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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大人寵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107節

第107節

    她想起先前晏晏來迎她的時候, 身后跟著的那一眾婆子、丫鬟,還有午間用膳時, 程老夫人并著李家其余兩位夫人對晏晏的疼愛…雖然明知道李家幾位主子都是再好不過的人,可只有清清楚楚瞧見了,她這顆心才能放下。

    許氏想到這,眉眼之間卻是又化開了幾分笑意, 口中也是跟著一句:“如今風雪還未曾消下, 你祖母膝蓋疼也不好過來, 等年里你和景行上門的時候再同你祖母好生說說話…至于令君, 他前幾日跟著江先生出門了, 至今還未回來,若不然他知曉你有了身孕,肯定得同我一道來的?!?/br>
    卻是在和霍令儀解釋為何今日只有她一人上門的緣故。

    霍令儀一直安安靜靜得側耳傾聽著許氏說話, 等她說完才柔聲接過了話:“我原是想著遲幾日再與您說道,這正是要過年的樣子,您在府里頭還有不少事要cao持呢…來來回回的,沒得要耽誤不少事,卻是母親說這樣的大喜事必然是要同您和祖母早先說的,也讓你們高興?!?/br>
    許氏聞言是笑嗔人一句:“自是該早先與我們說…”

    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跟著說道:“那年里的事早就拾掇好了,至于那些瑣碎小事,底下的管事也會整頓…何況那些事哪有你重要?對了——”許氏似是想到什么便又問道:“你這是頭胎,杜若幾個丫頭又都是沒歷過事的,老夫人可曾給你安排伺候的人了?”

    倘若不曾安排,她便要從霍家撥幾個有經驗的婆子過來,晏晏這可是頭胎,可半點錯也不能出。

    霍令儀聽得這話便也不再同人爭這些,只是柔聲回道:“您不必擔心,母親替我安排得很好,剛診出有身孕的時候,她便從自己身邊撥了幾個婆子過來,連帶著小廚房中也安了人…”

    許氏聞言便也松了口氣,倒是她關心則亂了…

    程老夫人又不是晏晏只有一個媳婦,得了這樣的消息自是件件樁樁都會安排好…她想到這便也未再這個話頭上說,只是想著心中的另一話,她卻免不得有些躊躇起來。

    霍令儀一時倒是未曾注意許氏的異樣,她近來胃口不佳,桌上時常備著一盤蜜餞,這會她便捏了一顆蜜餞吃了起來,等到喉間化開那股子酸意,她先前輕輕攏起的眉眼便也跟著松緩了幾分。她擰頭朝許氏看去,眼瞧著她面上的這一份躊躇,霍令儀心中詫異,口中是問道:“母妃?”

    等許氏回過神,應了一聲,霍令儀才又笑著問道:“您在想什么?”

    許氏聞言卻還是不曾說話,她仍舊握著霍令儀的手,待把那番話在心中滾上一遍才開了口:“你前幾個月最是要緊不過,你和景行可曾說起過…”她這話未曾說全,霍令儀倒聽了個明白。

    這畢竟是房中事,霍令儀還是免不得紅了回臉頰,她是又捏了一顆蜜餞吃完才輕聲回道:“這事我同三爺也說起過,他說我夜里睡得不好,若是身邊沒個人還不知會是什么模樣…”等這話一落,她也不曾抬頭,只依舊紅了臉頰輕輕跟著一句:“他也說過晚上不會鬧我。三爺是什么性子,您也是知曉的,您,就放心吧?!?/br>
    許氏聽得這話,倒是也未再多說什么。

    既然他們夫妻已做了決定,她自然也不會多言…何況說到底,她也不舍得晏晏日后吃虧。李三爺這樣的人,往日禁心寡欲也就算了,可如今成了親,這底下的人自是有不少看著…如今晏晏身子又重,若是底下的人不安分生出那些亂事來,到頭來苦得豈不還是晏晏?

    這事既然已擱淺,余后母女兩人倒也不再說道此事,只是另又說了些霍家的事,等到臨來許氏要歸家的時候,倒是與霍令儀說起了一樁事:“令德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等過了這個年,開春的時候便要出閣了…”

    霍令儀聞言倒是一愣,這時間過得還當真快,才多久日子,竟到了霍令德出閣的日子了,不過她這心中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感覺…霍令德那個性子,只怕就算進了東宮也不會安分,可東宮的那些女人哪個又是沒手段的?

