宮去處理事務就行了。是以今日,兩人會碰到。 趙令然遠遠地就見到躬著身咳嗽的顧月承,面前停著進宮的馬車。她停下來,摸摸自己的錦囊,今日出門出得急,沒拿上小rou干。 趙令然看了一眼慢慢往往走的顧月承,立即回頭急奔回去。 文鴛閣的侍女們看著去而復返的小姐跑得發髻零散,面若桃花,嬌喘不斷,竟比平時瞧著更加誘人,艷麗。 眾女剛圍上去,趙令然又如風一般跑走了。抓走了忘記拿走的小rou干。 等這家伙再跑到門口的時候,哪還有顧月承的身影。趙令然遺憾地撇撇嘴,卻見門口,竹筠的身影。再奔去門口,趙令然果見馬車停在顧府大門不遠處。 她眼睛一亮,如一只翩飛的蝴蝶,飛跑上去。顧月承身邊的人都認識她,見她奔來,并不阻攔,只行禮。 馬車基座很高,趙令然站在地上,只能將頭和胳膊探進馬車里。 馬車座位上,顧月承臉色蒼白地坐著,手里拿著一本書,只是無暇去讀,因又劇烈咳嗽起來??戎戎?,忽然看見一張明艷的小臉巴巴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光眨巴著眼睛。 “師妹?”顧月承疑惑道,但依舊溫和地關心道,“怎么沒去上課?” 趙令然在身上掏啊掏,解了又解,將兩個錦囊袋子都解下,伸手遞給顧月承,又夠不著,“給你給你?!?/br> 顧月承連忙受寵若驚地來接,“這是什么?” “糖豆豆和小rou干。你好好吃著?!闭f完話,小臉立刻就從車廂一角消失了。 顧月承的嘴角爬上一些笑意,一邊咳著一邊解開袋子,果然是半袋子糖果和一小袋子臘rou干。 馬車里傳出一句低不可聞的嘆息,“這個小家伙?!?/br> 竹筠去又復返,原來是去取顧月承的外袍了。 “小姐怎么跑得如此著急,發髻都松亂了?!?/br> 竹筠為顧月承披上外袍。夏末時節其實依舊有些燥熱,可顧月承這幾日生著病,只能多穿一些。 “快叫人把她攔回來,梳好了發髻再去?!鳖櫾鲁忻佳垡惶?,立即吩咐竹筠。 今日入宮反正已經遲了,再等一會兒也無礙了。 由于被拽回去梳頭,趙令然今天也遲了一些。但同樣的,承慶侯府也沒人計較這件事情。 她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完全高興不起來。 走進學舍,趙令然給已經握著書卷講課的先生鞠了一躬,一言不發地走到了自己的書桌邊,坐在了坐墊上。 這下給先生驚著了,心道這學生雖說平時日愛睡覺了一些,功課亂涂亂畫了一些,竟然還挺尊重先生的,遲到了還給自己鞠躬,孺子可教。 趙令然的悶悶不樂引起了眾少女的高度關注,因這家伙每日都是笑瞇瞇的,如個玉面彌勒佛,啃啃rou干,嚼嚼糖果,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今天不僅什么都不吃了,竟也沒在睡覺,看著是盯著課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