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完整的看到了這一幕,褚煬剎那間一片失神。 怎么可能,這竟然是他的孩子? 褚煬忍不住仔細的去看年輕人的臉,依稀間可以見得幾分熟悉的影子。 他今年二十五歲,異能外顯為治愈系,出生在一個并不起眼的小城,還知道褚家那段絕密的往事 褚煬手掌收緊,捏起了一片青筋,他失神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忽的聽到一聲滿含譏嘲的諷刺:“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剎那間褚煬竟是朝后退了一步。 在服下了那一瓶藥劑后,楚歌的情況看上去似乎穩定了些許,他急需處理掉身體里的已然散發開的致死藥劑。那當真只是看上去而已,不過一會兒,那已然變得紅潤的臉色又再度變得灰白。 應蒼不可置信,手指探著他脈搏,再開口時已然接近于風雨將至:“你是有多恨不得他死,連這樣都拖不過些許” 褚煬胸口仿佛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他使用了自己的異能,以方便藥效發揮。 “應老師” 忽然間聽到了急促的一聲,是陸之南終于找到了這里,卻被攔在了外面。 應蒼示意放行,陸之南便直直沖到了楚歌身邊,幾乎顫抖著摸上了他的鼻息。 還是溫熱的,卻將要冷卻了。 有那么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褚煬心中痛意無處宣泄,見著他勃然大怒:“你來做什么,滾出去!” “夠了!”應蒼突兀喝道,“誰是罪魁禍首你還要當做不知道嗎!” 空氣說不出的緊繃。 那一片爭吵中,陸之南自顧自的低下了頭,將楚歌抱起。 他凝視著這一張衰敗的面容,像很多次所做過的那樣,把自己的異能給輸入進去。 褚游輕聲說:“之南他是光系異能?!?/br> 陸之南遇到了許多的阻隔,楚歌體能橫沖直撞的力量沒有半分章法,那就像是要把他的力量都吞噬。一片驚濤駭浪中,他竭力想要喚醒對方的意識,勾起熟悉的共鳴。 楚歌微微抽搐著,眉心漸漸擰起,但總歸不是之前那個衰敗的樣子。 那或許起到了一點效果,體內原本那股熟悉的力量開始與他共鳴,然而力量已經被驅散了、太微弱了,完全無法抵擋四下散開的死亡氣息。 原本力量就幾近崩潰,因為他的動作,漸漸活躍起來,卻只會走向另一個結果——爆體。 沒有第二個可能,在被注入了那支致命的藥劑后,一切結果就早已注定。 除非,以命換命。 不過一瞬間,陸之南就下了決斷。 他低下了頭去,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眼神中,親吻過楚歌的嘴唇。 下一刻,堪稱殘忍的剝離掉自己的異能,悉數度入了楚歌的身體里去。 那是原本楚歌在無意識中分給了他的,明凈透亮的光系異能,在死城研究所的那一番對話中,陸之南知曉了自己光系異能的由來。 此刻再度歸回楚歌體內,就如同擱淺的游魚潛入了熟悉的大海。 他引導著所有狂暴與黑暗的氣息進入自己體內,他完全放敞開了自己的身體,那些黑絮如同見到了最初的寄居地,拋棄了暫居的軀殼,攢動著、瘋狂涌入。 極致的光明與極致的黑暗,他剝離了光明所缺失的那一部分,歸回原位,與之同時向著毀滅的黑暗敞開懷抱。 楚歌的面色漸漸趨于平和,而那一刻,陸之南的面容逐漸衰敗下去。 他周身的氣息是如此的狂暴,仿佛都凝聚起了小小的能量漩渦,叫褚游承受不起都后退了一步,然而卻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舍不得傷到楚歌分毫。 血rou一點一點被狂暴的氣息所盈滿,一點一點被沖撞了力量所擠壓,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逐漸冷卻,身體逐漸僵化,被黑暗所侵染,就將要變作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眷戀的看著楚歌漸漸平緩下來的氣息,細細描摹過魂牽夢縈的面容。生命力飛速的流逝,忽的聽到一聲微不可見的呻吟,明明如同天籟,卻如一記警鐘,狠狠地敲擊向了他的心臟。 陡然之間,陸之南意識到了什么。 恐懼席卷了全身,他只想要起身,趕快退去,不教楚歌看見自己,他想要求助于四周,然而已經冰冷僵化、急速衰敗的身體,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生命力如同一個火團,在消耗了所有的光與熱之后,終于走到了盡頭。 . 混沌與恍惚中,意識回到了軀體。 那仿佛被無盡的愛意所包裹,渾身浸入暖意融融的熱水,把將要墜入黑暗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懷著悄然的欣喜與期冀,楚歌終于睜開了眼。 