    且不說姜儀,就連那個剛剛誕下女兒的梁氏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霍令德若是不改掉她那個性子,日后要吃的虧只怕還多著。

    …

    等過了年,開了春,李懷瑾便又回到內閣去了。

    霍令儀平素或是陪著程老夫人抄經,或是同李安清等人說話,日子過得倒也自在…今兒個恰是一個好天氣,她坐在臨窗的軟榻上,手中握著一只虎頭鞋正低頭繡著。如今她的繡藝較起往先好了不少,這會手中握著的這只虎頭鞋也栩栩如生得呈現出一副憨態。

    窗外的春風拂過屋中掛著的輕鈴,傳出清脆的聲響。

    沒一會功夫那簾子便被人打了起來,走進來的是杜若,她是朝霍令儀先打了一禮,跟著是輕聲稟報一句:“夫人,方姑娘來了?!?/br>
    霍令儀聽得這話忙說道:“快請她進來…”

    等她這話一落,那簾子便又被人打了起來,卻是方容德進來了。她的面上依舊掛著舊日里溫和的笑容,手中提著一只籃子,里頭放著的卻是些小兒用得東西…霍令儀眼瞧著那些東西,便放下了手中的虎頭鞋,口中是無奈一句:“你前些日子才送來不少,怎得又送來這么多?”

    她說完這話便又朝人伸出手,卻是讓人來身邊坐。

    方容德聞言是先笑著朝她打了個禮,而后是順著她的意思坐了過去,口中是柔聲說道:“我在屋子里閑著也是閑著,左右這些小兒的東西也不費神,便想著回去前多繡些…”她一面說完這話,一面是又朝人擺在榻上的那只虎頭鞋看去,是又跟著真心一句:“您如今繡得是越發好了?!?/br>
    霍令儀聽得這話卻不免臉紅,她如今繡藝較起往先的確不錯,可比起方容德卻還是差了不少…

    因此聽得這話,她也只是輕輕笑了笑。

    待杜若等人上了茶盞——

    霍令儀才又朝身側人看去,方容德在李家待了也有大半個月了,她們平日有來有往自是也相熟了不少…若讓霍令儀說,這位方姑娘的確是個好姑娘,性子柔和又識大體,懂禮數又知進退,若當真許配給李安和的確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方容德在府中待了這段日子,不拘是底下的奴仆還是上頭的幾位主子,沒有一個是不喜歡她的…只是李安和卻還不曾歸家。

    如今又到了開春季,只怕沒個幾日這位方姑娘就該同方老夫人歸家了,霍令儀想到這剛想同人說道幾句,簾外候著的杜若卻恭聲稟了一句,道是:“夫人,老夫人那處遣人來傳話,道是大少爺歸家了?!?/br>
    霍令儀聽得這話也是一怔,李安和回來了?這還當真有幾分“說曹cao,曹cao到”的意思。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后是朝方容德看去,眼瞧著她素來端莊的面上此時卻泛有幾分怔忡,霍令儀的眉眼便又漾開了幾分笑意,她笑著握過方容德的手,見她神色恢復如初唯有面上還沾有幾許緋紅,便又柔聲說道:“好了,我們過去吧?!?/br>
    方容德眼瞧著她眼中的笑意,面上的紅暈卻是又添了幾分,好在她素來自持慣了,沒一會功夫便也恢復過來…

    她輕輕應了一聲“是”,而后是扶著霍令儀往外走去。

    …

    等她們走到如松齋的時候,里頭人也來得差不多了。

    侍立在外頭的丫鬟剛剛打了簾子,里頭便有一道清雋的男聲傳了出來,正是李安和…他正在說道路上的奇聞觀景,一字一句雖說得尋常卻格外引人入勝。

    霍令儀原是想往前走去,眼瞧著身側的方容德停了步子往前看去,索性便也同人一道停了步子。

    等聲停,里頭便又響起了程老夫人的聲音,霍令儀這才拍了拍方容德的手背與她一道往前走去。

    程老夫人坐在主位自是最先看到她們的身影,眼瞧著她們緩步進來便笑著說道:“你們來了?!?/br>
    霍令儀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她剛要朝程老夫人請安,便又聽得她嗔怪一句:“你這丫頭,我同你說了多少遍,如今你是雙身子的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禮…”等這話一落,程老夫人是又朝身后的平兒說道:“去替三夫人再拿兩個軟墊?!?/br>
    平兒笑著應了“是”,待取過軟墊置在那椅子上,便又過來扶霍令儀…

