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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溫婉宜人在線閱讀 - 第37節

第37節

    因是在外頭一年才進京,阮夫人帶著兩個兒媳婦和自家的兩個姑娘,在宮里各位娘娘處都要走一走,請個安說說話兒,才是京城貴胄的范兒,也就是京城有數兒的人家,才有這樣的體面呢。

    阮夫人算是會說話會交際的人物,她嫁進阮家的時候,阮家的大姑奶奶已經是阮貴妃了,既有帝寵又有兒子,阮家算是京城新貴,阮貴妃的同胞親兄弟雖然是庶子,卻比阮家嫡子來的金貴,挑媳婦兒的時候眼光也高,阮夫人是當時四川提督楊大人的嫡女,父親是開牙建府的一方諸侯,阮夫人自小就是叫人金尊玉貴的捧著長大的。

    她沒有隨父在四川任上,是在京城長大的,便是在京城最高貴的貴女交際里,她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一位,也大都有交情,從閨閣女兒到少奶奶,再到分家后成為阮夫人,阮貴妃也成為了阮皇后,阮家水漲船高,她的地位也自然跟著更高了,不論親王府、郡王府、公主府,阮家都是座上賓,她的交際來往總是精致的眉間眼色,含蓄的消息傳遞。

    像今日這樣,被方婉當面兒罵的那么難聽,阮夫人好似還從來沒有經歷過。

    那個狐媚子!

    阮夫人從宮里回家,卸了簪環,換下了大衣服,坐在炕邊上拿著銀勺子慢慢的吃著冰鎮過的杏仁露,越想越氣,吃了半盞,叮的一聲把勺子扔進盅子里,不由自主的罵了出來。

    一邊捧著巾帕杯子等物伺候的丫鬟都給嚇了一跳,只都低著頭,一聲不敢出。

    阮家的規矩向來嚴謹,雖是大暑天,兩個兒媳婦從宮里伺候了回來,也都還不敢回自己屋里去換下大衣服,都還在阮夫人這屋里伺候,此時聽見阮夫人罵了這一聲,兩個人對望一眼,大兒媳婦許氏就從多寶閣后頭走出來,附和道:“母親跟那樣沒眼色的人有什么氣好生,無非就是個鄉下丫頭,仗著生了幾分好顏色,也不知道怎么哄住了景王爺,這才進得了慈寧宮,只是那點兒鄉下氣脫不了,聽她那說話啊,好生粗鄙?!?/br>
    這許氏的出身,連同二兒媳古氏的出身,比起阮夫人都差了些,她們進門兒的時候,阮皇后已經薨逝,阮家雖然憑著阮皇后的余蔭,也還不差,可也比不得之前了,許氏雖然也覺得方婉罵的有些難聽,而且是當面的罵,但比起阮夫人的感受來,還是有些不同的。

    阮夫人那種感覺,簡直便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而且是生平第一次,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在宮里的時候還好些,這會兒回家來,越想越氣,越想越惱,氣的手都有點發抖了!

    那個丫頭片子,她竟然敢當面罵她,她竟然敢!

    偏二兒媳古氏又沒有許氏有眼色,她到底小著七八歲呢,也不過才二十剛出頭,想的又單純一些:“不過此事到底也是咱們家不好,雖說咱們不知道那是他們家的船,可聽起來人家太太在半路上借了農舍就生產了,且還生的艱難,說起來,咱們家也算有點干系,此前是不知道,這會兒既然知道了,不如預備一份兒禮送過去,也是禮數……”

    許氏聽她說了一半就想去捂住她的嘴了,只是在婆母跟前,又不敢妄動,只聽這古氏的話還沒說完,阮夫人跟前的盅子就被摜到地上去了,清脆的啪一聲,一只甜白瓷盅兒摔的粉碎。

    “你倒是會胳膊肘往外拐!”阮夫人越發氣的嘴皮子都哆嗦起來:“要我去給那家子賠禮,除非我死了!”

