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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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麓書院過年的時候也給學子們放假,這連日的南風,帶來了潮濕和開春,三水鎮經過一冬的蟄伏,如同蘇醒過來一般,遲麓書院便也開學了。 如今,已經是四月初,可年后,遲麓便再也沒看見過趙崇先生了。仿若那雨天里的一大跤后,便不見蹤影了。 于此同時,趙先生家中有一甚是美貌女兒的傳聞,亦如被春風吹開的花香一般,在女院的小范圍內又悄悄地傳開了。 ** 遲麓山腳下,是一大片住宅區。趙宅,就坐落在山腳下的的清岳街區里。下了山,穿過山腳下一層薄薄的樹林,走上一小段路,左拐的第一個路口,便是清岳。 這片街區,多讀書侍墨人家住在這里,因此,這里是有三水鎮有名的文人坊。 清岳街區是一片老街區,老到許多地上鋪的磚塊都零星不見了,馬車走過的時候,車廂被顛得左右搖晃。這片街區旁邊就是三水鎮最大的一片商區,羅文街。 羅文街素日里極為熱鬧,夜晚向來燈火通明,騾馬車輛的喧鬧聲每日至夜深不歇。清岳與羅文之間隔了一道淺淺的河流,河流兩邊植著的樹,泰半是在遲麓山上見過的。 從羅文坊步行至清岳街區,只覺喧鬧聲頃刻弱了許多,轉入了另一個安靜的世界一般,然實際上,也不過是幾步之遙。 趙崇為教書先生,并無權勢和富貴,是以趙家在清岳的街區里,算是小一些的。趙家自曾祖一輩便住在這個街區里,如今住的房子,已不復最開始的樣貌了,挨過了幾十年的風雨吹打,又經過一代一代當家人的修繕,方呈現如今的外觀。 趙家勉強將府里分為前后兩院,前院為趙崇自己的日常起居會客之所,后院住著他的女兒,閨名令然。趙崇素來不許她隨意出門,最好便是呆在家中不外出。 這家伙平日里倒也安分,只是有時候興趣來了要出門,怎么也攔不住,如同一個三不沾,滑不溜秋如泥鰍般。自一個月前高燒醒來之后,這孩子便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删唧w不一樣在哪里,連他這個當父親的都說不上來,好像除了愛吃了一點兒,愛睡覺了一點兒,也無甚大的不同。 *** 一月之前,那時間尚是二月下旬,乍暖還寒之時。趙家令然受風之后,竟發起高燒來。高燒三不退,昏迷不醒,大夫甚至說出了若是三日內再不醒轉,就請趙家早日準備小姐身后事的話來。趙崇聽罷淚流滿面,幾欲仆地。三日之后,就在趙家眾人都絕望的時候,這具身體再睜開眼,已然物是人非。 她記得自己猶如身處在一片熊熊燃燒著的火海之中,周身的火苗如同蘸著毒的利刀,一下一下割在她軟軟的肚皮上。 初始她亮著爪子,尚有力氣抵抗,試圖尋找可以突破的地方,可又哪里有生門。身體里的力量就猶如火中迅速流失掉的水分一般,沒過多長時間,她便開始昏昏沉沉。 耳邊刮著草原上澀然冰冷的罡風,巨大的戰旗被吹得卷曲著,絲溜溜地作響,將死的憤怒,委屈和不甘一時間交織著達到頂點。 她嘶吼著反抗,意識卻越發昏沉,她咬破自己的舌頭,任腥鮮的血洗流入她干澀得如同被刀割破的喉嚨里,舌尖的疼痛讓她保持了短短的清醒。當她用盡了身體里最后一分力量,連眼眶里的眼淚都烤得蒸發后,解脫地笑了。 就是可惜了她每日小心愛護的皮毛,定是都被烤焦了。 太難看了吧。 很意外地,她的意識竟然還沒有散。這讓她有些郁悶,都燒成這樣了,活肯定是活不了了,那就是要當鬼了??墒撬宦犝f過人族可以當鬼,什么時候她也能當鬼了。到時候眾鬼開年度大會的時候,周圍的都是人形鬼,就她是獸形鬼,那豈不是很尷尬。 唔,看來有了實體之后要加油努力了!爭取年會的時候可以做到和諧自然! 她正前所未有地以清晰思路思考著自己的前途,之前耳邊模糊的聲音越發清晰起來。