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席塞爾諾維奇伏在他的腿間,等到楚歌都踏進大殿后,才終于站了起來,棕發藍眸的青年站在了皇帝身側,眼里興奮莫名。 瞧著楚歌進來了,他探出舌尖,輕輕舔過了嘴唇,留下了一道晶瑩的水痕。 熏香的味道是如此的濃烈,幾乎要令人昏厥,然而在空氣里,還隱藏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像是石楠花。 相貼的畫面還殘存在視網膜中,更不要說諾維奇如此富有暗示意味的動作,很容易就讓人生出聯翩的猜測。 在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么的剎那,楚歌只覺得一陣陣反胃。 他說不出的惡心。 像是沒有看到、沒有領會席塞爾諾維奇的暗示,他走到了大殿中。 皇帝先前神情還有幾分饜足,在看到了他之后,明顯的轉變為了不悅。 “父親?!?/br> 他不想要開口,但不得不開口,也不能不開口。 楚歌行了禮,但顯然,并不被皇帝放在眼中。 納塞索恩面色不善:“阿佳妮,就算任性你也要有個限度” 楚歌抬眸:“我又哪里任性?” 皇帝道:“你竟然讓西瑟帶走了席塞爾的奴隸,難道還不夠任性嗎?!阿佳妮,我原本以為讓你在殿里反省一些時候,你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想到現在,腦子還是這么拎不清?!?/br> 席塞爾諾維奇站在皇帝身后,笑意輕柔,如蛇纏繞:“陛下,公主殿下還只是一個孩子,她的年紀還小” 那句話如同火上澆油。 皇帝冷哼道:“???不小了,馬上就十五歲,該出嫁了!” 心里瞬時驚異,想起此行任務—— 魔王的新娘! 第165章 act3·裂魂 終有一天, 他將會被皇帝當成求和的禮物, 送給那位遠在北方的魔王。 翡冷翠里瞞天過海,北方的消息捂得死緊未曾告訴任何一個平民,與魔族的相關只在最上層的貴族里小范圍的流傳。 他想要做什么? 納塞索恩, 這位尊貴的皇帝陛下, 難道打的主意,就是把阿佳妮送到北方去,從此自欺欺人嗎? 可是! 阿佳妮的身份如此的尷尬, 難道皇帝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嗎? 口口聲聲說要把他嫁出去,還是說,當初欺瞞了眾人的, 其實是阿佳妮的母親? 席塞爾笑意輕柔,瞳色更深:“不知道翡冷翠里的哪一位俊彥,有幸折下公主這朵玫瑰呢” 皇帝眼睛原本渾濁, 一時間,竟出現幾分銳利之色, 聲音不辨喜怒:“你想?” 沒有驚慌與失措,甚至半點兒停頓都沒有, 站在椅旁的青年走到了后方,替皇帝捏著肩膀,笑意悠悠的接口:“不,陛下, 我只是好奇” 皇帝抓住了描金扶手。 那一瞬間他的面上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楚歌正對著他, 是以看的清清楚楚,皺紋遍布的臉上,神情中甚至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就像豢養的金絲雀鬧了脾氣,他冷冷的警告對方,注意自己的身份。 皇帝的臉頰上,肌rou微微抽搐著,像是要轉過頭去,抓住諾維奇,又因為對方順從的捶著肩膀,暫且克制住。 然后他轉向了楚歌。 情緒掩藏的極好,卻依舊有一絲泄露出—— 那是忌憚與厭惡。 . 如此情緒讓楚歌整個人都驚住。 縱然已經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其實并不那么喜歡自己的女兒,也沒有想到,他持著的竟會是這樣一個態度。 完全負面。 假如說皇后瞞住了他,他知道了阿佳妮的真實身份,因此產生厭惡。 那忌憚從何而來? 何況,他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把阿佳妮嫁出去嗎! 心念一動的剎那,楚歌眼前再度浮現人物的備注 ——老邁昏庸的國王,任憑蛀蟲生長,潛藏著復雜的心思,為著不能夠說出口的渴望。王座與權勢,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誰,也不要想從他手中奪走! 楚歌眼神驟然一縮,情不自禁捏緊了袖口。 以前,沒有后面的那句話! 那是什么意思,難道意味著,阿佳妮的存在,將會威脅到他至高無上的王權? 所以他的態度才會這么矛盾,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忌憚。 