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長五百字的罪己告,一百字是格式禮貌,三百字是自黑,剩下的一百字才是重點。 概括起來四個字。 自焚,傳位。 “不僅名正言順的除掉了“國師”,還把國師之位換成了自己人?!?/br> 余初坐在窗臺上,一手撥弄著花草,聽譚憲念完罪己告,嘖嘖稱奇:“尤其是這‘罪己告’,所有黑鍋讓葉同志背完了,下一任就可以不受任何影響?!?/br> 書桌前,葉長謙將罪己詔折起來,壓在了書桌上,接著余初的思路:“而七日后自焚,不僅使新帝擺脫了干系,使其以后免于流言,而且替下一任造了勢?!?/br> 刺殺國師或者讓國師悄無聲息“病逝”,太容易惹民眾猜忌,也容易讓叛黨利用。 譚憲神色比起前兩日輕松了不少:“算算賬,對方這一招接一招的連環套觸底后,也該輪到我們了……余初,你去哪?” 原來是余初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窗臺上一躍而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朝,朝著門外走去。 余初腳步未停:“我回去睡覺,現在中午十二點半,午休時間?!?/br> 譚憲皺眉:“應對之策,你不留下來一起討論?” 雖然余初級別不夠,但是當年孤身一人來到京都,所思所做,都十分讓人驚艷。 他還是十分想聽聽余初能不能有什么與眾不同的想法。 “您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幾斤幾兩我自己有數?!庇喑醣硨χT憲擺了擺手,打了個哈欠,“等你們討論完,把能告訴我的部分告訴我就行?!?/br> 她對京都駐點內部多少人員、有什么設備、掌握了什么信息……一概不知,能討論什么? 自然是好好休息,說不定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也好精神十足的去執行。 葉長謙一看她甩手掌柜的樣子就想笑:“記得起來吃晚飯?!?/br> “好嘞?!?/br> 春困睡起來沒完沒了。 余初睡醒時,外面天都已經黑了,被當做臨時辦公室的雜物間燈火亮著,應該是兩人還在討論。 幾個鷹者匆匆從臨時辦公室出去,卻也不走大門,借著墻面一躍就勾著了圍墻,輕輕一翻就翻了出去。 她一個人走到堂前,餐桌上給她留了一人份的飯。 還有一個蘋果,不錯不錯。 吃飯的時候,臨時辦公室的燈火亮著。 睡前,臨時辦公室的燈火也亮著。 半夜余初起來上廁所,臨時辦公室的燈火依舊亮著。 一直到第二天晚飯,余初還是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這才覺察出有些不對來。 這敵在明我在暗,且我方手上籌碼不少,這種傾斜在一邊的局勢,怎么會商量一天一夜還沒商量出什么來? 第二天一大早,余初在堂前堵住了正在吃飯的譚憲。 譚憲這些日子因為休息不足,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他低頭喝著一碗菜粥,焦距有些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初坐在譚大爺旁邊的位子上,拿了一個饅頭,當中切開,然后在饅頭里塞了青椒rou絲和豆瓣醬,做了一個中式三明治or京都rou夾饃。 可能是醬放的多了,咬了一口有點咸。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油:“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譚憲回過神來,點頭。 余初:“是沒有想好使用什么對策?” 譚憲搖頭。 余初:“那能說來聽聽嗎?說不定我能幫上什么忙?!?/br> “這次你可能真的幫不上什么忙?!弊T憲放下碗,神色疲倦,“我們如果去祭天臺,必須先一兩日進行布置。最近全城封鎖戒嚴,只是單單只是人出城還不算特別困難,偽裝,攀爬城樓……總能出去的?,F在問題是,許多設備無法出城?!?/br> 設備太重,無法攜帶著攀登城墻,而走城門的話,無論是貨物還是行李,都會被一一打開盤查。 只要有一件被搜出,都會讓新帝察覺,這些日子的忍耐便前功盡棄。 余初也沉默了下來。 如果是往常的日子,最妥當的方法應該是把東西藏到棺材里,徹底釘死,借著出殯帶出去。 可是京都一直以來的慣例,如果和祭天這種為全民求福祉的大事撞上,就是死者也要讓道。 所以祭天前七日不準出殯,尋常人家有白事,必須在家停棺一到七日,等祭天結束方可發喪。 白事這一條路斷了。 那么就剩下—— 余初將手中最后一口的京都rou夾饃塞進嘴里,口齒不清的問:“葉楚呢?” “在臨時辦公……”睡覺。 譚憲話沒說完,就見余初從椅子上站起來,小跑著穿過院子,連門都沒敲,推開門一頭叫扎進了側邊的臨時辦公室。 