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打量著自己這只纖細白凈的手。 溫持元望著倪胭的右手,呆愣在那里。她的這只手剛剛…… 溫持元的臉上迅速染上緋紅。 “微臣這就去?!睖爻衷琶φ酒饋?,起身往外走。走過門檻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身形趔趄,差一點摔倒。 倪胭輕笑了一聲。 風將倪胭的輕笑聲帶入溫持元的耳中,溫持元的耳朵便也跟著紅了。 · 夜里,姬明淵又來了。 倪胭斜倚在床頭,連起身行禮都懶。她懶懶地說:“陛下是打算賴在我這里了嗎?” 姬明淵自己解下玉帶,脫下外袍掛在黃梨木鳳首衣架上,不緊不慢地說:“今日白天才饒了你一次,現在就趕人也太涼薄了些?!?/br> 他在床沿坐下,看向倪胭,道:“人不是你殺的。孤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br> 倪胭湊過去,軟軟地趴在他的膝上,慢悠悠地說:“臣妾把罪名擔下來可都是為了陛下?!?/br> “哦?” 倪胭用懶洋洋的腔調把靜妃強迫溫持元的事情說了,當然隱去了溫持元被下藥一事。 “所以這與孤何干?為何說是為了孤?”姬明淵挑起倪胭的一綹兒長發,在指尖把玩。 倪胭嬌嬌地笑著。 “當然是為了陛下的名聲。靜妃入宮九年未曾侍寢。想來不是她過分惹陛下厭惡,就是陛下不行。臣妾想了又想,陛下這些年實在是太過清心寡欲??磥淼拇_是真的不行。倘若讓子民知曉因為陛下不行,宮中妃子與宦臣亂搞,那豈不是侮了陛下英名?” 倪胭挑著眼尾,眸子里裝滿笑意望著姬明淵。 姬明淵恍然大悟:“愛妃果真一心念著孤,孤甚是欣慰。不過……孤到底是行不行,愛妃沒試過又怎知道?” 倪胭攥著姬明淵的衣襟,微微坐起,十分驚奇地說:“陛下,我們今晚除了睡覺,還做點別的?” 姬明淵略微扯動唇角,用力一拉,將倪胭身上的寢衣扯開,露出大片胸口處的嬌嫩肌膚。 姬明淵將倪胭身上的衣服褪下去,捏著她的腰,強勢地讓她趴在他的腿上。他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倪胭嬌嫩光滑的背部。 “愛妃的皮膚很好?!奔鳒Y眸色略深,帶著幾分沉思。 倪胭趴在他的腿上,微微皺眉。她心思流轉間,忽然想明白了。 原主從軍十二年,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倪胭剛穿越而來時,過分嫌棄原主的皮膚太粗糙和那些疤痕,所以她動用妖術除掉了那些疤痕。 姬明淵就算沒見過原主的身體,也應當大致知道她受過哪些傷。 姬明淵起疑了。 姬明淵慢條斯理地將倪胭身上的寢衣為她重新穿好,面無表情地說:“時辰太晚,今夜還是只睡覺?!?/br> “好啊?!蹦唠贌o所謂地笑笑。她抱著枕頭滾到拔步床里側,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低聲念叨著:“反正你也不行?!?/br> 姬明淵沒回答。熄了燈,姬明淵在一片黑暗中陷入思考。思考在戒備森嚴的宮中換人的可能性。 熟睡的倪胭翻了個身,湊到姬明淵身側,香軟的氣息拂到姬明淵頸部。 姬明淵偏過頭在一片黑暗中看了她一會兒,將倪胭的身子稍微往一側挪了挪。 他會把身側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查清楚的。 · 溫持元守在外面,有些出神。 夜已經深了,同時守夜的穗寶兒打了個哈欠,說:“都已經這么晚了,里頭的燈也已經熄了,咱們不用守著了,可以回去歇著了。里面還有別的宮女守著呢?!?/br> 溫持元應了一聲,往自己的住處走去。他躺在窄床上,有些心緒不寧。 她是皇帝的女人,侍寢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溫持元反反復復在心里這樣與自己說。 