    古氏嚇的一激靈,當即就跪下了:“母親且息怒,媳婦并不是那個意思?!?/br>
    阮夫人向來嚴厲,許氏與古氏都十分怕她,阮夫人惱道:“不過是小貧乍富的一家子,仗著先祖的余蔭做些生意糊口罷了,連個官身都沒有,無非就是攀上了景王,就成了高貴人家了不成!便是景王,還要叫我一聲舅母呢,就敢把我們家怎么樣?”

    “景王要是敢上門來與我說這事,看我怎么說話!”阮夫人恨的牙根癢癢,若是方婉這會兒在跟前,只怕大耳刮子都摔過去了:“這不孝的名聲,別說景王,就是皇上,只怕也擔不起!”

    古氏跪在地上,眼淚直在眼睛里打轉,許氏站在一邊,也是噤若寒蟬,心里卻是想,不管以前怎么樣,人家方姑娘那也是攀上景王殿下了啊,誰也不能拿以前再來看她了不是?

    阮夫人惱怒的把古氏攆到院子里太陽底下跪著,許氏頗有點兔死狐悲,卻一言不敢發,打發丫鬟把地下打掃了,又親自去廚房,看著再做一盅杏仁露來伺候。

    阮夫人惱的一夜都沒睡好,第二日一早起來,也是橫眉豎眼,只管挑剔兒媳婦,早飯后,阮家這一代的大姑奶奶,嫁在翰林夏家的阮秋回娘家來看母親,才叫阮夫人和緩了些臉色。

    阮秋是阮夫人的嫡女,嫁的夫婿也是頗為出息的,可就是家里清貧些,阮秋帶過去的大筆嫁妝,都填在夫婿身上,同僚間走禮,打點上司等,時不時的還要孝敬婆母,填一點兒家里日常使費的窟窿,阮秋的衣著首飾未免便有一點寒磣了,阮夫人看得心疼,又叫人開箱子拿首飾給女兒。

    “叫母親擔心,是女兒不孝了?!比钋镎f:“這些東西其實也不要緊,今日我回來,還有要緊事要求一求母親呢?!?/br>
    承恩公阮老爺只知走馬架鷹,眠花臥柳,向來不干什么正事,且都要人家奉承他,向來不奉承別人的。阮秋這親姑娘當然知道,反而是母親,從姑娘起就交好不少貴女,憑著阮家的身份,就是在宮里的娘娘們跟前,也是有幾分體面的,有事兒了,求母親去宮里撞撞娘娘們的木鐘,多半也是不會駁回的。

    “就是您女婿,在那冷衙門也有好幾年了?!比钋飳δ赣H說:“如今聽說江南織造有個缺兒,雖不是十分要緊的缺,進益也是好的——若是十分要緊,我們也不敢肖想——想著求母親去與宮里的淑妃娘娘說一說,走走大殿下的門路?!?/br>
    阮夫人點了點頭:“我與淑妃娘娘倒也相與得好,就是一條,你姑爺若是去了江南,你可怎么著呢?”

    “我自然要跟了去了?!比钋锏溃骸斑@才是好事呢,母親出力替他謀了這個職,我自然跟著去,把白氏那賤人丟在京城里就罷了,老太太不是說白氏好嗎?正好替姑爺盡孝了?!?/br>
    女兒那屋里也是一言難盡,阮夫人覺得這法子算是釜底抽薪了,便與女兒細細商議,正在說的熱鬧的當口,有小丫頭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許氏在窗口看見了,趕緊出去,低聲罵道:“跑什么,大姑奶奶在屋里呢,擾了夫人,仔細打爛你的嘴?!?/br>
    眼看阮夫人好歹松弛了點兒,許氏可不敢惹了她,可那小丫頭雖是嚇了一跳,可還是放低了聲音道:“大少奶奶,可不好了,錢爺爺打發我來回夫人的,老爺在外頭,被五城兵馬司給抓了!”

    許氏唬了一跳,錢爺爺是阮家的大管事:“真是錢爺爺說的?是怎么回事?唉,你先跟我來回夫人?!?/br>
    阮夫人也給嚇了一跳:“被抓了?怎么回事?”

