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成,那以后她再讓我給媽你捎東西,我就不捎!” 魏老太太好懸沒叫兒子噎死,笑著捶兒子兩下,罵兩句,心里別提多樂呵了。 魏年又說了倆女師傅的事兒,魏老太太咂舌,“這么千里迢迢的,倆女人就跟你奔北京來了?” 魏年點頭。 魏老太太唏噓,“這南面兒的女人膽子可真夠大的,她們就不擔心遇上拐子?!?/br> “媽,從上海到北京的火車票每人就要五十塊現大洋,誰會花五十現大洋拐人?”魏年道,“就是在上海,那么些往城里找活干的丫頭婦人,十塊大洋能雇倆人哪。咱誠心實意的買火車票,難道是拐子?” 魏老太太直念叨,“火車票要這么貴???” “咱這不是為了請人來,跟人學本領么?!蔽耗甑?,“大妹現在不是住東配間兒么,把我們后院兒的屋收拾出來,讓倆女師傅住吧?!?/br> 魏老太太道,“你們那三間屋我是想著,阿杰阿明都大了,現在你大哥不在家,他們跟你大嫂一屋兒沒事。云姐兒得自己一屋了,到時正好讓孩子們住?!焙笤簝哼@幾間可真是北屋正房,魏老太太不愿給女師傅住。 魏年道,“東配間兒也不小,收拾出一間給女師傅住。我看大妹也是個勤快人,正好住一起?!?/br> 魏老太太沒意見了。 母子倆說著話,陳萱魏銀就回來了,陳萱見著魏年,眼睛里都是笑,她的性子總是有些害羞的,盡管是很仔細的把魏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覺著阿年哥不論神采還是模樣,倒比以前更好顯,衣裳也是新做的,穿在身上特顯高檔,陳萱就放心了,仍只是一句簡單的,“阿年哥,你回來了?!泵耗瓯锏牟璨粺崃?,陳萱立刻就給換了新的。 魏銀的話就多了,“哥,你可回來了,事兒辦得怎么樣了?” 魏年與她二人細說一回,魏銀瞪大一雙美眸,笑,“唉喲,哥你連女師傅都請回來了,看來是個弄個花邊兒廠,要不就白花這一大筆錢了?!睆乃缛ヌ旖?,再由天津轉上海,請女師傅、買線,還是他哥這些天所費的心力,都不是小數目。 魏年笑,“看來這些天你們也都打算好了啊?!?/br> 魏老太太不以為然的橫插一句,“成天在一起唧咕唧咕的商量哪?!?/br> 魏年沒有細問,因為魏太爺回來了,父子倆到西配間兒說的話,陳萱又給送了趟熱茶,畢竟眼下快中秋了,天兒越來越冷,西配間兒用的少,更冷些。魏年大致和父親把到上海請師傅的事說了說,魏老太爺問他,“人也請了,線也買了,這是要開廠???” 魏年低聲道,“上海的花邊兒運到咱們北京,起碼多一筆運費,先試著做做,內銷這里不論天津還是青島,都是熱鬧地方,不愁沒銷路。若是洋行,趁著有容先生和秦姑娘的關系,到時再走一趟上海,別人能有銷路,咱也能找到銷路!”對于外出跑生意的事,魏年沒有半點兒發怵。 又道,“這花邊兒主要是人工,原材料開銷不大,無非就是些棉線。先用這事兒趟趟道,北京城說來也是好地方,可自從皇上沒了,政府又往南京去了?,F在給咱們叫北平,就大不如前。這幾年,還不如天津熱鬧,天津還有天津港哪。爸,我瞧著,做生意還是南方要比咱們北方快些?!?/br> “這沒法子啊。不過這也不急,南方有南方的生意,北方有北方的生意。前幾天,關外的皮毛過來了一批,質量不錯?!?/br> “還是得大哥親自去了,掌柜伙計更用心?!?/br> “是啊?!蔽豪咸珷斁拱l出了跟魏老太太一樣的感慨,“還是咱家人少。你們兄弟兩個,就這樣兒了,再往下頭,你大哥屋兒里有阿杰阿明,這也不算辱沒祖宗,以后就看你的了。非得人多,生意才旺?!?/br> 魏年真是服了他爹,都能這么拐彎抹腳的催他生兒子。魏年道,“容先生家里就他兄弟一個,你看人家事業做的,上海灘都大大的有名?!?/br> 魏老太爺抽著旱煙,巴嗒巴嗒,老神在在,“你要有容先生的本事,我也就不說什么了?!?/br> 魏年給他爹噎個仰倒。 待吃飯時,魏年才發現,他媳婦見他雖則話少,心里真是有他。