    霍令儀見此便也不再同人爭這些虛禮,自是又與人道了一聲謝,而后是去那椅子上坐了。

    李安和在聽到“雙身子”的時候,還是有一瞬得怔楞,他出門在外幾個月,家中信倒是收了不少,卻不曾知曉她竟然懷孕了…不過也就這須臾功夫,他便回過了神。

    在外幾月,他倒也算是看了幾樁事,或許如今他還是無法當真忘卻,可終歸也能以平常心去看待。李安和想到這是轉身朝霍令儀那處恭恭敬敬打了一禮,他的聲調溫和,語氣如常,卻是喚她一聲:“三嬸?!?/br>
    霍令儀眼瞧著他面上一如舊日的清雋面容,便也未說什么,只是同人點了點頭,算是受了他這道禮。

    程老夫人手中握著一盞茶,她慈眉善目笑看著他們,等李安和重新站直了身子,她才又與人介紹起方容德:“這是方姑娘,我記得早年在淮安的時候,你們也是見過面的?!?/br>
    她這話一落——

    方容德便上前幾步,她是朝李安和那處屈膝一禮,口中跟著一句:“李大公子?!彼f這話的時候,面上依舊掛著一道溫和的笑容,唯有握著帕子的那只手有幾分輕顫,宣泄出幾分心中的激動…她幼時便見過李安和,等長大后,雖然不曾得見,卻已時常聽起他的名字。

    李家大公子,清雋溫和,不僅才學過人,品性也極佳,卻是最適合的夫婿人選…因此這回伯祖母要帶她過來,她想也未想就答應了。

    她喜歡他,想嫁給他,只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想到這,握著帕子的手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

    李安和聞言是朝身側的那位青衫姑娘看去,他記性好,即便稱不上過目不忘,可對這些人和事倒也是記得的…淮安方家的姑娘,早年間在淮安的時候他也見過幾回,的確是個溫柔雅致的女子。

    只是——

    李安和想起祖母那一封又一封的書信,他心中清明,只消一瞬便反應過來了…不過他也未曾說道什么,耳聽著這一句,他便也垂了眉眼朝人拱手一禮,口中是溫聲喚人一句:“方姑娘?!?/br>
    …

    東院。

    屋中點著燭火。

    姚淑卿看著坐在對面的李安和,是端起桌上置著的茶盞喝了一口,等喉間漾開那股茶香,她才看著人柔聲說道:“那位方姑娘,午間你也見過了,她是你四伯祖母的侄孫女,在淮安素有名聲,我和你祖母都很喜歡她——”

    等這話一落——

    姚淑卿是稍稍停頓了一瞬,她一雙請明目滑過李安和的眉眼,是又跟著一句:“不過我和你祖母的意思是看你,你若喜歡,這門親事便定下來…你若不喜歡,我們也不會多說一句?!?/br>
    李安和聞言,面上卻未有多余的神色。他的手中握著茶盞卻不曾飲,等到姚淑卿止了話,他才擱落了手中的茶盞抬了臉同人溫聲說道:“母親,兒子也到了娶親的年紀,方姑娘賢淑有德,兒子很喜歡?!?/br>
    姚淑卿聽得這話卻是一楞,她怔怔看著李安和,卻是未曾想到他會答應得這么痛快。

    這幾年來,她與母親不知同安和說起過多少回,卻遲遲不曾聽人答應,每每說起也只是聽他溫聲說道一句“時候未到”。她是他的親生母親,自是能察覺出安和的心中估摸是有人的,只是兒子雖然性子溫和,可他若不想說與的事,她也是探尋不到的。

    因此如今聽人答應得這么痛快——

    姚淑卿的確是怔住了,她是過了有一會功夫才開了口:“安和,你要想清楚,我不希望你日后后悔——那樣對你和對方姑娘來說都不公平?!?/br>
    她已嘗過了這個苦,自然不希望兒子也變得和自己一樣。

    李安和聽得這話卻是輕輕笑了笑,屋中燭火被外頭的晚風打得輕輕晃動,而他面上的溫和卻依舊不曾消下。他這一生也許無法再像以往那樣全心全意的喜歡一個人,可他也絕對不會走父親的路子…這些年,他看盡了母親的獨自傷悲。

    他既然決定要娶方容德,那么便會一生一世對她好。

    李安和想到這便站起身,他朝姚淑卿端端正正得打了一禮,口中亦跟著一句:“您是知道兒子的,兒子既然說出口那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br>
    姚淑卿聽得這話倒也緩下心神,她倒是忘了安和的秉性,安和既然決定了的事還從未更改過。她想到這,素來端莊的眉眼便也化開了一道溫和的笑意,她本就喜歡方容德,如今見他同意,自是高興。

    只是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得李安和說道一句:“父親的事,我已經知曉了…母親,這么多年,您恨過父親嗎?”