    小丫頭自然只會鸚鵡學舌:“說是老爺在街上,撞死了人!錢爺爺聽了這個,已經打發人去街上和五城兵馬司打聽事情去了,吩咐奴婢進來回夫人?!?/br>
    撞死了人?阮夫人雖然驚嚇了一下,但也還算鎮定,死一個兩個人,只要不是什么要緊的人,那也不很要緊,不過是花些銀子打點一下,又賠償苦主,最多也不過是拿幾個下人頂缸就是了。

    阮夫人便吩咐:“有什么消息,立刻報進來,打發人去尋大少爺、二少爺回來?!?/br>
    既有這樣的事,阮秋自也不便走了,便陪著母親等著聽消息,消息來的很快,阮夫人屋里剛放了桌子擺午飯,菜還沒上完,就見阮大少爺一頭撞進來,一臉的汗和焦急:“母親,父親這事可糟的很了?!?/br>
    “怎么回事?難道你爹撞了個要緊的人?”阮夫人也就跟著緊張了。

    “人倒不是什么要緊的,是個窮秀才?!比畲笊贍數溃骸案概畠蓚€坐了一輛破車在街上。父親當時拿了一百兩銀子賠給他女兒,是個二十幾歲新守寡的女人,夫家容不下才回娘家的。只沒想到,那個小娘子不肯接銀子,鬧著要告,父親也惱了,就收了銀子要走,隨她告去?!?/br>
    阮家在順天府自也有認得的人,且對著的是這樣無權無勢的不懂事的小寡婦,有什么可怕的,可阮大少爺道:“沒想到那個時候,景王殿下竟然路過了!”

    阮夫人還沒明白過來景王殿下路過的意義,阮大少爺已經說了:“那會兒圍觀吵鬧的人不少,景王爺瞧見了,停了馬,問了這件事,就惱了,說朗朗乾坤,天子治下,竟然有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事,便要親自過問這件事,給那女人做主。五城兵馬司的人就把父親給抓走了!”

    阮夫人腦中嗡的一聲響,阮大少爺還說:“周圍許多人看著,都喊青天呢,還說景王爺真正是賢王!”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方婉在景王府的水邊涼亭坐著乘涼。

    她好似和蕭重一樣,都不喜歡總坐在屋里,便是坐也愛坐在外頭,用她的話說,那就是外頭敞亮。

    她的手邊擱著魚竿,卻沒甩桿,就擱在那里,跟前一張小小的紫檀木小方桌,放著一套海棠花凍石茶杯。

    方婉跟前的丫鬟都退到了涼亭邊上,反是韓九在跟前,方婉笑道:“九爺不要客氣,坐下喝杯茶,我又不是你們王爺?!?/br>
    韓九在心里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恭恭敬敬的欠身,哪里敢坐。

    方婉見他不敢坐,還是倒了杯茶放到桌子他那個方向,又笑道:“王爺做主就是了,何必來跟我說?!?/br>
    韓九心道:王爺哪里做主了……

    然后他就回道:“王爺吩咐了,要回方姑娘知道。我們昨日是在義莊里尋到的無主尸身,放到那車上,黑騎衛的一名女侍衛扮的苦主,安排停當了,打聽到了阮世宏出入的路徑,便駛在了他前頭?!?/br>
    韓九見方婉點了點頭,又道:“方姑娘所料不差,阮家的人開始還喊了兩句,見沒讓他,果然就有護衛騎了馬沖過來,揮鞭打馬,承恩公的車又把那車擠翻在了地上?!?/br>
    “王爺那邊呢?”方婉又問。

    “到昨日,已經查到三樁承恩公府犯下的事了?!表n九說,又把那三樁事都回了方婉。

    方婉的計策不過是拋磚引玉,承恩公府在通州碼頭上這樣肆無忌憚,那必定是有原因的,他們絕對不是第一次這樣干了,在端敬皇后薨逝二十年了的這個時候他們都敢這樣,早些年只怕更囂張些,欺壓平民,甚至或許包括低等的官員富商人家等。

    果然這才幾日,就查到了三樁。

    方婉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br>
    “分內職責,哪里敢說辛苦?!表n九向來不善言辭,干巴巴的說。

    方婉笑了:“這可不算是分內職責,你們辦的很好,王爺可賞你們了沒有?”

