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因石竹的土匪或是被抓、或是逃亡、或是蟄伏,管平波信守承諾,解開禁令,放開了食鹽。 為了換取食鹽,各大地主家的大米源源不斷的涌入。 老虎營內的伙食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好。 噴香的雜糧飯,稻米占到七成。 之所以沒有全部用白米,僅僅是為了營養均衡。 周圍的農戶哭天搶地的請求加入,戰兵營因此擴充了整一個旗隊,后勤人員也增添了不少。 但管平波快被氣死了! 對著來送棉布的貨郎,管平波陰測測的問:“鹽漲到一百一十文一斤了?” 貨郎笑道:“僧多粥少,自是難免?!?/br> 管平波呵呵:“你直告訴我,到底是哪幾家在囤鹽?”市面上鹽多了,價格不降反升,當她沒見過炒家? 貨郎吞吞吐吐的道:“云寨的楊再林家,姚家村的姚青山家,此外還有左近的劉玉書、以及楊昌恩、龍運成等?!?/br> 這些都是石竹縣內,數得上名號的大地主。 管平波不接受銀錢,她只要糧食、布匹、桐油、豬鬃等實物。 受地主們所托,貨郎行會只得冒充從別處進的貨,三三兩兩的來問管平波買鹽。 貨郎有些為難的道,“實不相瞞,營長不愿把食鹽盡數賣與地主們,小的們是有賺頭的。 可小的們受了營長的恩惠,不能昧了良心,一味賺水頭。 說句到家的話,咱們不是一錘子買賣,我看不得營長吃虧,你何不與地主們直接談?” 管平波冷笑道:“就我這么個小鹽井,還不夠他們囤的!我還不知道那起子欲壑難填的狗才,沒命的要租子,囤著米等著價格高的時候賣,寧可把米霉爛了,也絕不降價出售。 鹽還不比米,不占地方放不爛,他們幾十輩子的地主了,有的是錢財,買空了我的鹽井有什么稀奇?我當初不賣鹽,是要打土匪。 如今沒了土匪橫行,他們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痛,干起這等絕戶買賣來!人沒了糧會死,難道沒有鹽能活?逼的走投無路了,我白折騰了大半年剿匪呢!待到土匪再綁票他們幾回,就知道厲害了。 一百一十文一斤的鹽價,他們蠢不蠢?沒人買這就是個數,不是錢!落袋為安懂不懂!” 貨郎干笑:“他們彼此買來買去的,旁人也管不著不是?小的人輕言微,便是同他們說道理,他們也是不理的?!?/br> 管平波被噎的半死,她不是沒想過實名限購,然而此刻剛好是第一茬糧食收獲前的最后一月,也是百姓最艱難的時節。 糧食都快沒有了,鹽不鹽的只能浮云。 即便她限購,只要地主肯拿糧換,必然又回到現狀,還叫百姓白跑了這么遠。 翻山越嶺的,便是沒有土匪,也有野獸。 她作孽呢! 管平波想了一回,道:“你知道雁州鹽礦么?” 貨郎點頭:“羊頭寨占了鹽井之前,那起子土匪更不會煮鹽。 時有時無的,很供不上縣里的消耗。 就有許多人跑船往雁州買鹽回來賣。 不過現在雁州亂的很,我聽撐船的兄弟說,十個有九個買不到平價鹽。 倘或按著市價買,回來定要折本?!?/br> 管平波道:“就這樣,這個月也跑出去幾十艘船去外頭運鹽了?!?/br> 貨郎道:“他們跑也白跑,為的就是高價鹽去的,便是買到了,回來也定不肯降價?!?/br> 管平波道:“他們愛降不降,你們的人都給我去宣揚宣揚,我能不要錢的拿到雁州鹽,別怪我不警告他們,再這么玩下去,我拖幾十船鹽回來懟死他們!” 貨郎驚愕道:“營長不是雁州人吧?” “我是巴州人?!?/br> 管平波涼涼的道,“但你們就沒想過,我為什么初來此地,首奪鹽礦?又為什么羊頭寨抓了那么多壯丁沒日沒夜的煮鹽,還不如我的絞盤好使么?沒有家學淵源,誰家十幾歲的小娘子會這般輕巧的煮鹽?你要他們跑船的去打聽打聽,雁州鹽礦是誰家的!我們家鹽也有,船也有,他們再囤鹽試試?到時傾家蕩產,可別怪在我頭上!” 貨郎有點看不明白管平波怎地有糧不賺,cao心起百姓的鹽來。 說是怕土匪,可人沒鹽吃就沒力氣,老虎營個個吃的膀大腰圓,怕他們個卵。 然而這女人打一開始出現在石竹就很是奇怪,貨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老老實實裝了鹽,自去傳話。 管平波吐出一口濁氣,當真是不到古代,不知地主之可惡。 百戶所的一千畝良田帶二百畝山林,被云寨的大地主楊再林侵吞她正要去收拾,地主們就玩起金融來!想到那一千畝地,管平波就恨不能把孟志勇從墳里扒出來再打死一回!整整一千畝良田!因為畏懼土匪與地方勢力,只敢在左近耕種,搞的百戶所窮的要餓死了一樣。 若不是孟陽秋同他說百戶所昔日的風光,她還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因懶的轉脖子上的餅而餓死!一個軍屯,到底是怎么淪落到土地被地主侵吞的?那種玩意也配叫軍人???管平波咬牙切齒的想,都給我等著,早晚收拾了你們這群王八蛋! 打發走貨郎,管平波見天色不早,便往屋中走去。 突然!后背猛的竄出一股寒意!敏銳的直覺立刻報警。 余光分明看到一個戰兵手執匕首,向她猛撲過來! 