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現在聽江沛問他工錢一事,便把自己的想法講給他聽 “二哥, 咱們開酒館是做生意的, 不是養著他們一家,工錢我想著就比照這其它人的給,包吃包住,掙的錢凈落在他們荷包里, 算下來也不少,年節時發些節禮,你覺得咋樣?” 如果想把酒館做大做強, 將來能讓江記的名氣傳揚到蒲陽外,搞家族氏的管理鐵定是不行的。 是人都有欲望,目前江大牛一家可能還對他們的收留存有感恩之心,可將來就不一定了,就工錢一事,非常有必要講清楚的,親兄弟明算賬,在這一點上江沛覺得三牛做的比自己好。 因而對他的做法沒什么意見,頷首贊同,而今江家人都來到了蒲陽城,酒館是他們生存的保障,假若哪天生意經營不下去了,那老的老小的小,都要跟著受罪,現在就得有憂患意識。 突然想起李仲內弟的香滿樓,里面的魚做的一絕,在一方面蒲陽城能相比的酒家不多。 他們的酒樓即已修成,三層樓高且面積足夠大,再加上李明睿親筆的匾額,和那些檔次高的酒樓相比,也相差不遠。以后經營不能再主打平民消費,否則太浪費那這的資源,在菜肴特色方面必須有核心競爭力。 這次他們開業,適逢會試,城內行人如潮,是個揚名的好時機,當前的百姓談論的話題都是有關會試的,文人最喜舞文弄墨,酒館到時打著科舉的噱頭,針對那些科考的舉人,搞幾個優惠活動。 最好把菜名也起的文藝喜慶些,比如高中頭名啊、一舉中第等等,到店用膳的書生誰不想高中,討個彩頭也要點兩個菜啊,那么多人,總會有人中進士的,哪怕只有一個說出去,也要賺些名氣。 江沛把自己心中經營策略對三牛全言而出,三牛聽的熱血澎湃,激動的在他面前來回走動,好好消化剛剛交談的內容,不時的又補充幾句。 “二哥,明兒我和清平他們試做幾道新菜,你給起個名兒,你說咱要不要挖幾個廚子過來?”三牛滿臉崇拜的看著江沛,二哥說他們家酒館的菜肴格調不夠高,提不起價來,心思轉到挖人上面。 “到府城里幾家口碑好的酒樓里搓上幾頓,你們腦子里自然會多不少東西?” 挖廚子?哪家有名氣的酒樓背后沒和官員牽涉些關系,挖別家的廚子不是斷人家的財路嗎,況且可能你給的工錢還不一定有別人的多,江沛告誡他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別把心思放到不該放的方面。 ………… “阿爹,今日夫子帶我們到銘岳書院聽學了,書院的夫子們博識,兒子愚鈍有些學問沒能領悟?!?/br> 三牛帶著團團走后,江沛正要執筆想幾個寓意好的菜名,淘淘走進來從小書簍里拿起書本要溫書,同平時一樣,和他聊幾句學堂里的事。 “不妨事,等你進了銘岳書院自會知曉夫子講的是什么?!卑藲q不到的孩子,能聽懂那些老學究講的文章才怪,何況他們當前講學的主要對象還是應試的舉人。 擔心他小小年紀因好勝心作祟壓力太大,忙把毛筆放在硯臺上,伸手把兒子拉到近前,慈愛的摸摸著他的頭,最后把手掌放在他肩膀上道 “做學問要循序漸進,不能心急,阿爹阿娘想你功課好,但并不強求你事事比學長師弟出色,要做做力所能及之事?!?/br> 看著兒子擰著眉頭,微微低首沉默不語,復又快速的眨巴幾下眼睛,凝望著江沛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理解他的意思。 