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賀蘭春見她歡喜不由也展顏一笑,過了一會后道:“福禍相依,一時站的太高也未必是好事?!被始易怨艧o親情,為了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因權力的角逐不知有過多少骨rou相殘的例子,若非季卿如今只有一子,在他表明想要立她腹中皇子為儲的意思時她必要謝辭,以免讓他們母子將來成為人人想要誅殺的靶子。 容氏明白賀蘭春話中所指,想了想,道:“圣人子嗣緣淺,哪里來的什么福禍相依,你腹中這小子將來是有大造化的?!?/br> 賀蘭春聞言露出淺淺的笑意:“希望能借母親的吉言了?!?/br> ☆、第73章 第 73 章 魏氏的喪事李氏到底未曾沾了手,全然都是由容氏一手cao辦,朝中有官員非議此事,認為此舉甚為不妥,不過卻叫季卿一句話堵了回去,他登基以來積威甚重,百官見他臉色微沉,亦不敢在多言。 下了朝,有人與袁國良說起此事,不免一搖三嘆,紅顏禍水當如是。 袁國良笑呵呵的道:“如今宮里是缺了主事的人,叫承恩侯夫人出面倒也算不得不妥,太后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再者身份上也不適宜cao持皇后娘娘的喪事,皇貴妃倒是個適合的人選,可腹中已有龍子,萬不能有什么閃失,圣人子嗣緣淺,自是對皇貴妃這一胎極其看重的?!?/br> 那人不以為然,卻礙于袁國良的身份沒有在多言。 袁國良不愧為季卿的心腹,笑著道:“雖說這事是承恩侯夫人出面打理,可她遠居洛邑,宮里的規矩又哪里知曉呢!必還是按照皇貴妃的囑咐行事?!?/br> 這話倒是讓眾人應和,畢竟這話說的很是在理,承恩侯夫人原也不過是落魄之家的婦人,又能懂得什么呢!他們倒是忘了,容氏既能教養出賀蘭春,又怎會是沒有幾分手段的尋常婦人。 魏氏的喪事事宜是屬大事,不過因有季卿的示意,欽天監與太常寺的官員并不敢耽擱,從發喪、舉哀、入殮都以極快的速度辦妥,因有他們安排,容氏在宮里也不過是打理一些瑣碎的小事,即便如此,也因有容氏在叫賀蘭春倒可做起了甩手掌柜安心養胎,她這一胎懷的極順,腹中的小子乖巧至極,并不曾鬧過她,惹得容氏一再說這必是個極孝順的孩子。 “魏氏已入殮,發引的日子暫定三日后,如今遺體暫停清寧宮,只是聽圣人的意思是準備將魏氏葬回幽州祖墳?!比菔蠈⒁煌肭锢嬷f給了賀蘭春后與她說起了魏氏發引之事。 賀蘭春微微點頭,倒知為何發引會如此之急,一來如今國庫空虛,不宜大cao大辦魏氏的喪事,二來是為了早些平息關于魏氏的死因,免得惹人多有非議。 “這些日子讓母親受累了?!辟R蘭春輕聲說,眼眸略彎:“等這樁事了后,母親不妨出宮清閑幾日,好生松快松快?!?/br> 容氏聞言笑道:“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離了你身邊,且先讓我再受累一些日子吧!”她語帶玩笑,可實則這話卻是無錯,賀蘭春生產在即,這又是她頭一抬,容氏哪敢離了她身邊,況且等賀蘭春產子后她少不得也要在京中留個一年半載照顧女兒和外孫。 賀蘭春勾了下薄唇,將手上的碗放了下來,道::“母親可是還想回洛邑去?” 容氏雖久居洛邑,可自幼卻是在京中長大,若非一遭天變,容家也不會遷居到洛邑,對她來說,久居京城也沒有什么不適應的,不過她是賀蘭家宗婦,若常年在京城逗留怕是有些不合規矩,最緊要的是,她怕賀蘭家的人借此唯有舉家遷來京都。 “總不好一直在京城住著就是了?!比菔陷p聲說道。 賀蘭春支起了身子,笑吟吟的道:“有何不可?!