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想起剛剛顧小山是風風光光跑進來的，于是問：“小山，你找我有事？”

    顧小山道：“你不是沒留電話給醫院那幾家人么？剛剛人給我打電話了，說是都已經出院，待會兒幾家一起上門來感謝你，問我你要多少酬勞，他們一并準備好送來?！?/br>
    蘇靈笑道：“我們蘇家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是為財驅邪，但自己是不開價的，多少就看對方誠意?！?/br>
    顧小山道：“這話我跟他們說了，讓他們自己看著準備。他們這幾家在醫院都住了幾天，請了專家會診不說，連催眠大師都請來了，一點效果沒見，但花得錢一點沒少。要是再多住一陣子，多有錢的家庭都得脫一層皮，最怕是根本治不好。所以，我估計他們給的不會少?！?/br>
    正說著，那一群人已經熱熱鬧鬧上門了，大包小包的禮物盒，水果點心應有盡有，拉著蘇靈就是一通熱淚盈眶地感謝，這陣仗蘇靈都有點吃不消。

    要不是因為這里是店子，還得做生意干活，這些人估摸著能折騰好一陣子。

    等到人散去，蘇靈開始清點禮物。這群人是商量好的，錢用紅信封裝好，壓在各家的禮物袋中，算是紅包。幾家人封得紅包還真不算少，那個兒子住了一禮拜的大叔最多，給封了五萬，最少的一家也給了兩萬。雖然比不上賈老板和的楚慈他們的大手筆，但城市中產之家收入本來也不能跟暴發戶和明星們同日而語，這些酬勞已經算是很高了。畢竟平日里她也就能拿個幾千塊，何況這還是六戶人家加起來，足足有十幾萬了。

    花璨看著蘇靈把紅花花的票子拿出來，面露艷羨：“好多錢啊，要我幫你數嗎？”

    蘇靈瞪了他一眼：“好好干你的活吧！”說著把錢疊好，自己就留了一小份，其他的都推到風瀟身前，“風道長，這次的功勞都是你的，我沒出什么力，錢應該給你?！?/br>
    雖然之前說了風瀟幫她，她提供吃住。但這回畢竟不太一樣，無論是那張讓他們及時趕到蘇家的飛毯，還是收妖或者是拘靈索，都跟她沒什么關系，她這可以說幾乎沒出力，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獨吞酬勞。

    風瀟趕緊擺擺手：“我不能要錢的，要錢就沒法攢功德了?！?/br>
    蘇靈：“有這么嚴格么？”

    風瀟用力點頭：“攢功德很不容易，這次救了六個人，能攢一大波，再攢一點就差不多了，這要一拿錢那就白費了?！?/br>
    蘇靈好笑道：“你這攢功德還有指標的嗎？攢夠了多少升一級還是怎樣？”

    風瀟不太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也不是，就是自己感覺身上的功德如果差不多了，有些事就可以做了?！?/br>
    不僅是蘇靈，就是花璨也覺得好奇，兩人異口同聲問：“做什么事？”

    風瀟耳根竄上可疑的紅色：“也……沒什么?！闭f著就欲蓋彌彰般轉移話題，“小花，你給我買的書買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明兒就能收到了?！?/br>
    “什么書??？”蘇靈好奇問。

    花璨笑瞇瞇道：“我們風道長要自考大學文憑，以后還要考碩士博士呢！”

    蘇靈愣了下，笑問：“怎么忽然想到要讀書了？你們做散居道士的又不用學歷?！?/br>
    花璨大聲道：“因為風道長以后要娶媳婦兒啊，現在的女孩子找老公可都得看學歷的?！?/br>
    風瀟面紅耳赤地瞪了眼他。

    蘇靈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略帶戲謔道：“也對哦！我都忘了風道長是散居道士可以結婚生孩子的?！?/br>
    其實她覺得以風瀟的長相，再加上他家那些玉石黃金特產，就算他是個文盲，想要嫁給他的女孩子也足夠從桂花街巷口排到巷尾。不過好學求知，當然不是壞事?；ㄨ惨粋€蛇妖，還天天自學人類新知識呢！

    風瀟被他這一調侃，白皙的臉頰紅暈更顯，干脆低著頭不說話了。

    *

    風道長的行動力，比蘇靈想象得還要強。

    第二天網上訂得教材一到，就坐在店里的桌上埋頭苦讀。蘇靈一看他的教材，學得還是古代文學，果然不是沖著功利去的，不過他一個身家難以估計的地主家傻兒子，拿文憑本身就只是為了鍍金，又不用去找工作賺錢，當然不用跟風學什么熱門專業。

    因為風瀟要學習，她也不好一直讓蘇小邪黏在他身旁，勉強擔負起一個親媽的責任，想方設法將小家伙騙上樓，陪自己翻看蘇家留下的各類筆記，想要找出一點江海那位生魂類似的記錄。

