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沒有很難過?！?/br>
    “就是覺得……喜歡你這件事，沒什么值得高興的?！?/br>
    賀南方不會說情話，也不太會安慰人，但此時此刻，他很想告訴李苒：“喜歡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br>
    “如果不高興，那一定是我的問題，是我惹你不高興了?！?/br>
    李苒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不知怎么回應。

    賀南方：“以前，你總想著怎么讓我高興?！?/br>
    “以后就不如，讓我想著怎么讓你高興好了?！?/br>
    第63章

    李苒頭腦非常清晰地聽著這些, 一點也沒有被賀南方的花言巧語打動樣子。

    她笑的很清淡, 也很通透：“賀南方, 你不必說這些話來哄我開心?！?/br>
    “爸爸一直告誡我，不要隨便聽信一個男人給的承諾?！?/br>
    賀南方閉上嘴，簡直無計可施。

    不論他說什么, 在李昌明眼中都是為了騙走李苒。

    “可我不一樣，你要的我都會給你，不是騙你的話?！?/br>
    然而李苒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明白賀南方能給她什么。

    “你給的那些東西,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都是多余的。你能明白嗎？雖然我喜歡你，但我并不需要你?！?/br>
    在最心愛的人口中，自己不僅不被需要, 還是多余的。

    賀南方無疑有種挫敗感，于是臉色更沉了。

    或許他做出的承諾太淺薄, 或許是他那顆真心在李苒跟前沒幾斤重。

    總之, 賀南方即使拿著“喜歡”這把鑰匙, 但依舊走不進李苒的心。

    “我保證，以后一定會對你好?！?/br>
    賀南方腦子里搜索著什么能打動李苒, 可是語言這個東西，在真情實感面前實在太過蒼白了。

    就像他心里裝著的愛意明明像大海一樣, 只要李苒輕輕撥動一下，便可興起驚濤駭浪。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條孱弱的小溪, 很沒有實質的東西。

    李苒笑著搖頭：“可喜歡你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證?！?/br>
    賀南方心里想說，并不是這樣的。

    你喜歡我，對于我來說是一件大事，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光是想象一下便覺得人生至此幸福再無痛苦的事情。

    怎么會像你說的那樣輕飄飄。

    賀南方不懂李苒為什么喜歡他卻還對他清清淡淡，沒什么熱情的樣子。

    而他，卻會因為喜歡一個人，日日夜夜想要見到她。

    千方百計想要接近她。

    不擇手段想要留下她。

    排除萬難想要跟她永遠在一起。

    同樣是喜歡，他們之間卻隔著海洋與溝渠的寬度。

    賀南方不理解，他眼神十分憂傷地看著李苒：“為什么你的喜歡，說克制就克制，說離開就離開？”

    “為什么我的喜歡，就非你不可？”

    李苒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或許以前的我能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的我已經回答不了了?！?/br>
    賀南方嘆了口氣：“可怎樣才能回到以前？”

    李苒搖搖頭，賀南方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她，鬢角的幾根白發被燈照得特別亮，說完這句話后，歲月仿佛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刀。

    李苒在他眼睛里看到懊悔，像是丟失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李苒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心情并沒有輕松太多，她以為自己能像想象中那么瀟灑，告訴賀南方：我喜歡你，那又如何，我還是李苒。

    明明賀南方喜歡她，是曾經李苒夢寐以求的生活?？扇缃窠洑v那么多之后，她懂得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相比之下，事業，尊嚴，自愛的品格，每一樣都比愛情更重要。

    她是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才明白這些道理，所以想的通透了，即使有不舍也不會走回頭路。

    可賀南方跟她不一樣，事業，尊嚴，自愛的品格他一向都有，以前因為這些都排在李苒的前面，才導致他們分開的結局。

    如今的倆個人，一個人在拼命地撿起這些。

    另一個人，卻在拼命地丟掉這些。

    ——

    李昌明說是后天來，哪知，后天一大早他就到了醫院。李苒猜想他大概昨晚就來了，住在附近。

    他看見李苒時就像是抓包自己夜出不歸的女兒一樣，神色頗為嚴厲。

    李苒莫名有點心虛：“爸爸，你吃飯了？”

