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圓兒愣了愣才跟上羅年年。 夷潛輕咳了兩聲,詢問回來的人任務辦的情況,任務算完成了大半,一共要殺三個人,在外面弄死了一個,帶回來一個,還有一個卻逃走了。 夷潛令人安葬死去的人,又隨意點了幾個名字,繼續出谷追殺逃走的那個人。 他將事情交代完,又用折扇掩唇,一陣咳嗦。眉宇之間帶著幾分疲態,他看了倪胭一眼,倪胭走過去,立在他身后,推動輪椅送他回去。 倪胭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夷潛想要回房的意思,大抵是這個身體的習慣。 倪胭推著夷潛剛轉身,遠處傳來圓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cao練場上的人無不動容。 夷潛望著遠處的山巒,面無表情地說:“阿滟,過幾日你出谷?!?/br> “是?!蹦唠俅瓜卵劬?,默然推著夷潛回去。 · 夷潛的身體是真的很不好,每隔一日都要泡藥浴。 他的命像是一直吊著一口氣一樣。 雖然沒有原主的記憶,但是三天的時間足以讓倪胭明白她雖然和潛光谷里的其他人一樣都是夷潛撿回來的亡國孩子,但是她的身份還是比其他人高一些,總是伴在夷潛的身側照顧著他的衣食住行。 羅年年也正是因為不喜她總宿在夷潛的房中而心中怨恨。 羅年年和潛光谷的很多人一樣,都是夷潛撿回來的,他們的命是夷潛的,他們對夷潛有一種絕對的臣服和遵從。 更何況夷國被滅,這些人都是無家無國之人。而夷潛不僅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更是代表著無尚的皇權。 在古代,皇權就是一種信仰。 倪胭探手試了試水溫,將煮好的湯藥倒入水中,又在浴桶中添加了一些藥材,整個浴室都彌漫了一種濃郁的藥味兒。 夷潛撐著輪椅起身,寬衣解帶。 倪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為夷潛寬衣。夷潛的身上有很多疤痕,猙獰可怖。 夷潛坐入浴桶中,舒了口氣。 他緩慢地合上眼,交代:“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到了胥國為師不在你身邊,你要記著首先護好自己,切莫莽撞。那胥國皇帝殘暴荒yin,性情乖戾,行為非常人所能猜測,但是他的武藝卻不低,更何況身邊還有貼身護衛。你只需要暗中配合即可,不要妄自動手?!?/br> “比起胥青燁,你更應該當心胥國的國師扶闕。扶闕此人觀星卜卦,延胥國國勢,其能不可小覷?!?/br> 忽然響起一陣水聲,夷潛睜開眼,看見倪胭也坐入了浴桶中。 倪胭微微偏著頭,將長發挽起,漫不經心地說:“比起這些,阿滟更想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見到主上?!?/br> 夷潛盯著她半晌,才平靜開口:“阿滟,如果你不愿意去,為師可以換人?!?/br> “真的?”倪胭驚訝地挑眉。 氤氳的水汽中,她的面容顯得更加嫵媚。美人入浴,美如畫。 夷潛毫不掩飾眼中的失望。 倪胭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她在浴桶中略起身,坐入夷潛的懷里,將臉貼在夷潛的胸口,嬌糯低語:“阿滟不會辜負主上這些年的栽培,也不會讓主上失望,一定能完成任務。只是想撒撒嬌罷了……” 尾音低下去,不見多少撒嬌的味道,倒顯得幾許女兒的落寞。 夷潛低下頭望著懷里的倪胭——這個從八歲起便被他養在身邊的孩子。他動作溫柔地將倪胭貼在臉上的濕發掖到耳后,徐徐說:“阿滟,我們都是亡國人。亡國人談何感情?!?/br> 倪胭仰起臉來望著他,問:“如果夷國復興之后呢?” 夷潛平靜地望著她,沒說話。 倪胭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她勾著夷潛的脖子,黏在他身上,輕聲說:“阿滟明白了,只是舍不得主上而已。如果阿滟死在胥青燁的手里,主上會為阿滟難過嗎?” “會?!?/br> 倪胭抿了下唇,仰起臉來去吻夷潛的臉側。 夷潛別開臉,躲開了。 倪胭從夷潛的懷里推開,她在浴桶里站了起來,想要跨出去。 “阿滟?!?/br> 夷潛拉住倪胭的手腕,倪胭回過頭,用委屈的眼睛望著他,帶著些哽咽地低聲說:“是阿滟有非分之想了?!?/br> 夷潛嘆氣,他微微用力,將倪胭重新拉進懷里,在她耳畔說:“送給皇帝的女人需完璧之身?!?/br> 他輕吻倪胭的頭頂,眼中一片澄澈,說:“不是為師不疼你?!?/br> 倪胭梗了一下。 原來他極盡所能教她房中術卻并不真的要了她,是為了把她完完整整地送給死敵呢。 服氣。 倪胭偏不如他的愿,她眼中閃過一絲狡猾。 第196章 美人計〖03〗 倪胭服順地貼在夷潛的懷里, 低語開口:“阿滟想讓主上再教一次?!?