    不過自從有了風瀟，蘇小邪跟老是敷衍自己的親媽待不太住，不一會兒就自己溜下了樓。等蘇靈反應過來，小家伙早不知離開多久了。

    她放下書，下樓準備將小崽子再次提上來，可剛剛走到樓下，就看到一幅不太對勁的場景。

    花璨在噼里啪啦敲電腦努力工作。沒問題。

    風瀟埋頭苦讀。也沒問題。

    蘇小邪趴在他腳邊自古玩玩具。更加沒問題。

    但是那個穿著自己棉服的鳥妖是怎么回事？

    站在風瀟旁邊看他學習也就罷了，煮了湯水給苦讀的學子進補也就算了，竟然還端起碗一勺一勺喂。喂完后，風瀟大概是學習累了，伸了伸胳膊，九鳳立馬走到他身后給他捶背。

    這要是封建社會，活脫脫一對少爺跟丫鬟——指不定還是通房丫鬟。

    問題是，現在可不是封建社會。

    蘇靈輕咳了一聲。

    風瀟聞聲轉頭，朝她笑道：“靈靈你下來了，九鳳煲了湯，讓她給你盛一碗?！?/br>
    蘇靈還開口，九鳳已經老老實實離開去了廚房，不過兩分鐘又折回，捧著一碗熱湯，恭恭敬敬端在她面前，等她接過，又安安靜靜回到風瀟身旁待著。

    蘇靈瞅了兩人一眼，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她低頭試著喝了一口湯，一股誘人的香味頓時從唇齒間滑落腹中，也不知是加了什么調料，看著平平無奇的湯水，竟然鮮香地讓她舌頭打了個哆嗦。

    “好喝嗎？”風瀟問。

    蘇靈點點頭，沒有表露出自己的驚訝，輕描淡寫道：“不錯，想不到一個妖怪還會烹飪?！?/br>
    九鳳沒說話，花璨倒是c了嘴：“靈靈姐，你可別瞧不起我們妖怪，我們妖怪會做得事可多了。哪里像你除了會捉妖，也沒看出來還會什么？”

    就你話多！蘇靈皮笑r不笑呵呵了一聲：“你們妖怪會什么我不清楚，不過很多妖怪會魅惑術勾人魂兒我倒是聽過不少，反正你們妖怪就沒幾個好東西?！?/br>
    花璨舉手道：“天地良心，我從來沒有用妖術勾引過人，我絕對是個好東西?！?/br>
    “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趕緊趕你的活吧，小心我扣你伙食，三頓jr變兩頓?！?/br>
    花璨吐吐舌頭轉頭老實工作。

    風瀟笑了笑道：“靈靈，你對妖怪真的有點誤會了，其實妖分很多種的，瑞獸化形的妖自然是好妖，吸天地之靈氣所化的妖一般也壞不到哪里去。兇獸和污濁怨氣所化的妖，通常才是惡妖?！?/br>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為妖辯護。蘇靈驀地想起他之前還是人妖戀的支持者，頓時警鈴大作，看向九鳳的眼神，也不由得犀利了幾分。

    她可不能讓風道長誤入歧途??！人妖戀也得和個靠譜點的，諸如花仙子啥的，跟個九個腦袋的鳥，那怎么行？

    她指了指傻愣愣的女妖怪：“花璨和風道長一個要上班一個妖學習，你別在這里打擾他們，去院子里待著?！睘榱瞬蛔屵@命令顯得突兀，又朝地上的團子道，“蘇小邪，你也去院子玩兒，等風道長學習結束，再來找他?！?/br>
    “哦！”蘇小邪乖乖站起來，抱著一堆玩具聽話地往院子走。

    九鳳大概是剛剛化形，腦子還不太好使，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跟在蘇小邪身后，去了院子。

    蘇靈滿意地挑挑眉，又對風瀟道：“風道長，你專心學習，有什么需要叫我?！?/br>
    風瀟一臉感動地點頭。

    九鳳到底是大妖所化，跟花璨那種弱j蛇妖不一樣，蘇靈不太放心她跟蘇小邪獨處，偷摸摸溜去了后院暗中觀察。

    院子里這會兒很安靜，九鳳老老實實坐在石凳上，神色平靜地看著幾米之遙的蘇小邪，而蘇小邪則蹲在地上沉迷地玩著玩具，看著還挺和諧。

    一輛小汽車滑到九鳳腳邊，蘇小邪抬頭指了指，嘴巴里冒出嘰里咕嚕一句話。

    蘇靈正心說這孩子快四歲了怎么還這么口齒不清？卻見九鳳彎下身將車子撿起來，走到他跟前放下，嘴巴里也嘰里咕嚕說了一句。

    蘇靈微微一愣。

    只聽蘇小邪又開口嘰里咕嚕。

    兩人就這么嘰里咕嚕了了幾個回合，九鳳又才退回到石凳老老實實做好，而蘇小邪繼續自己玩著玩具。

    蘇靈簡直要風中凌亂了。

    剛剛這兩人……不這兩只說得是鳥語么？

    她記得蘇小邪的羽毛長什么樣，和這勞什子九頭鳥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所以說鳥界的語言其實是相同通的？就像普通話和方言的差距？