爾后,眼睜睜的看著陸之南在自己身前,化作無數光點,飄飛到了天際盡頭。 魂消魄散,灰飛煙滅。 第76章 act1·畸骨 “我不愿意?!?/br> 楚歌聽到自己清晰的說。 以德報怨, 又以何報德? 他大概平生做過最錯誤的事情, 就是在那些人要來抓捕他的時候束手就擒。 他想著自己問心無愧,從沒有做過任何背叛的事情,卻沒有想到, 那些人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他們不在乎他是否是墮落者,那些人不在意他是否已經背叛,他們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要他死。 豪門世家, 爭權奪利,內部的各派子弟為了繼承人地位的一次傾軋,而他, 只不過是無端端卷入這場風波的一只炮灰。 并沒有什么人在意過他的想法,那些人在意的都是假如他死了,能否打擊到褚游, 折斷他的臂膀。 因為這一場無妄之災,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之南 楚歌閉上了眼睛。 身體里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 豐沛到幾乎要滿溢出來,那些曾經的、糟糕的、負面的感覺都消失了, 再沒有一絲半點兒黑絮,再沒有一絲半點兒雜質,他的體內干凈到了極致,仿佛純粹的光明體。 明白透亮。 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仿佛被泡在了溫熱的泉水里, 仿佛被一腔熾熱的愛意所包裹。 可是 一顆心呢。 卻墜入了千丈冰封下的無邊死地。 . “我冷” 那是一聲幾近于囈語的呢喃, 仿佛下一刻就會飄散。 應蓮目中泛紅,當聽到這一句模糊的囈語后,沒有半點遲疑就施展了異能,那是一種消耗巨大的方法,卻僅僅在此刻用來,包裹住他。 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到令人倦然欲憩,可楚歌那樣沐浴著,卻覺得越發的寒冷起來。 “之北” 應蓮用盡了最大的控制力,竭力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穩:“逝者已逝如果賀之南還活著,他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傷心?!?/br> 楚歌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她,許久后,茫然的問道:“賀之南是誰?” 應蓮心臟漸漸沉了下去。 楚歌小聲說:“我不認識什么賀之南,他是誰?” 應蓮只隱隱約約聽得提起過一句,最初楚歌被抱錯以后,就是和那個賀家的小孩兒相依為命。 她還記得許多年前的那個上午,在那個偏遠小城的學校外,她第一次與楚歌相逢,那時候,楚歌還是少年,發著燒,禮貌的與她應答,最后的末尾是,要去接他的弟弟。 少年漸漸遠去了,而那個時候,應蓮滿心都撲在了褚游身上,并不曾在意,就任由之一掠而過。 直至今日。 應蓮尾音微微發著顫:“不認識了也好,我們往前看好不好?” 楚歌很是難過:“我只記得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陸之南?!?/br> 他抬起了頭來,期冀的望著應蓮,滿懷希望的說:“應阿姨,你知道之南在哪里嗎?” 那一聲“應阿姨”幾乎教應蓮潰不成軍,她無比酸楚的望著這個滿懷期冀的孩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能夠如何回答? 她又能怎么作答? 應蓮手背擦過了面頰,勉力道:“他去了很遠的地方?!?/br> “那他會回來嗎?” “當然會的?!?/br> 楚歌輕輕地“啊”了一聲,歡喜的笑起來,眼眸中終于出現一點兒光彩:“那可好,我要回家,等他回來?!?/br> . 褚游就站在不遠處,無聲的看著這一場鬧劇。 當他聽到這句話后,終于忍不住走過來,大聲說:“陸之北,你醒醒,你弟弟他已經” 沒有出口的話被驀地打斷,應蓮幾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所有的話語都被掐了回去。 褚游終究閉上了嘴巴。 應蓮和緩了聲音:“之北,待在這里不好嗎?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br> 楚歌怔怔道:“我要回家不然之南就找不到我了?!?/br> 應蓮垂頭看著他的眼睛,道:“這里也是你的家啊mama,爸爸,還有弟弟,都在這里?!?/br> “這里也是我的家?”楚歌茫然的重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