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生微：“剛才我看見停在我們旁邊的好幾個車主下了車，還打電話了?！?/br>
    薄以漸這時才注意到外頭的情況。

    他和虞生微說話的間隙里，越來越多的車子從后頭趕上來，停在了附近，有些車主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正撐著傘走前到前邊，對著事故發生地點指指點點，其中一個人雙手捂著嘴巴，大吼道：

    “我們已經報警了，附近有醫生和護士嗎？上前去看看那幾個撞車的車主！”

    過了一會，同樣的大叫從背后傳來：

    “有，我就是醫生！讓讓，讓我的車子上去！”

    薄以漸往后視鏡一看，看見了一輛在風雨中艱難前行的紅色奇瑞，他跟著其他車主，以比初學者還小心翼翼地態度將車子往旁邊挪了挪，直至挪出一條筆直的車道，讓紅色轎車直達事發地點之前，才徹底關了火。

    警也報了，專業人士也進去現場了。

    薄以漸和虞生微也沒法再做其他的什么。他們呆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打發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警察和救護人員相繼來到，受傷的人被接力抬了出去，但車隊依舊堵得死死的，保守估計，一兩個小時之內是不會有結果了。

    薄以漸等得也有點不耐煩了，他又將自己的目光轉向虞生微了，剛準備說話，冷不防看見虞生微正在脫衣服。

    薄以漸用比轉頭快十倍的速度轉回了頭，盯著高架上一塊拇指大的石頭，好像石頭上能夠開出一朵花來。

    天空的大雨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雨水落在擋風板上，成了天然的瀑布簾子，讓視線徹底模糊起來。

    車子的四扇車窗都封閉了，暴雨的聲音同他們隔了一層，這也導致車內呼呼的空調響和……和虞生微脫衣服的窸窣聲，非常的鮮明。

    薄以漸開始不自在了。

    燈光太暗。

    空調風太熱。

    虞生微脫羽絨服時帶起的靜電聲，簡直像是在他腦袋里頭摩擦起電。

    ……都怪這場暴雨和這個車禍把他堵在了這里。

    這時候的車子簡直像是個封閉的孤島，帶給人太多的錯覺了。

    “以漸哥……”

    忽然又一聲聲響。

    薄以漸的下巴緊繃了，導致他的聲音變得特別嚴肅：“什么事？”

    虞生微：“那個，有點冷?！?/br>
    薄以漸：“我把空調調高一點?！?/br>
    虞生微：“……”

    沉默的兩分鐘后。

    虞生微鼓起勇氣，打了一個慵懶地哈欠：“困……”

    薄以漸這時醒過神來，說：“你坐了一整天的飛機了，確實應該累了，我把副駕駛座放下來，你直接爬到后面去躺下休息休息?！?/br>
    又是沉默的兩分鐘。

    虞生微默默看著不住向下的椅背，在前往后座之前，朝薄以漸伸出手。

    他穩定心神，繼續鼓勁，面不改色：“以漸哥，我好像還是有點冷，你有外套嗎？我披一下?！?/br>
    想著只是接個人，只套件毛衣就出門的薄以漸犯難：“我沒有外套……”

    虞生微暗道：我早看見了。

    薄以漸語氣輕快：“不過車上有毯子，就在后座上，你找找?！?/br>
    第三次沉默了。

    這一次的沉默足足五分鐘那么長。

    長到虞生微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十來回勁，從副駕駛座翻到后座上，在緊張和刺激之中找到毯子將其藏起之后，才被打破。

    虞生微說：“那個，我沒有找到？”

    薄以漸回了頭，他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后座上沒有？”

    虞生微：“沒有?！?/br>
    薄以漸：“那后備箱呢？”

    虞生微：“我看了一眼，好像也沒有?！?/br>
    薄以漸皺眉：“奇怪了，我記得出門的時候還看見……”

    虞生微假裝無辜：“你到后座來看看吧，說不定藏在什么角落里呢？反正現在也沒有事情?！?/br>
    對方說得也有點道理。

    薄以漸同樣放下車背，到了后車廂，他在后車廂的椅子上找了找，還真沒有毯子。于是他直起身體，跪在座位上往后備箱的位置看去。

    就在他探頭的那一刻，一雙手臂環上了他脖頸，他被用力一扯，扯到了車座上，下一剎那，虞生微翻過身來，壓在他的身上。

    橘黃色的燈，黯淡而多情。

    虞生微跨坐在薄以漸身上，感覺到自己心跳有點過載，渾身的肌rou也緊繃到發酸。

    但他堅持著湊了過去。

    他鎮定地，含著笑說話，就是嗓音有一點點顫抖：

    “嗯……以漸哥，我覺得，你對我真的挺好的……”

