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你床墊壞了嗎?要換一個,這個也小了點吧?!绷懔愫傻目粗@個床墊子總覺得有點眼熟,眼珠子一轉便驚呼道,“這你寢室里那個?就因為這是曲子安送的,這你都帶回來??!” 陸林清一臉喪氣,不接她的玩笑,“我倒希望曲二少能把它帶走。我床是舊的那個,跟這個尺寸一樣,都拿回來了就當換個新的吧?!?/br> 零零換了鞋往床墊子上靠了靠,玲瓏的大眼睛立馬舒服的瞇起來,“這床墊子不錯啊?!彼莻€會享受的,不像陸林清好壞都睡不出來。 陸林清指了指床墊子上logo,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顯擺的意思,“這個牌子你知道嗎?床墊能不好嗎?” 零零人矮,logo又在最上面,她抬了頭才看見,一見便驚呼,“媽耶,曲子安真肯為你花錢!” “你知道?”陸林清可是百度了才知道的!她還想秀一把百度百科。 零零立馬把視線轉回來,帶著nongnong的鄙視,“裝修過一般都知道,只有你,什么家具都沒換才這樣無知!” “……”好吧,她把老家里的東西都搬過來有什么不對嗎? “所以呢,你一臉喪氣就為這個推拒不掉的重禮,還是網上那些輿論?”零零雙手環胸,人還靠著床墊子,明明比陸林清矮,這會兒卻一副居高臨下我全知道的模樣。 陸林清指了指自己的臉,“我衰的很明顯?” “of course,需要拿面鏡子給你看看什么叫衰神嗎?”零零的指尖一點都不客氣的指上了她的鼻子,“所以,是哪個?我猜都是吧,昨天他在你這是不是?” 陸林清摸了摸鼻子,垂頭喪氣的也學她靠在了床墊子上,“我好像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彼炎蛲砩系氖虑檫B帶著白天的一并說了,零零已然是她最親近的人,這些事情早就在她的心間憋的如同快爆炸的炸、彈。 她雖然被曲子安逼得炸過一次,可有些事情,在曲二少面前她不能說。 零零銳利的眼神掃過她,把人拉進客廳,陸林清被動的被她一路拉扯到了母親的遺像面前,素來都是嬉皮笑臉的好友第一次對自己嚴肅起來,她指著頭頂上那一串串的照片。 “我不懂你到底在顧慮些什么,這些年就是這么個男人一直是你心里的支撐,我每年看你收集他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翻拍濾鏡掛在墻頭上,那時候你甚至連ps都不會,為了他在一天都睡不到5個小時的那段日子里自學了ps?!?/br> “我們從大一認識,我不知道你們高中到底發生了些什么,我以為他是不喜歡你的,你才會一直把他放在心里,可現在我們都很清楚曲子安喜歡你,說愛你都不為過,曲子慕說話都會把你帶出來,可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為什么還要一直逃避?” “什么過了那么多年你沒那么喜歡了,只是崇拜了,這種鬼話不要跟我說,七年了,咱們認識七年了,你多少夜里抱著我說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他在一起,現在真的能在一起了,你跟我說這玩意兒?” “寫小說的時候你不是很狂妄嗎?跟我說要把你沒做到的都寫在小說里,給個好結局,最好還要讓曲子安追你,追的你拒絕不了,現在人家都站在你家門口了,誰特么把人往外轟?” “陸林清,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慫呢?!” 一連串爆竹一樣的質問,每一句都戳著陸林清的心,一扎一個窟窿,她咬著下唇在好友的面前頭都不敢抬。 零零似乎是真的氣到了,抬手就是一掌,拍在她的背上,“說話??!” 陸林清被她拍的踉蹌,差點沒撞到自己母親的遺像,桌子被她推得一晃,將臺子上點燃的蠟燭全都搖起來,點點的燭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才終于開口。 “零零,你知道我媽為什么死嗎?”