彼娙菔贤诉^來,便道:“這家早晚都是要分的,賀蘭家自是嫡長子繼承,大哥是個什么性子您是知曉的,指望他倒不如指望二哥?!?/br> 容氏眸光一閃,聽出了賀蘭春言外之意,猶豫了一下,道:“分家這樣的事總不是一個人能說得算的?!?/br> 賀蘭春抿了下紅唇,臉色的神色顯得冷凝而沉重:“二哥與三哥還是長留京城的好,母親也可借此久居京中,雖說這事眼下不易辦,可等過了幾年二哥入仕后卻也不是一件難事?!?/br> 容氏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讓我仔細想想?!?/br> 賀蘭春沒有再言語,只重新執起了筆為已勾勒出線條的國色天香圖填色,等填了三四朵牡丹后才撂了筆,接過徐mama遞過來帕子拭了拭手,開口道:“大伯無子,日后總需要一個人養老送終,依我看不妨將二哥過繼給大伯的好,如此咱們這一房倒也無需分家了,長房居以京中,父親這一房便留在洛邑,也算是兩全其美的一樁事了?!?/br> 容氏聞言一驚,若說從兄弟的子嗣中過繼也不是沒有的事,只是這人選卻不是那般好定,尋常的若是嫡子多,兄弟間感情又和睦,倒可過繼一個出去,可如賀蘭家這一代只有兩個嫡子,無論如何也該從庶子中擇一人過繼才是。 容氏倒不是舍不得兒子,賀蘭昀連兒子都有了,便是過繼給了長房也不過是擔了一個虛名罷了,影響不了母子情分,她只是想著這樁事老爺子怕是必為肯應允。 “若是將二郎過繼給你大伯,且不提你大伯如何做想,只你祖父怕第一個不會應允,他將你父親這一房視作襲承,若是二郎過繼給了長房,那日后賀蘭家家主的位置又該由誰來做?一個是賀蘭家的嫡長子,一個是長房嫡長子,如此兄弟鬩墻之禍已可預見?!?/br> 賀蘭春曲指輕扣在案幾上,沉吟了片刻后道:“所以才讓二哥遷居京城?!?/br> 容氏輕輕搖頭,道:“二郎遷居京城,將來勢必要壓了大郎一頭,也就是壓了你父親這一房,你父親焉肯應允?!彼f著露出譏諷一笑:“若叫你長兄遷居京城他怕是才肯松口呢!” 賀蘭春唇角勾起冷笑:“父親的幾分手段焉能與大伯相提并論,若是大伯動了心何愁不能成事?!彼碜游⑽⒏┫?,輕聲道:“母親,待我生產后賀蘭家必是要進京探望的,不妨借此機會探一探大伯的口風?!?/br> 容氏神色微微一動,沉吟后道:“只怕你大伯未必會動心,他若有此心思早些年便會提及了?!?/br> 賀蘭晨是賀蘭家的嫡長子,他若有心繼承賀蘭家,便是身有殘疾也會留下長房的子嗣,他到如今不曾再娶妻納妾留下子嗣,其中因由容氏心中自是分明,無外乎是怕長房留有子嗣將來會起紛爭,使得賀蘭家分崩離析罷了,這樣一個看重家族的人,想要說服他,容氏自問沒有半點把握。 “子嗣相爭乃是亂家的根本,你大伯視家族若命,怎會讓兄弟鬩墻這樣可預見之事發生?!?/br> 賀蘭春勾唇一笑:“母親這話錯了,正是因為大伯父視家族若命才有可能應允?!彼倘灰恍?,話音兒一頓,唇角復又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要避免家族分崩離析才更該將二哥過繼給大伯,否則年深日久,便成了二房壓長房一頭,大哥這一脈可就真成不了氣候了?!?/br> 容氏面露沉思之色,過了一會道:“你所說是建立在分家之上,你可曾想過,倘若沒有分家一說,二郎縱然壓了大郎一頭又能如何,受益的終究是你父親這一房?!?/br> 賀蘭春聞言眼底浮現驚疑之色,她抬眸看向容氏,輕聲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世上哪有一層不變的事,便是這天下,都不知更替了幾代帝王?!?/br> “你祖父常常說賀蘭家如今勢弱,兄弟齊心方可成事?!