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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恰逢雨連天在線閱讀 - 第96節

第96節

    他將柳朝明方才的話咂摸了一番,忽而笑道:“所以你今日故意將文遠侯與蘇府老爺的信呈于奉天殿,借著為蘇時雨洗清冤屈的契機,引朱沢微對她的身份起疑?因他追究?你是想讓東宮一黨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柳朝明沒什么表情地道:“隨你怎么想?!?/br>
    朱弈珩續著笑道:“當年蘇時雨落水后,十三連夜送走兩個承天門侍衛,我的人覺得可疑,便混在朱沢微的追兵里頭擄了一個走,一問才知蘇時雨竟是個女子。我連夜寫信給四哥,跟他說應天府蘇晉可利用,過了三個月,四哥竟回信說,你柳大人要保此人。

    “我當時還不信,深以為都察院左都御史鐵石心腸出了名,不害人已很好,何來保人?直到昭覺寺之變,大人險些因一封令蘇時雨避禍的信函毀損大局,我才知四哥所言不假?!?/br>
    他一頓,琥珀色的雙眸望向柳朝明:“柳大人如今是幡然醒悟還是破罐子破摔?怎么突然就悟出了棋子當用則用,當棄則棄的道理?”

    柳朝明亦默不作聲地回看向朱弈珩,忽而也是一笑:“此事本官故意與否有何要緊?東宮一黨與朱沢微之間已成死局,倘若本官不將蘇府老爺與齊帛遠的信呈于殿上,朱沢微便不想法子殺蘇時雨殺沈青樾了嗎?拖得愈久,局面只會愈不利,光靠蘇時雨一人奔忙,便是做成刑部侍郎,掌了刑罰大權,也是行于刀尖之上,動輒粉身碎骨?!?/br>
    他說著,添了一句,“眼下這種態勢,想要付出最少的代價扳倒朱沢微,你我都不行,除非朱南羨與沈青樾出手?!?/br>
    朱弈珩道:“你既知道蘇時雨近日奔忙是為任刑部侍郎一職,何不將就著兩日后,內閣與三法司議決之時,點了她的名,幫她一把?”

    “她不需要我幫?!绷魇招洳降绞狼?,看了眼朱弈珩沏的第二道茶水,水清葉卷,浮浮沉沉,便將茶盞握在手里,“且我也不會幫她?!?/br>
    “既然背道相馳,一切就該各憑本事?!?/br>
    蘇晉受了拶刑,離開奉天殿后便去了太醫院。她的手雖未傷及筋骨,但指間皮rou皆有破損。醫正方徐為她上過藥,叮囑她十日內不可提筆,不可負重,不可cao勞過度,切忌留下病根。

    蘇晉一一應了,這才回了都察院,命翟迪著人去查蘇家小妹蘇宛進京一事。翟迪一日后回復說,蘇宛與那太仆寺的邱使丞已走到了京師附近,大約這兩日就該進正陽門了。

    時已二月末,清明前夕,蘇晉恰逢一日休沐,本打算去正陽門接蘇宛,但又想到朱沢微命沈奚不日便去太仆寺上任,取舍之間,便命剛從鄉里回來的覃照林去正陽門接人,自己去趙府別院看沈奚。

    沈奚初至趙府還是一月中,庭中杏樹剛結了花苞,而今月余過去,杏花已快開敗。

    這一日,春陽還未從云層里探出頭,趙妧便抱著竹箕,自院中將這一夜落下的杏花瓣拾了,還未直起身,便聽身后一個聲音悠悠地道:“你拾這些花瓣做什么?”

    是沈奚。

    他不知何時一人拄著杖從廂房里出來了,一身青衫倚在門欄,眸光淡淡悠悠。

    月余時日,沈奚身上的傷雖已好了許多,但臉上笑意卻比以往少了,多數時候,他都一人在屋里呆著,偶爾拄杖到院中,也不過是倚著門欄靜立些時候,也不知在想什么,像今日這么早起身出屋,還是頭一遭。

    趙妧的耳根子有些發燙,扣在竹箕兩側的手倏然握緊,半晌,才輕聲道:“杏花花期要過了,阿妧……想將花瓣收起來,學著做杏花釀?!?/br>
    沈奚聽了這話,不由愣了一下。

    沈家公子聰明絕頂,自小學什么會什么,后來跟沈老夫人學得一手杏花釀,釀出來的香醇引得人人稱道,于是每年釀的酒都有人來討。

    可惜今年春至,他大半時日都耽于過往與自咎,反倒沒了以往的閑情雅致,而今抬頭一看,杏花竟要凋敗了。

    沈奚一時無言,片刻,只“嗯”了一聲。

    趙妧看他一眼,又垂下眸:“沈公子早起,是有什么事嗎?”