    姚淑卿聽得這話,面上的笑意一頓,就連握著茶盞的手也握緊了幾分,她緊抿著唇看著燭火,卻是過了許久,她才幽幽說道:“我和他之間,又豈是這是一言半句就能說明白的?!?/br>
    …

    沒過幾日,李安和與方容德的婚事便定下來了,方家是早就有意思的,因此這庚帖一物此次方老夫人登門的時候便帶了,如今李家既然已同意,兩廂便拿著那庚帖一合又請人一看自是再好不過的天賜姻緣。

    至于別的,因著方家遠在淮安,倒還需要些時間…

    不過這婚期的時間卻是先定了下來,日子定在六月,這個時間不遠不近,倒正合適。

    這樁婚事既然定了下來,方老夫人也就了了這樁心頭事,她與方容德便打算先歸淮安了…她們兩人在李家待得時間也夠久了,何況如今婚期已定,這日后要做得事還多著,自然也就沒了再在李家待下去的道理。

    她們離開的那日,李家自是好一番相送…

    程老夫人除了給李家備下的東西外,方家那處也同樣備了一份,兩家既然已經打算要做這姻親的關系,自然也不必想著旁人說道什么。

    等到兩人離開后——

    這燕京城沒過多久便也進入了這二月春日,日子一入二月,這天氣倒是也越漸暖和了起來。

    這會相隱齋中的一排木頭窗欞盡數開著,霍令儀蜷著腿側靠著軟榻坐著,月份越大,她的身子也越發顯懷了幾分。大抵是身子重了的緣故,她如今不拘是站還是坐都覺得腰酸背痛,底下幾個丫鬟特地給她裁了幾個合宜的靠枕,這會她便靠著那幾個軟枕半躺著,倒是緩解了幾分那腰間的酸痛。

    春風拂面——

    霍令儀的手中握著一本話本,卻是先前杜若給她尋來的,底下的嬤嬤說是懷孕期間不能常動針線,索性便讓她看起書來…她自是無所謂,何況這話本中講得都是些民俗俚語的故事,瞧著倒也有趣…

    這會她正巧在看一個《西湖三塔記》的故事。

    這故事講得是一名奚姓男子在西湖邊上救了一個迷路的女子白卯奴,故事雖尋常,可里頭的情節卻頗有些跌宕起伏,這一字一句也頗為精彩,倒是讓她瞧得興致盎然。

    她將將瞧到一半,外頭便響起了杜若的輕稟聲,道是“三姑娘來了…”霍令儀聞言自是忙讓人進來,等到那錦緞布簾被人打起,她眼瞧著李安清一身粉色衫裙走了進來,便笑著合了手中的書置于一側,口中是跟著一句:“今兒個怎么想著過來了?”

    “還不是母親——”

    李安清一面努著嘴朝霍令儀走去,等坐到她邊上的時候,便又氣呼呼得添了一句:“她近些日子也不知得了什么魔障,整日想著讓我去參加那些子宴會,時不時得還在我耳旁念叨,不是說那孫家的公子長得端正,才學也好,便是說那江家的少爺少年英雄,舞得一手好槍?!?/br>
    她這一番話沒個停歇說下來自是渴了,索性便端著那茶盞連著喝了幾口。

    等到那喉間跟著潤了便又擰頭朝霍令儀看去,是又跟著一句:“往日她最是順我的意思,可今次也不知怎的,非得扯著我,好似我不從中挑個出來日后便要同我置氣了?!?/br>
    霍令儀一直安安靜靜側耳傾聽著她說話。

    等到她說完,才笑著又替人倒了一盞茶,口中也是柔聲一句話:“二嫂也是為了你好,你如今也有十八了,旁的姑娘這個年紀也都許親了…”她這話說完,是又把桌上的糕點朝人那處移去了幾分,跟著是又一句:“何況如今你大哥也已定了親,母親和二嫂自然也要為你考慮起來了?!?/br>
    李安清聽得這話,張了張口,似是想說道什么,可臨來張口還是頹了肩。她低了頭取過一塊糕點吃了起來,只是她今兒個委實沒有心思,往日最愛吃的糕點,今兒個只嘗了半塊就吃不下了…

    她把那剩余的半塊糕點重新放回到了盤子上,而后是握著一方帕子拭著手,卻是過了許久才輕輕說道一句:“嬸嬸說得,我都明白…可那什么孫少爺、江公子的,我委實不喜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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