即使小女兒的真實性別并非公主,也要迫不及待的嫁出去,眼不見為凈。 而阿佳妮索恩,一個被當成公主養大的孩子,處處都以淑女的準則被要求,柔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夠刮倒。 就這么一個病懨懨的身體,他能夠做什么! 此時此刻,大殿盡頭。 “要不了多久了”皇帝說,“你會知道答案的,席塞爾?!?/br> 席塞爾笑著說:“拭目以待呢,陛下想來您一定會給公主殿下尋覓到一位滿意的丈夫?!?/br> 如同被席塞爾安撫了,皇帝喉間有幾聲古怪的笑意,但是極其輕微,旋即又收斂。 楚歌當然知道那個丈夫是誰,他的任務—— 憎惡之王。 . “你讓西瑟帶走的那個奴隸呢?阿佳妮,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謹記著自己的身份,把那個奴隸送回去?!?/br> 楚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簡單利索:“不?!?/br> 皇帝以為他不會反抗,正是準備把他打發下,整個人都透出了一種不可思議。 他的眼睛瞇起來,有著幾分不善的意味:“你說什么,阿佳妮?你再說一遍” “不,我不同意?!?/br> ——那個孩子在諾維奇的手上,遲早會丟掉性命的! 然而他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描金的座椅里,皇帝如同被激怒了的雄獅,就像下一秒要咆哮著將他吞噬。 “長大了?翅膀硬了?都敢說不了?” “你看看,你瞧瞧這都說的什么話啊,我真是平時太縱容了你!” . “——轟!” 就在這一刻,大殿門被推開,蕩起了一抹朱紅色袍角。 皇帝驀地抬頭,怒視殿口,咆哮道:“滾出去!” 然而來人不僅沒有離開,甚至在聽到了這句話后,步履生風,大步跨入。 他生有一頭燦金色長發,與一雙碧藍色的眼睛,而這個時候,他迎著皇帝滿是怒氣的眼神,走到了楚歌身前,毫不畏懼。 “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奴隸,有什么大不了,阿佳妮想要給就給了!” 納塞索恩看著眼前身姿挺拔的青年,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不容后退的堅定,那樣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的尊嚴都被冒犯。 “西瑟!”皇帝冷冷的說,“不要忘記那名奴隸到底是誰的人?!?/br> 西瑟索恩昂起頭顱看著自己的父親,語調清晰且堅定:“不管他以前是誰的,至少從現在開始,就是阿佳妮的人了?!?/br> 皇帝胸膛就像一個風箱,劇烈起伏。 他顫巍巍的抬起了手,指著大殿中昂然抬頭的青年,一時間怒極攻心,竟然是說不出話來。 席塞爾諾維奇站在他的身后,連忙替他拍著后背,給他通氣。 而王儲殿下的眼睛里浮上了些微的嘲諷之意,就那樣站在殿中,看著不遠處互動的那一對貴族。 “西瑟,你還記得你自己的身份嗎?” 金發碧眼的青年驀地一笑,而那笑容說不出的冷:“父親,你還記得你背后的那個人是什么身份嗎?” 席塞爾索恩拍在皇帝后背上的手驀地頓住了。 那個停頓只是一個很輕微的動作,很快,他又輕柔的替皇帝順氣,可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如何會感覺不出。 “父親,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來自北方的賤” “西瑟!” 皇帝突然暴喝,那聲勢甚至勝過了先前,如果說先前他已經被激怒,那么這個時候,他就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失去理智。 西瑟索恩吞掉了那后面的話,可是碧藍色的眼瞳中,完全掩藏不住嘲諷,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想要掩飾,就那樣直直白白的暴露在皇帝面前。 他光明正大的展示了自己的態度。 嘲諷,厭惡,不屑。 而在皇帝身后。 那名棕發青年垂下的眼睫里,飛快的閃過了一抹怨毒,處在陰影里的樣子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牢牢地將那些都藏在自己的眼底,絲毫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