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一開始那就是想要掙脫開他的,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如了他的心愿。 可是 如果愿意呢,如果愿意回應他呢,這個時候,都不曾再逃離開了,不是嗎? 那仿佛是天荒地老般遙遠,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個瞬間。 落在空處的手指,又一次觸摸到了實體。 冰冰涼涼的,帶著化不去的寒意,有一些柔軟,但在那之下,卻又觸碰到了一根有一點堅硬的東西。 是血管。 如果沒有錯,這是頸部的血管,他觸摸到了對方的脖頸。 “幼寧,你過來一點,我有些夠不著過來一點點就好?!?/br> 發著顫抖的聲音,略微短暫的等待。 片刻后,冰涼的脖頸,真的朝著他靠近了些許。 原惜白緩緩地觸摸著,他向著一旁,觸碰到了小小的一塊凸起,是喉結。 再朝著那向上,走向突兀的朝著了他的這一邊,是看不見的下頷。 啊,是這樣的,就是這個樣子,無數次肌膚相親的時候,無數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觸感。除了稍微冰涼了那么一點點,渾沒有活人氣 他怔怔的停留在那里,突兀之間,卻發覺,在自己手下的那一片觸感,正在緩慢的消散。 原惜白驚恐的向前,手指不住的抓騰,再一次捕捉到了一片空氣。 在短暫的希望后這樣的轉變無異于讓人絕望,就連另一只手上,抓住的那一只手都在緩慢消失。 雙手之中,原本凝實的感覺,卻在不斷地消散,就像水流經過手掌,就像浮沙跌落地面,抓不住,握不住,留不??! “幼寧,你要去哪里!” “回來!給我回來,求求你!” 那一聲凄厲的近乎于慘烈,原惜白就那樣坐在輪椅上,感覺到自己手掌間的軀體消失,那樣活生生失去的感覺幾乎要令人崩潰,他無比倉皇的向前撲騰,想要抓住什么,卻什么都抓不住,反而因為過大的身體動作,失去了輪椅,直接摔在了地上。 身體觸碰到了堅硬的地面,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原惜白摔在地板上,慌亂的伸出手想要捕捉,徒勞的掙扎了幾下,突然之間他反應過來了什么,下一刻,再度將手指伸出了口中。 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咬下,腥甜的血液剎那彌散口腔,他伸出了手,如同一個陷入了幻覺中的沙漠旅人,徒勞的向前掙扎。 下一刻,陡然一停。 似乎觸碰到了一片肌膚,似乎被一雙冰涼的手握住。 “原來你在這里”原惜白似哭似笑,幾近于瘋狂,“真的是這個樣子,只要通過鮮血,我就能夠看到你?!?/br> 可是,那一個小小的傷口,又能流出多少鮮血,又能夠接觸到多大的面積? 沒有多少的,根本就只有那么一點點的地方。 那雙手似乎是想要將他拉起來,卻只能夠觸碰到這一點點,原惜白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里,然而目光的視線,卻透過了眼前透明的空氣,落到了更遠處。 一把鋒利的剪刀,正擱在桌子上的筆筒里。 塑料的把手下,銀色的金屬上,透著高處的燈光,閃閃發亮。 . 楚歌想要將原惜白拉起來,但是只能夠觸碰到那么一點點的地方,只有通過鮮血,他才能夠與原惜白進行接觸。 他眼睜睜的看著原惜白在他的面前,變得近乎于癲狂,因為觸碰不到他的手。 又眼睜睜的看著原惜白毫不猶豫的咬破了手指,將血流如注的手朝著他伸出來。 殷紅,灼目。 多么刺眼的顏色,跳躍在視網膜之上,就像是其他的所有顏色都褪去了,只剩下這么一點兒色彩。 楚歌頭腦說不出的昏沉,他向來無法接受這樣濃重的色彩,然而這個時候,腳下卻如同有一雙無形的鐐銬,禁錮著他,讓他完全無法退開。 而至于真的是什么 又怎么能夠說得清呢? 他抓住了原惜白的手,然后,再一次的失去了觸感,他以為原惜白會發瘋,以為他會不顧一切的嘶嚎,那一聲凄厲的哀鳴還回蕩在耳邊,如同一根尖針直直的戳在他的心臟之上。 而這一次,出奇的,原惜白卻并沒有再次將手指放入口里。 他甚至都沒有癲狂,只是睜著眼,黑漆漆的瞳孔烏沉沉一片,驟然間,唇邊挑起來一絲笑意:“幼寧,你等等我,我馬上就能夠觸碰到你了” 什么? 楚歌滿腦子疑問,然而這時候,卻沒有人來回答他了。 原惜白的目光轉向了另一處,他吃力的直起身,毫無形象的在地板上扭動,他拖著自己的身軀,吃力的爬到了輪椅旁,在那上面不住的摸索。 楚歌大概猜得出來他想要做什么,果不其然,在一頓窸窸窣窣之后,原惜白從那上面抽出來了一根長棍狀的金屬,延展開來,成了一根拐杖。 其實應該用倒三角形的那種,那樣才比較方便于他的行動,眼下的這個,根本就不適合原惜白使用。 但是原惜白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意志力,他竟然抽開了那根拐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你小心一些”楚歌慌而忙之的上前,想要扶住他的身體,又一次的落空。 原惜白并沒有感覺到他的動作,事實上,他的注意力完全凝聚在了前方,他拖著那根拐杖,艱難的朝著前方行動,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無數次都險些摔倒,又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力氣,支撐著他,不曾倒下。 