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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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聲道:“臣等懇請皇上早下定奪?!?/br> *** 在今天的雨并未降落之前,有一個意外之人進了宮。 這人卻是陸爾思。 甘露宮中,陸爾思跪地禮拜。 西閑賜了座,陸爾思謝恩起身,在椅子上偏坐了:“娘娘一向可好,妾病了這數月,雖不得進宮探望,心里著實惦記?!?/br> 西閑打量她,果然見比先前清減了好些:“我倒還是那個樣子,只聽說你病了,到底是怎么樣呢?” 陸爾思笑笑道:“是妾天生福薄,熬了一點心病出來,近來這心病才慢慢地好了,多謝娘娘惦記?!?/br> 西閑道:“心病最是難治,既然已經好了,想必已經得了心藥??上部少R?!?/br> “是呀,所以近來身上輕快,就即刻請母親請旨入宮拜見,多虧了娘娘還記著我,容我進來探視?!?/br> 跟聰明之人說話,不管是真心假意,總歸她用了心意在里頭,令人聽著心里熨帖。 西閑笑道:“你呀,卻來錯了時候,你難道不知道,這會兒正是亂作一團的時候,甘露宮也是瓜田李下,風雨飄搖,你這會兒來,必有許多眼目盯著,說長道短?!?/br> “娘娘行的端做的正,難道也怕那些流言蜚語?”陸爾思笑道:“不怕娘娘笑話,我卻是絲毫也不信的,不是有那么一句么‘雖千萬人,吾往矣’?!?/br> 西閑不禁一笑:“許久不曾跟你說話了,聽你這幾句,心里豁然開朗了好些?!?/br> 陸爾思道:“但愿娘娘想開些,不要如我一樣鉆在牛角尖兒里,白白病了一場,多受些苦痛才想開。當然娘娘不似妾這樣心窄無知,自是不必擔心的?!?/br> 這會兒泰兒進來,道:“母妃,外頭好像還有聲響,我能不能去看看呀?” 陸爾思起身拜見太子,西閑請她落座,把泰兒叫道跟前兒:“顧統領不是說了嗎,等事情完結,他會來接你的?!?/br> 陸爾思聽見“顧統領”三字,微微抬眸。泰兒道:“哦……對了,她是誰?” 西閑笑道:“這就是陸尚書家的小姐,你先前不是也想見她嗎?” 泰兒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原來她就是要嫁給顧師父的人?” 當下靠在西閑腿邊上,仔仔細細地開始打量陸爾思。 陸爾思原本見他提起自己,還欲笑問太子如何惦記,突然聽到最后一句,卻又低下頭去。 西閑解釋說道:“之前聽說了你跟顧統領的事,太子便回來問我。你不要介意?!?/br> 陸爾思臉上薄紅:“妾又哪里敢呢?!?/br> 此刻泰兒笑道:“咦,你果然長的很不錯?!?/br> 陸爾思紅著臉道:“多謝殿下謬贊?!?/br> 泰兒笑道:“怪不得顧師父喜歡你呀?!?/br> 陸爾思越發低了頭不敢說。 西閑知道她是大家閨秀,當面說不得這些,便對泰兒道:“雖然今兒去不得勤政殿,可也不能荒廢了,到里頭照著練字去,要知道一日不練就手生,太師是會看出來的?!?/br> 泰兒不敢怠慢,忙跳起來:“母妃,那我去了?!?/br> 西閑便叫阿照進來領了他入內。 泰兒去后,兩人一時不知要說什么,突然聽到一聲雷響,外頭下起雨來。 西閑便道:“這雨看來要下好一會兒?!?