不遠處的雪雁瞳孔一縮,厲聲尖叫:“奶奶?。?!” ================ 第125章 刺客 管平波左騰一步閃躲,飛快的抱肘抓住來人手腕,緊接著轉體旋壓,利落的將人摔在地上,同時折腕奪下了匕首,用力扔去了幾米之外。 那人一驚,萬沒料到管平波有如此快的反應。 然而他也不弱,就地翻身,順勢橫掃!管平波躲閃不及,右后側狠狠的挨了一下。 管平波以肘撐地,鏟其下盤,他卻不閃不躲,又猛撲過來,欲取管平波的咽喉。 突然,砰的一聲,后背一陣劇痛。 卻是左近的戰兵從后襲擊,接著一大群人沖上前,把人團團圍??! 譚元洲趕了過來,一把將管平波拖出戰場,忙問道:“要不要緊?” 管平波額頭上冷汗層層,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痛的。 幸虧方才那人拿的是匕首,這般武藝,倘或用的是大刀,她可就交代在此了。 民風彪悍之處,果然不能掉以輕心。 譚元洲急道:“傷著哪兒了?” 管平波沒理譚元洲,而是對戰兵們道:“抓活的,別弄死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拆了腰帶,把人綁了,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土,防止咬牙自盡。 管平波見狀,命人拿了根麻繩來,現場教學,來了個8字型捆綁,確保其逃脫不得,才道:“拖去審訊室?!?/br> 譚元洲陰沉著臉道:“吊起來,等我去收拾?!?/br> 管平波笑道:“你就只知道血rou橫飛,何必那么粗暴,直接關他三天小黑屋結了?!?/br> 新來的還當管平波心軟,最先入老虎營的幾個后背登時竄出一股寒意。 休說做了俘虜,便是日常懲罰,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呼吸,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什么時候是盡頭的折磨,比軍棍恐怖多了。 然而譚元洲不同意,低聲道:“要關也打了再關?!?/br> 管平波笑道:“人吶,天生都是會說謊的。 你打他,他滿嘴胡話,還得花心思分辨。 我們又不著急,且關他幾日,審明白了再打再殺,豈不方便?” 譚元洲見管平波身體僵直,料定她受了傷,擔憂的問:“我送你回屋?” 管平波道:“哪里有這般嬌氣了?不過些皮外傷,同你們練習,日日都要摔的,回去擦點活血之物便好。 你且去忙吧,我這就回去了?!?/br> 譚元洲哪還有心情干別的,寒聲道:“是要去忙!我倒要瞧瞧是哪個不要命的弄進來的人!”說畢,轉身往王洪處飛奔而去。 管平波的后腰傳來陣陣痛楚,輕微皺了皺眉,忍著不適回到屋中,自脫了衣裳查驗。 后背好一團青色,翻出田七泡的藥酒來邊揉邊用指腹試探,又緩緩的擺出幾個動作,皆無劇痛,便知無甚大礙。 輕吁口氣,這輩子的身體,先天不足,后天失調。 無論是身高體重還是爆發力,皆不如前世。 便是技巧足夠好,遇上了好手,難免吃虧。 管平波把藥酒扔回笸籮里,嘆道,罷了,能有一米六也算不錯了,此時女眷的身高可是平均只有一米五的。 她要是只有平均身高,今天不死也殘,知足吧!到底吃了虧,腰背疼痛、心中郁郁,獨自趴在地板上生悶氣,默默尋思著避免自身短板的方法,便是陸觀頤進了門,也一言不發。 譚元洲沖到王洪的辦公室,把負責招人同時兼任第四旗隊長的王洪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又搬出檔案,翻的嘩啦啦的響。 翻過幾頁方記起還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怒火沖天的喝道:“去把他一個隊的都給我喊進來!” 八大金剛里就沒有好性子的,王洪嚇的半死,生怕譚元洲拿他出氣,屁滾尿流的跑到外頭,把四旗隊第三小隊的人都喊了進來。 方才有人刺殺營長之事,在營中炸開。 時下株連乃常態,第三小隊的人戰戰兢兢的走到辦公室,腿肚子都在抖。 休說可能遭受打殺,便是只想到攆出去三個字,就人人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為了營中的飯食,是死都不想出去的。 一行十一個人立在辦公室的檐廊下,譚元洲忍氣問道:“那人是誰?什么來歷?你們可知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一個叫侯勇的人身上。 侯勇乃第三小隊的狼筅兵,被眾人看著,險些尿了褲子,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也不熟,就就就同他多說過幾句話?!?/br> 譚元洲盯著侯勇,問:“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侯勇道:“他叫江今北,是葫蘆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