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第155章 白蓮 第107章 白蓮 古時因取水與防御之故,城池多倚江河而建。軍營則多在城下, 便于防衛指揮與調度。奈何梅州城內原有朝廷駐軍, 雖縮著脖子萬事裝死, 然軍營畢竟是他們的安生立命之本。 虎賁軍初來之時不欲與本地人沖突, 故而在城墻外修建的軍營。一面環水, 一面挨墻,再有一面便是那夜被襲擊的空地了。 蓮花教的教主乃一女子,名喚白蓮, 眾人皆叫她仙子。三十幾許的模樣,卻是容顏秀美, 比青澀年華更有一股成熟風韻。日常穿著道袍, 自稱太上老君坐下弟子,因煉丹的時候打盹, 不曾看好丹火, 致使燒壞了一爐仙丹,便叫罰下凡間, 須得積滿多少功德, 方可歸天。 在麗州信眾頗多,跟他來的四百人, 皆為堅實擁躉。與虎賁軍打了一場, 死傷了幾十人。她先做了場法事,把故去的人超度了, 又特特請了神仙附體,算了時辰, 聽神仙曰:今日卯時出東方采藥,要帶露珠的方可活命。便在天不亮時,領著幾人去周邊采了好些草藥,回來醫治傷員。 傷患在屋中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哀嚎慘叫聲不絕。彼時天熱,不過一晚上,屋內就酸臭撲鼻。白蓮才走到門口,便有虔誠的信眾攔住她道:“仙子,里頭腤臜的很,藥交給我們,仙子且回吧,省的過了病氣與你,我們如何過的?” 白蓮擺手道:“佛曰眾生平等,你去與我去又有甚區別?我雖叫貶做了凡人,到底還有些仙氣護體,比不得你們容易得病。再則,你們也難救人?!闭f著一甩拂塵,飄然進門。 傷患中意識清醒的,見了她靠近,眼中皆生出了希冀。白蓮仙子仙法超群,活命無數,或自家就是那不該死的呢?倏地有人喚了聲仙子,待白蓮扭頭去看時,他脖子一歪,死了。 邊上的人物傷其類,登時哭將起來,白蓮的拂塵掃過那人,眾人分明見到拂塵帶起一抹細碎的金光,一閃即逝。白蓮落淚道:“雖日后我們君上坐前總能再相逢,此刻分別,卻是難舍?!?/br> 眾人從方才的金光中回過神來,都紛紛勸道:“仙子重情,方有此感。rou體凡胎多苦楚,他命數既到了,反比我們少遭罪,亦算福祉了。我們巴不得早早超生呢?!?/br> 白蓮忙道:“不可。人生幾度春秋,上天皆有定數。譬如皆是傷著胸腹,有些人能留下,有些人便先歸了天庭。萬萬堅韌行事,切莫逆了天道?!?/br> 眾人皆道:“仙子仁心,我們都知道?!?/br> 白蓮一面說著話,一面替人包扎上藥。太陽漸漸升高,屋內的光柱移到了門邊。白蓮退出屋子時,忽然轉身,高高甩起拂塵。那星星點點的金光再次落了滿屋,方才沒看見的人皆看了個清清楚楚。忽然,悠遠而清晰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落在眾人耳中。 “修德凈業,往生凈土。生死天命從之……”眾人似懂非懂,待要再問,方才立于門前的白蓮已消失不見。良久,有人嘆道:“仙子雖暫失仙法,到底比我們身形靈便的多?!?/br> 另一人道:“又說胡話,既是仙子,自然樣樣強過你我,否則豈不是人人都是神仙了?” 那人訕笑道:“是我想左了,教友莫惱?!?/br> 旁邊一位斷了腿的忍痛道:“教友不會惱你,我們都是蓮花門下,自當齊心協力同氣連枝,才不叫外人欺辱。你是新來的,我們也當你是舊識一般,你無需太拘謹,反而外道了?!?/br> 那人忙謝過,又說起旁的閑話來。