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不用不用——又不是結婚,還得成雙成對迎賓?!标懯|甜推著余初往電梯口走,“你先上去,都幾年沒見了,聊聊也熱絡點。我再等幾個,到點了就上去?!?/br> ——這班長的性子,倒是沒怎么變。 余初上了三樓,順著走廊來到請帖說的包廂。 門是虛掩的,有細細碎碎的聊天聲,透過門縫鉆了出來。 她象征性的伸手扣了扣門,然后推包廂的門,里面的圓桌上,正坐著三男兩女。 余初腦子里浮現了當年的班級名錄冊,將眼前這些或沒什么變化,或改變巨大的同學,一一對上名字。 藏藍色針織外套,發際線有些靠后的圓臉男人,是裴紹行。 體型消瘦,連件基礎款的夾克都沒能撐出來的男人,是吳啟東。 粉色大衣,紅棕色波浪卷的三十多歲女人,是蘇淑婷。 剩下一男一女,余初看著眼生,應該是家屬一類的。 裴紹行正對著門而坐,第一個看見推門進來的余初,楞了一下:“誒?這不是那誰么——我這破腦子——” “什么那誰,咱們班的天才少女你都能忘記?”他身側的吳啟東正拿茶壺給自己倒茶,倒滿一杯茶水后,他抬頭看著余初,“余初,你站在門口做什么,怕我們吃了你呀,快進來坐?!?/br> 蘇淑婷此時正低著頭忙著手機,見吳啟東點了名字,也就抬起頭沖余初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余初當年年紀小,學??紤]了一些現實問題問題,給她單獨安排了教工宿舍的一間破舊單間。 也同樣是因為年齡問題,她的同學們,態度雖然大多和善,但是也不愿意帶她玩。 所以整個大學讀下來,她雖然跟班上的人沒有什么冤仇,但是感情不錯的,也數不出幾個來。 余初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邊聽著其他人興致勃勃的聊天,一邊低頭看駐地醫生發來的郵件相關。 同學一個接著一個到,定的三張桌,有兩張桌子坐滿的時候,班長也跟著進來了。 “剛剛陳萬里打電話來,說他們幾個下午剛好有場拍賣會,原本定在五點半結束的,可是時間拖延了,剛剛才從拍賣場出來?!标懯|甜嘆了口氣,“他們幾個讓我轉達下他的歉意,讓咱們先開桌,七點前,一定會到?!?/br> “陳萬里剛從硅谷回來不久,算一算,我們大家也有三年每見過他了,吃飯什么時候不能吃?”蘇淑婷端著一杯熱茶,看著裊裊上升的霧氣,“如果是七點前能到的話,我建議再等等,大家的意思呢?” “淑婷你說的沒錯,也不差這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再等等就是了。只是這時間咱們能講究,酒到時候可別慫,六點之后來的,有一個算一個,先自罰三杯?!?/br> …… 余初就是在這時候,接到的楚小哥的電話。 她邊起身邊接電話:“葉同志?: “我想問問,浴室排風扇怎么開?” “你正對著門,左手邊第二個開關,有黑色貼紙的?!?/br> “找到了?!比~長謙打開排氣扇,看著衛生間的燈光,余初應該是在席上,所以背景才會那么嘈雜。 又因為余初離背景聲音太近,他能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大笑著,聽起來豪氣云天。 【哈哈哈,你們誰能喝誰不能喝我心里門清,今夜不說不醉不休,也要喝個痛快?!?/br> ——酒。 葉長謙記憶回到了兩年前。 他掛了余初的電話后,將浴室的燈光和排氣扇都關掉,轉身走回大廳,撥通了譚憲的電話。 *** 刨除一些混的太差,不敢參加同學會的。 再刨除一些回家過年,沒時間參加同學會的。 今晚到的二十人,多的是過江之龍,即使有幾條趴在水底的蛟,也有著自己的一方天地。 除了余初。 很多人還念著余初的天才之名,上來交談幾句之后,知道她是林業局的護林人員后,大部分人分為兩種情況。 第一部分人,升起一種翻身農奴的蘇爽感,然后懷著那么點小心思,特意贊揚下她為國家環保事業做出的貢獻。 第二部分人,則是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結交她,維持在打個招呼的熟悉度上,就挺好的。 只有班長,對她照顧有加,有兩次見別人把話題說死了,還親自上來解圍。 敘舊聊天拉關系,時間總是過的快些。 六點五十。 包廂門終于被敲響了,陳萬里帶著他大學時的倆室友站在門外,門剛開就開始道歉:“對不住各位,實在對不住了,我這私人的事情耽誤了大家的時間?!?/br> 但是大家的視線,卻從陳萬里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身后。 那是一個穿著深藍色正裝的男人,三十歲不到的年紀,頭發稍稍收拾了一下,劉海梳起,露出長得十分出色的整張臉來。 