    第四十四章

    封閉的空間變得更加緊繃了, 空氣是凝固了的蛋清, 最簡單的呼吸也要用盡胸肺的力氣, 而胸肺此時還承受著另外的壓力。

    薄以漸望著虞生微閃閃發亮的眼，一時滯住。

    又幾秒鐘。

    薄以漸看見虞生微舔舔嘴角, 笑了，對方的眼睛瞇起來，彎彎的, 像是他畫在紙上的狐貍的眼。

    虞生微湊近來了，越來越近。

    他們交疊在了一起，面孔間的間隔甚至不足一只手掌長。

    “……小虞？”

    薄以漸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緊繃得像是馬上就要斷裂的琴弦。

    虞生微置若罔聞。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前方發生了連環撞車事件, 外頭又大雨瓢潑, 車子成了個集裝箱似的封閉空間, 誰都——逃不出去。

    虞生微和薄以漸的距離只剩一掌之隔了。

    他屏息凝神，想要像上次一樣親吻薄以漸的嘴唇, 又有點慫, 不太敢，于是一瞬的猶豫之后, 他的親吻落在了薄以漸的頰側耳根處。

    照例輕輕的, 像是蜻蜓點水似的一碰。

    一口之后, 虞生微感覺自己在這瞬間悶了口酒，有點暈乎乎。

    但他堅持著說話，就是有點磕磕絆絆。

    “所以,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室內的空調突然失去了作用，寒意不知從哪個地方躥了進來，纏上薄以漸，偏偏靠在他身體上的人熱得厲害，像是一個小火爐鉆進了他的懷里。

    冷熱交擊，薄以漸有些……難以忍受。

    他用手抓住了虞生微，對方穿在身上的毛衣刺得他掌心有點癢，他想要把對方從身上推到一旁，但狹窄的空間，莫名的寒氣，都讓他的手臂僵直，虛弱無力。

    他色厲內荏：“……小虞！你在干什么？”

    虞生微抿抿嘴，更靠近了薄以漸。

    薄以漸僵了：“你……你先下去！”

    虞生微：“不?！?/br>
    薄以漸極力嚴厲：“你這像什么樣子……你趕緊坐好……坐好了我們再好好說話！”

    他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更努力地伸手去推虞生微，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身體莫名的酸軟無力，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了，但讓薄以漸頗感絕望的是，這股力量別說推個人了，恐怕推只雞都不行。

    所以……我……我到底應該怎么辦？

    正焦急之間，薄以漸感覺抓著他胸口衣服的一只手下移了，移到他的大腿上。

    薄以漸差點跳了起來。

    狐貍跳到他懷里就算了，居然還敢將毛絨絨的長尾巴放在他的大腿上。

    放在他的大腿上也算了，它居然還來回掃了掃……掃了掃！

    這一時刻，薄以漸除了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以外，另一個位置也在蠢動。

    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緊張之下，剛才消失的力量這下又猛地回來了，薄以漸一下用力，要把虞生微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但剛剛撐起對方的一只手，懷里的人就猛地說話：

    “為什么不行？”

    “什么？”

    “為什么要拒絕我？以漸哥，你也有感覺——”

    薄以漸心煩意亂地回復：“我們不能簡單的因為有感覺就去做什么！”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他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力量松了一些，原本被他拉開的虞生微又湊了過來，他就呆在自己的耳旁，笑上一聲，說了句話，最簡單的一個音節，都像是震在他的耳膜上。

    “所以，以漸哥是承認自己確實有感覺嗎？”

    薄以漸倒抽了一口氣。

    他的動作停了，而虞生微的沒有停。

    虞生微收回了放在對方大腿上的手，他環住了薄以漸的腰，又緩緩低下頭。

    松軟的頭發帶著一股略有些甜膩的味道，侵略性地占據了薄以漸的整個嗅覺，肌膚與肌膚的相碰觸之后，留下一道灼熱的痕跡。

    緊接著，薄以漸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扯了扯，低頭一看，虞生微正咬著自己衣服上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