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溫持元抬眼看向姬明淵, 猶豫之后終于開口:“陛下,還是沒有娘娘的消息嗎?” 姬明淵的目光頓了一下, 他淡淡道:“你倒是關心娘娘?!?/br> 溫持元冷靜答話:“娘娘待身邊的人寬厚, 青檐宮里的人都念著她?!?/br> 姬明淵沒有再說話,他將最后兩個標記記好,不緊不慢地將地圖卷上。 是該把這個不安分的女人抓回來了。 · 姬星河倚靠著半開的木窗,目光凝在倪胭的身上。她穿著一身紅衣,端坐在琴后,手指撥動間, 悠揚空靈的樂曲飄出。 “以前只知道你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沒想到你還懂音律?!奔呛诱f。 倪胭隨意說:“閑著無聊打發時間罷了?!?/br> 倪胭說的是實話,永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她總要學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來打發無聊的永生歲月。然而這話被姬星河聽在耳中,只以為她是說宮中歲月凄清。 姬星河想了一下,宮中女子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中,日子一定很難熬。如果是他那可閑不住,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曾是征戰沙場的女將軍,想必也同樣無法忍受宮中單調枯燥的日子。 “唉!”姬星河重重嘆了口氣。他起身,挽起寬大的衣袖,說:“這種撫琴的優雅事由你來做。下廚那樣的俗事當然是應該由我這種俗人來做?!?/br> 這處院落雖小,不過奴仆并不少,下廚這種事情當然不需要姬星河親自去做。但是倪胭知道姬星河這是自己想下廚露兩手。她也不揭穿,只是笑著說:“能吃到王爺燒的飯菜實在榮幸,不過倘若王爺的廚藝能夠更精湛一些那就更妙了?!?/br> 姬星河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最近很喜歡下廚給倪胭做飯。偏偏他一個閑散王爺并沒什么廚藝,做出來的食物也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倪胭可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姬星河做出來的食物,若是勉強湊合,她便吃兩口,若是胃口不好,那就絕對不會碰。每每讓姬星河氣得豎起眉。 倪胭站在廚房門口望著手忙腳亂的姬星河,懶懶問:“怎么就突然有這么個愛好?” “能為心愛之人下廚是一件人間妙事?!奔呛犹羝鹧畚?,端地是風流倜儻。 “你小心油煙熏臟了紅翡翠面具?!蹦唠傩χD身往外走。 姬星河愣了一下,低下頭,用鍋里的油當鏡子去看自己臉上的面具。油鍋炸裂一聲,guntang的油星子噴濺出來,濺在他臉上的紅翡翠面具上。 姬星河怪叫了一聲,立刻跳開,直接從廚房逃走,喊了廚子繼續做飯。 庭院中,倪胭哈哈大笑。 院中嫩柳發了芽兒,帶出些許綠色。 姬星河摸了摸鼻子,轉身去了浴室。 等姬星河仔細梳洗過,換上一身松松垮垮的翠綠色寬袍,他拉著倪胭走到庭院中,立在柳樹下,桃花眼微彎:“看,本王是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倪胭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忽然湊過去,手指輕輕叩了叩他臉上的紅翡翠面具。她眸中染笑,說:“我聞到了紅棗糕的味道?!?/br> 她忽然湊過來,那雙令人奪目眩暈的眼眸近在咫尺,姬星河忽然慌了神。等倪胭稍微退開一些,姬星河才反應過來,他皺著眉,哭笑不得:“得了吧你,有本事等下不許吃紅棗糕啊?!?/br> “我就吃!” 仆人端著晚膳送進堂廳,倪胭大步趕去,風吹起她身上的長裙。 之前倪胭無意間發現廚子做的紅棗糕很好吃,便多點了幾次。姬星河知道了,偏偏也嚷嚷著親手為倪胭做。雖然每次做出的成果都不怎么樣,這一次又是失敗。 倪胭捏著一塊黑不溜秋的紅棗糕放在眼前仔細盯著,像是在思考倒底是吃還是不吃。 “不用這么勉強吧?!奔呛臃畔驴曜?,假裝生氣地皺起眉。 倪胭試探著咬了指甲大小的一小塊,終于開口評價:“雖然看上去和上幾次一樣難看,可是味道倒是有進步了?!?/br> 倪胭慢悠悠說完,拿起一旁的杯子飲了兩口水。 姬星河美滋滋地笑了。 用過晚膳,仆人將東西都收了下去,堂廳中只剩下倪胭和姬星河兩個人。倪胭說:“姬星河,你不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幼稚嗎?” 姬星河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本正經地說:“男歡女愛讓本王瞎了眼沒了腦?!?/br> “男歡女愛?姬星河,我們之間什么時候歡愛?”倪胭勾唇,眸中的神色變得莫測起來,隱隱浮現一抹惑意。 姬星河愣了一瞬,下一瞬他桃花眼中的笑意變得風流起來。他傾身湊近倪胭,低聲開口:“青檐有嘗過男人的味道嗎?” 男人的味道?倪胭不知道嘗過這世間多少男子的味道。她笑著說:“我是已經嫁了人的妃子,你覺得呢?” “妃子?皇兄又不可能碰過你?!奔呛与S口說。 倪胭心里頓了一下,微微詫異。在原主的記憶里,姬明淵的確沒有碰過她,可是姬星河怎么會知道?即使是親兄弟,且不說姬星河,就說姬明淵的性子也不可能談到這種事情。 倪胭的眉心逐漸蹙起,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姬明淵登基十三年,今年二十九歲,無子。 這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本就不正常,更何況是姬明淵這種野心很大一心為了江山社稷的帝王。 那些被倪胭忽略了的小細節一下子被她抓住。姬明淵極少去后宮,又無子。所以他未必只是因為勤政,而是他其實根本極少碰后宮妃子? 看著倪胭的眸色轉變,姬星河抬手在倪胭眼前晃了晃,詫異地說:“你居然不知道皇兄不能碰女人?” “我為什么會知道?”倪胭反問。 姬星河被問住了。 他細想了一下才說:“我以為你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身為他的左膀右臂,應該知道他因為練功的緣故,自十歲直到三十歲不能碰女子?!?/br> “這是什么不人道的功法?”倪胭脫口而出。 姬星河攤了攤手:“我哪知道?;市稚磉叞敌l極多,身手也是極其了得。偏偏他覺得身為帝王更應該恪己。只有自己的武功比身邊的暗衛更高,才能安心,所以學了這么一門陰狠的功法?!?/br> 倪胭眸光轉動,心里隱隱有了個想法。她還沒有確切的計劃,但是直覺告訴她絕對可以利用此事。 眼前忽然閃過一片紅色,是姬星河臉上的紅翡翠面具。 “當著我面想別的男人可不好吧?” 倪胭勾唇,她解下姬星河臉上的面具,手指撫過他眼下的疤痕,嬌軟輕糯地開口:“漓王可有想過陛下早晚會找到這里,屆時恐怕要傷了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搶皇帝的妃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兒哦?!?/br> 姬星河拉住倪胭的手腕,將她嬌軟的手指一根一根握在掌中,道:“我姬星河這一生唯一的追求便是享樂。所謂后果,不敵當時歡愉一刻?!?/br> 倪胭“呀”了一聲,忽驚訝地睜大了眼,說:“漓王只有一刻?” 姬星河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她的意思,他將倪胭拉到身邊,氣急敗壞地說:“你是不是想親自體驗一下,到底是不是一刻鐘?” “那是多久?兩刻?有兩刻嗎?”倪胭仰頭望他,眸光流轉,璀然奪目。 姬星河望著倪胭的眼睛,心跳忽然停了一瞬。倪胭掌心里姬星河的星圖中第四顆星亮起了一瞬,又逐漸熄滅。 倪胭櫻唇彎起,眸中流光浮動。她忽然跳起來,拍了拍姬星河的頭。 姬星河再次愣神的時候,倪胭掌心里姬星河的星圖中第四顆星終于在熄滅之后,又一次亮起。 拍、拍頭是怎么cao作?姬星河俊朗的臉略顯扭曲。 “喂!”姬星河耷拉了眼尾,懲罰似地伸手去抓倪胭。 倪胭卻忽然旋身逃開,她沖姬星河淺淺一笑,說:“不和你鬧了,我要去院子里轉轉?!?