    沈奚點了一下頭道:“今日宮中月選議決,蘇時雨恰逢休沐,想必會來,她是個趕早的人,大約辰時前就該到了?!?/br>
    趙妧一聽這話,連忙道:“那阿妧這就去為蘇大人備茶?!闭f著便端著竹箕要走。

    沈奚看了眼她的背影,默了一下,喚了句:“趙妧?!比缓笾糁?,慢慢走向庭中,自杏樹上壓下幾根花枝細看了看,淡淡道:“你竹箕里的都是殘花瓣,釀出來的酒如何可口?花開堪折直須折,枝稍頭幾株已開到極致,不采摘也當敗落,不如轉作佳釀,反能留存許久?!?/br>
    他說著,手腕輕輕往下一撇,任純白的杏花瓣拂過眼角淚痣,折下幾枝極艷極靜的杏花往趙妧的竹箕里一拋:“給你?!?/br>
    第118章 一一八章

    懷中竹箕驀地一沉, 柔軟的花枝擦過手背。

    趙妧的心如擂鼓, 不知所措地立著,半晌抬起頭來,卻見沈奚早已拄著杖, 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眸光渺渺,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時,蘇晉便到了, 隨她一同而來的還有蘇府的管家七叔,從太醫院帶來的藥材也是由七叔拎著。

    沈奚的目光落在蘇晉被細布包裹的指間,心下里一沉,問道:“朱沢微為難你了?”

    蘇晉原不想答這話, 但也知道凡事瞞不過他, 叮囑著七叔將藥材交給沈六伯, 才一點頭道:“是, 從前收養過我的蘇府敗落了,府中有一小妹上京尋我, 與一名太仆寺的趕馬使丞同路,途中失了馬,朱沢微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 但眼下已無事了?!?/br>
    沈奚卻知她說來輕描淡寫,這事卻沒那么容易過去, 又聽她言語中提及太仆寺, 便問:“朱沢微可也提了讓我不日上任?”不等蘇晉回答, 便云淡風輕道,“也好,住在趙府終歸不妥,不如早日搬去典廄署,聽說在京郊,養馬千匹,草色迢迢,總好過困于一隅?!?/br>
    一旁的趙妧前來奉茶,喚了句:“蘇大人,沈大人?!?/br>
    蘇晉道了謝,看沈奚提了茶壺為自己斟茶,想了一想道:“你要搬去太仆寺也好,覃照林近日已回京師了,我讓他隨你與六伯一同前去,左右我常歇在宮中,有金吾衛護衛?!?/br>
    杯中水滿,沈奚將茶盞推到蘇晉跟前,又替自己斟了一盞:“這么看來,朱沢微已心焦氣躁,你不該趕在這個關頭去刑部?!?/br>
    蘇晉知道沈奚的意思。

    朱沢微甫一上臺,位子還沒坐穩,大隨已是內憂外患。他從前只顧奪儲,是以運籌帷幄不慌不忙,而今天底下的大事全都涌到他一人跟前,顧暇不及,難免心急著將東宮一黨全都趕盡殺絕,這點從太仆寺失馬的案子便可看得出來。

    倘使蘇晉在這個關頭升任刑部侍郎掌了刑罰大權,朱沢微怕是一日不殺她一日沒法睡安穩。

    蘇晉道:“我知道,可是如今你與我,還有殿下,誰又不是命懸一線?朱沢微手握吏部,勢必借著單月選雙月選,往各部各寺安插自己人手,我只有去刑部才能遏制住曾友諒,才能以問案之由挾制住羽林衛。挺過這一時,你我就有喘息的契機,否則等到入夏,朱沢微的鳳陽軍就該到了,若不能趕在這之前救出殿下,殿下便真的沒命了?!?/br>
    可你只是獨自一人,如何挺得過這一時?

    沈奚嘴角動了動,卻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因他知道蘇晉眼下的選擇是她只身面對這個時局,唯一能搏得的一條生路,若換他在她的境地,也只能這么做。

    沈奚垂眸看向茶盞,一時無言,片刻忽地道:“蘇時雨,你容我再——”

    話未說完,只見守在別院外頭的七叔匆匆進來,對蘇晉道:“大人,覃護衛那頭打發人來說小姐在城門口出事了,只有請您過去看一看?!?/br>
    蘇晉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七叔口中的“小姐”,正是她那便宜meimei蘇宛,不由蹙眉道:“又出了什么事?”