/br> 她在夷潛懷里仰起頭望著他,氤氳的水汽打濕了倪胭挽起的烏發,瀲滟秋眸里亦泅著一抹氤氳。如雪似玉的臉頰上掛著水珠兒,水珠兒輕輕滑落, 沿著她的玉頸和鎖骨, 融于溝壑間, 隱于藥湯里。 夷潛別開眼。 輕顫的水面上映出兩個人緊密相貼的身影。 夷潛岔開話題:“進了宮, 不要因為一時沖動給你爹娘報仇, 而害了自己性命?!?/br> 倪胭嬌嬌地輕笑了一聲, 低語輕喃:“主上已經說過了?!?/br> 夷潛便不再言。 室內的博山爐里飄出淡淡的熏香。夷潛一日不可離了藥, 藥味過濃, 他便在室內點一些熏香。只是那些熏香仍不能散去藥的苦。 倪胭瞟了一眼,檀口輕輕吹了口氣,博山爐上飄出的裊裊香霧,不動聲色地換了個方向。 “如果連主上都惑不了, 阿滟入了宮也不過是送死罷了?!币臐撴i骨下有一處舊傷留下的疤痕,倪胭湊過去輕輕地啃舔。 夷潛略一猶豫,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頂, 任她胡作非為。 倪胭用夷潛教的手段,也用不僅是他教的手段來勾出他的情。欲。 博山爐里飄出來的香更濃了。 當倪胭跨坐在夷潛腿上時, 夷潛的眼眸瞬間恢復了清明,握住了倪胭的細腰。倪胭嫵媚地笑起來,她捧起夷潛的臉,俯下身落下細密的吻。 “我就碰碰, 不讓它進來……” 倪胭的聲音低低盤旋在夷潛的耳畔,像是一種蠱惑。整個室內溫度在升高,熟悉的藥味兒中摻著絲絲縷縷的異香。 當鮮血融于水中,夷潛迷亂的眼中瞬間一寒,他猛地將身上的倪胭推開。 倪胭從他的腿上跌落下去,后背靠在浴桶上,激起浴桶中已經涼了的水。 倪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博山爐,微微蹙眉。 夷潛的定力比她想的還要強。 雖然倪胭掌心里夷潛的星圖中早已亮了兩顆星,可是這七顆星前三顆星為基礎星,到了五顆星才算是愛情。也就是說,前三顆星不過是個印象分。即使是對身邊印象不錯的朋友之情亦可亮起。而原主和夷潛是這樣旖旎親密的關系,他居然只亮著兩顆星,連第三顆星都沒亮起,可見其冷情。 “主上生氣了?” 夷潛臉色有些難看,他疲憊地合上眼,冷漠地開口:“出去?!?/br> 倪胭安靜地看了他一眼,扶著浴桶起身。她拿起架子上的衣袍裹在身上,剛要往外走,夷潛又喊住她。 “阿滟,為師沒生你的氣,只是氣自己罷了?!?/br> 倪胭腳步微頓,繼續提步往外走。 · 接下來兩日倪胭很少見到夷潛,夷潛似乎在忙。而到了第三日,原本倪胭該出谷的那一日,夷潛卻通過身邊的侍女送下消息——計劃取消。 雖然沒有原主的記憶,但是通過這幾日的了解,倪胭也知道夷潛籌備了很久。 ——“無意間”流落到皇帝手中的女子背景圖畫,“千方百計”找出來的正面小像,還有被皇帝“順藤摸瓜”找到的假身份。甚至還有宮中、朝中的眼線。 換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夷潛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他坐在窗前低頭一直在寫信。在他窗前是一片竹林。倪胭提著裙子,穿過竹林,立在窗外,她彎下腰,胳膊肘搭在窗臺,托腮望著夷潛,說:“主上應該相信阿滟的實力,即使不是處子之身,也能勾了狗皇帝的魂兒?!?/br> 夷潛沒抬頭,繼續寫信。 倪胭探手穿過窗戶給他研磨,一邊研磨一邊說:“主上,你不要生氣了。主上秀色可餐,阿滟一時沒忍住……” 夷潛這才抬眼看她,倪胭挑起眼尾對他笑,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審視。 “我看你就是想給我出難題!” “咚咚咚——”有人叩門。 夷潛說了一聲“進”,木門被推開,一個中年男子走進房中。中年男子張望了一眼,見夷潛坐在窗前,又多看了倪胭一眼。 男子瞧上去四十多年,著實有些丑。而且小斗眼轉來轉去,給人一種色瞇瞇的印象。 夷潛涼涼的目光掃過倪胭,直接將窗戶關上。 接下來的幾日,夷潛幾乎沒有出過房間,那個中年男子倒是每日都會去見夷潛,他一早來,暮色四合才會離去。 倪胭從谷中其他人口中打探出那個中年男子姓秦,潛光谷里的尊稱他一聲秦神醫。 “阿滟jiejie,我怎么覺得秦神醫看你的眼神色瞇瞇的?!毙觾汉湍唠僖黄鹱谇锴?,往嘴里塞著果子。 “有嗎?”倪胭隨口問。 她見過太多男人色瞇瞇的眼神,早就不當回事。 “嗯!”杏兒認真點頭,“那老東西色膽包天,可以前也不敢這么光明正大地打量你呀。咦?阿滟jiejie,是不是你惹了主上生氣讓老東西知道了呀?” 倪胭瞇起眼睛望著遠處彎腰立在夷潛門前叩門的秦神醫??磥硪郧暗脑魃矸葸€挺高,別人會顧慮著。不過這種顧慮,想來是看在原主在夷潛面前受寵的份上。 “阿滟jiejie?”杏兒塞了倪胭一手小果子,“阿滟jiejie,我可真羨慕你?!?/br> 倪胭吃了一口果子,漫不經心地問:“羨慕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