眾人本是傷痛難忍,叫白蓮的仙光照了一道,彼此說起來,竟都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了。有些福澤深厚的,才還奄奄一息,眼看著就緩了過來,要粥要飯。 眾人都贊嘆方才的仙光靈驗,縱有咽氣的,都當他脫離苦海歸天享福去了,皆對著他的尸首道恭喜。還有人道:“他傷口不大,本不該死的。想是他素日最肯幫扶兄弟,殺敵又最猛,怕是上頭瞧見了,先接他走的。我們也要學起來才是?!?/br> 眾人連連稱是,都道有理。 也有不同意見的,辯駁道:“你們都只想著自己建功立業好上天,都不曾想想仙子?你們愿走便都走,獨我愿受這世間萬般苦楚,只為陪著仙子。她要挨罰多少年,我便陪她多少年。便是她身邊人多不稀罕我,我也只為我自己的心?!?/br> 此言說的甚有人情味,引了不少贊譽。有個前輩撫須笑道:“你們呀,仙子的話都不仔細聽。方才她不是說了么?命數皆由天定,我們只竭力服侍仙子,護她周全便誠心了。想的太多,反生了雜念。仙子固然寬厚,老天卻是最講究的。你不夠虔誠,日后可怨不得仙子不護你周全?!?/br> 一語說的眾人都聽住了,紛紛求教他修心之法。前輩傷的不重,遂耐心的解釋起教法教義來。無非是些前生作孽今生報,今生修業好歸天的話。 然能跟著白蓮奔波的,皆是此前過不下去的農民。他不尋個由頭,難道似地主一般,張嘴罵他們因生了懶筋才窮的?分明好些地主的兒子也懶,他怎地不受窮?教法正合了他們心意,方才聚攏在一起,彼此依靠幫扶,跟著仙子販賣些雜貨、殺幾個土豪劣紳糊口。 接連修養了幾日,白蓮送給虎賁軍的信還沒有回復。她一手創立教派,可不似信眾那般沒腦子?;①S軍不來,她守在營中,不敢輕舉妄動。連帶城中鄔堡里來人把虎賁軍的尸體拖走,她亦當沒看見。每日只裝作承接天啟,在城墻上來回走動,以察敵情。 秋季天氣多變,才熱的恨不能蛻層皮,至八月初一日忽的冷了。白蓮添了件衣裳,站在墻頭,心中焦急不已。整整十天,虎賁軍怎地還不回信? 在蒼梧的地界上,誰不知虎賁軍勢大?要不是沒了活路,她也不愿與虎賁軍沖突。一日兩日的還撐著那股氣,十來日不曾有半點消息,令她有些不安了。 忽然,江上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幾艘大船。白蓮定睛一看,上頭并無旌旗,不由松了口氣。船從下游來,逆水而上,走的并不快。至梅州城的碼頭前,緩緩停下。 碼頭上的閑漢一擁而上,來來回回的搬東西卸貨。直忙到天黑,那幾艘大船方才搬空。白蓮花不由想,什么時候,她才有這般家底呢? 入夜,山間來的風沒個方向的亂吹,把營中的火把吹的忽明忽暗,燈籠也搖曳不止。蓮花教巡邏的人困的兩眼只冒淚花,不曾瞧見白日里停在城外的大船,趁著夜色,悄悄的靠近了二三十丈遠。 月黑風高夜,譚元洲立在船頭,對比著城墻與梅州營的火把,估算著距離。待離梅州營約十五丈的時候,下令準備。 黑暗中,船上的三弓床弩悄悄的布置完畢。譚元洲點燃火藥引線,碰的朝天放了一槍。巨大的響聲在夜里尤為分明。白蓮猛的睜開眼,翻身下床,就聽見箭羽的呼嘯之聲襲來!預料中的慘叫與炸響并未響起,白蓮怔了怔,隨即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暗道了一聲不好! 四艘大船越來越近,譚元洲第二聲槍響,又一輪火炮破空而去。梅州營內的蓮花教眾登時被熏炸了鍋。