心里存著讓李明睿幫忙題字的事,江沛便瞅著他稍空閑的時候腆著臉,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李明睿對這個下屬甚為滿意,瞧見他桌子上已備好筆墨紙硯,沒有推辭,稍微沉氣醞釀片刻,執筆一揮,“十里香”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出現宣紙上。 看著那力透紙背的字體,江沛情不自禁的贊一聲好,可上司對自己的要求太高,連寫幾張后才滿意的頷了頷首,而后拿出私章蘸了印泥,蓋在大字的底右下角。 “何時開張,別太招人眼,朝中御史可不是吃閑飯的,小打小鬧就成了?!?/br> 人紅是非多,江沛已在朝中官員心中掛了號,李明睿擔心他初涉官場,行事沒個分寸,被御史抓住小辮子彈劾一番,即使圣上和太子心中偏護,可當著群臣的面,總得做個樣子懲罰一下。 再輕的處罰也是罰俸祿,戶部官員最會算賬,沒了俸祿那不是白辛苦了嗎。 “大人放心,這酒館是家弟名下的,咱戶部近日辛苦勞累,下官請同僚吃個飯,難不成還觸犯了商朝律法?!比绻@樣,管的也太寬了,他們自己沒下過館子? 李明睿點點頭,自己當然是愛護著下屬的,只不過新朝初立,各部官員都雄心勃勃的立志干一番成就,向朝廷表功,那些言官當然也想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 緊趕慢趕,江記十里香終于開門營業,只不過為了盡早開業,沒趕上江沛休沐。 該交代的他都已囑咐清楚,朝中大臣為家弟的酒樓告假,還未有此先例,自家酒館算上這次已開業了三次,三牛和大山早已熟知流程,無須過多擔心。 江沛提前把邀請的帖子送給同僚,在他們休沐的午正時刻,一起到十里香,他要請大家吃飯。 開張的第三天,他早早起來準備趕去酒館整理賬目,現今十里香還未在戶部備案,可依照新稅務律法,有固定鋪面的商戶是按照營業額的百分之二來收取市稅的。 因新城區擴建已讓戶部大出血,春汛再有一兩個月就要過去,蒲河大堤修筑改造方案一經確定下來,國庫又將要掏銀子出去,并且還是個無底洞。 為保證朝廷的千年大計順利施行,物資人力得走在前面,這兩項重要的準備工作都歸屬于戶部,鑒于事關重大,戶部官員決議把七月份的征收的半年稅提前到五月份,先征前四個月的,以防戶庫銀兩不足。 蒲陽府作為都城與其它府城不同,征稅任務直接由蒲陽司負責,征稅結束后再下撥一定數額給地方稅務司,用來其各項開支。 酒館是三月中旬開的張,依照戶部對地方稅務司的要求,下個月十里香的檔案可能就要被送過來。 他想趁著閑暇時間把賬本好好理理,聽三牛的話音,自家生意非常不錯,生意走上正規,那賬目一定不能亂了。 重新謄錄以后讓三牛比照著記,以后每月他來理一次賬,方便查看經營中存在哪些問題。 途中經過的街道上,加高的臨街商鋪簇然一新,生意最好的當屬書肆,看到有些書生沒能搶到主考官的文章著作時,一臉的喪氣。 酒館附近有幾家客棧,里面住滿了趕考的舉子,有些人吃不慣客棧的飯菜,會到外面的食肆里用餐。 為抓住難得的時機,開業后,他們早晨會做些包點餡餅菜粥等一些簡單的飯食,供應給那些學子們。 “二叔,您來啦!”早飯是清平負責做的,三牛要去采購一天所需的生鮮蔬菜,顧不上這頭。 剛從后廚端著托盤要為食客服務的江清平瞧見江沛后,驚喜的喊了一聲。 “你三叔還沒回來?”大概是臨近科考,那么早的時辰,一樓坐了不少人,聊天的內容都是有關科考的。 四周掃了一圈,不見三牛的人影,出聲問道。 “東西太多,一次買不完,三叔又去南肆口了。二叔,今日的瘦rou粥做的很鮮,您要不要嘗?” 起得早,在家沒什么胃口,清晨漫步一段路,聽他這一問,江沛感到腹中有饑餓感,遂笑著應了,不過表示自己去盛粥,不必管他。 走向后廚時,不經意的掃到正在認真給木架上的盆栽灑水的江清樂。 看看盆栽,又瞅瞅他,腦海中突然有個想法,清樂跟著花匠學花木栽培技術也不錯。 蒲陽新區那么多府邸等著匠人布置設計,其中特別重要的一方面是花木的移摘,以后都城人口越來越多,買宅建宅的相應會增多,精通這一行不比做廚子差。 第100章 進展 想歸想, 還要看清樂自己是否愿意,假如孩子不愿, 也不能強逼啊,何況還有江大牛和清平呢。 “二叔……” 清樂察覺到江沛時, 側身看到他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手里拿著木瓢慌亂的起身, 臉紅耳赤的小聲向他打招呼。 江沛見他比女孩子還要靦腆些, 不敢說些玩笑話挪諭他, 裝作不經意的問 “清樂, 喜歡侍弄這些花草?”酒樓里每個角落里擺置著盆栽是江沛提議的, 一樓二樓都有, 青翠養眼, 看了讓人心情舒暢。 “喜歡,長得可好了。三叔說二叔您家里養的有馬,下次他去帶些馬糞過來做培肥?!?/br> 江沛無語的翻了翻白眼,以為這是在田里種莊稼呢, 上馬糞?這可是酒樓!觀他說起花草時精神煥發, 雙目神采奕奕,心里有了譜,先幫他打聽一下有沒有好的花匠師傅,尋到后再告訴他。 囑咐他提水上樓時小心別跌倒后, 向后廚走去。 后廚連著后院,雖然住著三個男人,堆放著不少雜物, 可并不臟亂。打掃的明凈利落,連晾衣服的繩子都栓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江大牛正背著身在水井邊,坐在小木凳上刷碗筷,沒有注意到他。江沛覺著兄弟倆沒啥可聊的,面對面凈是尷尬,于是沒打招呼,直接到灶房盛碗菜粥喝了后,到前面柜臺開始整賬。 三牛已在二樓留了個大包間用來招待江沛邀請的同僚,剛至午時,離午正還有半個時辰,酒樓的食客們陸陸續續的到來。 整個十里香無論是廚子還是傳菜的小廝開始進入忙碌的工作狀態。 江沛暫停執筆的動作,想聽聽食客點的都是什么菜,果然如他所料,讀書的書生多會點些諸如蟾宮折桂、金榜題名這些寓意會試高中的菜肴。 “仲澤,在署衙里撥弄算盤珠子還沒嫌夠,倒跑到這里再過把癮?” “令弟的酒樓倒別具一格,菜名起的也十分有趣,想必這里面有咱們仲澤賢弟的心思吧?!?/br> ………… 臨近午正那些收到請帖與江沛相熟的戶部同寅先后到來,大家知曉是他三弟酒樓開張,沒空著手應邀,附的都有禮。 最先來的兩位官員進門看到站在柜臺處撥著算盤,邊收錢邊理賬的江沛,笑著調侃他幾句。 江沛忙放下手頭的事情,引他們到樓上預留的房間,交代店里的伙計,再有朋友到來讓引他們上樓。 這些官員大家的品級都一樣,說話沒那么講究,聊的很開。 “只咱們這些人還能清閑一天,沒看到翰林院、工部那幫人這些天忙的?!?/br> “他們才忙多久,最苦的是咱們,今日大家難得的出來放風,來來,先酌酒一杯?!?/br> ………… 客喜主歡,臨上車時都叨叨道十里香不錯,以后多來光顧。三牛和江沛聽了自是喜不自禁。 在城外擴建的新區初見雛形時,時間不覺已至五月,商朝開始進入征稅階段,府衙的官員已通知到商戶。 