    而且鳥語是天生就會無師自通？畢竟蘇小邪從下接受的是人類教育，從來沒學過鳥語??！

    這算不算是會雙語？

    蘇靈心情有點復雜地走進院子，將自家鳥兒子拉起來：“小邪，跟mama上樓玩兒?！闭f完又板著臉朝九鳳道，“人妖殊途，你別打風道長的主意，不然我收了你?！?/br>
    九鳳一臉無辜地眨眨眼，似乎是沒聽懂。

    蘇靈心道這鳥妖果然是聽不懂人話的，只是剛剛怎么聽得懂風瀟說什么？還搞區別對待？

    想到這里，更加悻悻，提著蘇小邪上了樓。

    關上房門后，她將小家伙放下來，自己蹲在他跟前，捉著他的肩膀，嚴肅問道：“小邪，你剛剛和九鳳說什么？”

    蘇小邪奶聲奶氣道：“讓她給我撿車車?！闭f著還把說著的玩具車舉在她眼前。

    蘇靈將他的手拿開：“那九鳳說什么？”

    “她問我車車好不好玩？”

    “然后呢？”

    “我說好玩?！?/br>
    好吧，她確定是沒有什么營養的對話了。想了想，又問：“那你為什么要嘰里咕嚕和她說話？”

    蘇小邪茫然地搖頭：“不知道?！?/br>
    蘇靈見他這懵懂的表情，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么了，鳥語果然是天生的。本來她早就接受想自己蠢兒子是鳥兒子的事實，但現在看到他竟然無師自通天生會說鳥語，又是另一番心情，這說明他另一半血統很強大，指不定哪天就給飛走了。

    她開了通靈眼，沒看到那對翅膀，才稍稍松了口氣。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家伙身后的那對翅膀，最近出現的幾率好像越來越小了。

    再下樓時，已經到了吃飯時間。自從家里來了風瀟和花璨，蘇靈差不多成了甩手掌柜，這些日?，嵤乱呀浲耆挥霉?，無論是風瀟做飯還是叫餐，都已經用不上她了，她和蘇小邪一樣，餓了只用準備好嘴巴和肚子就行。

    不過今天情況又有些不同，晚餐是九鳳準備的，風瀟和花璨少爺一般坐在桌上，而桌上已經擺好的幾道菜，有葷有菜色香味俱全，比風瀟的手藝高了不知多少。實際上，蘇靈就是聞到香味兒才下樓的，只看賣相就足以秒殺市面大部分餐館。

    蘇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九鳳，她端完了菜，又開始一個一個盛飯。她忽然想起話本上說得那些魅惑人的妖精，很多就是裝成溫柔賢惠的樣子，以迷惑男人。

    她又看了眼風瀟，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迷惑，不過對于九鳳的服務，花璨還假惺惺客氣一下，他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管怎樣，蘇靈決定一定要提高警惕，避免讓風道長誤入歧途。

    琢磨一陣后，她想起了正事，邊吃飯邊道：“風道長，我今天翻了快一天家里的筆記，沒有看到任何跟江海家里那個女魂魄相似的例子，可能是我們蘇家只除妖驅邪，其他方面不太關心。這種跟魂魄相關的你們道家應該更熟悉一點，你有頭緒嗎？”

    風瀟搖頭：“我也不太清楚?！?/br>
    蘇靈思忖片刻：“我已經答應江海今晚去他們家再看看情況，如果還是看不出半點原因，估計就得去長生觀找觀主無塵子問問了，如今玄門內，就他最德高望重?！?/br>
    雖然她并不愿意去請教這些道門中人，但不懂還是得不恥下問的。

    *

    天黑后，一眾人就出門了。不過蘇靈沒帶上九鳳，讓她留下看家，以防她不老實跑出去，還特意在門窗化了幾道符咒。九鳳顯然是不太樂意，可憐巴巴朝風瀟求助，然而風瀟卻只一句：“這是靈靈的地盤，都聽靈靈的?！?/br>
    蘇靈對于風道長的配合很滿意。

    江海怕嚇到自家那個膽小的弟弟，請他們來家里，專門找借口把江河支走——當然，通常情況蘇家二少的夜生活也很豐富，不到十二點不著家。

    到底蘇家客廳時，屋子里已經沒有任何傭人，只有江海和那個叫小白的魂魄，端坐在沙發。

    “蘇小姐，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嗎？”等人一進來，還沒坐下，江海就亟不可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