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香煙盒是空的。 他握著香煙盒的手晃了又晃,香煙盒空空如也晃不出來香煙。他一個不察,手中的香煙盒飛了出去,落在一邊。他幾乎是爬著過去,在一個攝影師的腳下撿起香煙盒。他將香煙盒放在鼻子下面,仔細地聞了又聞,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種極其興奮的光。 記者們面面相覷,隱約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確定。 整個大廳忽然陷入一種死寂。 過了好一會兒,佝僂著跪坐在地上的景躍然抬起頭望向面前的一個攝影師,顫聲問:“你、你有煙嗎?” 他臉色一片慘白,甚至帶著一種死氣的青灰。陰翳的眼神里偏偏藏著一種狂熱的亮色,越發詭異。 攝影師咽了口唾沫,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遞給他。 景躍然一把搶過來,立刻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一根香煙用力地抽了兩口。他臉上的喜色逐漸消失了。 “不、不是這個煙!”景躍然直接將手里的香煙扔了。他抬起頭,環視眾人,陰森森地問:“你們誰有煙!我抽的那種煙!” 倪胭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情不自禁驚呼:“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戒。毒的……啊——” 倪胭后知后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懼地望著一屋子的記者向后退去。 “你剛剛說什么?你的意思是景躍然在吸。毒嗎?”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景躍然吸。毒的?他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所以其實吸。毒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景躍然。那份吸。毒的鑒定報告其實是景躍然的?” 景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翻出來口袋里那盒加了料的女士香煙,他慌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讓他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升天了。 四肢百骸舒暢的那一瞬間,景躍然的意識也慢慢回歸,他望著無數的鏡頭和遠處的倪胭,眼淚滑過眼角。 他知道,他完了。 一部分記者對著景躍然拍照、采訪,一部分記者圍上倪胭繼續詢問有關于景躍然吸。毒事件的具體情況。 倪胭面露為難之色,眼眶中還含著一層濕潤,楚楚可憐地向后退著。 杜引抬手,將遞到倪胭面前最近的話筒推開一些,他輕咳了一聲,終于看向鏡頭開口:“關于景先生的事情,你們可以親自去采訪他或者是他的經紀公司。不要再問嚴棄?!?/br> 很平淡的一句話說出來,卻帶著發號施令的命令氣場。 杜引側過身,擋過那些話筒,將手搭在倪胭的肩上,護著她離開。他腳步緩慢,走得從容。面無表情的側臉是帶著些許冷意的維護。其他工作人員立刻迎上來,將這些記者隔開一些。 這些記者們竟然是連景躍然吸。毒這樣的大新聞都暫且放在了一旁,把又哭又笑的景躍然晾在一邊,對著倪胭和杜引拍照個不停。 在杜引護著倪胭將要走出去的時候,一個記者在后面忽然大聲問:“杜總,請問您和嚴棄現在是什么關系?您是否覺得您對她的關心和維護有些超出正常范圍?” 杜引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略側過身看向鏡頭,唇角略勾,開口:“歡迎你兩年后再問我這個問題?!?/br> 倪胭抬起頭,含笑望了他一眼,所謂含情脈脈欲語還休大抵便是如此。 杜引言罷,他轉身帶著倪胭離開。 “兩年后是什么日子???” “為什么是兩年后?” “兩年?” “難道是……兩年后嚴棄成年?” 隔壁目睹了全過程的嚴亦恪和安佳瑩相視一笑,嚴亦恪牽起安佳瑩的手,帶著她悄悄離開,再訂了最近的航班離開。他們悄悄地離開,就像他們悄悄地過來,沒有讓人知道。 #景躍然吸。毒神經出現問題# #杜引等嚴棄成年# 這兩個話題一瞬間竄上了熱搜榜,并且爆掉。 · 倪胭跟著杜引去了他的辦公室沒多久,小助理腳步匆匆地趕過來,告訴倪胭有客人。 “誰?” “貝宥清?!?/br> 杜引正在處理文件,鋼筆在一沓文件上簽名。 他連頭都沒抬。 倪胭也沒看杜引,直接起身往外走。當倪胭走出了辦公室,杜引簽名的動作才停下來,頓時臉黑。 貝宥清一個人站在電梯附近,他略微低著頭,眉頭微皺,像是陷入沉思。 “宥清老師?!蹦唠俪哌^去,在他身前停下來。 貝宥清抬眼,深看了倪胭一眼,才說:“原本聽說你要召開新聞發布會,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事情可以幫忙?,F在既然事情已經都澄清了,跟你說一聲恭喜?!?/br> 倪胭“哎呀”了一聲,她問:“宥清老師有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貝宥清微笑著,隨口說:“打過一個?!?/br> 豈止一個。 倪胭的神情中便帶著幾分懊惱:“對不起哦,因為吸。