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良一怔，將她抱得更緊, 問：“不給我聞，給你的太子表哥聞嗎？”

    她憨憨地醉笑：“不告訴你?！?/br>
    穆辰良將頭低下去，埋進她的脖頸間, 賭氣般狠狠嗅著, 像狗一樣, 貪戀又兇狠。

    她推他：“你這個假穆辰良，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穆辰良，讓他教訓你！”

    他知她喝醉了酒意識不清明，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未必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他就是忍不住高興，高興她被人欺負了，第一想到的是他。

    穆辰良不動聲色問：“穆辰良是誰，他何德何能教訓我？”

    令窈嘟嚷：“他是穆家長子，連我舅舅都要忌憚他家，他最是霸道的一個人，若叫他知道你欺負我，他定會殺了你?！?/br>
    “他能為你殺人？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

    穆辰良迫不及待：“是什么？”

    令窈雙唇微張，吐不出字，開始打嗝。

    她打起嗝來，身體一頓一頓，難受至極。

    穆辰良見狀，為她拍后背，自問自答，聲音輕得很，“你是他心上人?！?/br>
    令窈倦懶歪在他心口處，有氣無力地打著嗝，夸下?？冢骸拔摇沂翘煜氯说男纳先?，沒誰不愛我?！?/br>
    穆辰良笑出聲：“是，沒誰不愛你?！?/br>
    他安撫她的動作笨拙而青澀，她漸漸緩過來，又有了力氣折騰，趁他不備，捏住他的臉搓揉，眉眼得意，仿佛旗開得勝。

    穆辰良臉都被捏紅，仍然一動不動，任由她作踐。

    星河璀璨，夜色迷人眼。

    少女朱唇榴齒，云髻峨峨，一顰一笑，眼波嬌媚。

    她嫌他不反抗沒意思：“你怎地不掙扎？”

    他目光深深凝視她：“早就被你拿捏住了，掙扎又有何用？”

    “呀，你臉都被我掐腫?！彼砷_手，貼過去：“你莫要這樣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我讓你掐回來就是了?！?/br>
    說罷，她仰起臉，一副就義的悲壯神情，央他：“輕些?！?/br>
    穆辰良抬手。

    令窈閉緊眼。

    半晌。

    有guntang的唇落在她耳邊，道：“讓我親親，可好？”

    從前偷親過她面頰，那滋味有多好，他記憶猶新。

    如今她醉得不省人事，他正好趁勢吻吻她的唇。那一點子紅潤，勾人魂魄，他早就想嘗嘗。

    他做事從不考慮后果，唯獨對她，患得患失，連偷親的事，干過一次，就不敢再干第二次。

    巴巴地來問，盼她同意，好讓他光明正大吻她。

    卻是不能了。

    令窈鼓起腮幫子，搖頭：“不好?！?/br>
    穆辰良喉頭一聳，目光掠過少女朱紅的唇瓣。

    他指尖掐進rou里，告誡自己不得輕舉妄動，硬生生將強吻她的意圖壓下去，退而求其次：“那你為我跳支舞?！?/br>
    令窈默聲，她才不要出糗呢。

    穆辰良執起她手，問：“你肯為太子跳舞，為何不肯為我跳舞？”

    令窈隨口應付：“因為他是我表哥?！?/br>
    “我也是你表哥?！?/br>
    “你算哪門子表哥?！绷铖撼靶δ鲁搅?，“即便你做了我表哥，我也不會喚你表哥?！?/br>
    “那我做你夫君?！蹦鲁搅颊Z氣嚴肅，沉重的喘息聲貼至她面上，“卿meimei，我已經和父親說好，只要你肯同意，穆家會向陛下求親，無論你要什么，哪怕要穆家的軍權和三千門客做聘禮，我也會拿來送你?！?/br>
    少女愣愣發呆。

    他以為她被醉意困住，無心聽他說話，自嘲一番后，準備抱她回去歇息。

    才一起身，懷中少女低喃出聲：“我不要你做我夫君?！?/br>
    穆辰良怔?。骸扒鋗eimei？”

    她眼中有淚，害怕地望著他：“穆辰良，你做了我夫君會害我?！?/br>
    穆辰良身形一僵，既委屈又悲憤：“我怎會害你，我便是殺了我自己，也斷不會害你?！?/br>
    她不聽，發起酒瘋，趴在他懷里捶打他，甚至掐他脖子：“穆辰良，我也要弄斷你的腿，將你關起來，讓你日日受他人的羞辱?！?/br>
    她的話太過匪夷所思，他以為她做了與他有關的噩夢，將夢里的事混淆，所以才會沖他發火。

    他一邊抱她往回走，一邊低哄：“若你肯嫁我，便是弄斷我的腿，我也愿意的?！?/br>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口，她面上更傷心了，罵他：“沒出息，軟骨頭，你該狠心待我，強取豪奪讓我恨你才是?！?/br>
    穆辰良笑道：“強取豪奪，倒是個好法子?！?/br>
    反正皇帝畏懼他家的權勢，若真要強逼，未必不行。

