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大娘,你想秀秀姐了,再喊她回來住幾天就是了。月娥嫂子肯定樂意,再不濟讓秀秀姐把您的大外孫也給一并帶過來?!币f這女人嫁了人之后,要是娘家嫂子不樂意,其實真挺慘的。婆家不當你是自己人,娘家當你是外人,本來你還算是有家人的,一嫁人兩頭都不碰。 可也有好的,比如娘家嫂子樂意的,婆家又是真心拿你當兒媳婦女兒看待的。對張秀秀來說,后者是不可能的了,慶幸的是李月娥對張秀秀這個小姑子是打心底地盼著她好。以至于以后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到娘家,張秀秀還能有個去處。 “樂意,俺肯定樂意?!彪m不至于把張秀秀當女兒看,可李月娥真心把張大娘當親娘看,要不是這個姑母憐惜她,她未必能從李家溝嫁到紅旗村來。眼下別說讓張秀秀偶爾回來住幾日了,就是一直回來住著,她想了想大概也是愿意的。 可真到那個情況,必然是張秀秀同陳耀文到了決裂的時候。 然而,還不至于到那個時候。 現在的人不像幾十年后,依然秉持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事的想法。 舒曼能理解,但也只是理解心里是不能茍同的。 她謝絕了張家的挽留,哪怕張家情況好一些,可糧食也不是盡夠的,倒是自己拿吧一個人吃喝什么都不愁。 也不算不愁吧,至少十日后去鎮里的事情被舒曼放在心里。 接下來的日子,她深居簡出,拿著舒安寄過來和原主帶過來的那幾本書反復翻看,憑著記憶中老師上課所講的內容,試著備課。 期間,白玉英帶著杜鵑來找過一次,得知舒曼在忙的事后,就再沒有過來。 這一日同從前一樣,舒曼看過書后,就吹了燈打算歇下。 她為了省油,如今晚上看書的時間都不會太長。 借著微弱的月光洗刷刷后,又去灶臺添了一遍火柴,鍋里面燒著熱水,中間還有一口小的陶瓷灌,里面放了一些糙米和地瓜條。 天太冷了,舒曼沒有去倒水,而是準備歇下。 只是沒多久,院子里就聽到砰的一聲落地。 舒曼心口一緊,從炕上爬起來,穿上鞋子就把藏在枕頭下面的菜刀抓在手上。房門被屋子里的櫥柜和桌子頂著。 她只能小心地走到窗邊,借著那不大的窗戶口往外面看去。 當初做窗戶的時候,就想過獨門獨戶太危險的原因,也有為了省錢,窗戶很小,又是特意做了木框鑲嵌的玻璃,哪怕整個窗戶拆卸下來,喜子這么大的孩子想要擠進來都是不容易,壞處就是屋子里面的光線自然就受到影響,白日里除非敞開大門,否則也得點著燈才好。 從窗戶往外面看去,院子里似乎并沒有人。 難道又是虛驚一場? 舒曼皺了皺眉,把腦袋從窗戶口探出去一些,才發現靠近籬笆墻內的一個地方似乎躺著一個人。 舒曼猶豫了一下,去把手電筒拿了出來。 燈光從窗戶邊打出去,果然能看得清楚一些。 的確是一個人。 舒曼心中天人交戰,如今年雖快過去了,可天寒地凍的,這么一個人躺在外面不死也殘了。 她是沒有那么好心,可人要是死在自己這屋里,怕是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楚。 想到這,舒曼心里不禁升起一抹苦笑。 她如今也不知道當初不愿意住在知青點是否真的正確了。 然而,現在讓她再搬回去,心里依然是不愿意的。 門終于從里面打開了。 舒曼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拿著手電筒警備地上的“人”之外同時防備周圍會又冒出一個人來。 她學過一些防身術,力量上也不差,手上拿著菜刀,只要對方手里沒有木倉,人數不超過三個人,她還是能拼一拼,再不濟還是能喊上幾句,引得附近的巡邏隊伍過來。作為夜間巡邏,舒曼算過,幾乎是半個小時就能從她院門前走過一趟。 上一趟差不多是二十分鐘前的事情了。 舒曼走地很慢,踩在雪地的腳步發出沙沙的聲音。 地上的人艱難地扭過頭,嘴角揚了揚,心道還算是有良心,下一瞬意識就陷入了昏迷中。 舒曼走過去,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對方的臉上,腳尖跟著踹了一下,心里嘆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趁巡邏隊沒有經過的時候,硬著頭皮把人移動到屋里去。 陳錦州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光溜溜地被塞在被窩里。 不對,也不算光溜溜,好歹沒趕盡殺絕地讓他徹底與被窩坦誠相見。 只是就算如此,他的面色依然復雜。 復雜到,舒曼開了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羞憤、竊喜、難堪還有其他情緒因為太多以至于她不能看出來。 “你救了我?”陳錦州心里撲通撲通跳著。 “不然呢?”舒曼昨晚嚇都差點被嚇死,起先以為是上一次的人過來了,后來發現是陳錦州,還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跡,沒辦法只能把人帶回屋里,還得捏著鼻子趁人不注意出去打掃一下痕跡,免得被人追蹤過來看到。 