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開春，安全區才最終定下來。他將分裂的軍權全部整合在一起，管理層方面保留了南敬學表面上的地位，讓高層對內對外只有兩個聲音。

    很快五年過去。這五年來，南海安全區過得算是神仙日子，其他安全基地卻還是風雨飄搖，五年間，小型的安全區幾乎全毀了，幸存者分散到其他基地逃命，現在全國的大基地有三十七個，遍布全國各地。

    五年后，他已經順利接管南海安全區，他有無數種辦法讓對方悄無聲息地死去，如果將這些手段用在控制人心上，更加事半功倍。在特殊手段下，軍部勢力的統一沒有半點硝煙。成為軍部第一人，政府方他就更不懼怕了。

    失去了軍部力量，南敬學等人只是紙老虎，求助琥京基地也沒有用，現在幾乎所有安全基地都是這么干的，末世前的軍政體系已經不復存在，琥京基地不敢撕破臉皮，只維護著虛假的臉面。

    各自為王，能者居之，自古都是如此。

    安全區監控范圍之外的某個變異人聚集地，一群佝僂的身影聚在一起，神色木然。在深處的黑暗里，嬰幼兒的哭泣聲不停，聽到那些哭聲，這些人的眼神才會出現細微的波動。

    “去吧，記得我們說過的話?！?/br>
    鏡頭拉近，這些瘦弱蒼白的人，看起來都不年輕了。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甚至連點頭都不會，被推搡著、踹踢著往外頭。那些哭鬧的嬰兒聲，也在身后越來越遠。狹長的通道之后，他們被推出大門。

    踉蹌著出去，濃烈的陽光灑下來，他們卻好像從一個深淵，走進另一個黑暗中。

    副官小薇來報：“安全區門口來了一批幸存者，南先生讓你去一趟?！?/br>
    “幸存者？有什么問題？”他邊擦臉邊問，一般有幸存者尋過來，都會接受檢查的，是不是變異人偽裝倒是很容易辨認，怕就怕會是細作。

    前些年他和周樹銘一起帶人去某研究院救人，那時候他就讓女兵盯了一陣子，盯了大半年沒有異常才撤掉。那時候人力資源多難得，不能再費在上頭，能盯這么久，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安全區人員流動頻繁，真要盯是盯不完。天天干這事兒，別的活兒都不用干了？只有自身強大，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懼才是最有用的。

    后來安全區發生了那起變異人內應攻陷大事件，牽扯槍決了近五千人，里面就有兩個是當年那研究院救出來的。

    現在安全區有幸存者自己找過來，雖然有些稀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人靠不靠得住不是一照面一詢問就能查出來的，此時讓他過去，是說里面有確定不正常的幸存者了？俞蘅一路走還在想，等見到鄭母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好了好了，鄭將軍啊，將伯母帶回去吧，可憐見的竟然被摧殘成這樣，那些變異人活該天打雷劈?！?/br>
    鄭母看起來情況很不好，面黃枯瘦，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跟六十多七十的老太太差不多，更要緊的是雙眼無神，就算見到他，也只是稍微波動而已。

    俞蘅謝過南敬學，牽著鄭母回家，鄭母的手粗糲得像沙石表面，他緊緊地握住，順便探脈。身體是真的虛，一派油盡燈枯的脈象。他的眼神微微變動，不止如此……

    他帶鄭母回到以前住的宿舍樓，最近他忙，都是住在軍營宿舍，剛剛上車前他讓人提前過來打掃過一遍，開著窗，屋子里都是清爽的味道。

    鄭母有些拘謹地坐下，等屋子里的其他外人出去，門鎖上，她才看著俞蘅笑起來：“好幾年沒見你了，你過得好不好？”

    “好，很好?！庇徂空f：“大姐也很好，她結婚了，現在懷著孕，再過半年就該生了，媽，你要做外婆了?！?/br>
    她的眼睛終于有了更多的神采，水光慢慢地浸漬出來。

    哄了鄭母去洗澡，俞蘅才得空去問：“這是怎么回事？”鄭母的右腳是跛的，右手抬不起來，從脈象上看，竟然是生育過多造成的身體虛空！他心中有憤怒的猜測，這個猜測讓他心里燒出一把熊熊烈火。