陳萱回家時就吩咐小李掌柜,去飯館子叫了倆菜,一個是厚德福的糖醋瓦塊,這是厚德福的拿手菜,鯉魚rou厚、泥土味兒重,可人家燒的就格外的香嫩。另一個就是天福號的醬肘子,這個也是阿年哥愛吃的。因著晚上還有趙大姐夫一家人,人多,倆菜都是叫了雙份兒。 魏老太太知道是陳萱叫的菜,忍不住若有所指的說了句,“全北京城瞅瞅啊,也就咱家兒媳婦自己個兒從館子里叫菜啦?!?/br> 陳萱對于魏老太太這種刁鉆早就產生抗體了,笑道,“上海人愛吃米飯,沒有饅頭,阿年哥肯定吃不慣,我心里很是心疼他,就擅自做主了。也是老太太、太爺寬厚,要不,我哪兒敢啊?!?/br> 魏老太太也心疼兒子,說陳萱一句,“以后還得跟我說一聲?!蹦膬耗懿桓依锢先苏f一聲就擅自到館子里定菜啊,這膽子也忒大了。雖說是陳萱自己花錢,也是一樣的。 “是,知道了?!标愝嫘Σ[瞇的應一句。 魏老太爺笑,“阿年回來,這是好事。來,先干一杯?!背赃^酒后,待魏老太爺先夾了一筷子菜,陳萱給魏年夾了塊魚,小聲提醒魏年小心魚刺,魏年夾個焦炸丸子給陳萱,小兩口甜蜜的不行。 魏年又招呼著趙大姐夫喝酒,跟大姐說了在上海給她買了真絲圍巾的事,魏金笑,“成,我也享享我兄弟的福?!?/br> 吃過飯,大家又一起在老太太屋里熱熱鬧鬧的說了會兒話,天色不早,魏年才帶著陳萱回的王府倉胡同兒。 夫妻倆自有許多私房話要說,陳萱聽魏年說容揚也一道來了北京,已經打算明天叫小李掌柜給容揚送草莓去了。魏年則是問了問家里的事,他出差有大半個月,家里也沒什么事,就是花邊兒廠的事,女人們把股權分配商量好了。魏年一聽這喪權辱國的條約險沒炸了,問陳萱,“你們怎么想的這股權分配??!秦家那傻丫頭憑什么就占二成半的分子??!”這些女人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啊,這次魏年到上海去跑花邊兒的事,陳萱魏銀就和秦殊商量著,把秦殊拉入伙,分子是這樣算的,花邊兒廠的事,四人平分,也就是說,魏年陳萱魏銀秦殊,一人兩成半。 對于自己媳婦自己meimei這個,魏年是沒意見的,可就秦殊,出什么力了就敢拿兩成半!要擱魏年,頂多給秦殊一成! 陳萱耐心的同魏年解釋,“阿年哥,阿殊真的幫著想了許多主意?,F在我們搬了新店,就做衣裳這塊兒,就比以前高級很多?,F在我們分好幾種,有現成的款式料子讓客人挑。要是客人有自己的款式,都是客人說著,阿銀畫出款式來,先給客人看,客人覺著好,再做。阿銀現在除了看店,還要忙做衣裳的事,有時她忙不開,就是阿殊過來盯著。阿殊經常過來幫忙,我們出了很多新花樣,也找了幾個好繡娘做繡花的東西。阿殊幫著出了許多主意。不說別的,就是畫款式這一樣,整個北京城都沒有比我們更高級的了。因為別家還都是老師傅,他們可不會畫這種西洋的款式圖” “這法子的確不錯?!蔽耗暌彩呛苤锌系?。 陳萱給魏年倒了杯溫水遞給他,繼續說,“花邊兒這生意,我想著,這不是什么大生意。不然,若是大生意,不至于咱們北京都是從外地直接進過來賣。阿殊不是那種太計較的人。咱們做生意,賺錢當然要緊,高高興興的也比什么都強啊。要真算的那么精,那阿殊幫著出這許多主意,要不要給她算錢呢?” 魏年喝口水,嘆,“算了,兩成半就兩成半吧,隨你們,反正是你們的生意?!?/br> 陳萱笑瞇瞇的看著阿年哥,魏年問,“那這花邊兒廠,你們打算一人投多少錢???” “現在用的錢不多,從我們店里出就行了?!标愝嬲f。 魏年挑眉,把話說明白,“那丫頭拿兩成半,出錢時別忘了算她一份兒?!?/br> “阿殊哪兒有錢啊,她是掙的不少,可是每個月給家里打電話寫信就沒多少錢了。阿殊說,她這算是以聰明智慧入股?!?/br> 聽秦殊這無恥話,魏年險沒吐血,閑閑道,“她把那點兒有限的聰明智慧都入咱們這花邊兒廠,以后豈不更笨了?!