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劉奶媽憤怒的道:“哪有太太休老爺的???” 張金培給噎了一下,哼唧道:“你們漢人狗屁規矩真多?!?/br> 劉奶媽方才想起張金培壓根就是化外之人,苗家如今大半拉還走婚呢!誰知道爹是哪個!頓時覺得自己蠢了,跟個野蠻人說了半日。掉頭就來教育甘臨:“別聽他的話,他不是我們漢人,不講理的?!?/br> 甘臨聽了一串新詞,正疑惑呢,問:“休是什么?” 劉奶媽恨不能給張金培一下,咬牙切齒的道:“不是好話,你再不許提起了?!毙睦锉P算著什么時候跟管平波提上一提。雖說巴州喜悍婦,然甘臨如今是越來越野。跟一群糙漢子混著,將來怎么說親?還是送回巴州養得了。只怕二老爺還更溫柔敦厚些!這都叫什么事! 甘臨哦了一聲,完全沒把劉奶媽的擔憂放在心上。見張金培在火里刨紅薯,也鬧著要。張金培閑的神蛋疼,帶著甘臨,烤了紅薯烤香芋,烤完香芋烤雞蛋,最后都烤到橘子了,管平波還沒醒來,張金培卻是帶孩子帶煩了。把甘臨往里屋一扔,自己尋了塊地瞇著去了。 甘臨跳上床,騎在管平波肚子上,一陣亂拍:“mama!起來!我無聊了,起來陪我玩!” 甘臨一直在外間說話,她小孩子家家的,聲音又尖,管平波被吵醒了好幾次。這會子見她直接在床上鬧場,幾乎仰天長嘆!這閨女怎么跟只哈士奇一樣啊啊啊??!就算是狗看大的,你能不能學學狼狗、學學警犬???你特么沒見過哈士奇??!靠! 郁悶的起身,管平波道:“精力旺盛沒地兒發xiele是吧?” 興奮過頭的甘臨方才想起親媽不是她那一群師父,被鬧起來是很有可能揍人的!縮縮脖子,弱弱的道:“沒有……我去寫功課……” 管平波木著臉道:“船上你去寫什么功課?晃成這樣,倒好練下盤,去站樁吧!” 甘臨瞪大眼:“我早起才站過!” 管平波跳下床,輕輕一腳就把甘臨踹了個馬趴:“你早起站了,下盤穩了嗎?” 甘臨:“……”遇到個不講理的親娘,能有什么法子?不情不愿的在屋中擺好架勢,站樁。 屋里瞬間就安靜了,管平波打了個哈欠,出到外頭看風景。天寒地凍的,兩岸皆是枯草衰楊,又沒下雪,半點景色都無。倒是水上行船來往如織,顯的異常繁華,與岸邊骨瘦如柴的洗衣婦女形成鮮明對比。洗衣機都問世多少年了,還無法普及到家家戶戶。不過她弄的那玩意真無法洗干凈衣裳就是了。做活的衣裳,便是后世,不送去干洗店,自家也是要手洗的。 站在身后的李修杰忍不住嘆了一聲:“她們真苦?!?/br> 管平波道:“是啊,這么冷的天,水邊風又大。衣裳洗干凈她自己弄一身水,還未必及時烤的干。一不留神病了,也吃不起藥,都是掙命罷了?!?/br> 李修杰便問:“將軍為何不把周邊都打下來呢?我們梁梅二州,總是好過的多?!?/br> 管平波輕笑:“我正尋思著呢,過了年是打鶴州還是蒼州?!?/br> 李修杰眼睛一亮:“果真?” 管平波笑道:“想出門打仗了?” 李修杰搖頭:“我跟著將軍挺好的。只是覺得我們如今什么都不缺,總不能窩在山里一世。蒼梧未曾全打下,蒼梧外還有潯陽,還有許許多多的地方。要是哪里都似我們飛水一般,就好了?!?/br> 管平波大笑:“那便是盛世偉業了?!弊詮耐粮暮?,兩州基本沒有再大規模餓死人。且水利系統日趨完善,抗災能力大大提高;工商業逐步興起,百姓生計再不似以往艱難。