    “說是被變異人趕出來的，同一批有一百零六人，登記后年紀都在五十歲左右，全部都被挑斷了右手右腳的筋。他們都說，年紀太大了，做不了活兒，也不好吃，變異人懶得吃他們，就都給趕了出來?！?/br>
    這個理由漏洞百出，存心讓高層聽了心生隔閡。不能做活不耐煩吃？變異人竟然還成心地良善不忍殺人的好人了？按照他們的行事風格，隨便殺掉埋哪個坑里才是正常。將人放回來，說沒有圖謀都不能讓人信服。

    “讓我們的人也過去審一遍，將人都看住了，吃的穿的用的別虧待了他們?！?/br>
    回頭鄭母收拾妥當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俞蘅心知肚明，假裝不知道，只招呼她：“媽快來，我們一起吃晚飯?！憋堊郎?，鄭母左右拿勺子慢慢吃，俞蘅只幫著夾了幾筷子菜。吃完飯，鄭母有些坐立不安，俞蘅問：“要不我現在帶你去大姐家看看她？”

    “不、不用！這么晚了別吵著她睡覺?！编嵞高B連擺手，想了想又問：“她結婚……你大姐夫是方仕雨嗎？”

    “不是。方仕雨已經被槍斃了?！庇徂空f：“就在你失蹤的那一年。那一次之后，安全區揪出來不少變異人的jian細，就是他們里應外合放變異人進來捕獵的?！?/br>
    鄭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看得人心里嘆氣，俞蘅蹲下，拉住她的手：“媽，你是我親媽，我是你親閨女，你以前對我多好啊，生日的時候給我買大蛋糕，還帶我去游樂場玩兒……那年我剛回安全區就發現你失蹤了，我那時候真擔心你，可找不著人，后來也就死心了。我和大姐現在關系好多了，好久沒吵過架，大姐也變得溫柔了，三天兩頭帶著姐夫上門給我送東西，就跟你以前說的一樣，大姐要照顧meimei，大姐現在做得可好了……”

    “嗚嗚嗚——”鄭母抱著他大哭起來，歇斯底里。俞蘅終于松了一口氣，哭出來才好。

    第368章 變異人31

    等鄭母睡著, 俞蘅交代勤務兵幫忙守著，自己出城到安置那些幸存者的隔離所。人都睡著了，站在門外可以聽到動靜，那些人睡得并不安穩。

    避到一邊問小薇，小薇將文件給他：“都問過了, 在這里?！笨从徂慷自诼窡暨吙?，小薇接著說：“我覺得他們有事情隱瞞，不過問不出來。將軍，可能要你出馬?！蹦且荒陮④娨蝗藢徲嵳麄€研究所，可謂是一戰成名, 到現在刑訊室那邊偶爾還會提起呢, 都好奇是用了什么神奇妙法。后來看研究所的人對將軍忠心耿耿，更加認為其中有神秘的地方，現在軍中新兵當中還流傳著將軍是外星人的說法呢！防護罩那東西根本不可能是現代科技的產物嘛。

    看了一遍，俞蘅看到其中一項后，嘆了一口氣。雖然還沒詢問過鄭母, 可根據她的脈象, 她這幾年過的生活和其他女幸存者都是差不多的。像母豬一樣生孩子, 慢慢地喪失為人的尊嚴。

    他心中拱起火, 深呼吸幾下才按下去，聽了小薇的話，他點頭：“明天吧?！彼胫魈焖袜嵞溉タ脆嵑憷? 然后再來詢問她問題, 終究母女一場?！皩α? 身體檢查報告出來沒？”

    “還沒有，我我問問……說是最快要夜里十一點才能出報告?！?/br>
    “好，你盯著點，如果有問題就通知我。暫時別讓他們和其他人接觸。說要找親人的也行，記下名字讓南敬學那邊查一查?！?/br>
    回去后，他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后勤務兵說：“小薇姐說體檢沒問題，讓我等你醒來跟你說一聲?！?/br>
    “體檢報告出來給我看看?！?/br>
    俞蘅翻看一番，確實是沒問題的。之前北方一個安全區接收過一批幸存者，結果那批幸存者身上帶傳染病，一時不察染病大半個安全區，那是一種新傳染病，有效的特效藥一時半會兒做不出來，差點把整個安全區全滅了。在那之后，各個安全基地在接收幸存者的時候，除了檢查是否會是變異人偽裝，也會做身體檢查，確認無礙后才會放出隔離區，讓他們和家人團聚。