他們本是無知百姓,前日的毒煙正是白蓮所授的仙家之法,看著滿天漂浮的煙霧,好些人都暗道難道還有別的仙子下凡么? 有腦子一片空白的,有大罵定是出了叛徒的,有嚷著要尋仙子問個破解之法的,還有沒頭蒼蠅一般到處跑的。怎一個亂字了得! 第三聲槍響,四艘大船點起了燈,把甲板照的雪亮。同時,第三批帶著毒煙的火炮又投進了煙霧之中。白蓮被嗆的劇咳不止,忙用沾了水的布捂住口鼻,卻是難護住雙眼。無法說話,便無法指揮,她能聽見外頭人來人往,卻是怎生都喊不出完整的句子,急的上吊的心都有。 煙霧源源不斷的襲來,蓮花教幾個忠心的強忍著不適,沖進屋內架著他們的神仙往外逃。蓮花教早亂做了一團,幾個機靈些好容易摸著了大門,趕忙打開,往外頭沖去。 哪知才出門,就見一排火光閃耀,砰砰砰砰的巨響在耳邊炸開,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慘叫。營內的人只看見外頭瞬間倒了一片,皆嚇的不敢動彈。 眾人掉頭就往側門跑,哪知一開門,亦是火炮兵筆直的站了三排,卜一沖出,三排輪射,毫不留情的收割著人命。蓮花教眾撕心裂肺的喊:“火炮!火炮!是朝廷來了!朝廷剿匪來了!跑??!跑?。。?!” 眾人哪里還想的清楚朝廷軍虎賁軍的區別,只聽見一個跑字,就各自尋了方向狂奔。兩個營門皆叫堵死,營內又毒煙彌漫,且三弓床弩不停的發射,在沒有大風的夜里,無處可逃??謶謶饎倭诵叛?,成了大腦的絕對支配。受驚過度的教眾甚至爬上了墻頭,一躍而下,登時粉身碎骨、一命嗚呼。 白蓮與幾個忠心的教徒狼狽的站在煙霧中,看不清方向、尋不到生路。毒煙劇烈的刺激著眼睛,迫使她的眼淚,攜帶著恐懼、哀傷與不甘傾瀉而下。 我……就要死了么? 第156章 責罰 第108章 責罰 煙霧越發濃郁,白蓮身體的應激反應便越重。她軟軟的趴在地上, 咳到嘔吐。而她身邊的幾人, 早已沒了意識。喪父之后, 她倔強而堅韌的走到今日, 怎愿去死?怎甘連敵人都未見一面, 便命喪黃泉? 手指死死的扣進泥土,不想死三個字,沖入四肢百骸, 支撐著她的清明。身體不適引的冷汗層層,嘔吐讓她喪失了過多的水分。難以形容的難受與無止盡的黑暗, 讓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那個絕望的夜。 梅州營統共只有一千多人, 營地并沒有多大。譚元洲命人守住兩個營門,來了個翁中捉鱉。早聽到動靜的羅良功來到了船上, 崇敬的看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譚元洲。 那日梨花槍上的毒煙, 就讓虎賁軍陣型大亂,今日三弓床弩連發射入的毒煙, 夠他們全軍覆沒了。羅良功心中充滿了大仇得報的快意。恨不能當即沖入營中, 再狠補上幾刀,方泄心中之恨。 譚元洲巍然不動, 他把火繩槍手皆撤下, 換上了弓弩手,一樣站了三排, 但有人沖出來,即刻射殺。直到天明, 也無一人進入視野。 煙霧被晨風吹散,譚元洲方領人下船,往營內走去。營中白蓮教眾皆倒在地上,被嗆到吐的人滿地都是,空氣中彌漫著污濁的味道。新鮮的空氣灌入肺中,身體好些的人慢慢開始動彈,還未掙扎起,就被一根繩索綁了個嚴嚴實實。 譚元洲帶來的人捋著營地一個個的查驗,死了的不管,活著的盡數綁了,待審問后再做打算。路過某處時,突然寒光一閃,譚元洲側身飛起一腳,把偷襲之人踹出了足有一丈之遠。兩個戰兵跟著撲上前,麻繩飛快繞過脖頸,再纏上雙臂,打了個死結。做完后,方才發現竟是個女子。 