不知道她現在的獸態是在她被燒死的時候的全盛狀態,還是燒得弱掉了的只能以偽裝態出現。 如果是全盛狀態那還好說,她體積龐大,眼睛瞪得滾圓時,能猶如人族皇宮布滿森森鬼氣的冷宮朱色大門前常年掛著的那盞幽黃宮燈一般,嚇死這些呱噪的人族小屁民! 但。。。如果是偽裝態。。。她的偽裝態是用來迷惑敵人的。迷惑嘛,就是告訴敵人,我很弱快點輕視我的,所以。。。全身統共只有人類巴掌大。要是瞪眼,一定沒什么威懾效果。 “孩子!爹求求你睜開眼,別叫爹白發人送黑發人?!?/br> 這句話尤為清晰,這家伙十分不解,為什么沖她嚷嚷,要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那可以把白發染成黑發! 她努力醞釀了好久,卯足勁兒要嚇死這呱噪的老頭,猛地睜開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這一轉頭,耗費了她積攢了好久的力氣,頓時天旋地轉,猶如在高速旋轉的秋千之中來回了幾百圈,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頓時又陷入了黑甜之中。這次的感覺和醒轉之前不同了 。 醒轉之前猶如長時間溺斃在湖水之中而不得出,活生生一直受著至苦的煎熬?,F在卻如同一口氣沖出了湖面,新鮮的空氣驅逐了胸腔里的陰霾。 隨之掉落的,是一直以來壓彎她的脊椎的沉重的發枷和桎梏。她感覺現在正躺在溫和的河邊滋養而出的碧綠柔軟的草地上,周圍一片沉靜,安全,香甜,仿佛置身于大串大串的桑葚之中。 等等,那她現在是個什么東西呀? 第3章 美貌小娘子 睜開眼瞪人的兩秒內,這家伙干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關于自身的高深的哲學反思,我是個什么東西? 答案是不知道,等待探索。 第二件事,就是如畫師畫圖一般,將所見給印到了腦子里去。 她看見床邊趴著一個老頭,也不知道多少歲。她從不擅長判斷他人的年歲。在他們那兒,修道之人有朝一日登臨長生境界,相貌和身體狀況便會一直保持在登臨那一日的狀況。 多數時候,除了真正年少之人,越是外表年輕的,越是天賦高。是以,白發蒼蒼之人喚一少年為老祖宗,那也是常有之事。 這老頭哭得十分傷心,只是中年的臉龐卻生出了頹老之感,猶如一朵被雨給打蔫掉了花瓣,只徒余花蕊在風中凄涼飄搖的可憐的老窩瓜花。 隨著時間的流逝,“老窩瓜花”趙崇先生漸漸絕望,以左手袖子擦拭模糊一片的眼睛,氣血一時供應不上,坐在圓凳上難以平衡,腰部陡然一軟,腿下無力,幾乎以頭沖地。 老仆阿袁雙手合于身前正站在趙崇身邊,見狀立刻撲上去,堪堪扶住了趙崇。那廂主仆穩了穩,再望去床頭之時,榻上之人已然又閉上了眼睛。沒人看見榻上之人短如曇花一現的睜眼。 趙崇拒絕了老仆請自己去休息一會兒地提議,從袖子里掏出清洗干凈的棉帕,細細密密,同時又下手極輕地擦掉了令然額頭上的汗珠。擦著擦著,他身子陡然一僵。 “阿袁,你聽?!?/br> 兩人均不說話屏息,這下聲音清楚了。臥榻上的人娟秀的鼻子里,勻速地,平穩地,清晰地,令人激動地打著會旋轉音調的呼嚕。趙崇淚眼朦朧地看著女兒,一疊聲道,“阿袁,你看,看看!然然是不是動了?!” 老仆阿袁也瞧出來了,動了動了,脖子扭到了左邊來了,歡喜道,“是了是了,阿然的臉轉到這邊來了?!?/br> 趙崇一時悲喜交加,“這是要醒了,是吧阿袁?” 老仆阿袁如何不知主家心中的牽掛,“正是呢,小姐定是馬上要轉醒了?!?/br> 趙崇因一貫嚴肅,眉心皺紋深重,如今如被guntang的熨斗燙過般開解開來,歡喜地起身,“快,快去叫大夫來看看然然?!?/br> 大夫診了半天的脈后,頂著趙崇如矩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說了些讓趙崇喜憂參半的話,“連日高燒,令千金只怕。。。