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徐老不耐煩,把陳錦州提溜了出來,自己帶著忠叔美其名曰出去旅游了。 雖說被下放了,但好歹有些關系,簡單的介紹信不是難事。 徐老才走沒多久,京城那邊終于傳來了消息。 從收音機里聽到的時候,張隊長啪地一聲,手里的煙桿槍掉在地上了。 經過的張大娘,也顧不上說他。 只是一連聲問道:“老頭子,我沒聽錯吧。是吧,是吧?!?/br> “沒錯,沒錯?!睆堦犻L哈哈大笑著跑了出去。 不多時,就聽到狂呼的聲音。 在海外某個地方,白父捂著臉,老淚縱橫。 半天后,起身擦了擦眼睛,對白叔說道:“走,咱們趕緊把事情辦成了,就回家去。我還得看看玉英還有外孫外孫女呢?!备赘敢黄鸪鰜碜鳛楸O視和幫助的人不曾告訴他白玉英的事情,只是好幾次看到白父在空閑的時候買一些對孕婦對嬰兒好的東西,嘴唇輕輕動了動心里有些不忍,只是想到這一趟出來的不容易。 想著外頭這些東西,要賣了郭家幾千噸,幾萬噸,還得拖著關系,繞著遠路從國外輾轉運回去,那心里徘徊猶豫的信念又堅定了起來。 十一月份的時候,舒曼跟學校請了十天的假。 她要跟著陳錦州去京城。 孟海東要和尚盈盈定親了。 陳錦州本來了是不想去的,但徐老知道后,找了他過去。 隔天,就準備去京城的事情。 舒曼知道后,決心一定要跟著過去。 有些事情,她放在心里想著,反而更加難受和害怕。 還不如就在眼皮子底下。 第98章 得知舒曼要請假,陶校長把她叫了過去。 “現在外頭不太平靜, 我是不建議你去的, 而且你班級的學生也聽你的?!?0天假期, 差不多就是八天正式上課時間了。似乎因為要放手一搏, 外頭妖魔鬼怪突然就盛行起來, 就是偏院的地區也被影響到,陶校長想起最初紅衛兵起勢的那幾年社會和國家遭到的破壞,就覺得頭皮炸裂,好不容易養了十多年緩和下來的脾氣就跟要點燃的炮/彈, 眼看著得炸了! “有老校長您在, 哪個學生不敢聽話?”舒曼心里覺得有些對不起,可哪怕丟了這份工作,有些事情該去做還是地去做?!熬斯? 我不能放錦州一個人去?!本┏悄膫€地方之于他, 并不是多么美妙的地方,以前還能說有個孟老爺子。 可現在呢…… “這種時候, 我若是不在身邊, 又怎能放心呢?”舒曼垂下眼,盯著有些微裂痕的地面, 她知道陳錦州這次為什么要去京城,當然不可能是老爺子出面就行,而是某些領導人希望他們能化干戈為玉帛,在風雨縹緲之際能合力為國家效力。 可這簡直就是效果。 就比如腳下水泥澆出來的地板,你能再澆一遍, 或許能覆蓋完整,再也看不到表面上的裂痕,可這就代表發生過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嗎? 那可是殺父之仇? 一條人命呢。 舒曼抿了抿嘴,再抬頭的時候,眼神越發堅毅:“舅公,你不用勸我。是錦州求的你吧?!笨吹教招iL愣了一下的樣子,心里是更加確信了。 陶校長身體不怎么好,陶主任現在根本就不讓他插手學校里的事情。做女兒的也是費心費力,基本上把一應瑣碎的事情都擋在了外頭。 陶校長已經很久沒來學校了。 而能說動他,且因為自己請假的事情,除了陳錦州還能有誰。 陳錦州走到大門口,看到舒曼的時候,嘆了一口氣,很快走過去,說道:“走吧?!?/br> “嗯?” “買票啊?!标愬\州伸手一抓,小姑娘柔柔嫩嫩的手就被捏在掌心里,就像他心底深處隱藏的柔軟??伤故前讶兆舆^糊涂給過忘記了。 他的小姑娘,可是再初見面能從他身上聞到血腥氣后依然面不改色離開的人。 “這是答應了?” “不然呢?” “我本來以為你準備一大籮筐的話要來勸我的?!币运龑﹃愬\州的了解,他這人除了在自己的事情身上婆婆mama,其他地方想當果決,就好似一輩子的話癆就給了她一個人。 “你聽嗎?”他倒是準備了,但在看到人后,像是卸掉所有重擔一般,大概,他對京城之行也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陳錦州暗道,或許他內心深處也想著小姑娘陪著一道。 若是不錯的話,今年,最遲明年,就是真相大白的時候。 陳錦州到底也沒有帶舒曼去買票,開玩笑,龔琪一個電話的事情根本不必要浪費。何況是有關人士讓他過去的一路上的交通自然有人解決。 只是陳錦州不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里,才拖了龔琪幫忙。 走之前,陳錦州去見了徐老。 徐老是前天夜里回來的,汽車開進紅旗村的時候村子里的土狗們叫了大半個小時。 張隊長從黑夜中起來,又急急忙忙各處安撫。 “你父親的事情,這些年來,總該有個真相大白的時候?!