/br> 倪胭轉身推開堂廳的門,裙下的腳只邁出一步便停住,意外地看向庭院。 剛剛帶出幾許綠意的合歡樹下是一套石桌凳。而此時,姬明淵端坐在樹下,神情略顯悠閑。 “我陪你去?!奔呛幼返侥唠偕韨软樦唠俚哪抗饪聪蛲ピ褐械募鳒Y,姬星河臉上的笑意不由消散了。 很快,姬星河又扯了扯嘴角,說道:“皇兄還是找來了?!?/br> 姬星河知道姬明淵早晚會找來這里,莫非王土,沒有什么能瞞過他的眼睛。姬星河甚至覺得姬明淵找來得太晚。 姬明淵看向倪胭,只一句:“該回宮了?!?/br> 倪胭剛朝姬明淵邁出一步,手腕被姬星河拉住。她回過頭望向姬星河,目光平靜,沒了先前和他嬉鬧時的流光,只是平靜地看向他。 姬明淵也將目光落在姬星河的身上,道:“星河,不要再胡鬧?!?/br> 姬星河輕笑了一聲,他往前走了一步,立在倪胭身側,與她并肩而立,說:“皇兄,臣弟只問你有沒有可能不把她帶走。如果可能的話,怎樣才能放了她?;市窒騺硐矚g謀權,那倒是謀一謀,也許臣弟這里有讓皇兄更感興趣的交易籌碼?!?/br> 姬明淵沉默地看著姬星河。 庭院中安安靜靜的,忽然之間連風都沒了。 倪胭抽出自己的手,對上姬星河掙扎的眸子,她說:“多謝漓王這段時間的照拂,只是我畢竟是宮中的妃子,到底是要回宮去的?!?/br> “青檐!”姬星河聲音略沉,帶著些善意的警告。 倪胭淺淺笑著,她半垂了眼睛,眉宇之間帶著幾分淡淡的哀戚落寞,用極輕極淺的聲音說:“星河,我是他的人?!?/br> 只這一句,姬星河心里好像挨了一道悶棍,壓得他喘過氣來。他眼睜睜看著倪胭一步步朝姬明淵走去。他想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他想把她留下來。他想余生的每一天都如過去的這一個月里一樣,每一天都能見到她的一顰一笑。 然而就如她所說,她是皇兄的女人,他連挽留她的資格都沒有。 也許…… 也許只是現在不行。 也許他有辦法把她留下,即使不是現在。 姬星河緊緊抿著唇,抬頭望向站在對面的姬明淵。依他對姬明淵的了解,皇兄絕對不會一個把女人擺在很重要的位置?;市钟H自過來找倪胭,是因為她是他的妃子,是因為她是姬國的巾幗女將軍付青檐,絕對不是因為他在意她。 既然如此,姬星河覺得他定然能找到在皇兄心中比倪胭更重要的東西。姬星河相信,只要他找到合適的籌碼,皇兄絕對是會同意交換的。 姬星河抿著薄唇,狹長的眼睛半瞇。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神情與姬明淵有那么相似。 姬星河望著姬明淵的時候,姬明淵也在看著姬星河。只是與姬星河的情緒幾次波動又全部寫在臉上不同,姬明淵由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 當倪胭走到姬明淵身側的時候,姬明淵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倪胭。他忽然朝著倪胭的臉抬手。 “皇兄!”姬星河急聲道。 姬明淵的手落下來,落下來的不是巴掌,而是將倪胭鬢間的一綹兒發掖到耳后。他看一眼姬星河,轉身往外走。 姬星河了解姬明淵,姬明淵何嘗不了解姬星河? 小小的試探而已。 馬車停在外面,倪胭跟著姬明淵登上馬車。從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馬車轆轆趕回皇宮。馬車里,倪胭一手托腮,望著坐在對面的姬明淵,漫不經心地說:“陛下打算怎么罰我?” “罰你什么?罰你計劃了一出捉jian在床破壞兩國聯盟的戲碼,還是罰你故意放走蕭卻,還是罰你不回宮躲在漓王的別院住了月余。罰你什么,嗯?” 他果然全部猜中了。 倪胭倒是沒多少意外。她無所謂地笑笑,隨意撩著有些亂的烏發。車窗開著,風從小窗灌進來,總是將她垂在身后的長發吹亂。 “陛下是天,自然想罰什么就罰什么?!?/br> 姬明淵忽然出手,動作極快地掐著倪胭的脖子,將她拎到面前。他迫使她跪在他面前,將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膝上。寬大的手掌捏著她的軟腮,讓她仰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