    “聽說是沖撞了一位王妃車輦,竟使王妃的馬車險些翻落,前去相迎的官員正在問罪呢?!?/br>
    蘇晉聞言,正想問是哪位王妃,一旁的趙妧看她的神色,輕聲道:“蘇大人,今日回京的應當是十二王妃,從前的戚家大小姐戚寰?!币活D,續道,“前幾日戚府的四小姐戚綾便與我提過此事,還邀我一同前去相迎,我……因這頭走不開,便未曾應她,但聽說戚寰jiejie方出了月子,此次回京是帶了小殿下一同回的,怕是不要傷到小殿下才好?!?/br>
    蘇晉聽她這么說,便對沈奚道:“我只有去看看?!庇值?,“朱沢微著你上任的日子是清明節后,三月初二,初一我讓覃照林過來?!?/br>
    沈奚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片刻,只提點了一句:“朱沢微不知你根底,你的meimei他想必做不得假,但太仆寺這名姓邱的使丞,你可得當心?!?/br>
    蘇晉一點頭,匆匆走了。

    沈奚自院門口目送她上了馬車,又看著車馬消失在朱雀巷,默立良久,拄杖自石桌旁坐下,沒有再回房中。

    趙妧過來收茶盞,一看蘇晉的茶水還是滿的,不由自責道:“是阿妧疏忽,蘇大人方要走時,才看到他雙手受傷,阿妧不該將茶水煮得這般燙?!?/br>
    沈奚垂著眸,眼角的淚痣盈盈閃閃,低聲說了句:“不當怪你?!庇值?,“怪我?!?/br>
    他將木杖放于一旁,彎下腰,杏樹下拾起一根花枝,慢慢自地上交叉劃過兩道橫。

    趙妧見狀問道:“沈大人是要寫字么,阿妧幫您取筆墨來?!?/br>
    沈奚扶著下頜,對著地上兩道橫默立良久,桃花眼忽地一彎,竟是笑著道:“久不思慮,腦子已不活泛,再寄托于筆墨,本官這一世聰明豈不盡皆廢了?”

    然后他將花枝一扔,莫名其妙說了句:“太仆寺就太仆寺,戶部侍郎是替天子管錢財,半個子兒不落自家兜里,而今朝中無天子,再沒什么比養馬更好了?!?/br>
    朱雀巷離正陽門驛站不遠,驅車過去不到半個時辰。驛站內外已有鷹揚衛把守,不遠處一簡雅的馬車翻倒在一旁,想來正是十二王妃戚寰的。

    蘇晉舉目往驛站內看去,竟有不少眼熟的,除了戚四小姐戚綾以外,舒聞嵐兩兄妹也在,而當中一名穿著華服,眉目清麗舒雅的女子,想必正是戚寰了。

    蘇晉走過去先與戚寰見了禮,隨即致歉道:“聽聞舍妹唐突,驚擾了王妃的車馬,不知王妃與小殿下可有傷著?”

    戚寰是個分外知書達禮的,微一搖頭,說道:“蘇大人有禮,本宮的傷不礙事,反是令妹似是扭到了胳膊,舒大人身旁跟著大夫,本要為她看一看,可她……”戚寰說著,往驛站的角落里看了眼,只說道,“還是蘇大人親自去勸一勸罷?!?/br>
    蘇晉隨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角落里跪著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粗布衣衫,樣貌平平,而他身旁那名穿著藕色衣裙,細眉細眼的女子想必正是蘇宛了。

    蘇晉走到蘇宛跟前,打量了她一番,依稀從她的模樣里辨出幾分與蘇老爺的相似之處后,轉而問一旁驛丞:“方才究竟出了何事,細細與本官道來?!?/br>
    驛丞道:“回蘇大人的話,早些時候邱使丞趕馬回京途中馬匹受了驚,沖撞了十二王妃的車馬,令車馬翻到,王妃受傷,小殿下也驚哭了。眼下太仆寺回京的馬已被太仆寺卿帶走,舒大人的大夫業已為王妃和小殿下看過,眼下只等著十二殿下亦或刑部的人來將邱使丞領走,只是您這meimei……”

    蘇晉微一點頭,轉頭看向蘇宛,淡淡問道:“你跪在這是做什么?”

    杞州蘇府并非大家大戶,蘇宛自小在府內長大,哪里見過這等陣仗。

    眼下皇親大臣環立,她早已嚇破了膽,卻聽她這位百聞不如一見的兄長還端的鎮定從容,不由怯怯抬眉看了蘇晉一眼,喚了聲:“三、三哥?!?/br>
    蘇晉皺了一下眉,這才想起她曾在蘇府行三,于是“嗯”了一聲:“隨我回府?!?/br>
    豈知蘇宛聽了這話,雙手卻自衣擺揪得緊緊的,狠咬下唇,忽然竟跟蘇晉磕下頭去:“求三哥救救阿九!”

    “胡鬧!”蘇晉怫然道,“他先是失馬,爾后趕馬沖撞了王妃馬車,令王妃受傷小殿下受驚,理應受罰,何來妄自相救之理?”