陸林清被拍過去,索性腦袋都不轉回來了,雙手撐著桌子,定定的看著桌前供著的母親。 零零瞇了瞇眼睛,“不知道,和伯母有關嗎?別告訴我什么同父異母的親兄妹,我……” 陸林清本來滿懷的悲情被她這么一說,忽然就樂了,“我正要跟你說不堪往事,能不能嚴肅點?” 零零正襟危坐,“行行行,你說?!?/br> 陸林清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反而嚴肅不起來了,沉重的心情被她一打岔,好了許多,這一直出口不了的話說出來居然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沒同父異母那么嚴重,但是怎么說呢,也確實是因為她我才怕了,我媽是因為cao勞過度才死的,為了我?!?/br> “收到病危的時候正好高三,我剛給曲子安遞了情書,可他沒給我回應,我在校門口等了他一整天,回家就看到鄰居焦急的告訴我,我媽給送醫院去了?!?/br> “那些亂七八糟的病名字我原來一點都不清楚,在病房里待久了才知道,那都是cao勞病,臟器衰竭而產生的毛病?!?/br> 零零的視線順著她的話看向了照片里看上去十分圓潤的伯母,不太敢相信這樣的女人會是因為cao勞過度而離開人世,“然后呢?” “然后?絕癥啊,沒得治,可那時候我離成年還有一段日子,所以長到快十八歲,我才第一次見到了我親爸?!标懥智宓囊暰€漸漸漠然,不像說起了爸爸,而是一個淡漠的陌生人。 “家里的存款沒撐到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就辦了休學,等我休學回去就看到我親爸站在mama的病床前面,而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那位陸先生是誰?!?/br> “只聽到mama懇求陸先生幫我交學費,讓我繼續能夠上大學,多的她一點都不求了?!?/br> 她有些自嘲的輕笑一聲才繼續說道,“我剛拿到錢的時候還很感激陸先生能夠幫我,我以為他也不容易,可后來我才知道陸先生是l市排名前幾的富豪,而我媽是她的原配?!?/br> “發家致富拋妻棄子?”零零掩住了嘴,不可思議的問道。 “不,小三上位,拋妻棄子?!标懥智遄旖堑闹S刺更深。 “臥槽?!那么可惡!”零零激動的差點站起來!“所以你就因為你媽被拋棄了不相信有錢人?” 陸林清沒否認也沒承認只是坦然的聳聳肩,“越有錢就越抓不住,我喜歡曲子安的時候他只是個窮學生,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時候他挺孤僻的,我還總覺得我比他有錢一點,畢竟我媽一個人養我一個,而她媽一個人養他們兄弟兩個?!?/br> “等他出道搖身一變成為陸家二少爺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和他從來都不一樣,我媽臨終就告訴我了,她說,你別喜歡隔壁的臭小子了,你們永遠不可能,他總有一天會回到天上去,我那時候根本沒往心里去,只覺得我媽小看了我?!?/br> 零零張大了嘴,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怎么還有這一遭?伯母的遺言就跟flag一樣,倒的那么干脆! 陸林清捧著腦袋,嘴里卻吐露出了更深層的想法,“你知道曲子安的mama嗎?叫紫瑤,報紙往前翻還能看見的,紅極一時的歌手?!?/br> “你知道她為什么在我隔壁住了好幾年嗎?因為曲暢年的正牌老婆還沒死。大一大二的時候我還覺得沒那么糟糕的,曲子安回去了就回去了,難道真的因為階級差異就完全沒可能嗎?我和你差那么多還不是好朋友,真讓我開始慫的是三年前的對紫瑤的采訪,她隨口舉的例子,說l市的某某某為什么會和原配走不到一起,是因為一開始就不門當戶對,她也好她女兒也好都是可笑的,不自量力?!?/br> 話音落下,室內一片寂靜,陸林清的眼眸盯著母親的照片,面若冰霜,無論何時都滿不在乎的眼睛里黑沉沉的透不進半分光亮。 