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這是一只掌寬,兩掌長的木盒,上面雕刻著國旗,反面倒扣過來看,能夠看見madeina的字樣。 鎖扣上,掛著一把廉價的三位數密碼鎖,純黑色。 小商品批發市場,二十塊錢就能定制到的盒子,本身沒有什么特殊。 至于密碼—— 她當然是不知道的。 不過知道不知道,問題也不大。 余初爬下床,踩著布鞋從小桃做女紅的筐子里找到剪子,抓了抓還算趁手,將盒子翻到鎖的另一邊合頁的位置。 打開剪子,利用一 邊當螺絲刀使,將合頁上的螺絲一個個卸了下來,然后雙手握住盒子兩邊,同時往兩邊使勁。 只聽“咔嚓”一聲,整個盒子當中拆解,露出里面裝著的東西來。 比起邏輯推理,她更喜歡這種一步到位的暴力cao作。 里面東西不多,一眼就能看清:一張地圖,一把鑰匙,一支關了機的錄音筆。 余初走到房門前,將門反鎖了,然后半蹲在地上,打開了錄音筆。 宋戈溫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當你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那說明我們已經不在了長平,或者,也可能不在這世界上了。 這幾天古代區動蕩的厲害——幾個駐點連續失去消息。我們派出鴿者幾次打探,除了去云錦的,沒有一個回來。 我們也考慮過要不要遣散這里,先回撤到駐地,等局勢明朗了,或者等風波過去了再回來。 只是——我們可能早就被盯上了。 不說這個了。 看見手邊的地圖了嗎?上面紅色標記的部分,是我們初代時在古代區建立的駐點,后來新駐點建立后,就一直當做備用駐點和倉庫使用。 狡兔三窟。 雖然我們從來不想用上。 如果我們僥幸還活著,如果我們僥幸還自由的話,那我們可能會出現在這些地方。 ps:如果我們不在,請不要傷感,里面關于百年來的數據記錄和觀察日志耗費了幾代人的心血,希望你能把它帶回去。 我親愛的戰友。 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人?!?/br> 余初聽了幾遍后,將里面的錄音格式化,單手捂著額頭,半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 再抬起頭,她又成了之前的余初。 她打開地圖,圖上有三個標注的地點,京都,云錦,還有霖州。 離得最近的,是與長平隔江相望的,江北霖州。 霖州—— 余初默記了一遍,起身走到炭火盆前,將地圖扔了進去。 有火光燎起,從地圖一角開始蔓延,迅速吞噬了整張紙。 灰燼在火光中浮浮沉沉,最后落進了一盆炭火之中。 余初把鑰匙用紅繩系上,掛在了脖子里,重新鉆了被窩之中。 她今天想早點睡。 *** 次日,余初起的有些晚。 她昨日情緒有點崩,反鎖了一夜的房門,把值夜的小丫鬟都趕去睡覺了。 她眼睛沒有睜開,意識卻在外面小聲交談中醒來。 所以頭也沒梳,臉也沒洗,套了件衣服,就打開了房門。 門衛此時站著兩撥人。 左邊一波是她的小丫鬟,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人提著熱水端著洗漱工具,另一個提著食盒,里面大概是她的早飯。 而右邊一波,顧文青那熊孩子,一本正經的站在最前面,后面領著個背著藥匣子的郎中,還有倆小廝在不遠處站著。 余初頂著頭亂糟糟的頭發,半低著頭看著顧文青,聲音嘶?。骸靶∥那喟?,你一大早干什么呢?” 顧文青板著臉:“看病?!?/br> 他義正言辭宣告完自己目的,壓根沒打算等余初回答,直接側開身子讓開路,對身后的郎中說:“大夫請?!?/br> 然后小手一指,對著倆丫鬟作出指示:“你們站在這,等余姑娘診完脈,再進去?!?/br> 最后抬頭看向余初:“jiejie,您往旁邊站站?!?/br> 堵在門口的余初:“……” 她特別稀罕顧文青這副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樣子,半彎下腰,雙手一撈就將孩子給撈了起來。 顧文青有些窘迫,又有些歡喜,扭捏著悶悶的說:“我已經不是孩子了?!?