比菔陷p聲說道,秀長的眉微微蹙起:“我曾聽你父親提及過不止一次,日后他這一房子嗣縱然分家,嫡枝這一脈也斷然不能分開?!?/br> 賀蘭春美目凝上了冷霜,描繪的精致的長眉揚了揚,之后垂眸而笑,唇中溢出的笑聲卻略顯譏諷:“若非知曉二哥與我是同母所出,我怕是要當他與三哥一樣了?!?/br> 容氏聽她譏諷之言忍不住搖了搖頭,嗔道:“你這張嘴呀!” 賀蘭春哼了一哼,上半身微側,朝著容氏探了半個身子過去,她如今肚子大的有些嚇人,瞧著腹中的孩子竟像是足月,這樣探身伸出一只圓潤白皙的藕臂,讓容氏瞧得膽顫心驚,忙伸了手去扶她。 “仔細一些?!?/br> 賀蘭春嬌嫩的手指搖搖一指,沖著容氏一笑:“不妨事,母親無需這般大驚小怪?!彼鲋菔系氖致朴频钠鹆松?,走到支起的窗邊,笑道:“您瞧,四季多變,可不管是什么時節花匠總能侍奉出鮮妍的花來,可再鮮妍的花也總有謝落的一日,大哥便如那暖閣中的花,父親縱然有心精心護養,可人又怎能勝天?!彼み^頭來,眼眸微微一瞇,翹著染了丹蔻的指尖壓了壓鬢處,使得她髻上的珠翠微微一顫,折射出耀眼的光。 容氏瞇了下眼睛,似被賀蘭春發鬢處簪著的寶石花灼了眼。 “母親,祖父與父親不能總一意孤行,當初為了為了賀蘭家將我嫁進中山王府,生養之恩已報,如今我得為我,為我腹中的孩子打算,賀蘭家縱然不能幫我一把,卻也不能成為我的拖累?!辟R蘭春微微一笑,說話的話意味深長。 容氏心頭一顫,問道:“你要如何做?” 賀蘭春握住容氏的手,窗外的陽光從支開的窗戶灑落進來,賀蘭春的影子被光影拉的極長,容氏的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無端感到一陣心悸,忍不住追問道:“你想要如何做?” 賀蘭春輕輕一嘆:“守宮尚知短尾求生,母親,若是過繼之事不成,就讓賀蘭家永居洛邑吧!”她總不能讓賀蘭家的野心在將來成為兒子的絆腳石。 ☆、第74章 第 74 章 賀蘭春分娩之日正是魏氏發引之日,魏氏的棺木在夜色中浩浩蕩蕩的從皇宮北門而出,徐mama扶著賀蘭春,正要將她送入轎中,卻見她面色忽兒的一白,露出痛楚之色。 賀蘭春咬著嘴唇,秀眉擰成一團,下身涌出的熱流讓她身子瞬間僵住,握在徐mama腕上的手不由用了力,忍痛道:“mama,莫要聲張,快送我上轎?!?/br> 徐mama的目光卻落在賀蘭春青色的裙衫上,那清淡的顏色被猩紅的血跡洇濕,叫人觸目驚心,使得徐mama驚呼出聲,惹來眾人的目光。 賀蘭春此時無暇顧及眾人的目光,更無心揣測他們的想法,她清楚的感覺到腹中中小生命似迫不及待要來到人世,偏偏他選擇的卻是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 “mama,斷然不能讓他在今日出生?!辟R蘭春咬著唇瓣低聲說道,她絕不能讓魏氏的發引之日成為她孩子的出生日。 因徐mama的一聲驚呼已有人注意到賀蘭春的異樣,只是在今日這樣的場合自無人敢喧嘩,待賀蘭春上了轎后,才有人竊竊私語起來,做為過來人,她們自是曉得賀蘭春這是動了胎氣,怕是要生了。 賀蘭春懷胎已有八月,有道是七活八不活,在眾人看來她這一胎極是兇險,一腳已踩進了鬼門鬼。 不過片刻,賀蘭春動了胎氣一事便傳到了季卿耳中,他素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饒是困于險境之時也是面不改色,而今日,百官卻是罕見的看瞧清他面色一變,隨即大步流星而去。 季卿去的如此突然,叫百官莫不一驚,正想要打聽一二,卻見內侍總管商陸端肅著一張臉與袁國良說話,站的離兩人近的自是聽了幾耳朵,知曉是賀蘭春動了胎氣便恍然大悟,圣人如今只得一子,偏偏皇長子生母出身不顯,雖說賀蘭家也落魄了,可到底也是傳承了百年的世家,皇貴妃自是比李昭儀出身更有底蘊,且她又是個極得圣寵的,子憑母貴,她這一胎也無怪乎圣人會這般緊張。 