最為難得的是,氣質完全不輸給長相。 關鍵這人他們完全沒見過,要不是他跟在陳萬里身后,大家還以為是走錯包廂的哪個當紅偶像明星。 “事出突然,大家都能理解,你們別堵在門口了,先進來坐?!标懯|看向陳萬里身后的人,“不過這位是?” “你說這位小哥呀?!标惾f里回頭看了一眼,解釋道,“在樓下碰到的,他說來找余初,我就給帶上來了?!?/br> 剛好坐在視覺盲區的余初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楚小哥跟著陳萬里,從門外走進了包廂。 *** 作為“家屬”,葉長謙自然要跟余初坐一起,大家調了個桌子,將余初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二十幾個同學,帶著十幾個家屬,三桌共四十余人,吃飯時也只能以桌子劃分聊天區域。 加上話題不同,相熟度不同,又把一張桌子劃成了幾個片區。 余初頭往葉長謙旁邊靠,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來了?” 葉長謙反問:“我不可以來嗎?” 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大家都誤會他倆是兩口子了,不少女性頻頻投來目光,即使單身未婚,此時也只敢偷偷打量著盛裝打扮的楚小哥。 她嘆了口氣,直接進入第二個問題:“你怎么來的?” 不知道地址,他是怎么一個人穿的跟孔雀似的,跑這來的? 葉長謙老神在在:“譚憲帶我來的?!?/br> 余初揉了揉自己的臉。 至于譚憲為什么知道,她為了趕時髦,把電子邀請帖發了朋友圈。 配了五個字,恰同學少年。 …… 兩人在角落里咬耳朵,桌上另一撥人的話題,則圍繞著陳萬里展開。 先是習慣性的贊美下創業篳路藍縷,如今事業有成的陳萬里。 為了不顯得后續的話題那么有目的性,大家話題就轉到了拍賣會上。 “剛剛劉阜說,你一幅畫,花了十八萬拍了下來?” 十八萬這個數字,讓角落里十分享受跟余初聊天的葉長謙抽出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其他人身上。 “可惜這是林定的舊作,要是新作,二十八萬也是值得的。他成名多年,卻從來沒有露過面,一年流出的書畫少得可憐,從博物館的收藏作品來看,他這些年的畫技和書法,已經出神入化了?!标惾f里嘆完氣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從拍賣會下來就趕到這了,畫還帶著,你們有沒有興趣看看?” 六位數的畫。 即使沒有藝術細胞,也紛紛來了興致。 十八萬對于別人似乎是個大數目,但是對于陳萬里來說,也就是少給女朋友買幾個包的事兒。 他從自己隨身的袋子中,掏出一只木盒。 然后戴上手套,按照專業人的步驟,將木盒打開,拿出了里面的畫軸。 隨著畫軸緩緩打開,屋子里的其他聊天聲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無論會不會賞畫,無論他們之前感興趣不感興趣,當他們的目光落在畫中的時候,都是一副“認真看”的樣子。 屋子里慢慢響起來討論畫的聲音。 只是余初發現,楚小哥有些不一樣—— 他在打開畫軸之前,都是聚精會神的,但是一看到里面的內容時,就收回了目光,回到了剛進門的樣子。 余初憑借直覺,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靠了過去:“怎么了?” 葉長謙垂著眸,伸著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言簡意賅:“畫,假的?!?/br> 原因很簡單。 他沒有畫過這幅。 作者有話要說:楚:林定 拆字為筆名。 第八十章 除了界市的公平交易之外, 駐地在古代區, 也一直暗地在收集書畫和工藝品。 書畫、官窯瓷器、木雕石刻、刺繡、詩歌詞曲, 曲譜戲目……大多按藝術造詣收集,冷門的偏門的,不成名的不占少數。 他的習作,堆了滿滿一屋子, 每年開春曬書,都會處理掉一些。 燒的燒, 扔的扔, 壓箱底的壓箱底。 ——他的筆墨, 并不適合在古代區流動。 譚憲見他扔掉可惜, 就和他商量著, 拿部分送到現代區, 他說一來能夠促進文化交流,二來還能換點經費, 廢物再利用比燒成灰燼的好。 他覺得有道理, 之后的處理出來的書畫,蓋上了林定的印鑒, 交給了京都駐點, 也從來沒有問過后續。 沒想到,在這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