極有可能。。?!毖粤T,指指腦袋。 趙崇一時愣在原地,而后大悲,如今閨女轉醒是有望了,卻有可能會。。。 “請趙先生節哀,是有這樣的可能,日后究竟如何,還看醒過來之后?!睘獒t者見慣了各家的悲歡離合,見狀,體貼地自離開了,給主家留出了空間。 十分體貼的大夫在她醒來之前,給她解決了后顧之憂。 如此沉沉地又睡了一日之后,她嘴里發出一聲嬌軟的嚶嚀,終于徹底轉醒過來了。她黑沉的如葡萄的大眼,眨巴眨巴看著頭上方的床的吊頂,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兩聲尖細的叫聲于她一左一右兩邊同時響起。她把僵硬的頭顱往左轉 ,見到一個有著烏沉沉的黑眼圈的丑丫頭,哭得涕泗橫流,嘴巴上揚得猶如他們后山禁地里的紅舌食人花食欲大振的模樣。 她頓覺脖頸一涼,本能地往被子里一縮,本著我看不見就不存在的精神,她咽下一口口水,露出一個“你調皮”的笑容,逃避地轉頭往右望去。 哦,原來是兩朵,只不過右邊這多老一點而已。小的那朵以萬夫莫開之勢,扒開房門沖了出去。 院子里面熱鬧起來,趙崇在老仆阿袁的攙扶下,微微顫顫地趕來。彼時,趙崇的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而趙令然這一病,便猶如在走下坡的鞋子上裝上了滾圓的輪滑。 趙令然思考的時候極其安靜,獨如同抽搐了一般不停眨眼睛。從前倒是沒人知道她的這一習慣,實是因為需要她思考的時候太少了,總是事兒把她趕到那兒了,她只需呆著就好了,也并無什么掙扎的余地。而如今,歷經了生死存亡之后,她認為自己很有想想清楚的必要。 嗓子里干澀如火的感覺和千金重的腦袋提醒她,大概她還活著。從前她就聽人說過,鬼族那實體也是沒有痛覺的。 難道。。。她是奪舍重生了?他人百般籌謀尚是會失敗的奪舍,她就這般如踩狗屎運地中了?!如此。。??磥硭菓{本事幸運的! 這么一想,這家伙便理直氣壯起來。待趙崇等人問話時,她也按照奪舍的基本套路來走,老老實實說自己是失憶了。 趙崇記著那大夫的話,相比之下,說話條理清晰,只是失憶的女兒,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柔聲安慰她無事,諸事皆不用憂心,只消知道他這個為父的會為她籌謀好一切。 好好,趙令然十分欣慰地點頭。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病地直接下了陰司,可見病得委實重。這種感覺便如同回到了她還是個軟趴趴的幼崽的時候,爪子軟腿軟牙齒圓圓的,隨便誰來一個手指頭,輕輕一戳就能叫她四角翻天,委實叫人郁悶。 整日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三日之后,她方有力氣爬下床。 第一件事,便是找片銅鏡,或是找灘水,照照這具身體的容貌。 她沒看見這屋子里哪有銅鏡,于是趁著照顧她的丫頭們不注意,溜出了房門。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踏出房門,想想便為自己抹一把辛酸淚。來不及感受一下此間世界是否有靈氣,當務之急便是看看這張臉。 院子里左右對稱地放著兩個巨大的石缸,里頭養著幾尾魚,水面上飄著荷葉。趙令然雙手抓著缸邊,墊著腳尖,如同一跟倒拔的大蔥,伸長脖子望著水面。 只見水中神采飛揚的臉龐頓時暗淡下去,有如絢爛的星空瞬間被夜晚的烏云遮蓋。 她就知道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她就知道! 這家伙在床上看著這身體細皮嫩rou的肌膚,兩只手就能圍握的腰肢便知道定是大事不好,本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身體長得丑無事,只要臉蛋好看便能救回來。 