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程小麗和高明這兩個小年青得意忘形。

    ……

    第二天，1960年1月1日，元旦節。

    這個日子對于蘇瑜來說，還是比較重大的。三年困難時期，終于過了一年了。

    意味著廣大人民群眾離美好生活又進了一步。

    也意味著她馬上就能成為有車有房的中產階級了。

    一大早的，蘇瑜就在家里開始打扮了。

    到底是要求人辦事的，蘇瑜也認得清自己的本分，雖然對于宋秘書的審美觀不能夠茍同，不過蘇瑜依然還是決定換一身行頭。

    要不然也太不給宋秘書面子了。

    對于這種小氣的人，特別是小氣的領導，千萬不要去和他對著干，那完全是浪費時間的。只要他能辦事，他說啥就是啥。就當是哄個耍性子的孩子了。

    于是最后挑了一個和列寧裝一樣顏色的帆布帽子，再配了一個白色的圍巾?？雌饋頉]有紅色那么鮮亮，但是看著很有一種英氣。

    劉梅看著道，“姐，這一身真是俊?！?/br>
    蘇琳羨慕道，“姐，要是我穿著一身，是不是也這么俊啊?！?/br>
    蘇瑜道，“這不叫俊，這叫氣質，懂不懂。只有我這種大公無私，一心為了他人的人，才能有這種精神氣質。你們也要多學學，以后爭取做個有氣質的人。有了氣質，就算穿乞丐裝，那也是有氣質的乞丐?！?/br>
    “……”

    蘇琳道，“那姐，咋有氣質呢？”

    蘇瑜指了指自己床頭上的書籍，“多看看進步書籍，學習先進思想文化。做一個進步青年?！?/br>
    蘇琳毫不懷疑的點頭。好像姐似乎真的是從看書開始變得越來越俊了……

    估摸了一下時間，蘇瑜就出門了。也不知道幾點鐘了，每個手表真是不方便啊。

    看來買了車之后，還要買手表。三轉一響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看著大雪天的，蘇瑜依然要出去打通關系，全家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姐這一天天的可真是忙啊。大過節的都不休息。

    到了外面，蘇瑜就找了個有手表的同志問了一下時間，聽到才十點多，蘇瑜這才放心了。趕緊兒坐車去了飯店里面。然后迅速的找服務員打招呼，“今天宋秘書請我在這里吃飯，但是我不想花他太多錢。到時候我來點菜的時候，我一眨眼睛，你就說沒供應。我點頭，你就說有。給宋秘書留點兒面子?！?/br>
    蘇瑜在這里吃了好幾次飯了，而且和朱秘書關系好，加上是這么正派的理由，所以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男人的面子確實很重要啊。

    辦好了之后，蘇瑜就坐在位置上等著了?？吹斤埖陦ι系溺姷搅耸稽c的時候，一向最后出場的宋秘書今天竟然早早的來了。

    看到蘇瑜已經到了，他眉頭明顯的聳動了一下。

    蘇瑜熱情的迎接，“宋秘書，你咋今天來這么早??？幸好我比你來得早，要不然多不好意思啊。到時候你還要說我沒誠意呢?！?/br>
    宋秘書背著手就走了進來了。

    “我正好沒事，就過來坐坐。點菜吧?！?/br>
    “好，今天宋秘書你說吃啥就吃啥?！?/br>
    宋秘書閉著眼睛就道，“餃子，紅燒魚，紅燒rou，紅燒蹄，大冬天的再來碗羊rou湯……暫時就這么多吧，不夠再加?！?/br>
    好黑的心??！

    蘇瑜：“……”

    第65章

    蘇瑜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抿著嘴沒說話。

    宋秘書睜開一只眼睛，“怎么，舍不得？”

