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遲隱再看一眼鐘瑤,忽略心里的澀然,跟著陸遠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是沉默, 陸遠緊緊握著遲隱的手, 腦海里都是之前凌亂的畫面。 進了家門以后, 陸遠直接進了廚房,“我煮點雞蛋湯,喝完再睡?!?/br> 遲隱沒有胃口, 搖頭道,“不想吃?!?/br> “吃點吧,你胃不好,”遲隱面容疲憊,陸遠不放心,輕推她進了臥室,“你先去洗漱,我一會兒就煮好了?!?/br> 廚房里鮑魚還擱在水池子里,四處攀爬,陸遠撈出來全放進冰箱。又拿出兩個雞蛋,磕散調勻,等水開。 這時候還是慶幸自己會煮個雞蛋湯,不然真的照顧不了她。 陸遠點燃了一支煙,注視著漆黑的夜色,眸光深沉,出神太久,香煙燃到指尖,感覺到了熱痛,陸遠才回過神。 遲隱出來后,陸遠的雞蛋湯才剛剛盛出來,guntang的一碗,陸遠找出一張舊報紙,扇著涼風,“喝完再睡?!?/br> “嗯?!边t隱點了頭,在桌旁坐下來,神情沉重,她還想著鐘瑤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有后退的路,只能閉著眼睛往前沖,即使會受到傷害也必須咬著牙往前沖。 入睡時,遲隱趴在陸遠懷里,他寬厚的胸膛似避風的港灣,聽著陸遠穩健的心跳,遲隱終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遲隱很早就去醫院探望鐘瑤,她到時,梁緒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喂鐘瑤喝粥。 梁緒似是一夜未睡,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渣,眼睛冒著紅血絲,見她來了,微微一點頭,注意力又回到了鐘瑤身上。 鐘瑤推開梁緒遞過來的湯勺,輕聲說對他說,“我不吃了,你上班去吧?!?/br> “再吃一點,你才吃了半碗而已?!绷壕w皺眉,又遞過去勺子,再被鐘瑤推開,“真不吃了?!?/br> 她轉而看遲隱,“你怎么來得這么早,不去上班嗎?!?/br> “我請了假來看你?!?/br> 鐘瑤摸摸自己依然腫著的臉,牽牽嘴角,“也沒什么大傷,用不著的?!?/br> 她剛說完,梁緒就哼了一聲,“肋骨骨折還不是大傷,你就讓遲隱陪著你吧,我得上班去了?!?/br> “犯人審出來了嗎?” “昨晚連夜審的,那兩人嘴硬得很,還沒問出來,不過……”梁緒話鋒一轉,聲音就低了,他對沒查出來傷害鐘瑤背后的支持者感到抱歉,“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br> 聽季梁緒在那表態,沉默了會說,“你查查他手機,昨天我聽到他和人聯系,叫了個王哥?!?/br> 鐘瑤嘴角處有一處傷痕,說話會牽扯到傷口。 “好,我去問問,”梁緒給鐘瑤掖了下被角,又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才離去。 額角還殘留著溫熱,鐘瑤略微一怔,她冷寂的眉眼浮現短暫的空茫,片刻后又恢復尋常。 護士來給鐘瑤打點滴,遲隱收拾著剛才梁緒來不及丟掉的飯盒,邊收拾邊說,“通知你家人你住院了嗎?段上利他答應我了,我一會得過去看他,你別沒人照顧?!?/br> “又不是病得快死了?!?/br> 遲隱一愣,看鐘瑤不在意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鐘瑤,其實很多事情你可以不必一個人承擔的,昨天晚上聽到你出事,我嚇壞了,我……” “謝謝你,遲隱,不過,我真的沒事?!?/br> 鐘瑤心里也有所觸動,今天早上醒來時,梁緒把昨晚遲隱來的事告訴了自己,雖然當下兩人只是合作關系,但遲隱做到了這份上,真是超出了普通朋友的關系。 她很感激,但僅此而已。 鐘瑤在自己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她已經習慣了孑孑獨行,也習慣了掩藏自己的秘密,要向別人坦露自己的內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新聞事件愈演愈烈,鐘瑤配合警方做了筆錄,又紕漏了之前收到的恐嚇短信。 被綁架的事也被宣揚出去,引起了軒然大波,公眾的關注在一定程度上保護鐘瑤,可惜沒有證據,無法指認幕后黑手。 在這時,段上利也提出了上訴,要求對溱水橋事件自己所負的責任進行重新評估。 遲隱密切關注,替段上利重新找了律師,又重新獲取證據。 事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之后法院對天鴻下達了訴訟文件。 遲隱第一時間進行報道。 天鴻之前因為股票cao控不得人心,如今又被訴訟,一時間如履薄冰。 董事長陳志川當下就把兒子喊到辦公室,“你不是說你能搞定的嗎?背后坑我們的人還沒找到,反倒被人捅了一劍,你怎么辦的事,你當初不是承諾過段上利不會反水的嗎?” 當初溱水橋事件,為了疏通關系就已經費了不少心思,前后打點亦花費了不少,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沒解決,陳志川非常生氣。 陳文喬也是憤怒又委屈,近來老頭子脾氣不好,動不動拿他出來訓斥,心里很不服氣,當下也只能忍了又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電視臺記者跟神經病似的,盯著我們不放,我馬上就去打點?!?/br> “趕緊去,這點事情都辦不好,讓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給你?!