譚元洲輕笑一聲,不住點頭:“我們蒼梧女子,總能出人意料吶!” 白蓮被譚元洲一腳踢的險些沒提上氣來,幸而她身形靈巧,一擋一躲之間,卸了大多的力道,否則她此刻只怕就要徹底做神仙去了。疼痛讓她蜷縮成一團,已被俘虜,生死不由自身,索性全身卸力,任憑來人處置。 哪家軍中都少不了牢房。賊人關押、犯錯的戰兵處罰,皆在于此?;钪纳徎ń瘫姳煌迫肜畏?,叫冷水澆過,醒了的人拎去審訊室審訊。白蓮被單獨扔在了間空屋里,脖頸上的繩索被解開,卻又叫繩子吊在了房梁上,雙腳堪堪能挨著地,難受的險些哭出來。 李樂安右手拿了根鞭子,一下一下的敲在左手掌心,吊兒郎當的問:“說吧,你們什么來歷?” 本就忍不住的白蓮,當即就落了淚,哽咽的道:“我才叫你們的人踢傷了,你放我下來可好?” 白蓮慣裝仙子,哪怕渾身狼狽不堪,亦是哭的極惹人憐。換成別的男人,只怕當即就要心軟,偏生遇見李樂安個混不吝的,嗤笑一聲道:“少在小爺面前?;ㄕ?,今日踢你之人,是我們譚將軍。我這手鞭子乃他親傳,你想試試么?” 白蓮試探著道:“我說了,你可放我一條生路么?” 李樂安眼中閃過一絲兇光,梅州營因蓮花教死傷慘重,若非軍令不許殺俘,他早就弄死這女人了。忍著揮鞭的沖動,李樂安冷冷道:“愛說便說,不說拉倒。我們抓了好幾百人,還審不出個子丑寅卯不成?” 白蓮道:“我可以說,然我想見你們將軍一面?!?/br> “憑什么?” 白蓮吸吸鼻子道:“都是女子,我想見見她的模樣,想問問她如何建的虎賁軍。若得此心愿,我立時死了也甘愿?!?/br> 李樂安聽其話中,滿滿都是對管平波的崇敬贊賞之意,心情略好了些許,卻不曾動搖,依舊硬邦邦的道:“你如今沒有談條件的本錢,先把你知道的說來,我耐心有限,別惹我動粗?!?/br> 劍懸頭頂,白蓮哪里有得選?老老實實的把蓮花教那夜如何夜襲說了個清楚明白。把李樂安聽的個目瞪口呆。他原以為白蓮是那什么教主的女人,不曾想她自己竟就是教主。怪道想見管平波,這是母老虎遇母老虎??! 看在她一個女子如此厲害的份上,李樂安一揮匕首,吊在房梁上的繩索啪的斷開,白蓮應聲落地。得了消息的李樂安退出屋內,吩咐守在門口的兩位戰兵看好人犯,往譚元洲處去。 信息匯總到一處,譚元洲便知那夜的情形與他猜測的差不多。說來雖是新奇戰術,虎賁軍卻也太輕敵。譚元洲看了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的石茂勛一眼,心中的火苗蹭就上來了。壓下怒火,不欲當眾教訓,淡淡的道:“你跟我來?!?/br> 石茂勛渾渾噩噩的跟著譚元洲行到內室。譚元洲撿了個凳子坐了,斷喝一聲:“跪下!” 石茂勛雙膝一軟,鞭子就啪的拍在他肩上,忍著不敢出聲,心甘情愿的承受著懲罰。譚元洲自打那年被管平波陰到了石竹,就一直不停的帶兵。原先不甚熟悉的鞭子,硬生生被逼的練成了高手。力道恰好的落在石茂勛身上,足夠疼,卻不會傷筋骨。面無表情的打完二十鞭,譚元洲沉聲問:“知道錯在哪里了么?” 石茂勛低聲道:“指揮不力?!?/br> 譚元洲騰的站起,繞道石茂勛身后,便是狠狠的一鞭!此下不同方才,譚元洲用足了力道,帶起一片血rou,打的石茂勛忍不住痛呼出聲。 譚元洲繼續問:“知道錯在哪里了么?” 石茂勛不知如何作答,略一遲疑,鞭子又至。 “??!”石茂勛慘叫一聲,險些被打趴在地上。咬牙支撐著身體,還未調整好姿勢,鞭子再次攜風而至!又是啪的一聲,石茂勛被打的手肘撐地,整個后背好似火燒一般的疼。 