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李運心中微嘆,有些事即便知道了,卻毫無應對的頭緒。 想要遏制住管平波的野心,大抵只有回到過去,或是叫練竹別亂發善心,叫她淪落煙花巷;或是將她扣留在家中,不放去石竹。 別的再無力阻攔她的發展。 竇向東在虎賁軍的判斷上,幾乎沒有過失手,然管平波終究憑著天命與才華,數次歷險,還是走到了今日。 無怪乎竇向東最后,總念著“時也、命也”的話了。 然螻蟻尚且偷生,竇家匪類出身,自帶著亡命徒那副天生的硬骨頭。 不管是死去的竇向東,還是活著的竇宏朗、竇崇成,乃至李運、肖鐵英等人,都不會猜到有危險,便束手就擒。 李運緊了緊拳頭,又慢慢放開,如此幾次后,才重新抬起頭,目光炯炯的道:“臣定當加強宮廷護衛,不讓人有可趁之機!” 竇宏朗道:“光護衛不頂用?!?/br> 話說開了,不必再打啞謎,李運直白的道:“旁的事或有黨爭,此事滿朝文武都是齊心的。 獨木不成林,圣上不必過于擔憂?!?/br> 竇宏朗搖頭道:“亂世當頭,文臣不中用?!?/br> 李運道:“那我們便練兵。 她有三郡,圣上有四郡。 打起來兩敗俱傷,叫姜戎白撿便宜;不打她做太后,世代敬仰。 娘娘是個有成算的人,別叫她覺得我們有可趁之機,她未必不肯做個掌印太后?!?/br> 竇宏朗木著臉道:“練兵,我們能練過她么?” 李運道:“偷師即可?!?/br> 竇宏朗有氣無力的道:“張和泰又不是沒偷過?!?/br> “娘娘防著他,怎會把精髓告訴他?”李運身體前傾,用極低的聲音道:“娘娘脫胎于竇家,她再清洗,竇家人都是無法完全清洗掉的?!?/br> 竇宏朗瞪大眼:“還有?誰?”說畢,又忙道,“行了,你不用告訴我,我身邊人多嘴雜,她不定放了多少釘子。 有要緊的事我只管找你便是?!?/br> 李運不由怔住,竇宏朗竟對他信任至此!心中生出暖意,暗道:便是他不如先皇謀略,能如此善待,亦值得死而后已了。 竇宏朗話音落下,頓覺五臟六腑都叫堵的慌。 堂堂皇帝,自家養的探子都不敢問名字,還有比他更窩囊的么?懷著比之前更糟心的情緒,以天黑為由,無力的打發走李運,歪在火箱里想:滿朝文武,哪些人堪為心腹呢? 第253章 技術 第50章 技術 正月初一,正旦。 楚朝改元綏和, 是為綏和元年。 年初三, 竇向東七七日滿, 卻沒有下葬, 而是停靈在城外臨時修建的安奉殿內。 蓋因竇向東生前心心念念想北伐, 楚朝上下亦盼著統一中原,故太。祖的陵寢自然須得建在北方的風水寶地,而非偏安的應天。 辦完七七后, 宮內外皆松了口氣。 喪事最是累人,熬過這七七, 就只需守制。 百姓百日不得嫁娶, 官宦則一年皆不可宴飲。 然禮法是約束臣子的,皇帝不在此列。 正月十五, 管平波下旨甄選世家之女, 以充盈后宮。 自古以來,能與皇家聯姻者, 多是名門。 即使是最“奇葩”的明朝, 前期的宮妃們亦是出身不凡。 只因朝代初立,根基未穩, 需聯姻來籠絡親信。 到了后期, 皇家勢大,再不必政治聯姻, 就看各朝各代的習慣了。 竇家是外來戶,盡管槍桿子里有政權, 可要維持政權的穩定,難免與當地豪強勾結。 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并非兔朝才有的智慧,實乃千古承襲的思想遺產。 因此才有了竇懷望與林望舒之孫的聯姻,亦有了管平波的懿旨。 眾人早猜到了竇宏朗要選妃,且左不過在這幾家子里選,遂早早把家中出挑的女孩兒接入了應天城中,以備隨時能夠接旨。 管平波明旨發出,各家有意的連箱籠都準備妥當了。 正月二十一日,閨秀們從家中出發,入宮待選。 管平波沒整那些驗明正身的羞辱人的法子,不過是看看家世長相談吐。 幾大家族自己已篩選過,各方面素質看著都不錯。 不過竇宏朗不是少年天子,犯不著選那么許多。 頭一個鄭志廣之孫是內定的,封了榮妃,入主慈元殿。 再一個便是顧士章之幼女為敏妃,恰陸觀頤有了公主府,挪出了宮,受厘殿便空了出來,給敏妃正好。 