毕氲角厥獯螂娫挼氖聝?,魏年不禁道,“這傻丫頭不會是從北京往上海打電話吧?” “是啊,聽阿殊說,一個月就只敢打一回,長途電話可貴了,都不敢多說,就這樣,打一次起碼要十塊錢?!?/br> “真難為她現在還能吃得起飯?!?/br> 陳萱抿嘴直笑,與魏年道,“就這么著吧,要真是把廠子做起來,光咱家這幾人也忙不過來,我看,阿殊做事挺好的。到時能跟著管一攤事兒?!?/br> 魏年也沒再多說,畢竟,花邊兒廠的事不大,他心下盤算,秦殊也在慢慢的跟家里恢復關系,以后興許還有用到秦殊的時候,也就沒再多言。 至于什么聰明智慧入股,這臉可真大! 真正以聰明智慧入股的是魏年,魏年把女師傅請回來,陳萱魏銀就商量怎么招人學織花邊兒的事了??蓚z人算著,這招人學織花邊兒前期投入當真有些大,要知道,招人就要付薪水的,北京城哪怕雇個老媽子,每月也要三塊大洋的啊。哪怕只招十個人,一月支出起碼三十塊大洋,再加上兩個女師傅的薪水,這開銷可是不少。 還沒產出就有這么大投入,陳萱魏銀都有些舍不得,就是秦殊,成股東后也不那么大手大腳了。 陳萱說,“這織花邊兒,說來也是一門技術。我們鄉下有句老話,一招鮮,吃遍天。就是說人有一技之長,就不用擔心餓肚子了?!?/br> 秦殊也說,“要是教她們技術還要給她們錢,是有些虧啊?!?/br> 魏銀很贊同以前兩種觀點。 三人就犯愁起來,魏年聞知此事,說她們,“真是笨,這愁什么。誰說技術免費???咱們不免費,我千里迢迢、一張火車票五十塊現大洋的把人請來,能免費教?世上有這好事?” “可是不免費教,就是招來人,她們不會鉤花邊,咱們的花邊兒廠也開不起來?!蔽恒y道。 魏年嘖嘖兩聲,坐炕頭兒指點江山,“花邊兒廠跟教教技術是兩碼事好不好。技術哪兒能免費啊,咱請來的花邊兒師傅,包吃包住,包來回車票,一年四季的衣裳,每月三十塊現大洋的工資,前期投入這么大,技術再不能免費的!非但不能免費,咱們還得收錢,一月五塊大洋,三個月包教包會包給找活兒?;ㄟ厓簭S急什么,先開個教鉤花邊兒的學校,教技術,收學費,給找工作,而且,保證學成后每月收入不少于五塊現大洋?!?/br> 對于魏年這神來之筆的主意,三人都驚呆了! 至于聰明智慧入股,老爸是上海教育司司長的秦殊秦姑娘,你發光發熱的時候到啦! 第114章 執子之手 魏年最近很不滿。 尤其是他從上?;貋?,阿萱妹除了仗著膽子給他從飯館子里叫了個瓦塊魚和醬肘子外, 竟然沒有別的表示了!遠道歸來的玫瑰花沒有!主動撲上來給阿年哥親個嘴兒也沒有!甚至阿年哥只是稍微逾界那么一丁點兒, 竟然被打腫手! 簡直是沒天理! 魏年的臭臉, 真是跟三伏天的臭雞蛋似的。 雖然在花邊兒廠開張前, 阿年哥還用聰明智慧入股, 幫著想了個開手工學校的主意。 可是, 這絲毫沒有緩解阿年哥的心情! 阿年哥生氣了! 連魏銀都悄悄問二嫂, 是不是跟二哥吵架了。 陳萱哪里能認, 陳萱連忙說,“沒吵沒吵,我怎么會跟阿年哥吵架啊?!币幻娓恒y秦殊商量著怎么在報紙登廣告的事,至于辦學校的手續,秦殊家是教育系統的,秦殊又同文太太相熟,這事兒沒費什么事, 租好房的時候手續就辦好了。 陳萱也是有些發愁,簡直嚇死個人, 魏年從上海一回來就要一個被窩兒,把陳萱嚇個半死。 她也不是不情愿, 就是覺著,倆人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結果, 魏年那叫一個老大不高興?,F下成天臭個臉, 陳萱想著, 得找個時間跟阿年哥談一談。 陳萱現在也非吳下阿蒙, 她狠狠心,提前在六國飯店定了位子,還租好小汽車,估量著鋪子晚上關門的時間去接魏年。當然,也事先交待魏銀跟家里說,今晚有事,她跟阿年哥就不回家吃飯了。 陳萱還換了身新旗袍,外頭裹著剛嫁過來時那一年冬天,魏年帶她去做的呢料大衣,穿上噠噠噠的小皮鞋。魏年見陳萱這么一身來尋他,連小汽車都租好了,當下沒飛出來,而是故做矜持的問,“什么事啊,沒見我還忙著的嘛。剛來的皮料,得收拾入庫?!?