    蘇宛自地上微抬起頭,雙眸已蓄起淚:“可是邱大哥是阿宛的救命恩人,他失馬是因遇上盜匪,是為了救阿宛,今日有馬匹受驚,也是因為其中一匹傷馬沖亂了馬隊,說到底都是無心之失,難道竟要為此償命么?”她又道,“那此事阿宛也有錯,也當陪他一起償命?!?/br>
    “在其位,謀其職。他救你有恩,失馬有過,但恩過不相兩抵,即便為此償命,也并不算冤屈?!碧K晉說著,不再跟她廢話,隨即看向候在驛站外頭的覃照林,道,“照林,把她架上馬車,帶回府中?!?/br>
    覃照林正應了,驛站外忽然傳來一聲:“十二殿下駕到——”

    第119章 一一九章

    鷹揚衛分列道旁, 一致拜下,朱祁岳翻身下馬, 先將戚寰扶起身,說了句:“一路辛苦?!比缓笸蛱K晉這邊,問:“究竟出了何事?!?/br>
    一旁的驛丞忙將驚馬一事道來, 末了說:“因蘇大人的meimei為邱使丞求情, 是故一切還等十二殿下定奪?!?/br>
    朱祁岳的目光落在蘇宛身上,問了句:“你就是蘇御史的meimei?”

    蘇宛本就驚惶不已, 又聽得跟前這一位乃是一位殿下, 眸中之淚搖搖欲墜, 嚇得說不出話來。

    蘇晉揖道:“回十二殿下,正是舍妹不假?!庇值?, “舍妹困于恩義, 枉顧律法, 實在是不懂事,臣這便將她領走?!?/br>
    豈知朱祁岳聽了這話,深思半刻, 大手一揮道:“不必,此案便由本王做主,饒了邱使丞一命, 爾后交給刑部, 從輕處置?!比缓髮μK宛道, “蘇家meimei平身?!?/br>
    蘇宛聞言, 心中竟是不信, 膝頭如釘在了地面一般,訥訥抬頭望去,只見眼前之人一身勁衣高大挺拔,眉飛入鬢,燕尾似好看的眼梢自帶三分義氣。

    蘇宛一時看呆了去,還是蘇晉從旁提點了一句:“讓你平身便平身罷?!彼胖Z諾站起。

    初時的驚駭平息,一眨眼眼淚卻滾落下來,蘇宛慌忙抬起手將淚抹去,看了眼朱祁岳又飛快垂眸,紅著臉細著聲道:“多謝殿下?!?/br>
    朱祁岳道:“你身為女子,卻能有這滔天義氣,實為難得。你兄長是御史,凡事講規矩**度,未免刻板,在本王這沒這么多規矩,此事便到此為止,你且隨你兄長回罷?!?/br>
    蘇宛再應了聲“是”,待蘇晉拜別了朱祁岳與舒氏兄妹,便隨她離開了。

    這廂事畢,朱祁岳再跟候在驛站的幾名太仆寺官員交代了幾句,外頭鷹揚衛已將馬牽過來了。戚寰見狀,不禁問道:“殿下不與阿寰一同回府么?”

    朱祁岳搖頭道:“不了,今日宮中月選像是出了點意外,七哥著令我回宮,我也是半道上折過來看看你,眼下既無事,我就放心了?!庇挚聪蚱菥c,“如雨,你先陪你阿姐回戚府,一家子好生聚一聚?!?/br>
    言訖再不多留,一踩腳蹬上了馬,揚鞭而去了。

    朱祁岳回宮的路上還在想,前一日朱沢微提起月選,還道是不過走一個過場,人選早已內定了,如何今日就出了意外?等他回到宮中,看到那刑部侍郎的票選之下昭昭然寫著“蘇晉”二字,才知朱沢微為何急詔他回宮,于是問道,“蘇時雨升任刑部侍郎,是柳昀保舉的?”

    此刻殿內已無外人,朱沢微早已收起平日的和顏悅色,揉著眉心道:“倘是柳昀保舉,本王也不至于如此動怒?!背亮丝跉?,“是張石山提的人選,票決之時,柳昀身為蘇時雨的堂官,不得表態,但內閣那群老不死的,全都選了蘇時雨!”

    朱祁岳愕然道:“怎么會?大理寺推蘇晉,吏部推任暄,都察院不表態,哪怕內閣全選蘇晉,那還有七哥您這一票呢?”

    “所以我說曾友諒就是個廢物!”朱沢微再忍不住,將方才曾友諒遞來的一封請罪折子捏作一團,狠狠置于地上,“而今各地戰起,軍餉糧草兵馬處處要本王cao心,朱昱深朱弈珩朱南羨又沒一個安分的,本王就讓他曾友諒看住一個蘇時雨,這都看不牢,眼皮子底下還能出了事!”

    他說著,負手在殿中來回走了幾步,緩了緩心神才又道:“你知道蘇時雨前陣子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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