毙炖险f完,身后的忠叔把一個文件袋遞了過去。 陳錦州沒動。 “拿著吧?!毙炖项H為懷念地說道:“我這腿廢了,也是好事,如今也算是安安靜靜退下來。過去那些年的功勞,換一個文檔,上頭也是肯的。說來也是我對不起你爸,要不是我把他引進來,他興許能安安心心當個兵?!?/br> 徐老是陳父的伯樂,但同時也是他把人拖入槍林彈雨的危機中。 當然,有危機也伴隨著機遇。 所以相同的年紀,陳父爬地比誰都要快,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擋了別人的道。 尚家的女婿是個蠢的,被人誘哄著沖到前頭,可陳父豈是那么容易解決的,死之前也拖了一個人下水。原本,這事,同孟家無關。 甚至,因為陳父娶的是孟家的女兒,孟家可以對此質問尚家。 但孟家怎么做呢? 風平浪靜?粉飾太平? 一切不過是利益。 孟家把女兒嫁給陳父,在當時算下嫁,可真正在那個層次的人心知肚明,未嘗不是孟家在行拉攏的事情。 當時孟家其實在領導人那邊已經有了不好的印象。 別看陳父只是個單槍匹馬的小兵,但誰都知道他背后站著的是徐老。 徐老那個時候幾乎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肯定比不上最高的幾個領導人,但因為領導特殊部門,有調查權,至少調查兩個人讓許多人心生危機。 當時陳父出事,尚家快速應對。 孟家把陳錦州接回去。 徐老等反應過來,想應對的時候,卻已經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也有了許多顧忌。 他可以行使一些特殊手段,但若是一個不甚,可能會被之前扳倒以及沒有扳倒的人聯合弄下,當時數字班已經開始在前頭活動。 如今呢? 數字班倒臺,該算的賬也要算了。 徐老拍了拍自己完好的那只腿,朝面前的老叔公一笑,下了一枚棋子。 老叔公看了一眼,搖搖頭。 他的老首長和徐老無仇無怨地,自然無事,何況今年幾位領導先后出事,老領導也像似想開了,去了南海的療養院里頭。 老叔公不知道是暫時抽身,還是如何。 總之……他也不管,也管不了。 想其他的,不如好好下好眼前這盤棋。 已經輸了兩局了,五局三勝是,輸的人可是要請喝酒的。 老叔公想著藏在櫥柜里上一回被徐老看到的酒,那心就疼啊,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走就走吧,有走的,自然也有來的。 這一年的知青比去年更早下來。 舒曼在火車站看著穿戴一新,精神面貌十分好的少年少女們,不由想起原主那個時候。 她勾了勾陳錦州,輕聲說道:“你說會不會上面不耐煩他們搗亂,提早把人送下鄉來啊?!毕锣l改造好啊,干干農活,知道累了,就不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陳錦州勾了勾唇。 他這一笑,引得那些下鄉知青們頻頻看來。 舒曼輕輕擰了一下他的后腰。 陳錦州眉眼不變,拉著舒曼到火車站外的飯館里面;‘先吃飯吧?!麄兊幕疖囈粋€小時后出發,現在火車站里都是人,自然不好在里面等著。 兩個人早上出門的時候,是舒曼親自下廚做的雞蛋面,中途轉車的時候,還買了幾個茶葉蛋,但這一回陳錦州早就消耗干凈了。 舒曼知道陳錦州的胃口,事實上,身上挎著的布包里面還放了不少特意做的rou干,還加了調味品,吃起來很不錯。 反正她記得給龔琪還有紅旗村那邊的人,大家都挺喜歡吃的。 雖然不排除,現在的人對這些調味品依然珍惜,燒飯做菜很少去用到,故而乍然吃到,手藝再不好的人,對他們來說也是好吃。 但反正總比簡單的干糧,窩窩頭好。 當然,吃現成的熱飯熱菜自然是更好了。 兩個人點了三個菜,舒曼吃了一個玉米面窩窩頭,陳錦州就吃完剩下的四個。走的時候,舒曼又在火車站門口賣了幾張脆脆的燒餅。 京城那頭,徐慧推開門。 背對著門口的孟海東猛地轉過身,看到是她,立刻起身,問道:“mama怎么來了?不去休息嘛?明日肯定許多事情要您辛苦的?!?/br> “我睡不著?!毙旎壅f完就看孟海東神色一變,連忙說道:“是我想著你明天就定親了,心里難受。你那個時候出生小小的一個人,沒想到都可以結婚了?!?/br> 孟海東神色稍緩,拉著徐慧在床上坐好,又把之前阿姨送來的牛奶遞到徐慧手里:“喝了牛奶好睡意些,再說了,只是定婚,不是結婚。就是結婚了,是娶回來一個媳婦,那就是多一個人孝順照顧您。您有什么好難受的?!?/br> 徐慧點點頭,雙手摩挲著玻璃杯,就聽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