許久許久,她才幽幽的說道,“我喜歡曲子安是我無法抑制的,可我怕他真的接近,怕我心里那么陰暗的所有會重見天日,我恨,恨他的母親,恨陸先生現在的妻子,恨那些后來追上還理直氣壯的女人,我明知道曲子安是無辜的,但我無法去想象日后怎么在他和他母親面前抉擇?!?/br> “零零,我怕,我真的很怕,怕那些陳年舊事枉顧了那么多年我心里的依靠。我也是真的慫,無論是對mama的期望,還是對他,我都一律的選擇了逃避,我多希望回到高中,那時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那么純粹的喜歡他,不管不顧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可現在我懂了,懂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如果我要接受他,首先我要接受他的家庭,而他的母親……我做不到?!?/br> 清澈的淚從她的眼里落下,染濕了面容,零零站起身輕輕的把她涌入了懷里,摸著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面容卻漸漸堅定,似乎下了什么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心里的節過去,糖才能更甜甜甜! 第40章 同天傍晚, s市郊, 曲子安和曲子慕難得的一起出現在了陸家,曲家今晚燈火通明,三兄弟加上父母全都坐在了餐桌前面, 曲暢年笑呵呵的被紫瑤挽著落座, 年近六十保養的卻很不錯, 紅潤有光, 只有那隆起的啤酒肚彰顯了年齡和地位。 曲暢年坐定擺擺手, 三個兒子還有紫瑤才一起落座, 他嘆息一聲,“現在都忙了啊,一起吃頓飯一年都湊不到幾次, 這次要不是老大的生日, 你們哥倆個肯回來?” 曲子安看著面前的餐盤,默默的不說話,曲子慕倒是伸手點了點高腳杯,吐出了一個字,“忙?!?/br> 曲暢年似乎并不在意,笑容不減,但紫瑤先跳了起來, “你們兩個什么態度,這樣跟爸爸說話嗎?暢年,這兩個真是翅膀硬了不好管了,子安現在名氣越來越響我找他都找不到, 每次都在世界各地拍戲,子慕是近了點,但就守著他的醫院,看我都不回來?!?/br> 明明是訓斥開頭,最后卻變成了撒嬌。 曲暢年哈哈大笑,“行了,我都知道,當年我也是這樣忙的不著家,要不是傅陽現在爭氣了,我第一個沒空,來來來,難得一家人都在,給我舉杯!” 曲傅陽的五官里除了一張嘴,余下的都跟父親像了個十成十,卻也是這張嘴,在英挺而嚴肅的五官里壞了氣氛,總是微微上翹著看著很溫和,可跟曲家合作過都知道,曲家繼承了曲父衣缽的曲傅陽有多難對付,笑面虎的臉龐后頭,下手比父親更黑。 他第一個舉了杯,生意人在酒場上從不見慫,他禮貌的給在座的各位敬了酒,一視同仁的笑容讓曲暢年很滿意,曲子安和曲子慕也很給面子,一杯酒一口悶。曲傅陽的嘴角更深,望去曲子安卻不見這個大明星弟弟接自己眼神。 他疑惑的把視線轉向了曲子慕,曲子慕暗戳戳的比了個手勢,示意晚上說,兄弟三個便各自垂下眼眸,欣賞大人們的表演。 所謂大人們的表演,其實是紫瑤一個人的表演。 她放下酒杯便是侃侃而談,說著曾經、未來,夸著曲傅陽貶著自己的兒子們,乍一聽很謙虛,可聽了七八年的曲家男人哪一個不是心里門清。唯有曲暢年會陪她說上兩句,余下的便是各吃各的飯,一頓生日飯除了最開始,冷凝的不像一家人。 乏善可陳。 一小時后,安安靜靜的晚餐終于結束,紫瑤留了兩個兒子去臥室說話,一進門那張和藹的笑臉就當了下來,尖銳的語調哪有在客廳里半分溫柔。 “你們兩個真是氣死我了!我要千呼萬喚才能讓你們回來是不是!這次的董事會議為什么又都沒有去?!這公司明明應該是你們三個人一人一份!現在全在曲傅陽手里捏著,你們到底動不動什么叫爭???!我辛辛苦苦把你們帶大,讓你們過上好日子,難道是坐著等著就能有的嗎?” “曲傅陽這個小兔崽子看著溫和,背地里陰的很,上次我才伸手安排了一個人,隔天就給我擼下來,他眼里根本就沒我們三個!” 