/br> 余初掂了掂他的重量,邊轉身往屋子里走,邊附和:“是是是?!?/br> “我可以自己走?!?/br> “好好好?!?/br> ……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初的錯覺,當她轉身的時候,似乎看見了,不遠處的院門外,似乎有一角鴉青色的袍子一閃而過。 大夫診完脈后,覺得余初寒氣入體,不過問題不大,吃幾服藥就好了。 余初知道中醫受個人因素影響很大,醫術的高低全憑郎中自己的經驗。 藥煎好后,余初打發走丫鬟,端著碗將藥倒在了門前的桂花樹下。 然后轉過身,回頭找到自己的藥盒,撿了一粒感冒藥,嘎巴嘎巴嚼了。 她這兩天應該會一堆的事兒,現在可不能倒下。 *** 石頭從小在茶館當學徒,好不容易熬到獨擋一面,能夠跑堂接待客人,日子卻還過得磕磕巴巴,捉襟見肘。 還記得,自己的娘曾經找人替他算過命。 說他幼年坎坷,扛過去后,就會一路平穩,等到路遇貴人,就會開始展露財運。 那位單獨過來喝茶的姑娘,一共給了他三片銀葉子,因為做工太精細,他轉手賣出去時,賣出了五片銀葉子的銀價。 靠了這些,他原本一直僵著的親事迅速定了下來,自己娘一直拖著的病,也找到郎中,抓好了藥。 石頭想著—— 那位姑娘,想必就是他的貴人。 所以等他回老家定完親,也只是匆匆住了一晚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換好衣服回到堂里。 那位姑娘果然還在之前那個臨窗的位置上—— 穿著一身藕白色的襦裙,長發被隨意盤起,明明都是素衣木釵,卻不知道比村里那些姑娘好看多少。 手里抓著塊點心,正坐在椅子上發呆,也不知道是不是 招來了幾只麻雀兩只鴿子,肆無忌憚的踩在她的桌前,低頭她手心里的食物。 他手上的毛巾一抖,往肩上一搭,一手提著熱水,一手端著盤子,步伐又快又穩。 人還沒走到位置前,他臉上卻已經掛著笑。 余初回過神來,手邊兩只麻雀兩只鴿子倒也不認生,繼續低頭踩在桌子上吃自己的。 她把手里的鳥食放在了窗臺,轉頭看著小二:“小二哥?” 石頭將盤子擺在了桌上,然后去給余初的茶壺續水:“這是我娘做的喜餅,拖姑娘的福,我昨日回去定了親,今日便想著拿給姑娘嘗嘗,沾沾喜氣?!?/br> “恭喜恭喜?!?/br> 余初在腰間摸了摸,她自己基本上不帶配飾,所以也沒有什么好做賀禮的,想了想又摸了幾片銀葉子出來:“你看我今日什么也沒帶……” “使不得使不得?!毙《胪酥鴰撞?,走到了余初夠不到的位置,憨厚一笑,“我先下去了?!?/br> 余初看著小二哥離開的背影,將手里銀葉子,又塞了回去。 她從桌子上拿了個喜餅咬了一口,甜度一般,口感干澀,不說現代的那些精致的甜品,就是跟顧家隨意擺放的,卻沒法比。 古代區的白糖很值錢,這幾個用的是白糖為料的喜餅,應該是為她一個人特意做的。 余初就著茶水吃了大半個,然后將剩下的小半個碾碎了,放在窗臺,視線落在鴿子身上,輕聲道:“你們多吃點,吃飽了好回家?!?/br> 一只鴿子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走上前用頭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 剩下的喜餅,則被她打包了,好一會兒一起帶給某人。 () 第十七章 午后初晴,空氣凝結的潮意都帶著春日的朝氣。 街道兩旁的攤位恢復了經營,行人熙熙攘攘,顧客往來不息。 余初買了根糖葫蘆,邊啃著邊在街上晃蕩,看了半場雜耍,聽了一耳朵江湖賣藝。 穿過熱鬧的街市,來到長平街上離她最近的牙行。 牙行門臉不大,裝修的很舒服,像是把中等家庭的客廳直接搬了進來。 中間是小圓桌和矮凳,靠墻的是兩排會客大木椅,兩兩為一組,中間隔一個茶幾。 其中的幾把椅子正好坐著顧客,牙郎則站在一旁,一邊倒茶,一邊彎著腰細心的像是介紹什么。 這服務理念,很超前—— 余初剛感慨完,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迎上前來,身形微胖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