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不是我,”文盈搖頭再搖頭,對方確實很帥,但她是談工作,又不是相親。 三人面面相覷之際,一個穿淺藍色襯衫的男人匆匆走來,他身材頎長,面容俊秀,身上襯衫被水洗的發白。 他也駐足在咖啡廳門口,蹙緊了眉頭,臉上神情似乎也在說:這場合不太對。 封楚楚扭頭去看他,五官……氣質……對上了。 她笑著伸出左手,“陳默,你好,我是封楚楚?!?/br> 陳默怔了半秒,很快也禮節性的同她握手,說:“你好,你是電視臺的嗎?昨天和我約的那位文小姐……” “在這!”文盈舉手。 陳默也和她打了招呼。 自然而然的,他也笑著看向秦晚,但秦晚一個勁的盯著他瞧,不打算和他打招呼的樣子。 陳默只好默默收回眼神,跟著一起進了咖啡廳。 找了位置,點好東西。 這里頭的氛圍果然很私密、很有幽會感,幾人都覺得怪怪的。 陳默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無奈的解釋:“不好意思,以前我來的時候,這里是一家茶餐廳,我本來想來吃個早餐,才約了這里,沒想到變化這么大,這才兩年沒回來而已?!?/br> 他居然呆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兩年沒回來。 聽了這話,三人頓時不介意環境了,反而覺得他形象又光輝了幾重,這是真正有家國情懷,大公無私的人。 秦晚更是一直傻了吧唧的托著臉盯著人家瞧,要是眼神能有溫度,她已經把陳默這張帥臉點燃了。 陳默推了推眼鏡,終于還是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是?你這么看我的話,我會懷疑自己出門忘了整理儀容的?!?/br> 秦晚被他一雙好看的眼睛對上,立刻坐直了,解釋道:“那什么,我是覺得你有點眼熟,像我一位朋友,不是因為看你帥,還特像我理想型的帥?!?/br> 真丟人,封楚楚微笑著塞給她一個松餅,讓她閉嘴,向陳默致歉:“不好意思,還沒和你仔細說,我們倆都和你弟弟陳無聞很熟,所以很早就知道你,秦晚她腦子不好使,你不要見怪?!?/br> 陳默了然道:“理解理解?!?/br> 他弟弟也是這種情況,他頓時對秦晚憐愛多了,對封楚楚也有了一種家長式的共情。 秦晚:“………” 第53章 什么就理解了, 他理解什么了???多看他兩眼就成智障兒童啦? 秦晚氣的直瞪眼, “你理解什么理解, 我只是多看你幾眼而已,多看幾眼不行嗎?” 為了挽救自己的印象,她的情商應激上線, 三兩句話把幾人間的淵源解釋了個清楚。 陳默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連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誤會了,是我的問題。這段時間麻煩你們照顧無聞, 真是太感謝了?!闭f著起身再次和二人握手。 他這人一看就是長期泡實驗室, 簡單開個玩笑能當真, 社交題打零分都不委屈, 但偏偏是這樣, 越發襯出他襟懷坦白, 讓人很有好感。 秦晚先前的氣焰還兩米高, 這一握手又變繞指柔了,眼睛里開始冒小星星了。 封楚楚捂嘴忍笑。 畢竟是來談工作, 他們很快跳過社交話題,進入正題。 文盈想做一個人物紀實,從陳默的日常生活著手,聯系到上一輩,構建起這個家庭的氣質。 而且,文盈受到眼前場景啟發,提出可以從陳默相親著手——一個兩袖清風的青年科研人員在當今帝都的相親困境, 又是讓他去公園又是要做個人信息牌的,語速非???,噼里啪啦的倒豆子似的。 還是封楚楚提醒好幾回這個是少兒節目,她才肯放棄這個靈感,并沖陳默露出極其惋惜的神情,說下回相親可以叫她。 陳默:“…………” 同一時間,秦晚正在低頭看手機,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她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塞進包里,站了起來,沖幾人說:“你們談工作吧,我去趟洗手間?!?/br> 臨走還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水杯,引得周圍人側目過來,但她急匆匆的走,也顧不上收拾了。 陳默一邊默默擦著襯衫上濺到的水,一邊刷新了自己對外邊世界的觀感。 他一直覺得自己雖然由于工作原因很少接觸女性,但也不算個愣頭青,今天這么一遭,忽然覺得自己的自我評價有些偏頗了。 外頭的世界變化太快,現在的都市女性,三個里有兩個讓他招架不住。 還好有個正常點的封楚楚,還是魏沉刀幸福。 此時,他眼里的正常人封楚楚正奇怪的看著秦晚走開,心里犯了嘀咕,秦晚雖然是個二貨,但至少是個內斂的二貨,沒事不會這么現眼的,她今天這是怎么了? 封楚楚向兩人打了個招呼,起身去找。 留下莫名有些可憐的陳默。 洗手間在西南角落,此時客人不多,也就沒人光顧洗手間。 封楚楚放輕了腳步走去,在不遠處便聽見了秦晚的聲音。 “……我知道,但我真的沒辦法,你冷靜一點……我再說一遍,我沒報復他,這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怎么能左右警察什么時候行動,我爸又不是公安部的!