若要天下都如此,可不是標準的盛世么?可惜難啊,后世還有貧富不均呢!地盤大了,對基層的控制力必然削弱。誰知道那時候,又會出什么幺蛾子呢?到那時,只怕工作重心就得轉移到反腐倡廉了吧? 想到此處,管平波又陷入了沉思,農業文明再怎么盛世,也就是個不輕易餓死的下場。而把農業文明推向工業文明,她能做到么? 工業文明,可不是如今建上幾個工廠,就叫工業文明了。那是一整套體系,且前期的積累不乏血腥與殘酷。猶記得建國后的大煉鋼,不知多少人瞬間氣化在絕對高溫里。一個個勞模的名字在心里劃過。 縱然她現在沒有群狼環飼,無需后世那般玩命的往前趕。但工業依舊是鮮血才能澆出的花。長長嘆口氣,她還是打下天下再想這些吧。這會子連個大型的鐵礦都沒有呢。飛水鐵礦也就是堪堪足夠現在的虎賁軍消耗。再擴張一點,可就供不上了。 從飛水到潭州是順水,故而不費太大的力氣便到了。潭州城外來往的船只不知多少打著虎賁軍的旗號,守城的人也不在乎。驗過印信,便安排靠岸。 管平波有心想看看潭州市井,故弄了個縫著頭發的頭巾戴在腦袋上,遮住標志性的短發。又換上了裙子,掏出根防走失帶,把甘臨套上,帶著人優哉游哉的下船。李修杰等人只好擼下肩章,冒充百姓。 此乃天朝特色,軍服能成流行,滿大街穿迷彩服的農民工亂竄。有肩章的才是軍人,沒有的鬼知道是干什么的。管平波萬萬沒想到,她穿個越,竟把這毛病帶到了古代。入目皆是各種仿軍裝的短打。百姓本來就沒幾個穿長衫的,換個款式適應良好。只把管平波看的陣陣兒肝疼,老百姓穿軍服是特色,可一群軍服里混著漢服,那特么是個人都不能忍好么???這是大型cosplay現場嗎? 翻個白眼,牽著甘臨在城中亂逛。潭州城顯然還沒從戰亂的陰霾中恢復過來,四處都能見破磚爛瓦,一副頹廢的景象。路邊攤著無數的叫花子,蒼蠅亂飛,不知是死是活。城中彌漫著酸腐的臭氣,臨近年關,并不見多少熱鬧。繞了小半個城,管平波進了一間大鋪子稱了些糕點蜜餞,當做給譚元洲的年禮。順便cao著巴州話問掌柜的:“生意可好?” 掌柜的笑笑:“奶奶瞧見了,都沒幾個人,糊口吧?!?/br> ` 管平波套話道:“我前年來過一回,也在你們家買了東西,你怕是不記得我了。那時生意看著還好?!薄啊鞍?,去年遭了兵災不是?”掌柜神情低落的道,“兵過如篦,有什么好說的。老婆孩子都沒了,就剩我個孤魂野鬼,混著吧?!?/br> 管平波問:“是朝廷軍擄走的么?” 掌柜點點頭,眼圈有些泛紅的道:“竇家后來又回來了,可人都沒了,又有什么用?要是竇家沒給打敗就好了。他們雖然收茶錢,倒也沒那般禍害過人?!?/br> 管平波突然不動聲色的問:“現竇家還在城里吧?還收茶錢么?” 第168章 感動 第120章 感動 掌柜擺手道:“他們是新來的竇家,二太太的人, 不收錢, 好著呢!上回我門梁塌了, 好懸沒砸著人, 幾個當兵的路過, 二話不說幫我修了半日。待我回屋拿了錢與他們打酒喝,人都走了。我追到他們營里,死活不肯收。我做了一輩子生意了, 從沒見過這樣的兵?!闭f著笑指甘臨道,“告訴奶奶句好話, 等小姐長大了, 就往虎賁軍里挑女婿,一準靠譜?!?/br> 甘臨抬頭道:“我們就是虎賁軍的, 女婿是什么?” 掌柜一呆:“你們是家眷?” 管平波淡定一笑:“稽查司的, 來看看有沒有當兵的違法亂紀、攪亂市場?!?