/br> 陸爾思道:“下雨天,留客天,看樣子我能多陪娘娘說會兒話了。娘娘千萬別嫌煩?!?/br> 西閑笑道:“求之不得?!?/br> 此刻一陣風吹過,有零星雨絲吹入。 宮女們忙去關窗掩門,西閑吩咐道:“那大殿的門不必關,怪悶的?!?/br> 大風之中,隱隱地也有些人聲傳了進來,西閑側耳一聽,道:“外頭好熱鬧,這是干什么呢?” 陸爾思道:“我進宮的時候,隱隱聽說今兒朝上也熱鬧,大臣們好像有什么要緊急事,聚集在泰和殿那邊,不散呢?!?/br> “是嗎?”西閑微微詫異,“是為了什么事?”又問道:“陸大人可也在嗎?” 陸爾思笑道:“今兒父親告了病,沒有上朝?!?/br> 西閑道:“老大人何病,可有妨礙?” 陸爾思道:“娘娘放心,只是偶感時癥,過了這兩日自然好了?!?/br> 這會兒,甘露宮外,小江子冒雨飛奔而入,一直跑到殿前屋檐底下,整個人被淋的水雞一樣,口里喃喃說道:“糟糕了,糟糕了……大事不好,可怎么辦呀?!?/br> 西閑聽見了“糟糕”,便叫人把他傳了進來:“出了何事?” 小江子愣了愣,又看陸爾思也在,就不太愿意說。 西閑道:“不妨事,你說就是了?!?/br> 小江子道:“奴才聽說,那些朝臣們聚集在泰和殿,瞎嚷嚷的,說什么要給皇后討回公道,讓皇上、皇上……嚴懲……娘娘?!弊詈髢蓚€字,輕若無聞。 西閑其實早有所料,只是確實也有些意外,沒想到群臣如此“齊心協力”。 又見小江子一臉想哭又忍著的表情,西閑溫聲和顏道:“好了,外頭的事自有皇上料理,不相干的。你去換換衣裳,濕淋淋的別著了涼?!?/br> 小江子道:“是?!币呀泿Я诉煅孰y掩的鼻音,卻忙后退跑了出去。 小江子去后,西閑對陸爾思道:“我說什么來著,你是不是來的不巧?” 陸爾思笑著搖搖頭:“其實不瞞娘娘,在我進宮之前,家父家母也曾勸過,讓我改天再入宮……但我勢必是要今兒來的?!?/br> “這是為什么?” “過了今兒,以后縱然再來一百一千次,也終究不如這一趟了?!标憼査家馕渡铋L地說。 西閑這樣聰慧的人,竟有些不大了解她的意思。 終于西閑嘆了口氣:“我在眾大人心中,只怕是禍國妖妃一類了,竟勞動他們大張旗鼓如此……假如皇上壓不住,你這會兒在這里,不怕給連累到嗎?” 陸爾思道:“既然來了,就不怕給連累。而且妾知道,絕不會被連累,因為娘娘一定會平安無事?!?/br> 西閑挑了挑眉:“為何如此篤定?” 她想到那天晚上趙宗冕命自己罰跪之情,自嘲般道:“可知我心里還沒有底呢,皇上才親政這幾個月,南邊還有戰事,內廷再鬧的不寧……” 陸爾思輕聲道:“娘娘難道……還不知道皇上的心性嗎?” “嗯?”西閑定睛看她。 “皇上本來就是個遇強則強的人,”陸爾思含笑回看西閑:“你若同他強,要有同他強的資本,換言之,皇上只愿意向他愿意低頭的人讓步??扇绻悄切┎蛔粤苛Φ娜讼胍粻幐呦隆Y果,妾不敢想?!?/br> 正說到這里,“咔嚓”一聲,是一道驚雷從屋檐前掠過,雪亮如同刀鋒,邊沿竟隱隱地還帶有血紅之色。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電光,又加陸爾思方才的話,竟把西閑嚇得心頭一跳,微微色變。 就在此刻,“母妃,母妃!”泰兒大叫著從里頭撒腿跑了出來。 西閑只當他是害怕,忙將他抱住,才要安撫,不料泰兒抱緊西閑,叫道:“母妃不怕!泰兒保護母妃!” 