    “好了，后續你讓小薇看著點?！彼嘈Γ骸罢f實話，就算我媽也在這一批幸存者里面，我也不能保證她也是全然無害的。她的身體檢查我一會兒帶她去做，補上，其他的，按照規定派人監控吧，不用顧及我?！?/br>
    變異人的行事這么明晃晃，放出來一批怎么看怎么有問題的幸存者到安全區這邊——這么些老弱病殘，就這么步行兩天兩夜、沒有任何防身手段地走到安全區，毫無變異人攻擊，這可能嗎？不說這個，就說他們懶得收拾這些殘貨，就是天方夜譚！變異人性殘虐，從末世之前就表現出對普通人類的敵視，這樣善良溫和的手段，不是他們的本性。

    可這樣一來，這些人的存在就比較尷尬了。目前看來，他們確實無害，可安全區高層（包括他），是不可能真的相信變異人毫無準備。安全區百萬人，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輕輕巧巧的，就在安全區扎入一百多根刺，可這一百來人分明都是同胞啊。

    南敬學提前將鄭母提出來帶進安全區，可以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梢矊⑺嵩陲L口浪尖上，如果鄭母沒攜帶什么病毒還好，若是出事，頭一個被問罪就是他了。不過南敬學的不馴和挖坑他還不放在眼里，他有手段制住對方，對方也只能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

    俞蘅呼出一口氣，只能希望他們確實沒有異常，真金不怕紅爐火，只要自身撐得住，再多的人監視也不怕。

    接下來，他帶鄭母去醫院做身體檢查，等兩人回到家，鄭恒莉和老公已經在等著了?！皨?！”

    母子倆再次抱著痛哭，鄭恒莉哭著問：“媽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看了一會兒，見門外勤務兵在做手勢，他對鄭恒莉老公點了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鄭恒莉搬了過來天天陪著她，結婚幾年，還是今年年初才懷孕，又和鄭母重逢，鄭恒莉滿心都化成了水，天天粘著她。有鄭恒莉的陪伴，看著鄭母臉上的笑容越發自然俞蘅也放下心，在嘗試問過當年的事情卻引得鄭母臉色大變頹唐好幾天之后，他也就不再詢問了。

    和鄭母同一批來的幸存者還被扣著，控制行動，目前已經大概畫出路線，對他們原先生活的變異人聚集地地址有了大概的方向，就等安全區騰出手來再派兵去打。不過俞蘅想著，可能那個地方又已經人去樓空了。

    “盯緊一點，有任何異常都別放過?！彼俅谓淮?。他也從他們口中詢問過鄭母的消息，和他猜測的一樣，鄭母確實在不停生育，而且一個女人還肯定地說，鄭母幾個月前還生了一胎呢。不過更多的他們也不知道，每天渾渾噩噩地過活，誰會對其他人多加關注？

    時間過得很快，鄭恒莉臨盆生產，長子出生?？稍谶@半年多的監控觀察里俞蘅的心反而越扯越緊。

    這一天，鄭母從鄭恒莉家離開，說是要回家一趟，衛兵護送著她回家之后她對著門外的門衛兵笑了笑，慢慢地關上門。門關上，她臉上的笑就掉了下來，像是電影的慢鏡頭，眼神和嘴角從明亮沉到黑暗里。她慢慢地走著坐到沙發上，低著頭好半天沒動。

    隱蔽的監控攝像頭如實記錄下她的每一個動作，這是半年前他帶鄭母去體檢時，讓人在屋里裝的。如果他只是安全區里最普通的幸存者，他也會對失蹤多年歸來的鄭母心存防備，別說他現在掌握著整個軍部，更是實際上的掌權人，控制著研究所，安全區的命脈都在他的手里。這個身份，就注定了有值得謀算的地方他必須為手底下這些人負責。

    這么做好像很沒有良心，是在侮辱親生母親，不過他并不糾結，在什么位置上就要做該做的事情，決定了就去做，后果自己承擔。

    自從裝上監控，鄭母的平時表現都有專人監視，在背著人的時候，她的表情太讓人傷心了，好像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夢魘，可偶爾攝到她的眼睛，眼神卻有著懷念。俞蘅看著越來越心驚，旁敲側擊過好多次，鄭母卻根本不愿意提，死死沉默，鄭恒莉見了兩次很是不忍，對俞蘅不滿：“你干嘛總是逼著媽？你要是懷疑她有不軌之心，那就讓媽到我那里??！”