/br> 掌柜一拍大腿道:“哎喲!那不就是御史了嗎?” 管平波給逗笑了:“又不是朝廷,哪里跑出御史來?!?/br> 掌柜笑道:“朝廷有你們的模樣, 我們就好過咯。不是我溜須拍馬, 服裝廠沒開起來的時候,城里更不成模樣。如今許多人有了營生, 氣象好多了??上н€是缺糧, 米價貴的很。賺點錢都折了米,一點都剩不下。再來點天災人禍, 只怕又活不下去了?!?/br> 管平波道:“城外有好些荒地,沒人敢種吧?” 掌柜道:“可不是?又不是你家的地, 你種了算誰的。哎,女御史,我問你一句話。聽說你們在梅州是分地的?不許有地主,都按丁口分,是也不是?” 管平波道:“是倒是,只梅州的地已經分完了?!?/br> 掌柜一臉失望的道:“還是地好,種地有吃的。不像我守著個店,又不能煮又不能吃。你們什么時候在潭州分地就好了?!?/br> 管平波不由輕笑,她這是眾望所歸了么?閑聊了幾句,找了個借口,管平波便出了店門,低聲囑咐甘臨:“mama要打聽事,你別亂說話?!?/br> 甘臨點點頭。管平波說了句“乖”,塞了她一手的蜜餞,以堵她的嘴。而后接連問了好幾家店鋪,查閱虎賁軍的軍紀。不是她不信任譚元洲,就怕譚元洲顧不上,本地人敢怒不敢言,上下一起欺瞞于他。而自己是個生面孔,又是個帶著孩子的女人,一般人都不防備她,反肯透露些信息。 問了一圈,歸譚元洲直管的戰兵營沒什么問題,基本做到了軍規要求。沒事扶老奶奶過過馬路,在民間口碑還行。服裝廠魚龍混雜,很有幾個刺頭干了些諸如吃霸王餐、調戲婦女等違法犯紀之事。皆叫管平波記在心里,決定回頭狠狠收拾一番后勤。省的戰兵打下的基礎叫他們毀了不說,萬一弄的戰兵心理失衡,跟著學壞,性質更嚴重! 一路踱到營門口,被戰兵攔在外頭,問:“你哪來的找誰?” 管平波道:“譚將軍在么?” 戰兵愣了愣,看管平波帶著個孩子,便道:“稍等,我叫人進去問問?!?/br> 管平波便站在營門口等,又扭頭跟看門的閑話??撮T的不搭理他,蹲在營門口前賣糍粑的一個大爺道:“小嫂子別說了,除了問路求助,或是你要往里頭尋人,他們都不回話的。不然你看這一個個精神小夥,得多少姑娘家來搭訕!” 管平波便笑著問大爺:“你家糍粑怎么賣?” 大爺趕緊推銷起自家糍粑來,管平波最愛混了青蒿的,專挑著青蒿下手。大爺急了:“你不能只買青蒿的,你都撿完了,我怎么賣呢?你得搭著買!” 管平波笑道:“你青蒿的賣貴點不就結了?” 大爺道:“噯!貴了誰買?青蒿是野菜,不值錢的東西,我貴了,旁人不跟著貴,都不來我這里買,我更沒活路?!?/br> 管平波不愛吃白糍粑,跟大爺談能不能給個方便,她愿多出錢。大爺不愿,二人你來我往,皆不肯退讓。 突然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道:“你是饞死的吧?這么一會子就買上糍粑了!” 甘臨登時興奮的尖叫:“師父!” 來人正是譚元洲,笑著把甘臨抱起,扯著她身后的帶子道:“小狗崽子!” 管平波跟大爺殺價殺了個來回也沒占著便宜,怏怏的按照大爺的規矩,兩原味的搭著一青蒿的買了半簍。譚元洲的親衛自是識得管平波,忙不迭的趕上來給錢拿東西。管平波笑著道謝,就與譚元洲一齊往營中走。 甘臨摟著譚元洲的脖子,極親熱的道:“師父,我好想你呀!” 管平波道:“那你留在潭州算了!” 