可這張臉分明和她前世化為人形時一模一樣嘛!前世雖然她的真身風華絕代,但是化為人形卻實在是丑得很吶,所以即使她早就可化形,但她從來不屑于化,向來是以真身維持。她的真身多好看啊,光澤水潤的皮毛,粗壯的四肢,還有精準有力的尾巴! 趙令然的兩個侍女見她穿得這么單薄,又如此危險地趴在水缸邊,一人一邊將她拖回了房間。趙令然心如死灰,十分順從地就被拖回去了。 兩人一邊拖,也變還不忘數落她,言語之中殷殷切切,“小姐,您身子才剛剛大好,如何能再受了風?小姐放心,您生得十分美,奴婢還沒見過比您更美的姑娘了!”兩人又很欣慰,小姐就是小姐,不管記不記事,都是這般在意自己的容貌。 趙令然用晃蕩的手抹凈剛才被水缸里的魚浮出水面噴的一口水,大怒,“你放。。。什么厥詞!” 丫鬟想著自家這位小祖宗大病初愈,便不敢再多言語,唯恐刺激得她又昏過去,只得順著她說話。 如此雞飛狗跳但又同時,很平靜地,她在這個奪舍重生而來的人類身體里平安地生活下來了。 在后來這家伙才知道,原來當日丫鬟們說的,并不是在諷刺她,竟然真的是在夸她。 初聞此事的時候,這家伙用她新拿到的帕子學著丫鬟們教她的,據說姑娘們笑起來都是這般做地捂著嘴,嗤笑一聲,仿佛聽聞了什么極為戲謔的事情一般,一副“你別開玩笑”的樣子。大朵和小花,這家伙給這倆丫頭新改的名字。兩人面面相覷,是說錯了什么嗎? 趙令然花了一月有余來消化自己的相貌是很美,不,極美得事情。初時,她覺得定是趙家的人在騙她。 她打聽過了,她是這家主人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小主人,所以一定是下人們聯合起來在騙她。但她的新爹爹趙崇,一個教書先生,竟然也信口雌黃,那定然是趙崇擔心她再生病,也和下人們聯合起來哄她。 無論趙府的人怎么說,趙令然都能用自己的邏輯給圓回來,從未有過失手,辛酸自己長得丑的同時又很得意腦袋是如此好使。 直到外頭的冰人上門提親,趙令然不解,她長得這么丑,娶個丑婆娘對著,那人有什么特殊癖好嗎?不說別的,她自己都不照鏡子。 她那開放性的想法終于拐到了另一邊,如此,難道,她真的是漂亮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天! 第4章 危機漸起 許是大病初愈,又許是靈rou融合耗費心神,這一月多來,趙令然多處于沉沉的昏睡之中,醒過來的時候便食指大動,吃相十分喜人,大有把自己喂成一頭豬的架勢。 趙崇見了十分高興。往日女兒為了維持纖美優雅的體態,食得比貓少,怎能不生病。 趙宅分為兩邊,中軸線的正中央是往常待客的廳堂與前后院。趙令然幼時,隨父親一同居住在東廂,長至七歲之后,便獨立住在了西廂。趙崇為了方便照顧這掌上獨女,特意買了兩個丫鬟,一個大趙令然兩歲,另一個大趙令然四歲,便是如今被改了名字的小朵和大花。 兩人從前的名字,是趙先生這個文化人娶的,甚是文雅,大花原叫侍琴,小朵叫侍棋,趙崇本打算著等以后,再給閨女買兩個丫鬟,列滿琴棋書畫。 但這兩個文雅的名字被胸無點墨的趙令然給啃了,言辭鑿鑿自己取得也甚是文雅,合起來是花朵,多好聽。 然實是初醒那日,大花和小朵的形象太過深入趙令然的小心臟了,與其總是一不小心便叫錯名字,不如直接給改了。 趙府西廂,院子里多植些精巧小花,環竹綠翠。趙先生愛女心切,在她的院子里給她挖了一個橢圓的小池塘,池子里也養了些魚,池面上還駕上一座小橋,供她無聊時玩耍。 趙令然見有一個現成的池塘,豪氣一揮手,命丫頭們去買些蝦啊魚啊螃蟹啊撒下去,屆時養大了撈上來吃。 至于這些觀賞魚,想來也不會太味美,畢竟都負責貌美了不必再負責鮮美了,于是丟到正堂后院的池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