可是他心里還是會很不舒服。后宮之中這么多妃子,陛下又何必一定要來倪胭這里? 自挨了那一刀,他和很多宮中的太監一樣十分避諱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身體。哪怕是別的太監。 可是今天…… 那種羞恥的感覺揮之不去,與之相伴的還有說不清程度的感激。 “娘娘為什么要幫我……” 徹夜不能眠。 · 二月初二花朝節,倪胭穿上盛裝和皇后一起陪著姬明淵去廣香宮見姚國來賓。至于其他妃嬪是沒有資格過來的。 大殿里,文武百官坐在兩側的宴桌,等姬明淵帶著倪胭和皇后進來,諸官行禮后,再次重新入座。 守在殿外的宦官尖聲稟告姚國之眾到臨。 姚國皇帝沒有來,來的是二皇子姚午律和姚國的戰勝蕭卻,還有其他三五位官員。 姚午律走在最前面。他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因為實在是太丑了。 蕭卻跟在姚午律身后。他雖然已經卸了兵器,卻仍舊穿著一身紅色的鎧甲。劍眉朗目,英氣逼人,他所經過之處,自帶一種寒意。坐在大殿內的文武百官看向他時,情不自禁生出一種畏懼來。 即使原主付青檐創造了許多軍事上的神話,可未必擔得起“戰神”之名,可是蕭卻絕對擔得起。 因為他是姚國不敗的神話。 若不是姚國皇室從骨子里爛透了,幾次三番胡亂下命令,從政策上是歪的。姚國也不會止步于今日的發展。 倪胭坐在上首打量著四號攻略目標蕭卻,思考著如何下手,對于宴席上姬明淵和姚午律的對話有些心不在焉。 感受到倪胭打量的目光,蕭卻抬眼看了倪胭一眼,又涼薄地收回視線。 酒過三巡,姚午律忽然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姬明淵身側的倪胭,笑著對姬明淵說:“本王久聞姬國第一女將之名。甚至曾想著有朝一日能與付將軍一較高下,不曾想付將軍如今已經成了貴妃。不知還有沒有這個機會?!?/br> 姬明淵尚未開口,蕭卻冷聲喊了一聲:“二殿下?!?/br> 姚午律回頭看向蕭卻,問:“怎么?對了,蕭將軍可是與付將軍交過手。本王記得付將軍是被蕭將軍生擒了的?!?/br> 大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姬國的文武百官臉色都不是太好。 姬明淵轉動著手中的酒盞,沉聲開口:“勝敗乃兵家常事。若執著于一時的輸贏,終難成大事?!?/br> 姚午律不贊同地說:“此言非也,我們的蕭將軍就從未敗過!” 姬明淵淡淡笑著,道:“孤的青檐從軍十二年,歷大大小小六十余場戰役?!?/br> “那又怎么樣?”姚午律脫口而出。 蕭卻的臉色卻冷了下來。 姬明淵沒有說完的話,姚午律沒聽懂,蕭卻卻是聽懂了。 姚國皇帝行事畏首畏尾,許多戰役都采取被動的保守方式。他從軍這么多年,接過最多的命令便是撤退。很多次明明可以取勝,偏偏后方傳來的軍令又是撤退。 他雖有著不敗戰神的稱號,可是所經歷戰役遠遠少于付青檐。 蕭卻抬起頭看向倪胭。這個女人已經不是記憶中一襲銀色鎧甲的威風颯爽模樣,反而上了妝,穿了裙裝,成為皇帝的女人。 有點惋惜。 姚午律也慢慢回過味兒來,原來姬明淵的話是嘲諷姚國膽小如鼠! 姚午律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冷笑了一聲,道:“姬國皇帝,你莫不是怕了吧?你們的女將軍曾輸過我們的蕭將軍。今日就讓他們再比試一次如何?” 姬國的文武百官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皺眉不悅。這哪里是來議和修訂盟約協議的?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一直坐在一旁不管閑事只管喝酒的姬星河不由皺起了眉,看向坐在皇兄身邊的倪胭。蕭卻這個人下手很重,再加上不敗神話的身份,讓姬星河不得不擔心如果皇兄真的允了她下場和蕭卻交手會吃虧。 