余初反手關門時,正趴在桌上補眠的葉同志被他吵醒了。 葉長謙看見余初,下意識笑了起來。 他走到門前,從后面將余初摟住,滿足的嘆了口氣:“我一日沒見你,怎么覺著像是一年未見似的?!?/br> 余初拍了拍葉同志的手:“我有事兒跟你說,你先放開?!?/br> 葉長謙沒有松開手:“你說?!?/br> “葉楚,我說正事呢?!?/br> 葉長謙難得聽見余初這么鄭重的語氣,他有些不舍的放開手:“我聽著?!?/br> 余初轉過身來,面對著葉長謙,醞釀了一下。 她眼中帶著篤定,也帶有一些忐忑:“你現在可還歡喜與我?” 葉長謙沒料到余初大早上跑來是為了問這些,他皺著眉:“余初,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br> 葉長謙伸手覆在余初的側臉,五官慢慢舒展開:“我自然歡喜與你?!?/br> 余初右手的拳頭握緊了松開,松開了又握緊:“葉楚,那你愿意跟我成親嗎?” 葉長謙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被巨大的喜悅包裹住,胸腔里的心臟鼓噪著像是要沖破心房。 余初接下來說什么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葉楚,鳳冠霞帔,八抬大轎,我都能想辦法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余初:沒錯,我娶楚小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譚憲側頭看了身邊人一眼。 國師大人此時一手拿著鉛筆, 一手壓著繪圖冊上, 姿勢擺了好長時間, 就是遲遲不動筆。 雙眼放空,嘴角上揚,像是水里吃的肚子滾圓的金魚,一幅開心的冒泡的樣子。 “看你這兩天的愉悅程度?!弊T憲將圖冊抽了出來, 在剛剛討論的地方添了兩筆,“我都差點忘記你是坐花轎那個?!?/br> 這種時期, 國師大人這張熟臉自然不能出去招搖, 即使偽裝后, 也會有一定概率被認出。 所以兩人要是成親的話, 他只能是坐在轎子里的那個。 葉長謙干脆把筆也扔了:“能早三年和余初成親, 別說坐花轎里, 就是坐花轎頂,我也不介意?!?/br> 譚憲嘴唇抖了抖, 這幅無賴的樣子, 他倒是許久未見了。 只是兩人一起走過這么長的時間,譚憲把葉長謙當半個朋友, 有些話他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余初可能不太理解古代成親禮的重要性, 把這當扮演游戲了,這種兒戲般的成親, 你確定要陪她胡鬧嗎?我還是覺得,這次可以換一對搭檔來執行,等以后你們正正經經成親了, 再來一場正式的婚禮?!?/br> “你見過余初在大事上開過玩笑嗎?她性子,既然特意跑來問我,自然不會當成兒戲,我也沒有把這當做兒戲?!比~長謙一本滿足,“說起來不怕你笑話,再等三年,我怕那小沒心沒肺的,會跟別人跑了?!?/br> 看余初怎么對翟大少爺的就明白,她對待感情是真拿的起放的下。 一刀兩斷后,前任對余初而言,都是過往云煙,不見面時徹底拋在腦后,見面時甚至連多余的情緒都不愿意對方。 譚憲放下手中的紙和筆:“算了,我去看看你出嫁的宅子布置的如何?!?/br> 駐地在京都有不少私產,宅子是現成的,平日也有人維護。他挑了棟不錯的三進院子,當天就布置上了。 披紅掛彩,貼滿喜字。 喜轎、轎夫、喜娘……都要一一預定妥當,確保成親行業里的專業人士都是專業的,最好都是迎親行業的熟臉。 原本這些讓京都駐點的人去辦就成了,但是事關重大,譚憲不親自過手不放心。 挑用的迎親檔次,都是按照嫁妝的規模來,他和牙行不斷的確認步驟、細節、人選、以及租用裝備的價格,事無巨細,一一確認。 一直忙到天色暗下來,譚憲才從外面回來,卻依舊都沒有見到余初的影子。 他走到辦公室書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問桌前手拿一卷書輕松愜意的某人:“怎么你一個人,余初呢” 葉長謙剛想說什么,聽見腳步聲,一抬眼先笑了起來:“她不是來了嗎?” 只見大門處,余初風風火火的走進門,然后又風風火火的走進臨時辦公室,跟譚憲打了個招呼后,一手抓住楚小哥的手:“踩點踩好了,我們走?!?/br> 譚憲被余初弄得有些懵:“什么踩點?去哪?” 余初拖著楚小哥往外走:“去拿鳳冠霞帔?!?/br> *** 祭天事關國運,怕沖撞運道所以停了白事,可正常生活往來,并不限制。 尤其是喜事。 無論是白事還是喜事,在出城盤查上,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盤查有限,且有禁區。 白事不會開棺,喜事不會入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