    沒辦法，他只能慢慢等著，等著鄭母行動的那一天。在這個過程中，他希望鄭母能在女兒和外孫的親近下放下念頭，可是終究還是等到了這一天。收到消息說鄭母開始行動時，俞蘅有一種“終于來了”的塵埃落定感。

    在監控錄像中，鄭母突然消失了，是真的完全變透明的那種消失?？粗T被打開，她們立刻進去查看，人果然已經不見了。好在監視的女兵早有準備，她們也不慌張，只用能量眼鏡搜索異常能量體。

    可是看不見！看不見任何紅色人影！

    負責人穩住沒有慌張，說：“立刻提一桶水倒在一樓樓道，盯著水跡！還有，準備好捕網。既然能量眼鏡沒用，用紅外線熱像儀！”

    宿舍樓一樓樓道，那攤水跡的盡頭突然出現濕潤的腳印，然后那腳印移動得飛快，很快就將水跡蹭干。幸好紅外線熱像儀有效果，隱蔽處的女兵將路線報上去，監控室里，路線被繪制出來。

    先是往集市的地下黑市去，現身形后取了一個黑色的行李箱。鄭母前腳剛走，后腳那接頭的人就把捆住，逼問不出是什么東西后，負責人，點了點研究所的方向：“看來目標是這里。夠了，在路口就把人截下來吧?！?/br>
    “哎，知道了薇薇姐。我真是想不明白，將軍對阿姨多好啊，將軍jiejie也生了小孩子，再過兩天就是滿月了，這日子多好，阿姨為什么要做這些?！迸鴤兪怯行閷④婙Q不平。

    在將軍交代她們的時候，其實她們是覺得將軍有些心狠的，對親娘都這么防著。即使她們能理解將軍的做法，可心里還是不得勁?；蛟S，是有些敬佩。也有些敬畏吧?？稍诳吹綄④妋ama真的是臥底后，她們的心情十分復雜。

    “將軍肯定很傷心?！?/br>
    “行了趕緊去忙吧?！标愞眹绤柕卣f：“將軍的心胸不是我們能比的，好好地報上去，別露出多余的表情?！?/br>
    結果截下來之后發現，這個行李箱里面塞的滿滿當當的濃縮炸彈。這箱子要是被丟進研究所，不止研究所，這一整片都會被夷成平地。負責人十分后怕，趕緊給俞蘅遞消息。

    俞蘅收到最終消息時，平靜地點頭：“辛苦你們了。我這邊還走不開，你們先審著吧，同批進來的幸存者雖然已經被放往各家，也要再審一遍。黑市接頭人更要嚴審！”

    放下通訊器后，他靠著窗臺點燃一根煙，白色的煙卷著散到半空中。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可以直接用催眠去套鄭母的話，萬無一失，可是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他并不想一開始就用這么決絕的手段。

    也許，即使她有問題，可在看過他之后，在看過幸福的大女兒和新生的外孫之后，她會放棄呢？可惜，鄭母還是放棄了他們。

    談不上多傷心，只是有些感慨。如果他真的毫無防備，非變異人卻能透明隱身的鄭母得手的可能性非常高。研究所一毀，不止所有研究成果毀于一旦，科研人才，圍守的女兵們，全部都活不了。

    審訊鄭母并不順利，那么瘦弱的女人口硬得很。刑訊兵并不敢用刑，怎么說都是將軍的親娘呢，陳薇在請示過俞蘅后將人收監。

    于是審訊重點壓在黑市接頭人上面，很快挖出和變異人有私下交易的團伙。重罰之下，還是有人鋌而走險，為了私利將集體生死丟在一旁。

    而鄭母在看到他的時候，慈愛已經完全消失，她失望地看著俞蘅：“你和你爸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呵呵他是連親生孩子都不放過，你是連親媽都不信任，竟然在家裝監控！裝監控！怎么會有這種可怕的人，他們都猜錯了，你哪里是花架子，你就是惡魔！惡魔！和你爸一樣的惡魔！”