應該說慶幸的是,四五點的時候,又下了一場小雪,也算是老天幫了忙。 倒是陳錦州這邊,莫名其妙帶回一身傷,還是木倉傷,舒曼也不敢去找其他人。 也算是陳錦州福大命大,沒發燒沒發炎。 在看他現在醒過來,舒曼也算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我那么笨嗎?”舒曼毫不猶豫地打擊陳錦州:“還是你看人的眼光太差了?!眲e的地方都不去,就跑自己這邊來。 其實也可以說是陳錦州沒有其他地方能去。 可想著他做這些事情絕對不是第一回,要是沒個接應的地方是不可能的。 或許自己還應該感激對方的信任? 舒曼在心里呵呵一聲,打算離開去廚房那邊。 “我會負責的?!标愬\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舒曼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轉過身,羞惱地瞪著他:“別做夢了?!?/br> 敢情受個傷,還要賴上她不成? 舒曼慌張地轉過頭,鉆進廚房。 從背后看去,就會發現從脖子根開始一路羞紅上了臉頰。 陳錦州不由傻笑起來。 躲進廚房里的舒曼,想到陳錦州的話,就輕輕地呸了一口。 要說這人衣服穿起來看不出有什么,但別說,脫了還挺有料的。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女生,只是想著那身上密布的疤痕,舒曼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對那些護衛國家的人,素來是敬佩的,無論是明面上還是藏在暗處。 要不然她至少也會顧念原主的身份,不可能真把人扒了干凈,只是當時陳錦州一身血,衣服都凍濕了,再找別人也是不可能,只能板著臉自己上。 摸是摸了一把,她承認。 可是這樣就要負責嗎? 舒曼的臉不由一黑。 真是好不要臉的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一個大男人,難道不知道倒在自己院子里后面會是什么事情?就當時那陣勢,自己要把人叫過來,那可就是真的要“負責”了。 舒曼搖搖頭,掀開鍋蓋。 昨晚的糙米粥她已經喝了,現在做的是“病號飯”。當時殺豬的時候,留了不少大骨頭,舒曼要了幾根棒骨頭熬湯。鍋里的水已經開了,舒曼把里面的骨頭撩了起來,用菜刀敲碎又丟了回去,另一個鍋里正在熬大米粥。 等大米粥熬得稠稠的,打起一碗放在木碗里,舀了一瓢骨頭湯放上去,已經切好的蘿卜絲過了水放在最上面。 舒曼先回到炕邊,把炕桌搬了出來。 陳錦州這復原能力的確是怪物一般,明明是槍傷,但已經能勉強起身,舒曼當時只是用剪刀消毒割開把子/彈挖了出來,又灑了點止血藥粉。這些藥還是之前發生事情,白玉英讓白叔弄了一點過來,不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陳錦州的衣服,舒曼泡在熱水里沖喜了好幾遍,哪怕就放在炕尾烤火,到現在也就是半干。 舒曼抿了抿嘴,從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衣遞過去后,轉身去廚房里端病號飯,再出來的時候看到炕上的人,忍不住笑了。 陳錦州動了動胳膊,寬松的女式棉襖被他穿成緊身服,胸前敞露開,若隱若現的。 “吃吧?!鳖D了頓,舒曼看了一下陳錦州的肩膀:“需要幫忙嗎?” 陳錦州喉結動了動,搖頭:“我自己來?!彪m然忍不住想欺負一下對方,看看她羞紅臉的樣子。 但來日方長…… 某個人曾經教過他,碰到獵物的時候,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不能打草驚蛇。 陳錦州安靜地吃著病號飯,意外地發現小姑娘的手藝不錯。 感覺自己往后有口福了。 陳錦州嘴角微微翹起,復而抬手按了按。 舒曼收拾好碗筷,走到陳錦州面前。 “你要出去?”陳錦州問。 舒曼點頭,十五雖然沒到,但她打算往鎮里去一趟。張紅軍雖然沒有催,但每次看到他那焦慮的樣子,舒曼也希望郵局那邊能早一點有消息。 只是除了加急信,往往都是攢夠了數量才讓郵遞員一次性送出來。 這也是郵局派送的人少,或者說這個時代寫信也是十分費錢的事情,郵票就要八分。聽說有些地方的知青為了省郵票的錢發明了在上面涂抹膠水的方法。 可畢竟這樣的人在少數。 “我去鎮里一趟,你有沒有什么需要的嗎?”舒曼也不確定陳錦州這個時候要不要和人聯系。 陳錦州拒絕了:“不用?!?/br> 他現在不宜露面,免得狗急跳墻,至于兵團那邊自然有王叔幫忙遮掩。 這次的事情,他們中間出了jian|細,否則陳錦州也不可能跑到一個姑娘家這里來。 一個不小心暴露了,會帶來什么后果,他太清楚了。 第30章 舒曼往鐵鍋里舀了水和大米, 放在那里小火慢燉。 既然陳錦州能起身坐起來吃飯,那權當他有能耐走到廚房里完成打飯的動作, 不然, 就餓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