譚元洲丟下鞭子,彎腰揪起石茂勛的頭發,一字一句的道:“你指揮不力,自有鎮撫處置,何必我動私刑?你雖稱將軍為師,可日常誰帶你們多?” 譚元洲打在后背上的三鞭下手極狠,石茂勛痛的全身輕顫,勉力道:“譚大哥?!?/br> “我譚元洲就帶出你這么個遇事便沒個主見的玩意?”譚元洲一掌甩在石茂勛臉上,怒道,“你方才蔫頭巴腦的什么模樣?就你這慫樣,也配做虎賁軍的游擊???羅良功一個文職都比你繃的住,你有臉提你是管老虎的弟子?辱沒門風的東西,若非要押你回營,我今日就打殘了你!省的給你師父丟人!” 說畢,譚元洲把石茂勛扔在地上,喝道:“賀??!” 門外的通訊員大聲的喊:“到!” “全營通報,與以石茂勛撤職處分!”譚元洲回頭看向石茂勛,“你給我跪在此地,好好反??!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再起來!” 石茂勛早料到自己很可能被撤職,倒不曾驚訝,低低應了聲:“是?!?/br> 譚元洲道:“我沒聽見,再說一遍?!?/br> 石茂勛一個激靈,竭力大喊:“是!” 譚元洲方才推開門,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親衛急急跟上,有一人名喚江才捷的低聲道:“將軍,撤了石游擊,不用報管將軍知道么?” 譚元洲頓住腳步,看著江才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止為副將,還是參謀長?” 江才捷一怔。 譚元洲險些叫一群熊孩子氣個好歹,沒好氣的說:“規章制度明明白白的寫著各級權限,你回去給我對著抄三十遍!” 管平波為最高統帥,然作戰計劃與人員調動一直在他手中。最初連后勤都歸他,次后陸觀頤慢慢能獨當一面,才過到那時的鎮撫司?;①S軍的人員調動,可謂管平波一言堂,可哪一次正式的文件,不是得叫他蓋章? 親衛日日跟在他身邊,眼瞎么?親衛將來都是要放出去做將領的,一個兩個的不省心,才奪回梅州營立了軍功的譚元洲臉黑如鍋底,把一眾人嚇的噤若寒蟬。 緊接著,戰亡戰兵的統計遞交上來,后附撫恤金的申請。譚元洲直接扔了回羅良功的臉上,道:“軍規明賞罰那一章,給我背一遍?!?/br> 羅良功沉默,譚元洲今日實給石茂勛的慫樣氣著了。就如他所言,石茂勛幾人是管平波的弟子,然管平波的瑣事何其多?除了李玉嬌,后頭幾乎都是他親自教的。不過戰敗一場,竟是十來日還沒恢復精神。 石茂勛這二年過的太過順遂,戰場疏忽大意,戰敗一蹶不振,欠抽!撤了他都是輕的。而眼前報上來的撫恤,更無可能人人都算烈士。 軍規有云:凡箭、刀傷俱在背后者,準以醫藥,然回營軍法處置。若敵眾四面圍砍,我軍在中,向敵者雖傷背,亦準作等數,須取營將及臨陣將官畫字于手本末。若眾軍同敗,一齊奔走而傷者,不論面前背后,俱不準恤。 譚元洲調整好了情緒,緩緩道:“你是知事,更應知人心。軍法若講人情,日后千軍萬馬,人人在戰場上報以僥幸,仗還打的下去否?” 羅良功低著頭道:“我為知事,責無旁貸,甘愿領罰。然戰兵不過聽令行事,將軍……” “不必說了?!弊T元洲截斷羅良功的話道:“將領有將領的責任,戰兵也有戰兵的責任。上了戰場,后退者死。你休再想撫恤,我軍逐級追責。一旗同退,則斬旗隊長;一隊同退,則斬隊長。羅知事,全軍潰散,各隊、旗隊、百總與把總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