    “沒沒沒，宋秘書開口了，我咋能舍不得呢。我這就去點菜。你說吃啥就吃啥?！?/br>
    “嗯?！彼蚊貢^續閉著眼睛。

    蘇瑜起身扭扭捏捏的去點菜。

    過了一會兒，宋秘書就聽到蘇瑜那邊傳來聲音，“富強粉餃子有嗎？啥，沒有？那白面餃子呢，哦，這個有。那行，就這個吧?！?/br>
    宋秘書歪了歪嘴。

    又聽到蘇瑜那邊道，“紅燒魚有嗎，啥，冬天魚rou供應少？哦，那行，這個就算了?！?/br>
    宋秘書皺眉。

    蘇瑜又問道，“紅燒rou有吧，哦，這個有啊，行，就這個?！?/br>
    宋秘書這才舒展了眉毛。

    很快，蘇瑜這邊又開始點別的菜，“紅燒蹄有嗎？啥，沒有，別人定了？哦哦哦，那行，這個就不要了。那羊rou湯有嗎，這大冬天的。哦，羊rou湯沒，羊骨頭湯有。行那就這個了。你們這邊供應咋這么少呢。算了，現在特殊時期，我也不和你們計較了。就這些吧。先上菜?！?/br>
    宋秘書眉頭一下子皺成一團，年輕的臉上顯示著強烈的不滿，直接站起來朝著窗口走去，“今天元旦，你們供應這么稀缺？”

    服務員道，“過節人多，別人早早的定了?！痹圻@是為你好，為你留面子！

    蘇瑜拉著宋秘書，“宋秘書，算了。也怪咱們沒早點兒定。算了算了，少吃點兒，下次我請客多吃點兒?！比缓蠛头諉T揮手，讓他們早點兒做菜，避開高峰期。

    宋秘書一臉不滿，“把小朱找來問問。國營飯店這是怎么供應的，咱們都吃不上一頓好的，那老百姓豈不是啥都吃不上？”

    蘇瑜勸道，“宋秘書，算了?，F在到處供應都少，老百姓都巴不得去多買糧食了，誰還舍得下館子啊?！?/br>
    兩人坐在桌子邊上，宋秘書手指一直敲著桌子，顯然心里很不痛快。

    “以前每一次來吃都有吃的，怎么到了咱們兩吃飯，就沒吃的了？”

    蘇瑜趕緊承認錯誤，“這個怪我，沒提前定。不過宋秘書，其實餃子和rou也夠咱們吃了。好些人家一家人，一個月都沒吃一次rou呢。要不是請宋秘書你吃飯，我也是舍不得吃的。我還是沾宋秘書你的光了?！?/br>
    宋秘書：“……”

    因為沒啥人，飯菜很快上了桌子。蘇瑜趕緊招待他去吃?！八蚊貢愣喑渣c兒，對了，你身體好了吧，能吃吧?！?/br>
    “好了，能吃！”宋秘書垂著眼皮子道。臉上一點兒也不高興。

    要是換了周秘書他們，早就緊張忐忑了。

    結果蘇瑜當做沒看出來一眼的，厚臉皮的笑嘻嘻，“那就好啊，宋秘書，我這幾天可為你擔心呢。你說你天天忙著這么多的事情，要是生病沒好，這得耽誤多少大事情啊。昨天我在市委看到你的時候，你還咳嗦的那么厲害，看著就讓人著急的?！?/br>
    聽到蘇瑜拍馬屁，宋秘書心里總算是舒坦一些了。還別說，雖然知道這大姑娘是說的哄人的話，沒啥真心，可聽著還是讓人心里愉快的。

    這就是拍馬屁的高境界啊，明知道是假的，也讓人覺得和真的一樣。

    宋秘書瞄了蘇瑜一眼，這種人才，放在紡織廠那地方真是浪費了啊。

    哎，要是她表現好點兒，討好討好他，沒準他就費點心給早點弄市委去了。

    宋秘書正搖頭嘆氣呢，蘇瑜就用公筷給他夾了紅燒rou在他的碗里。

    “宋秘書，你咋不吃??？”