短短的一段距離,只不過數米,他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的那樣長。 原惜白終于撲到了桌子旁,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忙忙的撐住了桌面。 與之同時,那根金屬拐杖沒有了助力,就直直的落在了地上,發出啪嗒脆響。 “做什么?”楚歌問,“你要拿什么嗎?” 原惜白伸出了手,直直探向了筆筒,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干脆利索,沒有一絲一點的遲疑。 筆筒里面有什么? 剪刀被抽了出來,當雙刃展開后,在白燈下閃著寒光。 那一剎那楚歌幾乎以為自己看錯。 原惜白幾乎沒有猶豫的將剪刀貼到了自己的手掌,閃著寒光的刀刃被他直直的對到了柔軟的掌心上,就像是下一刻,便會毫不猶豫的戳下。 “原惜白,你瘋了!” 第116章 act2·剜心 “原哥, 你在做什么!” 門邊突兀的傳來一聲大喊, 嚇了門內的人一跳。 原惜白手一抖,剪刀就滑開了一點,下一刻, 李應如同餓虎撲食, 猛地沖過來,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剪刀,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剪刀被扔了老遠, 而這個時候李應抓住了原惜白的手,他雙目發紅,死死地看著眼前的人, 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后怕:“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原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因為過度的激動, 那甚至連完整的一句話都問不出,李應完全無法描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竟然看到原惜白想要用剪刀切開自己的手腕。 原惜白如同沒有聽見般,徒勞的想要轉身, 尋找著被李應甩開了的工具。 “剪刀呢,你扔到哪里去了你還我那把剪刀??!” 李應手如同鉗子,牢牢地抓住了他:“你要剪刀做什么,原哥, 你剛才把剪刀貼著自己的手腕做什么辛幼寧搞了一出割腕自殺, 到現在都昏迷著不曾醒來, 你現在想做什么,你想跟著他一起去弄一出割腕自殺,搞個殉情的是吧?” “沒有啊,我沒有”原惜白機械的重復,“我只是想流一點兒血而已” “什么叫流一點兒血而已,你有多少血液可以流的!” 李應堪稱兇惡的瞪了他一眼,強行把原惜白抓住,按回了輪椅上。 他來的時候打開了監控室的門,這個時候大門敞開著,李應朝著門外,高聲喊道:“阿姨,喊個人過來,把原先生抱下去!” 底下一聲答應,不多時,立刻就有人上來,匆匆的要把原惜白的輪椅抱下去。 “別,你等等,幼寧還在這里!” 李應抓著他的手,沒有料到這一刻他掙扎的如此的厲害,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手勁兒,握著原惜白的手重了一些。 登時就看到指尖之上,有鮮血緩緩地流出來。 在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原惜白已經朝著另一側轉過了頭去,小聲的念著:“幼寧,你過來呀,我現在又有血了?!?/br> 空氣中什么動靜都沒有。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著什么原惜白卻安靜了下來,他的唇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任由保鏢抱著輪椅,下了樓去。 李應遙遙的望著,說不出的憂心忡忡。 他以為原惜白已經正常了。 然而現在看來,似乎自從辛先生出事后,他的精神就陷入了異常狀態。 只不過在某些時候,偽裝的更好而已。 . 一樓,客廳。 窗簾被悉數拉上了,不漏出半點縫隙,遮蔽了來自于外界的光芒,與之同時,水晶燈被打開,從高處往下望,一片敞亮。 所有人都被屏退了下去,一時間,偌大的客廳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原惜白的手指緊緊扣著銅鏡,他的面上濕漉漉的,不住的往著下面滴水。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安靜了下來。 李應剛才不顧他的掙扎,直接掬了一捧冷水,潑到了他面上,被那冷水一激,原惜白終于不那么激動。 做了這事兒,李應心里其實有點說不出的心慌,但這個時候提前卻沒有別的辦法,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冷靜下來了嗎,原哥?” 原惜白低低地“嗯”了一聲。 李應看著他:“原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才是想要做什么了嗎?” “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