更何況聞謙他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我難道綁他去飯局嗎???” 封楚楚走了進去,秦晚背對著她,站在窗戶前,語氣很快,情緒激動,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執著。 這貨還知道要站在窗戶前,通風透氣。 秦晚聽見腳步聲,扭頭,發現是她來了,便沖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封楚楚做口型問她:“怎么了?” 秦晚又和那頭人重復解釋,那人就是不聽,最后她真是氣笑了,“行行行,就是我行了吧,你再這樣,我也讓我爸把你抓進去,為民除害了!” 然后狠狠的按掉了電話,再次拉黑。 封楚楚陪她到洗手臺,靠在齊腰的大理石平面旁,問她怎么回事。 秦晚正補妝,說:“上次和你說過,我主持表演賽的時候,有個聞謙的粉絲向我潑油漆,又是這姑娘,她魔瘋了?!?/br> “她又找你麻煩?” “可不是嗎,其實從那天之后她就沒歇著,一直給我社交賬號里發詛咒我的話,特別難聽,昨天晚上半夜還來我家門口敲門,潑狗血,非嚷嚷著說我買通警察去抓了聞謙,怎么說都不聽,鬧了半宿,給我氣死了?!?/br> 封楚楚悟了,難怪秦晚今天跟屁蟲似的一直賴著自己,剛才還心神不寧的,原來是這樣。 “報警了嗎?” “報了,”秦晚說,“這姑娘太有毅力了,被拘留了,出來繼續,再拘留,出來再繼續,我都服她了?!?/br> 封楚楚頓時也敬佩了,“有這精神品質,干點什么不能成功,非追星?!?/br> 秦晚直嘆氣,接著說:“得了吧,就這睜眼瞎的功夫,還成功呢,不出來禍害人挺好了。我聽朋友說,開元一伙藝人陪幾個什么老板,潛規則嘛,不知道怎么就被警察抓了,都進去了,就是昨晚的事,其中一個就是聞謙?,F在消息還沒傳開,等傳開了一定承包半個月頭條?!?/br> 封楚楚眉梢一挑,這事聽起來有些耳熟啊。 秦晚給自己補好口紅,拿著小刷子刷散粉,左右端詳,隨口道:“哎,你有沒有內幕?開元怎么回事,僅僅是潛規則不會被抓吧,還干什么了?” 封楚楚高深莫測道:“我還真有內幕?!?/br> 秦晚扭頭,“嗯???” 她也就隨口那么一說,還真有內幕??? 封楚楚便把前幾天會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秦晚嘖嘖稱奇,直喊魔幻。 娛樂圈里頭倒是確實發生過這種事,但背景一般都是上世紀香港,萬萬沒想到這年頭還能見到。 潛規則陪陪人也有的是藝人愿意接受的,非要讓人嗑藥,這陪的客人是有多不可告人。 鑒于封于雁是個毒販,他們估計就是陪了這些生意上的人,因為怕藝人在外面亂說,所以拉著共沉淪。 不過這事她不會和秦晚說太仔細,怕泄露案情機密之類的。 洗手間不是好呆的地方,再通風透氣也是洗手間味兒,封楚楚拉著秦晚趕緊出去,走到桌前,落座,默契的不再說這事了。 陳默向二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正好開始和文盈講自己父親的事。 陳默說話時,眉宇舒展,左邊嘴角有個清淺的酒窩,穿著藍襯衫,氣質良善且純情。 陳默的父親名叫陳坦之,起點很高,求學經歷從傳說中的少年班起步,專攻于生物工程,去到了知名研究所供職。 但相比于搞科研、當教授的同儕們,陳坦之在而立之年開啟了一段非常不一樣的經歷——他退出研究所,去參加了國際志愿活動,跟隨世界衛生組織的安排去到了各處,包括著名的諾貝利核泄露的善后工作以及佤邦南遷的衛生醫療建設,還因此結識了陳默的母親,后來一直相守相扶。 從某次志愿活動回來,他們有了無聞,查出孩子先天智力受損,二人很受打擊,不再世界各地跑。 他回到祖國之后,繼續回歸科研,給當年的同學同事打下手,艱難的找回狀態,慢慢也有了自己的項目,眼看要有進展,卻突發一次實驗事故,讓他和夫人生了重病,只能中止項目。 那時他四十歲,在病床前回顧半生,在日記中感慨道:汲汲半生,徒勞無功。 一時間,幾人都沒有說話。 仿佛有那么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陳坦之站在她們面前,面容清苦,身材瘦削,他的理想和情懷、他的失意和迷茫讓幾人很是觸動。 嘆氣聲一聲連著一聲的傳來。 ——從后邊那桌傳來。 封楚楚很疑惑的轉過去看,兩個男人,衣著光鮮,其中穿花襯衫的男人蘭花指捏著方巾抹眼淚,一個勁的說真命苦哇…… “…………” 花襯衫一邊抽鼻子一邊說抱歉,讓他們繼續。 感傷氣氛頓時被沖散,變得又尷尬又喜感。 幾人再繼續聊,便回不到那種淡淡的懷舊感里了。 封楚楚手邊正好有一撂厚厚的發黃的硬殼手工穿線本,是陳默帶來的他父親的日記。 她隨手翻了翻,日記里頭是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字跡筆力勁挺,一絲不茍,能從中窺得筆者堅毅的心性。 后邊那桌的抽泣聲還接連不斷的傳來,封楚楚摸著手感粗礪的日記本封面,腦子里忽然冒出另一個苗苗。 “陳默默,我想拍你爸爸,可以嗎?” “單字默,”陳默糾正,而后道:“當然可以,原本也是想把我父母的故事講出來,我們不是正在討論嗎?!?/br> “不是不是,”封楚楚道,“我想把你爸爸的事情取一小段,改編成故事,拍成電影?!?/br> 陳默理解她話的意思后,委婉道:“拍電影不是那么簡單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