    韓九說不出話來了。

    方婉又笑:“回頭我替你們王爺賞吧?!?/br>
    接著她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不對,連我也是替他干活的,他該賞我才是,我還替他賞人呢!”

    韓九其實不是很明白,為什么方婉今天下晌午會施施然的來景王府乘涼,景王殿下明明不在府里啊??墒蔷巴醺l敢怠慢方姑娘呢?別說景王殿下待方姑娘如珠如寶了,便是宮里的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兩尊大神,都對方姑娘另眼相看呢。

    方婉正在這與韓九聊天,雖然韓九基本不說話,偶爾回答一句都干巴巴的,但方婉好似一點也沒覺得悶,喝了一杯茶,綠梅往后頭一看,橙花穿過抄手游廊走到這邊來,很有分寸的沒進去,只在亭子外,跟綠梅說了一句話。

    綠梅這便過來,輕聲道:“姑娘,承恩公夫人來求見景王殿下了?!?/br>
    方婉笑笑:“瞧,該我干活了?!?/br>
    韓九這才明白,原來方婉是來等承恩公夫人的。

    仔細想想也不意外,如今外頭都在說景王殿下是包青天在世,是難得的賢王,為民做主,承恩公府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景王殿下出頭管這件事,他們家不來求王爺,還能求誰呢?

    也不知道承恩公府的人,到底有沒有猜到這件事其實根本就是方姑娘一手策劃的呢,王爺只負責叫人照著樣子辦,到時候在那里出現,讓民眾一睹賢王風采。

    方婉好似猜到了韓九的想法,笑道:“他們家的人有點棒槌,也難說有沒有猜到,不過就是他們家猜到這事兒跟我有相干,也抹不開面子到我們家去的。方家怎么當得起承恩公府賠罪呢?不過這沒有相干,我也不是來看他們家熱鬧的,我只是來替你們王爺做惡人的,你們王爺只要做賢王就是了?!?/br>
    方婉說是這樣說,可那笑容,韓九怎么看怎么覺得方姑娘就是來看承恩公府的熱鬧的,替王爺擋駕,才是排第二的呢。

    其實,換了誰是方姑娘,不來看這樣的熱鬧呢?

    方婉起身往前頭去,韓九便欠身,退了出去,不過韓九還是未雨綢繆的吩咐了府里的侍衛在前頭警戒,免得等會兒承恩公夫人惱的厲害了,把方姑娘給打一頓。

    阮夫人進門兒的時候,景王府的人很客氣,景王府的大管家媳婦她也是認得的,進門兒就打發了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聽她說話,與往日里也是一模一樣的,并沒有流露出什么別的神情來,心下稍安。

    坐在景王府的正廳里,立時有丫鬟送了茶和一碟兩式的點心并一碟兩種鮮果來,絲毫沒有怠慢的意思。

    阮夫人坐著喝了半盅茶,沒見景王爺出來,卻見屏風后頭轉出來一個衣著雅致,容貌清麗的姑娘來。

    阮夫人立時臉色就變了一變,這不是那個姓方的狐貍精嗎?這還沒賜婚呢,她怎么就在景王府登堂入室了?

    方婉笑盈盈的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來,阮夫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可這會兒她是來求景王殿下的,端不起長輩的架子,不得不耐著脾氣,問道:“不知這是哪位姑娘?我是來見景王殿下的?!?/br>
    那一日在慈寧宮,兩人是見過的,說過話的,這會兒她當不認得,倒不完全是看不起方婉的意思,更多的是表示我是來見景王的,你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順的就敢出來見客?

    可惜她面對的是方婉,方婉仿佛當沒聽到一般,微笑道:“景王殿下不在府里,我來替他見一見夫人,也是一樣的?!?/br>
    連賜婚都還沒有,這狐貍精怎么好意思這樣大言不慚的!