季卿哪有閑心理會旁人如何做想,他負手站在廳堂內來回度步,若非容氏先前將他攔下,此時他已是進了產房,只是房中偶爾傳來的口申口今聲讓他的臉色陰沉的列害。 賀蘭春仰躺在榻上,腰身處蓋著一層薄被,她鬢處的墨發已叫汗水打濕,面色蒼白若雪,唯有一雙眼亮的驚人,隱隱透出一種肅殺的冷意來。 “mama,離正子時還有多久?!辟R蘭春咬著唇瓣,將嬌嫩的唇瓣咬出了清晰可見的血痕,她卻絲毫感不到痛楚,只扭頭望著徐mama。 徐mama心中慌亂,匆匆望了一眼花幾上的沙漏,輕聲道:“還有一個時辰便過了正子時,娘娘放寬了心,小殿下必會平安降生的?!?/br> 賀蘭春強牽出一抹笑來,濃墨般的濕發粘在她的臉頰上,腹中一陣陣的痛感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濃重的血腥味從屋內鋪延開來,讓季卿的臉色越發陰沉,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痛呼聲連連傳來,季卿眼神瞬間變得凌厲非常,沉聲喝道:“怎么回事?貴妃為何還未生產?”他音色冷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韻,使人不敢直視。 屋內的容氏聽見季卿的喝問,忙吩咐人去稟告,自己則握緊賀蘭春的手,不住的勸慰著。 容氏自己生產之時也未曾如此的緊張過,以至于賀蘭春的指間掐緊她的皮rou中尚未覺出痛感,她眼瞧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抬去出去的血水一盆又一盆,容氏的心也變得焦慮起來。 容氏明白女子生產無疑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更何況有句話是七活八不活,這話雖未必見準,卻也有一定的道理,想到此處,容氏面色微微一變,在賀蘭春耳邊低聲道:“還是叫醫女備下催產藥吧!” 賀蘭春眸光驟然一變,扭頭看向容氏,容氏卻覺得她的目光未曾落在自己的身上,側目去瞧,才發現她看向的是她身后花幾上的沙漏。 “叫人備下催產藥?!辟R蘭春煽動著羽睫,上面的濕氣讓她不適的眨了眨眼睛,有氣無力的吩咐道。 徐mama忙應了一聲,連聲吩咐下去,借著背身的姿勢抹了抹眼淚。 催產藥醫女早已熬好,見侍女來取,忙端了出來,季卿見侍女端著一碗湯藥進房,臉色越發的陰沉如水,緊握成拳的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手背青筋凸顯。 “去,進屋去看看如今究竟是個什么狀況?!奔厩淅渎暦愿?,若不是念及容氏的勸說,他此時必已闖進了房中。 木藍輕手輕腳的進了屋,也不敢去擾容氏,只扯了扯一直守在房中的香薷的袖子,悄聲問了起來。 容氏一手端著藥碗,用湯匙攪了攪藥汁,便要將催產藥給賀蘭春喂下,賀蘭春卻是叫徐mama扶她起身,從容氏手上接過藥丸,將藥一口飲進,舌尖辛澀的哭味讓她皺起了眉頭。 一碗藥下去,沒過多久賀蘭春便感到腹中有一種下墜感,那種痛感深入四肢百骸,讓她忍不住發出痛呼聲,饒是此時,她亦不忘問徐mama如今是幾時了。 季卿在外聽見賀蘭春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頓時臉色大變,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大步流星的沖了進去,容氏聽見一陣慌亂的請安聲,不由一驚,一時間也顧不得許多,匆匆的繞過屏風便要去攔下季卿,免得他進了屋叫穩婆與醫女瞧見心中著慌,亂了手腳。 