标愔敬ê藓薜貒@息,感嘆自己兒子不爭氣。 前幾天曝光的綁架事件,他也是事后才知道,氣得當場摔了杯子,到了這時候,靜觀其變才是上策,沒想到陳文喬竟然直接綁了人,真是愚蠢。 陳志川也沒想到當年那個弱不禁風、一夜從陳家消失的鐘瑤,竟然藏了這么深的禍心,隱忍了這幾年才暴露出真面孔。 他倒不信了。 他還斗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 第60章 晚上八點, 陸遠在紅湘會所訂了包廂, 陳海梳洗了一番, 也匆忙趕了來,兩人在路邊匯合。 “知道今天帶你來干嘛了嗎?”陸遠指著紅湘會所四個大字問陳海。 陳海是頭一次來這個地方,左看右看, 拘束得很, 他撓了撓頭,嬉笑著, “我知道, 就是來套話的?!?/br> “那一會見了美女可別給我把正事忘了?!?/br> “不會, 我有女朋友了, 絕對不會多看一眼?!标惡P攀牡┑┑乇WC。 陸遠笑了下,大力拍著陳海肩膀, “事成了, 等你結婚時,紅包多給你包點?!?/br> “結婚還早著呢,沒影的事呢?!?/br> 陸遠眉頭一揚,“我不是看你天天發短信的嗎?還沒套???” “嘿嘿,差不多了, 就還沒定日子?!标惡lt腆地摸著后腦勺, 臉上喜氣洋洋的, “遠哥,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啊?!?/br> “咱倆指不定是誰先結呢?!标戇h看他那副高興又矜持的樣子,很不順眼, 哼了一聲,“行了,你他們什么時候過來?!?/br> 陳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快到了,遠哥,我在門口接著,你先進去?!?/br> 陸遠就先上樓,讓陳海一會領人上來。 這是陸遠第二次請工地的監工吃飯,這一次主要還是想多套一點內情。 他本來沒打算在監工身上多花費時間,還是有次閑聊時聽其中一個人說起工作的經歷,陸遠留了心眼,順便一查就發現這些監工大多和天鴻有牽扯。 為了弄清是不是巧合,陸遠特地擺下了這場鴻門宴。 陳海引著權時茂他們進來,陸遠召來服務員上菜。 權時茂拉開椅子在陸遠身邊坐下,調笑著,“陸總,您可真客氣,這一個月不到都請我們吃兩回了,有錢就是闊綽?!?/br> “什么總不總的,我就一包工頭,你叫這個還不如直接打我臉,”陸遠給權時茂倒了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起來,您最近忙得很哪,我請了你兩三次才定下日子?!?/br> “真對不住,”權時茂連連道歉,“最近連續跑了幾個工地,沒時間出來喝酒?!?/br> “哦?你都去了哪些地方,連出來喝酒的時間都沒有?!标戇h狀似不經意地問的一句。 “哦,一個商業大廈的施工現場,你也知道的吧,還去了一趟c市?!?/br> “可以呀?!?/br> 陸遠朝陳海瞥了一眼,陳海也正和其他幾個監工聊著,推杯換盞,氣氛很熱鬧。 陸遠把杯子一推,瞥了權時茂一眼,似笑非笑,“我說你們做事太不地道,是把人當瞎子看呢?!?/br> 權時茂一驚,訕笑一句,“陸總,您這是從何說起,說得我怪心慌的?!?/br> “少跟我打馬虎眼,”陸遠重重擱下杯子,涼涼道,“你看那材料質量,過不過關,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天鴻那邊的好處,睜只眼閉只眼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這……我……”權時茂背后一涼,面色也沒有初時的自在,“陸總啊,這有誤差也是在所難免的,你可……” “屁誤差,我干這樣也四五年了,別以為我什么不知道,你那箍筋彎鉤的彎折角度根本沒達到90度,抗拉強度和屈服強度那比值都達到了五比幾,都這樣了,你還敢給對我說是誤差?!?/br> 權時茂這會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知道陸遠說的都是真的,權時茂只是沒想到陸遠會這么坦蕩地說出來。 憋了半晌,權時茂話都有些不利索了,“這個……我也是迫于無奈……” 陸遠瞥他一眼,幽幽嘆了口氣,“這個我也能理解你們,畢竟你們做監理的出來也一不容易,只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你拿了天鴻的好處,當然得替人辦事,這得小心,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況且又是同一行的,互相為難也沒什么意思。我也不是為難你,只是出于好意提醒提醒?!?/br> 權時茂聽明白了,虛虛一笑,“” “你和天鴻這樣合作,你們公司知道嗎?” 放松下來后,權時茂也不緊張了,“我們老總知道,當初還是他指定我去的,我當初也不想干哪,后來架不住給的錢多……我還尋思著,等過幾年退休就不做了,畢竟不是什么好事……” 中途的時候,陸遠借口出來抽煙,沒一會,陳海也跟了出來,他剛才灌人家酒,自己也喝得黑紅黑紅的,說話都大舌頭,“遠哥……我問清楚了,他們確實是和天鴻合作的,公司獲利他們也跟著獲利?!?/br> 陸遠周圍煙霧繚繞,他徐徐吐出一口煙,又拍陳海肩膀,“還能喝嗎?” “能,我還沒醉?!标惡E闹乜?,夸口道,“再來一輪也沒問題?!?/br> 陸遠說,“那行,你回去陪著,我一會進去?!?/br> 陳海答應了。 程璧剛進去,手機里來了一則消息,陸遠滑開屏幕。 “吃飯了嗎?”來自遲隱的。 “嗯,你呢?” “也吃了?!?/br> 這個時間點是十點多,早過了遲隱吃飯的點,“我在醫院呢?!?/br> “還在照顧鐘瑤?!?/br> “她沒人照顧?!?/br> 沒人照顧她就去當活雷鋒了,真是蠢,陸遠很不悅,“她男朋友難道是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