如此三夫人位滿,余者管平波不好再選眾臣直系,故擇了吳、孫、錢三家的旁支貌美者,分別為昭容、昭媛、修儀,連同珊瑚,九嬪已有了四位。 剩下五個位置,且看竇宏朗怎么打算。 內有寵妃外有名臣,素來是世家的氣度。 縱然有了科舉后,古早的世家早被庶族地主們擠兌的無影無蹤,但不妨礙新生的庶族地主們以世家自居。 選妃這等大事,家家戶戶都盯的死緊,誰料管平波竟如此的四平八穩,雨露均沾,把眾人都看了個沒趣。 因竇向東新喪,竇宏朗固然已經以日代月把孝守滿,到底無法歡天喜地的迎娶新婦,冊妃的典禮便有些潦草。 礙著孝道,誰也不好說什么,更不會覺得自家女兒委屈,皆高高興興的受了幾個面上好看的虛職,成了皇親國戚。 新進來的妃嬪們則是摩拳擦掌,希望能給竇宏朗誕下麟兒,鞏固地位。 管平波懶的理會后宮瑣事,指了鄭、顧二妃協理宮務,拍拍手又往軍營里去了。 正月里的江邊,陰寒入骨。 饒是管平波裹著厚厚的披風,也叫裹著水汽的風吹的發冷。 跑了好半日馬,渾身才暖和起來。 行到營中,只見校場上劃出了幾道橢圓形的白線,正是戰兵們在訓練百尺障礙跑。 戰兵須得在沙漏倒完的時間內,越過諸如柵欄、木墻、鐵絲網等障礙。 乃當年管平波最想死的項目之一。 此回比拼的還是接力賽,以小組為單位,進行接力,更成了集體榮譽。 隊長、旗隊長等基層指揮官在旁邊喊的聲嘶力竭,場上叫好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管平波略看了看,接到消息的孔彰等人便出現在了校場中。 方堅先為上司陸觀頤解釋了句:“陸鎮撫犯了舊疾,不便相迎,請將軍見諒?!?/br> 管平波關切的道:“可是她的風濕又加重了?” 方堅道:“軍醫瞧過了,只說是舊年的傷,須得保暖,故她不敢出門,省的加重?!?/br> 管平波放下心來,骨折不曾照顧好,休說如今,便是后世落下后遺癥的都不少。 她前世亦有不少小毛病,陸觀頤雖是文職,作為軍人卻理應能夠承受,便丟開了手,問起日常軍務。 每日都有人來往穿梭于太極宮與江北大營,虎賁軍內的大小事管平波心里都有數。 一行人邊走邊說,到了辦公區,已是說的七七八八。 管平波將方堅等人打發走,叫他們自去忙分內的事,獨留下孔彰道:“陪我去武備司瞧瞧?!?/br> 孔彰萬般話語,盡數被堵在了喉嚨中。 這女人當真是半分情趣也無,真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眼瞎! 二人帶著一串親衛隨從往武備司走,一路上管平波不停的詢問戰兵訓練的細節,以及后勤供應是否充足的問題。 直到進了武備司,方才停住。 虎賁軍的武備司分為火器與兵器兩類。 除了生產、儲存武器以外,最重要的乃是研發。 武備司前的廣場上,幾個身著軍裝的技術兵正在記錄炮彈的落點。 順著落點往回看,可以看到方才發射過的加農炮在水的冷卻下冒出絲絲白煙。 加農炮又稱之為紅夷大炮,是正宗的進口貨。 與許多人想象的不同,華夏的禁海并非真的重農抑商到愚昧,而是往往因為政治上的種種原因造成的結果。 但有些東西總是需要進口的,于是造就了龐大的走私鏈條,在近海誕生了無數赫赫威名的海盜,其中不乏把西方人打到屁滾尿流的猛人。 比如最兇殘的鄭一嫂,其勢力范圍從珠江口一直覆蓋到瓊州海峽,部眾達三四萬人,與其說是海盜,不如說是海上王國。 而海盜并非只靠打劫為生,就如當年竇向東的船隊一樣,他們都是一邊打劫一邊經商的。 古時運力所限,西方的貨品很難直接運到華夏。 都是通過各個港口,逐站傳遞。 海盜們從中轉站買了貨品,自然要找買家。 華夏沿海的大家族,便是他們合作愉快的友商。 走私的東西除了奢侈品,最要緊的便是武器了。 管平波雖是機械專業,學的卻不是武器制造。 何況時隔多年,專業知識記得不牢靠不說,最郁悶的乃她前世的科學積累,非今時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