    穆辰良慢下腳步，將她抵在雕柱上，戲謔地問：“怎么強取豪奪，你教教我?！?/br>
    她沒回應。

    一看，原來是乏了，閉了眼鼻息哼哼。

    穆辰良嘆氣，動作越發輕柔，抱了她繼續往前。

    走出沒多久，迎面碰上宮里尋人的內侍。

    內侍是皇帝派來的，太子與穆辰良在東宮較勁的事已經傳到皇帝耳中。

    內侍：“陛下說，穆郎趕路辛苦，還是早些歇憩罷?！?/br>
    四五個宮女上前，作勢就要將令窈從穆辰良懷中接走。

    穆辰良往后退半步，戒備地問：“我怎知你們是不是陛下身邊的宮人？我親自送她回去?！?/br>
    內侍不敢與他起沖突，思前想后，只得為他引路。

    到了秀凰殿，殿門口站著一人。

    宮人跪下去行禮。

    穆辰良一怔，懷里抱著令窈，艱難地行揖禮：“陛下?！?/br>
    皇帝上前：“多年未見，辰良長大了，長成了翩翩俊俏郎君?！?/br>
    穆辰良笑道：“陛下英姿依舊，無論何時，都令辰良心生敬仰?！?/br>
    短暫的寒暄過后，皇帝看向穆辰良懷里的令窈，伸出手：“卿卿調皮，累你照顧了?！?/br>
    穆辰良猶豫，沒有及時將人遞出去。他垂目望著令窈，戀戀不舍：“卿meimei懂事乖巧，是我自作主張，非要讓她陪我散心?！?/br>
    皇帝笑了笑，強硬將人抱過去。

    穆辰良大著膽子追過去。

    皇帝將令窈放回榻上，命人為她洗漱更衣，滿殿的宮人輕手輕腳，來來往往，小心伺候。

    確認令窈安穩睡下后，皇帝悄悄退出去，剛從珠簾后邁出，視野中有人踮腳伸長脖子往這邊探。

    皇帝咳了聲，自穆辰良身邊走過，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穆辰良出神，眼睛仍盯著殿后珠簾。

    “怎地還不走？難道你想宿在秀凰殿？”

    穆辰良受寵若驚：“可以嗎？”

    皇帝氣笑：“當然不可以?！?/br>
    忽然殿后傳來一陣喧鬧的動靜，是令窈發了夢魘，宮人正在安撫。

    穆辰良大步就要往里去：“卿meimei，卿meimei——”

    皇帝攔住他，君王的威儀壓下來，一言不發，卻足以令人知難而退。

    皇帝緩聲道：“貴族男女間情竇初開，出格的事沒少做，朕知道這幾年你與卿卿兩小無猜，同吃同住，在臨安時尚且如此，更何況在民風開放的汴梁?？墒恰?/br>
    皇帝冷瞥，聲線凜冽：“朕決不允許有人趁機輕薄朕的卿卿，她可以做出格的事，但別人不可以對她做出格的事，明白嗎？”

    最后三字意味深長，帝王深不可測的殺意顯出來，半是威脅半是勸誡。穆辰良心頭一咯噔，忽地想起穆大老爺的交待——“圣上是個瘋子，輕易不要招惹他?！?/br>
    穆辰良點頭：“明白?！?/br>
    皇帝薄唇噙笑，拍拍他肩頭：“難為你一下馬就奔去見卿卿，卿卿有你這個友人作陪，是她的福氣?！?/br>
    穆辰良低聲道：“能陪在卿meimei左右，是辰良的福氣?！?/br>
    “既知道是福氣，就該守好分寸，莫要將福氣變成晦氣?！?/br>
    穆辰良抿抿嘴，有些委屈，不敢回嘴。

    皇帝：“夜色已深，朕為你備了府宅，快些出宮罷?！?/br>
    穆辰良應下：“是?！?/br>
    穆家幾位將軍已從東宮離開，在宮門處等候，見到穆辰良，紛紛迎上去。

    其中一位最為年長的將軍問：“大相公說過，此行不單單是為護送公子持笤，更是為了公子的婚事，今日公子既已見到宸陽郡主，打算什么時候向陛下求親？”

    穆辰良眉頭緊蹙，沉思半晌，道：“之后再說?！?/br>
    “公子憂心陛下不肯賜婚？”

    穆辰良不說話。

    其他幾位將軍笑了笑，又有人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們穆氏乃是名門大姓，幾百年來皇帝流水地換，穆家門第固若金湯，天下人搶破頭都想與幽州穆家沾親，此次若不是公子心有所屬，穆家未必瞧得上他皇家的貴女?！?/br>
    話是實話，但穆辰良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