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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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元帝給他們倆下了一場死局,要么選感情,要么選權力,沒有折中的選擇。她可以毫不猶疑地將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愫全都斬斷,可他不行。 他可以犧牲一切,哪怕這是最愚蠢的做法。 “李述,我不愿意娶金城公主?!?/br> 好處有一萬個,壞處只有一個??芍皇悄且粋€壞處,就能夠讓他放棄那一萬個好處。 “問我,為什么不愿意娶金城公主?!?/br> “我不關心!” “李述,問我:為什么不愿意娶別人?!?/br> 沈孝驟然暴怒,他渾身上下的肅冷氣息凝成了墻,從四面八方向李述擠壓過來,幾乎要將她壓得無法呼吸。 李述猝然轉過身去,竟然不敢面對沈孝。她伸出手就想要開門,可沈孝看出了她的意圖,一下子沖過去將她的手按在門上。他整個人就緊緊貼著她的脊背,他的氣息將李述渾身上下都包裹起來。 沈孝的聲音就響在頭頂,繞過耳畔以一種擁抱的姿勢傳了過來,“問我,為什么不愿意娶別人?!?/br> 不是針對金城公主,不是針對后宮里任何一位公主。他不是討厭她們,他只是早都喜歡了別人。 李述的脊背都僵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層層威逼過來的沈孝。他以這樣一種逼迫的方式,把他的真心捧了過來。 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沒有逃避的選擇。 李述忽然出奇地冷靜了下來,她說,“好,那我問你,你為什么不愿意娶金城?!?/br> 沈孝的呼吸聲就響在她耳畔,他張嘴要回答,可李述卻忽然笑了一聲。 “因為你喜歡我?!?/br> 身后的軀體明顯僵住了,李述慢慢轉過去,揚起頭看著他,目光譏誚,臉色冷漠。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你說出口了,我就不會逼著你去娶金城了?” 沈孝看到她慢慢勾起了唇,“沈孝,你在官場這么久了,怎么還這么天真。你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專門挑了你合作?因為這樣你才會全力以赴地幫我啊?!?/br> 你喜歡我,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能不能給我帶來最大利益。 “只是,本宮一直想不通罷了。本宮屢次三番折辱你,沈大人最是講究氣節尊嚴,你該是世上最討厭本宮的人??蔀槭裁吹筋^來反而成了最喜歡本宮的人?” 李述挑眉,整張臉都是嘲諷,“莫不是……沈大人天生是個賤骨頭?” 仿佛一盆冰水澆頭潑下,沈孝整個人都僵愣住了,不敢相信這句話是李述說出來的。 趁他怔愣的時候,李述猝然就轉過身去想要開門,門剛被開了一個縫,卻被一股大力“啪”一聲就關上。 “公主,怎么了?” 紅螺被這一聲驚到,在門外忙問。 可屋里沒有人回應。 李述硬生生被沈孝掰正了身體,她被他鉗住了肩胛骨,死死釘在門上。他一雙眼黑得發亮,猝然朝李述貼近過來。 唇齒相碰,唇是軟的,齒是硬的,碰的李述生疼,她覺得口腔里一股銹味,可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血,還是沈孝的血。 變故如此急促,仿佛是親吻,可事實上又像是廝殺。 李述懵了片刻,沒想到沈孝竟然這么大膽! 她下意識就開始反抗,可手剛要動,就被沈孝握住,腳剛要踢,就被沈孝抵住,她想要喊人想要痛罵想要斥責,可唇齒之間全都是沈孝的氣息,逼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述被他死死按在門上,肩胛骨抵著門上繁復的花紋,后背只覺得痛,這絕對不能算是一個舒服的姿勢。 可沈孝根本不管她,他還兀自如野獸一般撕咬,他的親吻毫無章法,疾風暴雨,與情·欲無關,他只是借此來發泄憤怒,又或是掩藏倉皇。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停了下來。 他垂著眼,長睫如羽一般,將他的面孔勾勒地專注而脆弱。他只是看著李述的唇,潮濕而泛紅,被他咬破了幾道口子,傷痕累累。 沈孝終于松了對她手腕的鉗制,伸出右手撫摸著她的唇角。食指上沾上她的血,沈孝慢慢將食指放在自己唇上,張開口將血漬吸去。 血是銹而腥的。 “你說的對,”沈孝低眼垂眉,以一種認輸的姿態說,“我就是天生賤骨頭?!?/br> 拋卻一切氣節,丟棄一切尊嚴。他認栽了,這輩子都走不出去。 腦子“轟”一聲一片空白,李述愣愣地看著面前人。 他面色蒼白,眉眼漆黑,唯有唇色赤紅。他站在她面前,明明比她高大許多,可是卻低著頭垂著眼,是一副倉皇無措的模樣。 李述覺得自己渾身是盔甲,沒有人能傷到她,可他就那樣微微垂下眼,將她所有的嘲諷盡數接下的模樣,卻仿佛劈頭蓋臉砸了李述一個悶棍。 她從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無恥過,她把一顆最赤誠的真心踐踏到塵埃里。 “沈孝……” 李述愣愣地開口,嗓音里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沙啞與柔弱。沈孝身體就是一顫,抬起眼來看著她。 她微微皺起眉,目光都是憐憫。 她在憐憫誰?憐憫他這樣低聲下氣,還是憐憫她自己命不由人? 