毒的事情,電話快要被打爆,所以我就將電話關機了,一不小心錯過宥清老師的電話了……” 瞧著倪胭又是蹙眉又是歉意的模樣,貝宥清哪里還會計較那些一個人的擔心。他微笑著,柔聲說:“沒事,沒接到一個電話而已?,F在沒事了就好?!?/br> 倪胭慢慢地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眶里,那雙靈動的眸子褪去懊惱和歉意,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笑。她的眼睛也逐漸彎起來,一副人畜無害單純的模樣。 貝宥清剛要開口再說話,看見杜引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杜引隨意扯了下領帶,神情傲慢。 他經過倪胭身邊的時候,說:“劉導演等著見你,現在?!?/br> 他幾乎是腳步微微停頓了那么一下,話說完,又繼續往前走,摁下電梯的開關,電梯正停在三十三層,立刻開門,他走進去,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向倪胭。 “宥清老師,那我先走啦,下次聊?!?/br> 貝宥清微笑著點頭,說:“一切順利?!?/br> 倪胭朝貝宥清揮了揮手,小跑著在電梯門關合前跑進去。 貝宥清側轉過身,望向電梯的方向。電梯里,倪胭站在杜引面前,不知道她做了個什么表情,面無表情的杜引垂眼看著她,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來。 電梯門關合,什么都看不見了。 倪胭掌心里貝宥清的星圖中第七顆星輕輕閃爍了一下,再次熄滅。 · 倪胭跟著杜引上了車,杜引對司機說:“回家?!?/br> 倪胭偏過頭,好笑地望著他,裝出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來,問:“劉導演在杜總家里呀?” 杜引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說:“我說了算?!?/br> 多意味不明的話。司機假裝什么都沒聽見。 根本沒有什么劉導演。 到了杜引家,倪胭洗了手懶洋洋地盤腿坐在沙發上,和小王子和小公主玩兒。小公主很喜歡黏著倪胭,倒是小王子對倪胭的態度有點不遠不近。如果倪胭去撓它的肚皮,它也會勉為其難地撒撒嬌。如果倪胭不理它的時候,它就舔舔自己的爪子,才不像旁邊的小公主那樣沒有節cao地撲上去。哼。 而杜引,他在做“劉導演”。 在倪胭餓得快睡著了的時候,杜引終于將晚飯做好了。杜引會做飯,不過廚藝也只能算是一般。晚飯很簡單,本不用那么久,但是他格外烤了一份餅干花了好些時候。 餅干做成人形,身前寫了個“劉”字。 “給,劉導演?!倍乓谅貙⒀b著餅干的小碟推給倪胭。 倪胭看著盤子里的小人兒餅干忍俊不禁。 倪胭十分給面子的嘗了一口,驚訝地發現味道超級好吃。她實話實話:“杜大貓,你炒菜一般,餅干做得很不錯嘛?!?/br> 倪胭一邊吃一邊說,彎著一對月牙眼。 杜引一副“多大點事兒”的傲慢神情,堆在眼尾的笑意卻沒有藏好。 接下來的日子,倪胭才發現杜引不僅會烤餅干,他做的甜品都很好吃。 杜引工作很忙,并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飯,偶爾自己下廚不過是一時興趣。做甜品糕點這種東西更是比普通的家常菜花費時間,他才懶得做。 但是…… “好吃,真的?!蹦唠贉惖剿媲?,眨巴著眼睛。 “嗯……還想吃……”倪胭又湊到他面前,輕輕地“喵”了一聲。 簡直有毒。 倪胭和杜引保持著一種不遠不近的關系,她時常主動來杜引家,杜引有時候會主動讓司機去接她。但是她再也沒有在杜引家里過夜,無論多晚,杜引都會親自把她送回去。 網上偶爾會傳出他們兩個的緋聞,但是這些緋聞出現沒多久就會悄悄處理掉。網上一片風平浪靜、歲月靜好。 三個月后,倪胭又和女團其他成員參加完一次演出之后,倪胭覺得無聊了——似乎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回找個什么死法呢? 倪胭托腮,望著桌子上的小公主。小公主“喵喵喵”,她也跟著“喵喵喵”。 一天夜里小米粒忽然急性闌尾炎,倪胭陪著她去了醫院。第二天出院的時候,倪胭經過一個病房,無意朝病房里面瞟了一眼,知道病房里面的病人是腎癌晚期的患者。 太好了! 倪胭順手復制了一下,讓自己也得了腎癌。 在下一場女團表演的舞臺上,她如愿以償地倒在了舞臺上。倪胭把自己魂魄的靈力抽出去,完全用原主人類的身體來面對癌癥。 住院、檢查、化療…… 病房里擺滿了鮮花,是女團里其他的女孩子和倪胭的粉絲們送過來的。 倪胭迅速消瘦下去,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從窗戶望向外面的風景。沒有靈力相護,這種癌癥本身和治療過程給身體帶來的痛苦的確不小。 倪胭微微皺著眉,有些不舒服,卻完全不排斥這種逐步走向死亡的感覺。甚至,她在認真地享受著逐步走向死亡的過程。 對于人類來說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對于永生的倪胭來說,死亡卻是永遠走不到盡頭的歸路。因為永遠碰不到,反而帶著好奇。 她曾在九天之上生活了萬年,萬年的孤寂讓她心甘情愿放棄一切入了輪回。她渴望像人類一樣走過一場又一場的輪回,嘗過一場又一場不同的人生,遇見不同的人。 可是大概老天和她作對,她飲下孟婆湯走過輪回路后轉世的第一世竟然是也有著永生的珍珠娘。 三萬年,是多少個生生世世啊。偏偏于她而言,永遠困在了第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