    阮夫人臉色變了好幾變,終于還是忍住了氣,這個時候得罪方婉,也未免太不智了些,便說:“既然王爺不在,那我便先告辭了?!?/br>
    方婉笑道:“夫人是有話要跟王爺說嗎?其實與我說也是一樣的,王爺這些日子有要緊差事要辦,只怕無暇接見夫人呢?!?/br>
    阮夫人忍氣道:“我好歹也是王爺的舅母,王爺連見也不肯見我,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王爺的名聲也不好聽罷?!?/br>
    方婉一臉賢內助的模樣:“自古忠孝難以兩全,王爺為朝廷辦差,是為著社稷萬民,就連宮里的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都打發人來吩咐了,王爺如今在辦差,自是忙碌,就不必進宮請安了,就是王爺在萬忙中要去給娘娘們請安,也要務必勸著些兒。娘娘們說了,孝心不在這些虛禮上,王爺只管實心為民辦事,為皇上分憂,差事辦的好,才是王爺的孝心呢?!?/br>
    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一個占了嫡母,一個占了生母,不管從哪兒說,都比這位舅母強的多了,方婉笑道:“夫人說是不是?”

    阮夫人雖是跋扈,卻也不是真蠢,此時自然是明白了方婉的意思,他們家這是別想親自找景王求情了,不管蕭重是不是真的在忙,他也不會見他們家的人的。

    阮夫人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掙扎了半晌,終于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也罷了。不過還有一件事,前日碼頭的事,我回家后就吩咐人查了,回頭查實了,是哪個不懂事的混賬奴才叫底下人開的船,便立刻綁了來,親自送去貴府賠罪?!?/br>
    太屈辱了,阮夫人昨日還對方婉愛理不理,且還發狠,這方家算是什么東西,碰了一下船罷了,就指望著攀上景王的勁兒,要他們這端敬皇后的娘家,堂堂的承恩公府去賠禮?

    她才放了話,說除非我死了!可這會兒,卻不得不向方婉低了頭,阮夫人掩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著,尖尖的指甲都刺進掌心里去了。

    方婉笑道:“我們家怎么當得起夫人這話呢,可折煞我們家了。其實我們家也沒什么事?!?/br>
    “我們太太難產那也只是碰巧兒,只怕是太太平日里將養的不好?!狈酵褫p輕笑道:“且到底哥兒還是養下來了。不礙事的?!?/br>
    阮夫人經歷了那日太后娘娘慈寧宮的事,又見方婉今日的做派,當然知道,方婉說的這么輕描淡寫,但心底里絕對不是這樣想的,阮夫人甚至開始懷疑,自家老爺撞死人這件事,就是他們設的一個局,不然為什么景王殿下來的那么及時?

    可是她審了跟老爺的小子,那又確實是老爺吩咐人去把那破車弄開的,并不是那車撞過來的。

    阮夫人忍著這一生似乎都沒有過的屈辱,不得不說:“那是方太太吉人天相,原是方太太的福報,可到底是我們家的船沖撞的,也不能因著方太太好了,就當我們沒有沖撞過,都是我們家的錯,不止那起子膽大的奴才要交給貴府處置,回頭我們老爺好了,還要親自去府上賠罪才是?!?/br>
    阮夫人自覺自己的姿態已經低的不能再低了,堂堂承恩公夫人,對她一個無名無分的小姑娘這樣低聲下氣的,方婉便是再有天大的怒氣,也該歇了火兒才是,而且他們方家也不過就是虛驚一場,那婦人不是還是生下了哥兒了嗎?

    方婉笑道:“我知道了,夫人必定以為我是口不由心,心里頭有怨氣,才說這樣的話的?夫人真是小看我了,我原是真這樣想的,我們家雖撞了貴府的船,就如夫人所說,好歹是吉人天相,并沒有出什么要緊的事,實在算不了什么。其實,真正對貴府有怨氣的,并不是我,而是桂陽村的張家,城南街邊的郭家,還有溫秀才的娘子。至于還有沒有別的人,現在只怕還說不準呢?!?/br>
    阮夫人茫然,對方婉提到的幾處人家,實在聽不懂,可是聽到最后那句話,她悚然一驚,難道……阮夫人有了十分不詳的預感。

    方婉很暢快的說完那話,也就不再敷衍阮夫人,起身就走了,走到后頭垂花門的時候,方婉突然就站住了腳,想了半日,點頭說道:“我怎么覺得,當一個好人,這樣痛快呢!”

    蕭重在那處院子里,正好聽見這個話,他詫異的表示:“這話也奇怪,你以前難道就不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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