    “沒魚，沒胃口?！彼蚊貢敛华q豫的表達自己的不滿。

    蘇瑜當做沒看出開，扯著話題道，“宋秘書，你為啥那么喜歡吃魚啊。還非要吃紅燒的?！?/br>
    宋秘書吃了口餃子，覺得這味道和富強粉比起來還真是差遠了。

    不過看著蘇瑜大口的吃，他也干脆跟著大口的吃。每次都被這個女同志吃那么多，他虧了！

    連著吃了幾口，才慢悠悠道，“……我以前的日子可沒你輕松，我在根據地做過小兵。根據地吃不上rou，我們就一起去抓魚，然后交上去給那些受傷的戰士們吃?！?/br>
    “你們自己不吃嗎？”

    “那時候供應不足，哪里夠??？那些戰士們都受了傷，沒營養?！?/br>
    “后來有位首長來部隊里看我們，炊事班給首長做了一條紅燒魚。那是我們第一次看到紅燒魚，特別特別香……”宋秘書此時一臉回味?！敖Y果首長一筷子沒動，還發了脾氣。說不該這么鋪張浪費。當時我正好在院子里守衛，首長就把魚給我拿去分了。那是我第一次吃，那味道……終身難忘啊?！?/br>
    蘇瑜一臉感動的看著宋秘書，“宋秘書，想不到你以前竟然這么……你當時多大??？”她可沒想到這么黑心的宋秘書竟然還是老革命啊。

    “六歲吧?！彼蚊貢⑽⒆院赖?。

    “六歲就這么懂事了，真厲害啊?！?/br>
    宋秘書幽幽道，“為國為民，這都是應該的。我出生在紅色根據地，必須有這個覺悟?！?/br>
    蘇瑜給他夾菜，“宋秘書，你多吃點兒。下次我一定請你吃魚。沒有你們這樣的戰士，哪有現在太平日子？”

    看到蘇瑜這么上道，宋秘書板著臉，傲嬌道，“別這么說，我也沒咋犧牲。頂多就是抓抓魚打打鳥。都沒打過小鬼子呢?！?/br>
    “你們這是后勤保障。打仗不就是打后勤嗎？對了，宋秘書，那你那些小戰友呢，也在咱們省城嗎？”

    “……”宋秘書低頭吃了口餃子，“不在，離得很遠，好些年沒見了?！?/br>
    蘇瑜一愣，然后語氣輕松道，“……宋秘書，沒事。就算以后見不著，有這么段回憶也很不錯啊。有些記憶，可以一輩子記得的?！?/br>
    “嗯?！彼蚊貢^續吃餃子。頭也沒抬。

    “東子，以后打贏了，咱就能吃飽飯了嗎？”

    “東子，咱要頓頓吃紅燒魚，吃大白面餃子。每天都過年。不過，這么吃，是不是就成資本家了，政委肯定會教育我們的?！?/br>
    “……東子，等咱們打贏了，你要每天多吃點兒，吃好了就不生病啦?！?/br>
    “東子……我好想看到咱們不打仗的時候，是啥樣子的?！?/br>
    看到宋秘書嘴里吃完最后一個餃子了，都沒抬起頭來，蘇瑜兩手一攤，“宋秘書，我和你坦白錯誤吧。其實店里有魚，我錢不夠，沒給你買……”

    宋秘書抬起頭來，眼睛通紅的。

    蘇瑜小心翼翼道，“……宋秘書，你別因為我這事兒氣成這樣啊。那啥，要不，我現在給你點一條？咱吃不完，帶走吃？”

    宋秘書站起來。嚴肅道，“小蘇同志，欺騙是不對的，有困難要提出來。念在你初犯，我就原諒你了。再有下次，你就寫檢討！”

    “好好好，我承認錯誤，保證不再犯?！碧K瑜趕緊兒賠禮道歉。哎喲喲，不就是隨便問個問題，扯個話題嗎，咋就扯到這位的傷心往事了。

    看這樣子，不是一般的傷心。還是別觸霉頭了?！八蚊貢?，你別生氣了，快，拿出你的手帕擦擦眼睛?！?/br>
    宋秘書邊從兜里掏出方巾，邊擦著眼睛，“我告訴你，我這都是被你氣成這樣的！下次你必須請我吃魚！”

    “……”

    吃完飯，宋秘書到底是沒那么黑心的再點一條魚，而是帶著蘇瑜去買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