和這些文武百官的怒意不同,姬明淵臉色尋常,甚至淡淡笑著,從容道:“若是兩國武將切磋比試,孤也很樂意觀之。只是青檐如今已為尊貴的貴妃,如何能與粗魯的武將動手?” 姬明淵頓了頓,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菜,繼續說:“先贏了孤的武將,才有資格站在孤的女人面前?!?/br> 趙浪從宴席間起身,雙手抱拳:“末將請戰!” 姚午律皺著眉,隱約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和自己意料的不太一樣。他詢問似地看向蕭卻。 蕭卻冷著臉,沒理他。 有了趙浪的請戰,大殿內的武將陸續站了起來。一時之間大殿之后請戰之聲頻頻。跟著姚午律來的那些武將也肅了容,時刻準備著交手。 姬明淵擺了擺手,淡淡道:“先開宴?!?/br> 第150章 棄妃禍國〖06〗 珍饈佳肴與瓊脂佳釀陸續端上來, 身著玲瓏舞衣的美人婀娜登臺, 在樂謠中翩翩起舞,曼妙多姿,引人入勝。 不管是姬國人還是姚國人,一邊觀看著舞蹈痛飲的同時, 總惦記著之后兩國武將比武之事。在兩國相見時, 比武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兩國都想借著比武彰顯國力。 姚午律偏身湊向蕭卻,說:“我看那娘們一定是怕了你,不敢應戰, 才讓姬國皇帝幫著她找臺階下?!?/br> 蕭卻望一眼坐在遠處的倪胭,道:“今非昔比,她現在是妃子不是武將。哪有兩國切磋讓貴妃下場的道理。姬國皇帝沒有那么蠢,會做這樣的事情?!?/br> 姚午律嗤笑了一聲, 望向姬明淵的目光有些鄙夷, 他狂傲地說:“姬國皇帝的江山不就是一個女人打下來的?整個姬國武將里除了付青檐還有哪個能看的上眼?姬國這皇帝算盤打的好,天下太平了, 直接把付青檐接到宮里。嘖嘖, 這個付青檐再怎么英豪女將軍,還不是夜里被男人壓在身下哭。你說她一個女人在軍中十二年,會不會和那些武將……哈哈哈……” 蕭卻皺眉,不愿再聽姚午律這些胡話。他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再斟酒,再飲。幾盞烈酒下腹, 他舉著酒樽,望著酒樽中微微晃動的酒水,有些出神。 他早聽聞姬國年輕的帝王很有手段,而且又愛民勤政。狠辣的手腕加上愛民之心注定成為一代賢君。這些年,姚國皇室在談到姬國的日益強盛時都會立刻想到巾幗女將付青檐。好像姬國的江山真的只是一個女人打下來的。 然而蕭卻卻覺得這個女人雖厲害,可對于姬國近些年的強盛而言,其決定作用不過十之一二。 姬國國土不過姚國三分之一,十余年戰爭,姬國竟能保糧草不斷可見一斑。建城堡引溝渠研良種,重習武的同時并不輕科舉,頒布一系列利民政策,甚至開設女子學堂。親王無異心,朝臣無貪佞,民心所向…… 蕭卻胸膛之中有些沉悶。他偏過頭看向將來很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二皇子姚午律,眉峰攏皺。這是身為忠烈武將對家國未來的擔憂。 將帥永遠要聽令于皇權。蕭卻狂傲地并沒有把付青檐放在眼中,但是倘若真的兩軍交戰,他未必會贏。因為他知道他的對手從來不是這個女將軍,而是她身后的年輕帝王。 蕭卻看向坐在遠處飲酒的倪胭。她一手托腮,一手捏著酒樽,神情有些悠閑。似感覺到了蕭卻的目光,倪胭抬眼,望向蕭卻,逐漸勾起唇角,笑得嫵媚動人。 蕭卻目光沒有躲閃,也并不覺得自己的打量是一種冒犯,而是略微頷首,遙遙朝著倪胭舉起酒樽。 倪胭也朝蕭卻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蕭卻忽然想起這個一身華麗宮裝的女人身穿鎧甲時的模樣,他飲了酒,只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