甘臨果斷拒絕:“不行!我來潭州了,袁三姐他們一準打不過劉婷婷她們,我甘家幫的天下,就要易主了!” 譚元洲聽的噴笑:“你說你們學里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甘家幫是什么?” 甘臨理直氣壯的道:“戲上的豪杰都有堂號,我們當然也要有。你沒看最近的新戲嗎?”甘臨說著手舞足蹈,“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打的好生爽快!” 譚元洲抱著說戲的甘臨進了住所,扔進火箱里烤火,而后請管平波坐了,才道:“聽外頭回報有個婦人尋我,我走出去遠遠看著,險些沒認出你。見了甘臨才反應過來。你這又是什么打扮?” 管平波笑道:“微服私訪,看你的差事干的好不好。不好我打你板子!” 譚元洲嗤笑一聲,問道:“你老人家招呼也不打,冷不丁的跑了來,想過住哪里沒有?” 管平波理直氣壯的道:“這里??!” “那我呢?” 管平波攤手:“鳩占鵲巢,你自尋出路吧!” 譚元洲:“……” 管平波道:“我好心來看你,你竟敢擺臉子給我瞧,活膩歪了嗎?” 譚元洲告饒道:“不敢,不敢。我現就叫人進來收拾,給你老人家重新鋪鋪蓋、擺家夥!”說著又道,“你來晚了兩日。二老爺前腳才回巴州過年,今歲你們都沒見過,偏又錯過了?!?/br> 管平波擺擺手道:“我知道他走我才來的,不然撞上了,他喊我回巴州過年,我去還是不去?說正經的,我看你這半年辛勞的很,人都瘦了?!?/br> 譚元洲笑道:“萬事開頭難,過一陣就好了。我正欲寫信給你,你倒先來了?!?/br> 管平波忙問:“有事?” 譚元洲道:“潭州城比飛水大許多,我想在火器營之外,再添些人手,以維持治安?!?/br> 管平波唔了一聲,道:“寫個具體的條陳給我,我好歸檔?!?/br> 譚元洲笑道:“就是一說,年后才能辦。先前你說秋天來,一直沒來。如今服裝廠放了年假,外頭支攤子賣小吃的都散了,你來不好耍的?!?/br> 管平波道:“路邊攤我才不吃,省的鬧肚子。城內有什么有名的酒樓沒有?我倒要吃個新鮮?!眮砉糯?,還沒下過館子呢!好歹穿越了一把,那臨街的二樓包廂定要去體驗體驗,沒準就能撈上一折子好戲! l 譚元洲笑道:“叫朝廷軍禍害過一回,還能剩幾家?教坊司倒是依舊生意紅火,菜肴也精致,你卻是不方便去的?!?/br> 管平波撇嘴:“開門做生意,我給錢他們還不收?”話說,穿越女逛妓院,是傳統了吧?不提還好,提起來她還真想去瞧瞧了。 譚元洲不懷好意的笑道:“將軍,容我提醒你一句,那是違反軍紀的。你想挨板子嗎?” 管平波:“……”臥槽!這算不算挖坑埋自己的典范?她給穿越女拖后腿了有木有! 譚元洲又笑問:“你來住幾天呢” 甘臨插嘴道:“我們來陪你過年!” 譚元洲驚訝了一下。 甘臨道:“mama說了,你不便回飛水,一個人過年不熱鬧,我們就過來陪你!” 譚元洲聽得此話,險些忍不住把管平波撈進懷里,狠狠揉上一番。管平波卻大大咧咧的道:“喂!你也不用感動的要哭的模樣吧?搞的好像我以前工作沒做到位似的!” 譚元洲一時說不出話,平復了許久的情緒,才沙啞著嗓子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