西閑一愣,一瞬間,眼中便有淚光閃爍。 陸爾思在旁邊看著,卻又轉頭看向殿門外,目光像是要穿透重重絲雨,飛到那泰和殿前。 她很想……親眼目睹。 那個人會用什么雷霆手段,讓群臣百官再度懾服。 泰和殿前。 大雨自天空紛紛降落,打在青磚地面上。 一抹刺眼的血紅,在雨水中蔓延。 很快,更多的血紅色匯集在一起,順著水道,往前流去。 四名大臣匍匐在殿前地上,起初還厲聲大叫,隨著血越來越多,慢慢地,那叫喊聲仿佛給廷杖和雨水給雙雙地打壓了下去,同樣變得支零破碎,隨著鮮血跟碎rou,消失在雨水之中。 這四名,正是先前出言之人。 “皇上!”底下朝臣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幅場景,一個個膽戰心驚,有人忍不住大叫,“皇上,臣等不過是赤膽忠心,皇上為何如此相待!” 趙宗冕負手,睥睨看著在場眾人:“赤膽忠心?赤膽忠心的把朕比作周幽王跟商紂王?朕干了什么?烽火戲諸侯了嗎,酒池rou林了嗎?貴妃建蠆盆了嗎?用炮烙了嗎?如果有那些東西,還容得下你們在這里叫囂?” 眾臣子淋在雨中,耳畔聽著噼里啪啦仍在繼續的廷杖,那四名大人分明已經被活活打死了,如今這廷杖的聲響,卻仿佛都敲在了他們的脊梁上。 趙宗冕一抬手,內侍堂官忙命住手。 陰郁的天色下,趙宗冕那一身梅子青的龍袍,顯得如此醒目而耀眼。 趙宗冕道:“你們一個個,人五人六的,跑到朕跟前,說什么清君側,為了朝廷著想,在朕看來,都是放屁!你們真這樣赤膽忠心無所畏懼,就不用拿一個女人來作筏子,直接說你們看不慣朕就行了!你們如果真敢指著朕的鼻子罵無道,恐怕朕還會聽上幾句,但口口聲聲說貴妃如何,不覺著太畏畏縮縮小人之行了嗎?” 趙宗冕說著,索性走下臺階:“為了讓你們閉嘴,讓你們放心,朕已經把林妃的娘家給剔除的干干凈凈,你們反而仗著林妃沒有得力的娘家助力,越發要把她弄死而甘休,你們就打錯了主意!” 他邁步走到群臣中間,低頭望著跪地的眾人。 趙宗冕咬了咬牙:“都不用跪著!與其這樣心懷鬼胎的跪著,讓朕看不見你們的臉,不如都站起來,讓朕看看你們現在心里在想什么!” “皇上!” 趙宗冕轉身,在一名朝臣身上踢了一腳:“給朕站起來!” 那朝臣往旁邊一歪,跌在地上,又忙爬起來跪好:“臣、臣不敢?!?/br> 趙宗冕又連著踢了兩人,才又說道:“朕知道,你們口口聲聲捉著林妃不放,其實歸根結底,是因為心里不滿朕這個皇帝,大概也有人心里巴望著,讓朕快點滾蛋,好另換一個可你們心意的。說罷,你們想要誰來坐那把椅子,是太極宮里的那個,還是他死在了蜀中的兒子,或者……” 趙宗冕猛然轉身,目光穿透雨幕,看向屋檐底下的文安王:“是你們心目中的賢王殿下呢?” 文安王本垂頭,聽了這話猛地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文安王忙下臺階,于雨中跪在地上:“臣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同樣瑟瑟發抖的一更君:昨天說大魔王今天會更渣,此渣,是指的對朝臣而言呀,明白了吧?么么噠! 來緩和一下正文的熱血澎湃緊張刺激 泰鵝:父皇在干啥呀 顧恒:在渣 泰鵝:扎什么? 顧恒:扎……猹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