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黯然問道：“都不記得嗎？”

    蘇靈點頭：“沒錯?！?/br>
    杜宇默了片刻，喃喃低語：：“所以，只是做了一場夢么？”

    蘇靈微微一怔，看著月光下這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她知道他說的是他自己，因為這幾天晚上對他來說，真的就只能算是南柯一夢。

    本以為得到了女神，哪知原來都是假的，大概還會讓他生出羞恥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是褻瀆了自己的女神。

    蘇靈本想開口說點什么安慰的話，卻見他忽然嘆了口氣，低頭在楚慈額頭虔誠般輕輕一吻，然后把人背起來：“謝謝你們了，走吧！”

    *

    好在這個時候狗仔也下班了，一行人回酒店還算順利。

    白天逛了一天街，晚上又鬧了這么一通，蘇靈累得只想倒頭就睡，也沒和杜宇說兩句話，直接打著哈欠回房。

    她正要往床上一躺，瞥到從風瀟身上下來的蘇小邪，忽然想起正事，打起精神將小家伙拉到自己跟前，語氣嚴厲道：“蘇小邪！mama說過什么？是不是讓你一個人不準出門亂跑？！尤其是晚上?！?/br>
    蘇小邪嚇得打了個激靈，睜大一雙黑眼睛，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要跑出去？”

    平時在桂花街跑出去也就算了，街坊鄰居看到了也會幫忙拎回來。這出門在外還亂跑，出了什么事可得了？

    別以為長著翅膀，就真能上天！

    蘇小邪雙眼閃閃，甕聲甕氣道：“我想mama！”

    蘇靈墻邊一指：“不準撒嬌，站那邊去，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蘇小邪眼眶里已經包了一包淚水，抖著嘴巴往墻邊挪過去，貼墻站定后，昂頭看向蘇靈，眼淚汪汪，嘴角顫抖，還不忘伸出小胖手拉蘇靈的衣角討好撒嬌。

    蘇靈不為所動，厲聲道：“站好！”

    蘇小邪立馬收回手背在身后，站直身體。只是臉上的表情更加委屈可憐了，眼眶中那一泡淚水，眼見著就要決堤外涌。

    蘇靈正要繼續訓斥，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進入她的余光，她抬頭一看，卻見風瀟不知何時也走到了墻邊，像是做錯壞事的孩子一樣，貼墻站在一旁，雙眼霧氣沉沉地看著她。

    “？？？”蘇靈問，“風道長，你這是干什么？”

    風瀟低聲道：“你別罵小邪。他才這么小，你要訓就訓我吧！”

    他這話剛落音，蘇小邪就跟找到靠山一樣，轉頭撲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大腿，趴在他腿上嚶嚶嚶傷心哭泣。

    蘇靈看著抱在一塊的一大一小，腦仁兒直疼。她這還什么都沒做呢？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位風道長，以后只怕是橫在自己教育孩子之路的一座大山了。

    她擺擺手：“行了行了，這么晚了什么事明天再說，小邪趕緊去洗了手手，上床睡覺覺?！?/br>
    蘇小邪哭得打了個嗝，點點頭，甕聲甕氣哦了一聲。

    蘇靈嘆了口氣：“風道長也早點休息，今天肯定累了?！闭f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風瀟，“之前被杜宇打了一拳，沒事吧？”

    她這才仔細看他的臉，白白凈凈的面孔，竟然沒看到有任何傷痕。

    風瀟搖搖頭：“沒……沒事?！?/br>
    說完，目送看著蘇小邪邁著小短腿去了洗手間，這才慢悠悠轉身，走到出門又不放心地回頭小心翼翼道：“靈靈，你不要罵小邪啊，他才這么小?！?/br>
    “知道了知道了！”

    蘇靈擺擺手，看著他出門的背影，眉頭卻不由自主皺起來。

    杜宇那一拳的聲音在夜里簡直跟鋼炮一樣，而且直接將人打翻在地，但剛剛風瀟的臉上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

    也沒見他剛剛吃了什么仙丹，擦了什么神水??！

    她摸摸腦袋，想了會兒沒想明白也就作罷，轉身進了洗手間監督蘇小邪洗漱了。

    *

    因為睡得太晚的緣故，隔日到了十點多才慢吞吞出門準備啟程回家。

    兩個大人中間牽著個小孩，蘇小邪顯然已經忘了昨晚站墻角差點被狠狠訓斥的場景，一手牽著媽一手牽著風瀟，笑瞇瞇得別提多開心。

    走了沒多遠，旁邊一扇房門打開。

    是杜宇。

    “你們要走了嗎？”他問。

    蘇靈點頭：“是啊?！?/br>
    風瀟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杜宇扯了扯唇角，笑得有點勉強：“我問了導演，他告訴我你們是做什么的了。昨晚的事，真的很謝謝你們！”

    蘇靈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舉手之勞，不用了?！?/br>
    杜宇看向風瀟：“風道長，昨晚沖動打了你一拳，很抱歉，還請不要放在心上?！?/br>
    風瀟淡淡點頭。

    蘇靈擺擺手：“他沒受傷，你不用在意?！?/br>
    風瀟：“……”qaq

    杜宇輕輕笑了笑：“我回頭開張支票給你，就當我替楚慈給的?！?/br>
    “真的不用了?！碧K靈倒不是客氣，雖然她家祖訓是為財除妖，但也有一條是不能亂收錢。她幫的人其實是楚慈，要收費也是得收楚慈的，但鑒于楚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就只能是當免費做了件好事。