季卿臉上十分的陰沉,容氏心中略慌,更是不敢叫他進去嚇到里面的穩婆與醫女,行了一禮后便道:“產房血腥氣濃重,還請圣人在外稍后?!?/br> 季卿口中發出一聲嗤笑,什么樣的血腥能重過沙場。 容氏瞧了瞧季卿冷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穩婆與醫女都是沒什么見識的,怕是瞧見了圣人的威儀會慌了手腳,圣人若擔心春娘,不妨在屏風外稍后,有個什么事圣人也能立即知曉?!?/br> 這話倒叫季卿聽進了心里,他也知容氏的話在理,點了點頭,便問道:“春娘如何了?緣何孩子還未生下?” 容氏不好作答,只含糊的道:“婦人生產都是這樣?!?/br> 季卿皺了皺眉,便叫容氏去賀蘭春身邊守著,想著有她母親在身旁總能叫她心安一些。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在賀蘭春一聲嘶聲力竭的叫喊中,稚嫩的啼哭聲響徹房中,賀蘭春此時已是筋疲力盡,卻顧不得全身的乏痛,扭頭看向了容氏。 容氏知她所想,眼中含淚,聲音抖的厲害:“小皇子是過了正子時出生的?!?/br> 賀蘭春徹底安下了心,水潤的眸子中滿是欣慰之色。 “娘娘,您瞧小皇子,生的可真漂亮,和您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毙靘ama從穩婆手中接過裹了紅綢的嬰孩,小心翼翼的抱在臂彎中,半蹲下身子遞到賀蘭春的面前。 賀蘭春溫柔的目光落在徐mama的懷中,剛剛出生的嬰孩并不漂亮,紅彤彤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絲毫看不出她與季卿的影子來,但是只一眼,卻叫賀蘭春心中軟的化作了一汪春水。 她將手探了出來,輕輕的孩子柔軟的臉蛋上摸了摸,才溫聲道:“mama,你親自抱去給圣人瞧?!?/br> 季卿在屏風外早已等了多時,待聽見一聲啼哭后緊握的拳松了松,一撩衣袍便要越過屏風進去,倒不想與徐mama打了個照面,他目光立時落在那紅色的襁褓上,目不轉睛,手剛剛探出便縮了回來,似乎怕自己會碰傷了這個柔軟的小東西。 徐mama見狀抿唇一笑,輕聲道:“圣人,您如奴婢這般抱著,斷然不會叫小皇子不舒服的?!?/br> 季卿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未曾伸手去抱兒子,轉而對徐mama道:“讓人看好他,朕去瞧瞧春娘?!?/br> 賀蘭春此時已有些昏昏欲睡,只是見季卿輕手輕腳的進了屋便強打起了精神,沖他一笑:“圣人可瞧見了孩子?” 季卿點著頭,眼中欣喜之色不掩,上前握住了賀蘭春的手,他實不擅長說柔情萬千的話語,想了想,也不過憋出一句:“你幸苦了?!?/br> 賀蘭春觀他神色倒是真心實意,便笑出了聲,打趣道:“圣人既這般說,我便托大稱一句有功了,就是不知圣人可有賞賜?!?/br> 季卿立時笑道:“自是有了,不拘春娘想要什么,但凡是朕有的盡可拿去?!?/br> 賀蘭春抿唇一笑,嬌如玉的臉上有一種罕見的羸弱感,她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既想要中宮之位,又想為兒子爭得儲君之位,只是比起這些東西來,她更想要的是兒子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