    李昌明瞪了她一眼，反口問：“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昨天？

    她昨天醉了大半天，到晚上才醒來，不過這事自然不能李昌明講：“昨天……昨天沒干什么呀?！?/br>
    李昌明板著臉：“還跟我撒謊?！?/br>
    李苒心想，她爹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小聲：“就喝了點酒，然后睡了一會兒?！?/br>
    李昌明果然火冒三丈，“賀南方那小兔崽子居然敢騙你喝酒?！?/br>
    李苒：“……”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李苒只能把昨天的事情解釋一遍，李昌明雖不信賀南方，倒是相信李苒，聽完這件事后，也明白其中利害關系。

    理解歸理解，還是不太滿意：“口口聲聲說保護你，卻還讓你一人以身犯險?！?/br>
    李苒不吱聲兒。

    李昌明先去樓下重癥病房看老爺子，待了二十多分鐘。

    期間賀南方從樓上下來，他還穿著一身病服，嘴唇不大有血色的樣子，總之比李昌明印象里的一直威風凜凜的賀南方比要慘多了。

    李苒只瞥了她爸一眼，就知道今天賀南方應該是險險逃過了一劫。

    李昌明：“不在病房里待著，跑下來做什么?！?/br>
    賀南方禮貌地笑了下：“聽說伯父來了，下來迎接?！?/br>
    李昌明應該是很煩他，揮手：“不用你迎接，我們這就走?！?/br>
    賀南方隱了隱臉上晦暗的表情：“伯父來的急，不如吃完晚飯再走，我叫人送你們回去?！?/br>
    李昌明一眼就看破他的心思，也決意不會再留李苒跟她單獨相處，冷冷地回絕：“不用?！?/br>
    賀南方看上起很疲憊，臉上的笑容到還在：“晚飯不吃，那吃頓午飯再走?！?/br>
    李苒站在李昌明身后，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將他臉上落寞，哀傷全都看在眼里。她跟他在一起許多年，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他的情緒。

    李苒扯著李昌明的衣服，正準備說些什么，被李昌明瞪了一眼。

    對著他們倆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昌明真好也有話要說。

    “那就吃完午飯再走?！?/br>
    賀南方立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吩咐人去安排。

    李昌明也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不過眼睛里沒什么笑意。

    有李昌明在，李苒跟賀南方就沒什么單獨時間相處。

    尤其當他發現賀南方的眼神一直看著李苒時，李昌明干脆叫李苒出去，陪他在附近走走。

    賀南方敢怒不敢言，兩人對視一眼，李苒乖乖跟在李昌明身后出去。

    兩人走在雪地里，靜靜地走著沒有說話。

    只能聽見腳下雪被擠壓后留下的簌簌聲，聽得人喉嚨發癢，想要說些什么。

    “爸爸，你不要對賀南方這樣甩臉子，留在這里幫他是我先提出來的?！?/br>
    李昌明頭腦清晰的很：“若不是他先生病，你會留下來？說到底還是他賀南方有問題?！?/br>
    李苒沒話反駁，低著頭，踩著雪，一聲不吭。

    李昌明停下腳步，轉身，非常嚴肅地問她：“實話告訴爸爸，你是不是還想跟賀南方在一起?！?/br>
    李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之后看著遠處愣神兩秒后，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不想，是不會?！?/br>
    李昌明見她點頭時，臉色極其復雜，后來見她搖頭，才稍微好些。

    “記住你今天的回答?！?/br>
    李苒心里不太舒服，李昌明提醒她：“你跟賀南方不是一類人，他那種人不論要什么都是要全部，一絲一毫的保留都不行?！?/br>
    “你若是跟他在一起，他不會忍受得了你擁有自己的事業，也不會允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br>
    李昌明倒是把賀南方的性格了解的很透徹，他對李苒的占有一向都是全部的，包括她的人，她的時間，以及她所有的精力。

    “如果你們在一起，畫畫只會變成你的消遣品，而不是你的事業?！?/br>
    “你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李苒艱難地點點頭，她當然能明白李昌明的意思。

    “不要為了他放棄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自由跟事業?！?/br>
    李苒終于被李昌明說動了：“不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