商朝以前,市稅是每月一征的,關稅更是隨時上交,可祈恪想著是新朝初立,再加上之前商稅稅率過高,嚴重破壞了國中商業環境,使得中小商賈不再從商,導致商貿市場凋零。 朝廷頒布的修養生息政策中不只針對農戶,對商戶也有,那就是對由每月一征市稅改為一年兩征。當然這只是針對一些固定的有鋪面的商戶,販夫小攤是不用出稅的。 這次的他們要征收的主要是市稅,互市區的關稅隨時進行,且蒲陽司暫時不存在這個稅種,鹽茶冶礦是特殊形式,有官引已提前收取,無需再管。 因第一次大規模的征稅,很多是新添的商戶,程序比較繁瑣,有些賬目還要復審,江沛不敢馬虎,親自下地方到稅務司盯崗。 審計司的兩位后補員外郎,磨練的差不多,再過些時日他準備上書請辭員外郎一職務,推薦他比較看好的一位接替他。 經過幾個月的研習,又有朝廷的命令,戶部從上到下對復式記賬法都已熟練掌握,新任命的一些主事都有個共同之處,對算術一道特別精通,審核賬務簡直是手到擒來,辦事效率非常高。 從古至今偷稅漏稅的商人都屢禁不止,朝廷對這一塊懲罰力度非常高。戶部一旦發現有做假之嫌,一旁的執法部門,負責施以重刑,除了鞭笞還要罰銀兩數倍,當場嚴懲的幾例威懾了不少人。 之后的進展非常順利,有時因其它事物耽擱,不能到稅務司,第二天再巡視時,也沒出什么亂子。 五月底江沛見到曬成黑炭頭的溫知非時,不厚道的笑起來。但人家絲毫不在意自己面皮的黑白,反而興沖沖的向江沛炫耀著他們辛苦努力了幾個月,終于設計出一個利民千秋的宏偉工程。 雖然接下來是戶部出血的時候,但江沛也由衷的感到振奮,他仿佛可以想像出些這項水利工程修筑成功后,蒲河沿途經過的地方是如何的繁榮。 興奮之余察覺到溫知非慷慨激昂“炫耀”過后,面上帶些愁緒,好似遇到什么難題。 “知非兄,是不是遇到什么難題?不防說來聽聽,說不定小弟能幫的上忙?” “唉,我們都水司的人預算過工期,即便以舉國之力也無法在明年春汛前完工?!碑敃r圣上是給工部下了命令,在春汛前竣工的。 可為了趕在朝廷規定的工期內完成任務,不考慮工程質量,實在對不起他們幾個月辛苦奔波勘察設計的方案,更對不起即將服役的民夫們,即便大堤落成,防洪灌溉成效也會大打折扣。 “哦,既然如此那就如實上書稟告圣上,當初他老人家能提出從蒲河源頭來修筑,就是希望不想商朝的子民再受洪災之苦。受君俸祿,做忠君之事,咱們做臣子的理當為天子分憂。是不是李尚書……” 江沛想著以溫知非的為人,如果為這點事應該不至于讓他太過煩惱的,很有可能是工部尚書為迎合皇帝,命令下屬把工期有意縮短。 溫知非沒有瞞他,無奈的點點頭。他只是工部一郎中,上面還有侍郎和尚書壓著,縱使自己再想按照他的想法做,可不能越過長官上奏。 工部的事情固然表面和戶部沒什么關系,可與其它部門比起來最為緊密,工部的每項工程雖都得下撥銀兩,可往往有不少會在以后的時間里帶來持續的稅收,不像其它部門只會伸手問他們要銀子。 比如這次修筑的蒲河大堤,水利好了,田賦以后不用犯難了,百姓的日子富足后,子嗣的成活率會相對提高,丁稅和戶稅也跟著起來了,蒲河經濟帶搞活后,商稅更不用說。 他可不想戶部出了銀子,過幾年待要收獲時,又趕上洪澇災害,只付出沒有收獲,可不是他們戶部官員的作風。 江沛敲著腦袋想了想,讓溫知非把沒縮減工期的大堤設計方案拿出來讓他瞅瞅,先大致看看預算。與過不久另外一份修改過的做個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