她唇上都是被他咬出來的傷,干裂著往外滲著血。 沈孝盯著她的唇,朝她走了一步,他俯下身來,輕輕地碰了上去。 這一次非常溫柔,沈孝不知道怎么去親吻,他只在她唇上舔舐,將那些血都卷進口腔里,咽進唇舌間,仿佛這樣就能骨血相依,永不分離。 李述沒有抗拒,但也沒有配合。 她就那樣睜著眼,可目光卻看向虛空。 抗拒違逆本心,依從違逆理性,她被兩種情緒撕扯,不知道該偏向哪里。 她沒有沈孝那樣孤注一擲的膽氣,沈孝可以拋棄一切,可她不行。 世上怎么會有他這種人,前半生為了做官付出了一切艱辛努力,可真正面臨選擇的時候,他卻可以將那些執念全都拋棄,只為了虛無縹緲的一個情字。 世上怎么會有他那樣的人。 李述想不通。 沈孝將她唇上所有的血漬都舔舐干凈,然后長睫一掀,直視進李述的眼睛里。 他的意思非常明確。 親吻到這一步,親密到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更不想回頭。 他伸出手去摸到李述脊背,將她后背抵著的門閂緊緊扣上。 咯噠一聲,門閂落下,房間封閉。 除了直面彼此,再沒有任何退路。 門外的紅螺卻已經急了,方才那一聲轟然的關門聲后,屋里就半天沒有響動,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急慌慌地又來敲門。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有沒有事?” 李述扣緊了門上的雕花紋,“沒事?!?/br> 她聽見自己說,“讓侍衛撤遠一點,守在樓梯下面,把三樓封起來。你守在門口?!?/br> 門外侍衛整齊的腳步聲走遠了,門廊上空寂寂的,室內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默。 沈孝眼不錯珠地盯著李述,一雙漆黑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緒。只有無邊無際的黑。 他揚臂就將李述打橫抱了起來。 沒有退路,也沒有前路,只有當下,只有你我。 (青青青青青?。?/br> * 沈孝動情最深的時候,李述忽然開口,方才那些沙啞,那些迷亂,全都不見了蹤影,她抽離出這場男歡女愛,聲音平靜而冷漠。 “你可以要我,可你知道我的條件是什么?!?/br> 去娶金城,李述的要求一直都沒有變過。 沈孝發熱的頭腦被李述的話拉回了部分清明,眉峰皺起,眼含不解,望向李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李述的意思。 李述卻不欲再多解釋,她伸手攬住了沈孝的腰。二人徹底融合在一起。 恍惚間他仿佛聽見李述說,“你答應我了……不要反悔?!?/br> 他答應了什么,他不記得了,只知道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李述要什么他都答應。他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獻上去。 一切結束后,李述剛回過神來,立刻就避過了沈孝的目光,想要蜷過身以沉默的脊背來面對他。 沈孝由著她又將自己縮回了鎧甲里。 沒關系,沈孝想,他至少已經知道了如何去卸下她的鎧甲。 李述原本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一場情·事余韻,自暴自棄地轉過身裝睡??蓻]想到她著實是累了,只覺得自己才閉了一會兒眼,再睜開時卻發現天色已經黑了。 沈孝的衣服蓋在她身上,羅漢榻上睡不下兩個人,李述翻過身,才發現沈孝靠在邊上,伸手勾著她的手,也沉沉睡著。 窗外是通明的燈火,可隔著窗上蒙著的布照進來,就只剩了淺淺淡淡的光暈,晦暗地照在他臉上。 長睫在他眼下透出一圈陰影,李述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伸出手去,輕輕地撥了撥他的眼睫。他不是很害羞么,李述想,為什么做·愛的時候都沒有臉紅。 這一場歡愉與三年前那一場決然不同。那時候他們還是陌生人,除了身體尋找快感之外,并沒有任何情動的交流。 身體上的歡愉誰都能給,可靈rou融為一體卻只有同他在一起的時候。 可是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條件。要她的前提,是他同意去娶金城。這一場歡愛,是她給他喜歡的回報。 這就夠了。 李述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想要收回手去起身,誰知卻被沈孝一把拉住了。 他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長睫掀開,一雙眼帶著笑看過來。李述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自然而然地傾身而上,附上了連綿的吻。 可懷里的人沒有任何被取悅的到的征兆,甚至身體都是冷而硬的。 李述將沈孝推開,向后靠在羅漢榻上一角,拉過他的衣服遮住了大半身體。 李述向后靠著,微微揚起下巴,沈孝半跪在地上,仰視著她。疏遠的氛圍在他們中間蔓延開來。沈孝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雀奴……” 誰知李述卻好似被這一聲踩了尾巴,冷厲地看了沈孝一眼,“沈大人,本宮的名號不是你叫得起的。你我之間還是保持君臣距離為好,畢竟……” 李述勾唇笑了笑,“你是我的十五妹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