/br> 陳萱一見要有料子入庫,知道這事要緊,立刻道,“那我就叫司機回去吧,以后再說?!?/br> 魏年馬上將話音一轉,“伙計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有趙掌柜瞧著,沒什么事了。行了,你這特意來等我,咱們出去說吧?!卑唁佔拥氖陆淮o趙掌柜,然后,眼神往架子上的大衣一瞟,陳萱取過大衣服侍著魏年給他穿上,還把扣子給他一顆顆系好。魏年懶洋洋的伸出手臂,“干嘛去???” 陳萱有些羞澀的挽上去,“我請阿年哥吃飯。阿年哥這回來,一直在忙,咱們還沒好好吃頓飯哪?!?/br> 魏年瞥那汽車一眼,“怎么還租汽車啦?” “阿年哥你不是喜歡去六國飯店嗎?我定了六國飯店的西餐廳,還有你愛吃的紅酒焗乳鴿?!标愝嬷?,魏年一向喜歡高檔的地主,喜歡吃那貴死人的菜。陳萱都定好了,她兩只眼睛認真的看向魏年,“今天我請阿年哥吃飯?!?/br> 非但要請阿年哥吃飯,陳萱還要給阿年可開車門哪。 魏年雖愛拿捏個臭架子,倒不至于讓女士為他開車門,魏年仍是上前一步,拉開車門讓陳萱上車,自己才上去的。心下有些歡喜,就是這樣嘛,他在上海很想念陳萱。倆人在一處久了,他也很喜歡有事沒事的偷親個嘴兒,可魏年跟陳萱,還真不是西式婚姻那樣如膠似漆,他們更像老夫老妻。平常沒覺如何,可這一趟遠差,一個人睡在飯店挺高級的西式大床上,魏年更是不得勁兒,特想陳萱。想著平時倆人晚上在屋里,其實也沒干嘛,就是哪怕頭碰頭的在一起看書,也不覺著悶。 一個人就不是那么回子事兒。 結果,魏年這回家,就是略想親近一二。 好吧,他那種也不是“略”的問題,完全是想一步到位,結果竟然被陳萱堅決拒絕了! 魏年覺著,自己一腔深情,陳萱根本沒放心里。 簡直是傷心傷肝,心都涼半截! 好在,陳萱這么特意打扮出來約他到六國飯店吃飯,阿年哥有些受傷的涼心,略有些回暖的征兆。倆人坐在車上,魏年悄聲問陳萱,“是不是知錯了?要是知錯了,咱們回家就成了,也不用專到六國飯店吃飯?!边€輕輕的捏陳萱的掌心一下。 陳萱瞅一眼前頭的司機,不說話,回捏魏年的手一記。魏年的掌心光潔柔軟,還有一種男人特有的骨骼的力度。陳萱心里很喜歡,很喜歡魏年的這雙手,也很喜歡魏年這個人。 待到了六國飯店,陳萱讓司機在外等,她與魏年就手挽手的進去了。 陳萱來六國飯店的機會并不多,不過,她是個好學的人,每次來這種高檔地方,陳萱回家后都會細致的回憶,再過來,無非是照做。陳萱表現還很自然,說了自己預定的位子,由侍者帶二人到了預定的餐桌畔,陳萱點的菜,還令服務生上了葡萄酒。 菜還沒上,魏年就有些吃不下了,覺著陳萱今天有些反常。 陳萱脫掉大衣,里面是一件天藍底水波紋的軟緞旗袍,她端起酒杯,說,“阿年哥,今天我請你吃飯,是有事同你說?!?/br> 倆人碰了一杯,魏年看陳萱一口就把葡萄酒干了,仿佛要放大招,心驚膽顫的先開口了,“那什么,萱,我沒生氣,我是逗你哪?!?/br> 陳萱立刻大為后悔,要是知道魏年沒生氣,就不用定這么死貴的六國飯店了。陳萱想說的話也變了,正色道,“阿年哥你這樣很不好,我因為擔心你生氣,這兩天都沒能好好做事。你怎么這樣啊,就會讓人為你cao心?!?/br> “我也不是一點兒不生氣?!蔽耗隃\淺的啜一口葡萄酒,“你也想想,你那樣傷人不?我在上海,無一日不想你,好容易回來了,你卻待我那般冷淡。要咱倆換個個兒,你心里能高興?”因是在外頭,雖有高大的綠植盆景將一張張餐桌分隔開來,形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魏年說話依舊壓低了些聲音。 陳萱說,“你走后,我也很想你??墒悄氵@個人,都只想自己,不想別人?!?/br> “誰說我不想你了?這旗袍,還不錯吧?”這是魏年特意從上海給陳萱買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