    兩人正說著，前面一扇門打開，楚慈從里面走出來，覺察到這邊有人，回頭看了眼，禮貌地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高挑的背影，有種孤傲的清冷。

    蘇靈不動聲色看了眼杜宇，見到他眼中癡戀的神色，以及無法掩飾的黯然。

    她暗暗感嘆，萬千追捧的小鮮rou，在自己的感情中，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等到楚慈的身影消失，蘇靈才笑著開口：“我看網上說楚慈還是單身，既然喜歡人家就追唄！明星也是人不是么？你不會是有偶像包袱，怕被人拒絕吧？”

    杜宇無奈地笑了笑，想起這幾個晚上的繾綣癡纏，明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楚慈，明知道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但卻沒辦法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他舒了口氣，輕笑一聲：“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闭f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補充了一句，“畢竟這幾晚我也算對她做了壞事，還是得負責的?！?/br>
    蘇靈笑著點頭：“我就喜歡像你這么有擔當的男人，這世上穿上褲子不認人，不負責任的男人可真是太多了?！?/br>
    杜宇：“……”

    旁邊的風瀟則忽然像是被嗆到一般，重重咳嗽了兩聲。

    “怎么了？”蘇靈轉頭問。

    風瀟擺擺手，紅著臉道：“沒……沒什么?！鳖D了頓，又小聲道，“我也是負責任的男人?！?/br>
    蘇靈嘴角抽了下：“你一個光棍兒道士，也沒人要你負責啊?！?/br>
    而且肯定還是個童子雞。

    第25章

    和杜宇道別后，來到樓下，王飛安排送他們的車子已經等著了。

    兩大一小坐在后排，蘇小邪雖然夾在中間，但身體卻跟只小奶貓一樣靠在風瀟身上。

    蘇靈有點酸溜溜地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窗外，恰好看到不遠處，站在黑色保姆車旁的杜宇，在和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孩說話。

    那女孩手中提著一個貓籠，里面黑色的貓正是昨晚那只。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女孩點點頭，提著籠子轉身離去，只是才走了兩步，又被杜宇叫住。

    只見杜宇走上前，半蹲下身，伸手覆在貓籠上，定定看了會兒貓，依依不舍地起身，對女孩揮揮手，這才又回了車內。

    蘇靈看到這一幕，感慨地嘆了口氣：“那貓也真是的，老老實實當只貓主子不好么？有這么個大帥哥天天伺候著，簡直不要太快活。什么不學非得學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妖戀，那不是癡心妄想么？人妖殊途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古往今來，人和妖有幾個有好下場的，何況她還知道自己主子有喜歡的人?！闭f著還不忘補充一句，“果然妖怪還是智商不夠??！”

    說完，將車窗關上，吩咐司機開車。

    剛剛坐上駕駛座的司機，聽到了她剛剛這番言論，笑呵呵問：“你們在說拍戲嗎？”

    蘇靈笑著回道：“是??！說的是一只貓妖愛上自己的主人，占據了主人喜歡的人的身體，想用這種方式和主人在一起，你說這貓妖是不是又壞又傻？”

    司機道：“可不是么？人和妖在一起違背天道，會遭天打雷劈的。不過那都是電視劇里演的，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蘇靈點頭：“說的是?！?/br>
    大部分普通人類終其一生并不會遇到這些事，所以不信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蘇靈笑著靠在椅背，余光忽然覺察有點不對勁，歪頭一看，果然是風瀟直矗矗地看著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透著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怎么了？”

    風瀟嘴唇翕張了片刻，低聲道：“人和妖可以在一起的?！?/br>
    蘇靈戲謔：“你一個道士還是人妖戀的支持者啊，挺開明的嘛！”

    “我說真的，只要誠心，天道也會開恩的?！?/br>
    蘇靈不以為然：“那你覺得一個普通人類敢和妖相戀？嚇都得嚇死?！?/br>
    風瀟抿抿嘴，半晌之后才又目光灼灼看著她道：“那你呢？你不算普通人啊?！?/br>
    “我？”蘇靈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可思議，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想到幾年前在紅葉山莊發生的事。說起來，她還真的和一只鳥妖有過露水之緣。只不過那到底只是個意外，跟愛情沒有半毛錢關系，甚至只能用荒唐來形容。于是她趕緊嫌棄地擺擺手，“當然不可能，不說人妖殊途這種事，我可是個術士，專門收妖的?！?/br>
    風瀟還沒回答，前面正在開車的司機，好奇插嘴：“你們也是演戲的嗎？”

    蘇靈呵呵笑道：“是??！”

    風瀟看了看她，沒再和她爭論，把蘇小邪抱在自己腿上，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他沒再開口說話，蘇靈說什么，也只是淡聲附和，似乎情緒很低落的樣子。就算是蘇靈這種大條的性子，也覺察不對勁。

    回到桂花街，她看著他默默抱著睡著的蘇小邪下車，忍不住問：“風道長，你怎么了？”

    風瀟搖搖頭：“沒什么?！?/br>
    “我怎么看著你好像不高興的樣子?！?/br>
    “沒有?！?/br>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