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現在還信嗎?”他打斷她的思緒。 “你是說你可以改變風向?” 鹿鳴仰頭看向他。 “我去非洲的時候,問過一些原始部落的人。有些部落相信,起風的時候,朝著風亮出手心,在恰當的時機這么做,只要足夠虔誠,就可以轉移風向?!?/br> 她以為他會笑她傻,竟然特意去求證這種事。 他沒有笑,站直身體,俊臉表情莊重嚴肅。 “風不會直著吹,地球自轉,在北半球,風會往順時針方向偏,在南半球,逆時針偏。發生森林火災時,風向改變,是最可怕的事情。知道這個規律,能準確預測風向?!?/br> 鹿鳴恍然大悟,“那最強勁的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 他思忖半晌,沒有直接回答,“以后告訴你?!?/br> 她想問他為什么做森林消防員,他已經收回視線,把她的包扔給她。 “把東西拿著?!?/br> 他把自己身上的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掏出來,一并塞到她手上。 “你要做什么……” 鹿鳴話還沒說完,他一手撐著欄桿,縱身一躍,直接跳了下去。 她目瞪口呆,差點尖叫出聲,及時捂住口鼻。 一直到橋底下傳來“嘭”的落水聲,她才回過神來,探頭往下看。 吊橋距水面有幾十米高,披毯飄在水面上,被水流沖著往前移動,一部分因為重量已經沉下去。 靳楓快速往前游,最終抓住了披毯,游向岸邊。 鹿鳴顧不得橋結不結實,晃不晃動,也不再一步步過橋,快速往前跑。 她跑上了岸,靳楓剛好也游上了岸。 從底下沙灘到橋面的陸地,有石階梯連接。 他走上來,她走下去,兩個人在階梯上相遇。 他身上濕透了,鹿鳴迅速把他的衣服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他,讓他換上。 靳楓把披毯擰干,遞給她,把他身上的外套脫掉,光著上身。 男人精壯赤裸的上身,濕漉漉的,水沿著峭壁一樣身體往下流,渾身散發出野性的氣息。 鹿鳴意識到她看得太專注了,臉微紅,把頭往后偏,拿著衣服的手繼續伸向他。 “躲什么?又不是沒看過?!苯鶙鹘舆^她手中的干衣服,往身上套。 “你怎么老是跳水?撞到頭怎么辦?”鹿鳴責備他,避開話題。 她記得,他們剛認識不久,也是過吊橋,她的手表掉下去,他“噗通”一聲就跳下去了,在水里摸了半天,找到了手表。 她當時覺得,這男人實在太酷太帥了。 少女時代,思維方式和現在完全不同,現在是真怕他會撞得頭破血流。 鹿鳴手腕一涼,一股向前的力量,轉眼把她拽到男人身前。 他把她的頭掰過來,面對他。 “擔心我?”他頗有磁性的聲音,低沉,性感,像管弦樂器低音區域發出的聲音。 “……” 鹿鳴注視著男人漆黑的眼眸,眼窩很深,目光淡定而深沉,仿佛有一股力量,把她的心往下壓。 水沿著男人英俊精悍的臉往下流,在下巴處匯合,滴到他肌rou發達的胸膛上。 幾乎在同時,他吞咽了兩下嗓子,脖子上那塊喉結骨上下浮動。 “當、當、當……” 仿佛有個榔頭,一下一下砸在她心坎上,砸出了一個洞。 鹿鳴感覺有東西從洞口流進她身體里,在她體內迅速升溫,膨脹,堵住了她的呼吸通道。 四目無縫對接。 兩個人焦灼的眼神,仿佛被電石火花焊成了蛛絲,盤根錯節繞在一起,成了扯不開的蛛絲網。 許久,手機鈴聲響起,才把這對愣神的男女拉回現實。 第11章 日近黃昏,越野車急速行駛在公路上,最終在沙漠邊緣的路旁停下來。 袁一武一個電話,把他們從吊橋下拽回支隊,驅車來到這里,參加一個沙漠篝火營會。 鹿鳴下車,環視四周。 東邊是荒漠草原,漸漸過渡到荒漠林,更遠處是郁郁蔥蔥的森林。 西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起伏的沙丘如凝固的波浪,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她對這種極不協調、卻能彰顯極強矛盾沖突的事物組合尤其感興趣,迅速從包里拿出相機,取光拍照。 