    她脖頸青筋畢露，憤怒大喊時眼神是說不出的憤恨，像是看著一坨經年腐化的垃圾，掙扎的力度太大，手銬和頭敲得鐵門哐哐響，守在一邊的醫生護士趕緊將人抱住注射了鎮定劑，然后擦著汗對他說：“將軍，這位女士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有自殘傾向，我們也是沒辦法?！?/br>
    俞蘅沉默點頭，“你們都出去吧，我親自來問她?！?/br>
    第369章 變異人32

    鄭母表現出對他極大的抗拒, 眼看著要再打上一針鎮定，俞蘅最后用上了催眠術。得出的口供和其他那一百來個幸存者的一對，就對上了。這一批人當中, 其實只有鄭母是正主，其他人都是混淆視聽的，那些變異人要求他們要在安全區里搗亂，想來這是要吸引注意力和視線，讓鄭母隱藏在里面。

    五年前, 失蹤已久的鄭父在那場大事故中也進了安全區, 準確無誤地摸進了軍屬區宿舍樓鄭家。鄭父，帶走了鄭母劉濤濤和鄭敏，其實當時也摸到了鄭恒莉的位置。當時，鄭恒莉是懷著方仕雨的孩子的, 也許是殘余的父愛作祟，讓鄭父放過了她。當年的鄭恒莉在毫無知覺的時候, 躲過了一次大劫難。

    鄭父, 應該就是末世前那第一批變異人之一。經過多年的研究，第一批變異人擁有最出色的的能力, 他們“自控力”很強，切換自如，這類多做變異人群體的首領。

    之所以時隔多年, 鄭父狩獵還將鄭母他們抓走, 就牽扯到一個俞蘅還無從得知的變異人高級機密了。

    變異人的食人達到一定量之后, 身體會被影子吞噬, 只以影子形態活動，安全區視為洪水猛獸、一開始束手無策的黑影，就是這么來的。而今年頻繁出現的，單薄片狀的黑影越趨向厚實，被稱為升級版（加強版或者進化版）黑影，則是更加厲害的存在，而這樣的存在離不開一種血腥的方法。

    根據鄭母所說，想要越來越像“人”，就必須食親族的血rou，一個親族血rou，抵得過其他普通人好幾十個，血緣越接近越好。這個消息聽得俞蘅毛骨悚然，再一問，果然鄭母這些年不停地生育，短短五年就生了九胎！身體就是這么耗空的。

    “我沒兩年能活了?！编嵞改救坏卣f，隨即眼神變得兇惡又期待，像草原上背水一戰的孤狼?！熬染饶愕艿?！那是你親弟弟！”

    鄭母最近一胎，生出一個先天的變異人，剛出生就咬人，如果不是鄭敏眼疾手快，鄭母的胸部都得被啃掉。他是天生的變異人，擅長的是隱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兒子，鄭母在那之后也得了這份隱匿身形的本事。

    變異人蟄伏數年，對南海安全區的防護罩恨得牙癢癢，正好一打聽，嘿你們要去云海玩一玩??？那得了！我們也順便到南海攪風攪雨浪一浪。只是南?，F在密不透風，內應發展不起來，于是祭出損招：放幸存者回去。

    你說這么多慘了吧唧的幸存者往大門口一杵，安全區還能不讓人進去？至于幸存者的人選，挑來挑去，鄭父自告奮勇了，他推出了鄭母。反正鄭母已經快活不了了，他就用留下兒子撫養他長大為條件，換鄭母進去做臥底。

    ·

    鄭母看著一天一個樣的小兒子，死水般的心重新跳動起來。這些年……到底是多少年，她也忘了，總之不停地懷孩子，生下來，然后再懷孩子?；乩镉泻軈柡Φ慕淌?，調理得讓女人們不歇氣地生孩子。她每天都在噩夢中醒來，她的孩子伸著小手抓她，哭得撕心裂肺。

    剛開始她太痛苦了，慢慢的，她已經能面不改色地生，然后閉上眼睛連抱一抱都沒有，只讓人抱走。再多看一眼又怎么樣呢？他們都活不過明天的。就算活過了明天，也只是被養肥的豬，最終也要死。

    直到這個孩子生下來。

    他這么強大！他生來強大！他是天生的強者，他會活下去的，他能活下去的。

    他是最完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