曲子慕坐在凳子上,一雙眼睛早就飛去了窗外,他感覺到兜里的手機在震,便乘著紫女士集中攻擊曲子安的時候掏出來看了看,發信人是他備注著炸毛貓的零零。 炸毛貓:變態在嗎?我剛從陸林清家出來,我想找曲子安談談,你能幫我轉告嗎? 炸毛貓:人呢?艸,難得找你一次就給我裝死? 炸毛貓:算了,滾吧,我自己找。 曲子慕的嘴角微微一勾,在聽見母親聲音的時候迅速降下,指尖微動飛速的回著消息。 曲子慕: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時間。 那邊的回信很快,大概是一直守著手機,思及此曲子慕的眉毛又差點忍不住飛起來。 炸毛貓:越快越好,我求你個屁,要不是為了清清我搭理他??? 曲子慕:那我媳婦兒呢? 炸毛貓:滾。 滾什么的,四舍五入就是加油吧。 眉眼里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還是透露了出來,被恰好轉過來的紫瑤看見了,“子慕!我說你哥你就不聽了是不是!子安好歹還接受了影視公司,你呢!醫院曲家只有30%的股份!” 曲子慕聞言眉頭立刻鎖了起來,難得的焦躁感猶然,他驀然抬起了頭,“說完了?說完我有事先走了,哥你也一起?!?/br> 紫瑤有些楞,還沒反應過來,兄弟兩已經站了起來,兩個高大的男人在這一瞬間讓她忽然發現,兒子們都長大了,并且真的控制不住了。 她嚷嚷著,“站??!我還沒說完呢!曲子安你也跟他一起瘋?!” 曲子安從今天進家門便是這張冷臉,到此刻都未曾改變,一聽曲子慕給自己的橄欖枝,抓上就走,反正鍋曲子慕背著。 兄弟兩出了門便看到了舉著酒杯等候他們的曲傅陽,曲子安深沉的眼眸放柔了一些,冰冷的氣息散去,站定好好的說了一句,“大哥生日快樂?!?/br> 曲子慕勾起在屋里沒敢露出來的笑容,拍了拍曲傅陽的肩,“生日快樂?!?/br> 曲傅陽從來都是笑顏,但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同的,這會兒笑意直達了眼底,“晚上不住這?” “嗯,有點事?!鼻幽酱鸬?。 曲傅陽點點頭,“一起,我也回去?!?/br> 曲子安沒說話,曲子慕替他答應了,曲傅陽勾了勾唇,卻靠近了曲子安,“失神落魄的,我猜猜跟你的清清有關系?” 曲子安涼涼的眸子瞬間抬起來瞪了他一眼,曲傅陽哈哈大笑,“沒想到啊,我以為你喜歡的人基本不存在呢,什么時候能讓大哥見見?” 曲子安依然沉默,可他并不是一點就能炸的人,何況曲傅陽是善意的關心,曲傅陽自討個沒去,但毫不在意,二弟冷漠心熱,三弟嘴毒人懶,都是他弟弟,習慣了,“你投拍的電影拍完了記得把資料發給我,能幫你再拉一波?!?/br> 曲子安點點頭,這個倒是沒拒絕,曲子慕這邊電話已經響了起來,他的眼角帶著笑,嘴上卻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沒一會兒就掛了,這臉完全看不出對面零零剛剛咒罵了他好一頓,讓他不回訊息。 “走了走了,我媳婦兒要見你?!鼻幽秸f著拉上曲子安就走,也不管一臉目瞪口呆的曲傅陽,什么鬼?現在就他一個大哥單身了嗎?!他三十歲的生日禮物如此不堪?! 俞芷柔找他,讓曲子安被拒絕之后一直情緒不高的心重新開始跳動,他上了車好一會兒后才問曲子慕,“是……她有什么話跟我說?” “不知道,今天你又上熱搜了,你們干嘛了?”曲子慕并不是多八卦的人,奈何曲子安一個悶葫蘆就喜歡給他倒心事,美其名曰,心理咨詢。 曲子安的眼眸暗了暗,“我聽你的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太激進了,昨天被她拒絕了?!?/br> 曲子慕有些同情的看著自己這個從小就不善人際關系的哥,“然后你就被粉絲圍攻?” “嗯?!?/br> 曲子慕嘆了客氣,“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講?!?/br> “那就別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