她專注著拍照,忘了旁邊還有個男人。 靳楓翻出煙,點了一根,斜靠在車身上,長眸微瞇,視線鎖住拍照的女人,隨著她位置變化而移動。 在他記憶中,她一直穿的是那種收腰的公主裙。 最初,她給他的印象,聰明、美麗、高貴,臉上掛著一副自以為是、不可征服的表情。 她始終用防范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他是個兇殘的野獸,眼神里隱約還有絲不屑。 靳楓必須承認,他一開始是被她這種表情和眼神激怒,想要征服她。 沒想到,他自己先栽進去了。 眼前的女人,短款上衣、牛仔褲、平底長靴,很帥氣的英倫風裝扮,專注拍照的樣子很酷,除了那頭長發,已經完全看不到公主的影子。 從前的她,是只鹿,在家養的鹿和野鹿之間徘徊。 現在的她,有時動如風,有時靜如湖。 飄如天空云,柔似林中溪。 有些東西沒變,眼神還是溫柔而熱烈,堅強的外表下,冷靜又敏感、堅強又脆弱,看起來很勇敢,某些方面其實還是個慫包。 最讓他意外而欣喜的是,她心底竟然還保有一種純真。 …… 靳楓思緒被手機鈴聲打斷,接完電話,鹿鳴也已經拍完。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移開視線。 鹿鳴走向停車的地方,視線落在相機屏幕上,瞬間屏住了呼吸,腳步頓住。 金色斜陽下,廣闊無垠的沙漠背景。 斜靠在越野車身上的男人,又野又酷,那張臉帥得一塌糊涂,渾身散發出野性的氣息。 手里的煙已經燃盡,英俊的臉上掛著慵懶閑散的表情,與工作時莊重威嚴的形象完全相反。 鹿鳴記得,他平常幾乎不抽煙,從事森林有關的工作,工作場合禁煙火。他想抽煙的時候,都會開半個小時的車,到沙漠來抽。 后來,每次她陪他來沙漠,他抽煙之前,他們多了一個環節…… 鹿鳴心尖顫了一下。 靳楓繞過車頭,把濕衣服和披毯掛在一條手臂上,另一只手提上她的包,直接往前走,也不等她。 “我們去哪?”鹿鳴追上去。 “往沙漠里面再走一段,他們在等我們?!?/br> “他們是誰?” “一會兒就知道?!?/br> “……” 他們倆說話基本靠吼。 荒漠里聲音本來就容易被風吹散,更何況他們之間隔著這么遠的距離。 他走路的速度這輩子應該是慢不下來了。 她一直出入森林,已經很久沒見到沙漠,腳步自然而然被眼前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美景纏住。 大漠哪來的孤煙? 鹿鳴聽到了說笑聲,也聞到了烤rou的香味。 遠處平坦的沙灘上燃起了篝火,一群人圍著篝火在說說笑笑。 “三哥,你怎么才來,再不來rou都要被他們這群野獸吃光了?!痹晃淠弥鴥纱畆ou站起來,遞給靳楓。 “不是讓你們烤熟一點?”靳楓答非所問,沒有接,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落在身后的女人。 “三哥看什么?還有人嗎?”袁一武往他身后張望。 鹿鳴走近,所有人循著靳楓的視線看向她,眼神里都充滿好奇。 這八年,靳楓帶個女人來參加他們這種糙爺們糙爺們的聚會,可是頭一遭。 “三哥,你怎么衣服都濕了?跟三嫂在打水仗嗎?”袁一武眼尖,看到他手上的濕衣服,身上的衣服也是半干未干。 鹿鳴低頭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辯解道:“我身上衣服又沒濕?!?/br> “???這么說,你承認你是我們三嫂?”袁一武笑嘻嘻地看著她。 “……”鹿鳴猜想,她的臉一定紅得不像話。 這個時候,地裂開一條縫就好了,她一定拉著這個小屁孩一起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