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接觸,坐在臺下的沈行風已經黑了臉。坐在一側的人想跟他打招呼,一看見他的臉色立馬十分有眼色的轉過了頭。 賀靳沉穩轉過身,站在倪胭身側與她合影,他目光掃過臺下的沈行風,很快收回視線。合影結束,賀靳離開頒獎臺朝著舞臺一側的陰影處走去,他站在陰影里,回過頭來看向倪胭,正好對上倪胭的目光。 倪胭狹長的鳳眼彎起來,眼尾勾出一抹惑人的風情。 這個樣子的她,賀靳曾見過。也曾得到過。然而此時主持人稱呼她“沈太太”。 她是他初次相逢便愛上的女人,然而她不過逢場作戲。一夜風流之后,她轉身就走,從此以一種張揚肆意的方式活成了她想要的樣子,站在了她想得到的位置。 賀靳就是喜歡她目標明確不擇手段的囂張模樣。他曾是志在必得的人,隨著年紀的增長心態變得越來越隨和。然而此時望著舞臺中的倪胭,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身無分文用性命豪賭的他。 把她想回來——這個想法突然一下子跳進賀靳腦中。 “……大家都很好奇你為什么會突然之間轉變了風格,我們可以看見你今天是又穿起了漢服,還是當初在網站做古風視頻的樣子?,F在的你經常在兩種風格里切換,可是你剛剛轉型的時候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是什么促使你做了這樣的轉變呢?” 這樣問題是很多人好奇的問題,然而倪胭從未正面回應過。沒想到在今日的頒獎典禮上,主持人問了出來。不管是臺下的觀眾,還是看直播的觀眾都很關心倪胭的回答。 倪胭莞爾,她將手搭在話筒上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即使是這樣細小的動作也透露出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優雅。 倪胭尚未開口,目光先是落在臺下的沈行風身上。燈光和鏡頭紛紛隨著她的目光落在沈行風的身上,鏡頭里出現沈行風棱角分明的側臉。 “人設是什么?”倪胭眸光流轉間華彩照人,“生而為人,何必給自己戴上銬鏈。沒有人會永不改變,也沒有人只有一面。人生苦短,不必要為了別人的喜歡而戴上面具。真實肆意才不枉人間走一遭?!?/br> 沈行風的眼睛里仿佛臥了一捧星辰。鏡頭里他望著倪胭的眼睛好像在發光。 角落里,沈行云長吁短嘆:“她這么好看的嗎?哎,她要不是我二嫂多好……” 沈行山不贊同地瞥了他一眼,教育:“老大不了,別整天口無遮攔。苗婉琪的虧還沒吃夠?!?/br> 沈行云本來想頂嘴,沈行山一提到苗婉琪,他頓時萎了,也不再和大哥頂嘴,轉過頭遺憾地望著臺上的倪胭。 沈行山重新將目光望向燈光閃耀處的倪胭。而她跟他借煙的那一幕,成了他永遠忘不了的畫面。 聞如生用鏡頭捕捉到了倪胭和沈行風臺上臺下間遙遙相望的畫面。聞如生一時間想到了“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天生一對”等等……這樣的詞語。 他手中的相機逐漸放了下來。大概是這里人太多了吧?他覺得有點胸悶,從一側的小門走了出去。這樣的日子哪里都是燈光,哪里都是喧囂,他有些心煩,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推開消防通道的門。 “……事情都辦好了嗎?” “苗小姐你放心,我們把一切都辦妥了?!?/br> “那就好?!泵缤耒骼湫?,“懷孕?哼,就像她這種賤女人也應該嘗試一下小產的滋味!” 聞如生皺眉。 他知道苗婉琪是個小明星,也知道娛樂圈里很亂,這些小明星們能使出的手腕堪比宮斗。他不愿意多管閑事,只在聽見這么兩句之后轉身離開。 倪胭走下頒獎臺,回到沈行風身邊的座位坐下。 “累不累?累了我們先撤?!鄙蛐酗L湊到倪胭耳邊說。 倪胭笑著說:“是你煩了這樣的場面吧?” 沈行風笑著剛要說話,忽然皺眉,臉色也在一瞬間蒼白下去。倪胭立刻注意到了他神色的變化,急忙問:“怎么了?是不是他又出現了?” 沈行風低著頭,薄唇緊抿,沒有開口回答倪胭。倪胭知道他定然是在與他體內的那道亡魂抗衡,她側過身假意擁抱沈行風替他擋住鏡頭。 片刻之后,沈行風松了口氣。 “我們先走吧?!蹦唠俜鲋蛐酗L站起來。她挽著沈行風的胳膊,兩個人親昵地依偎在一起,實則攙扶著沈行風。 兩個人到底都是演員,即使沈行風險些不能自控,兩個人離開時的樣子還是面帶微笑從容耀目。 走到外面,付蘭西急忙迎上來,問:“怎么了?” “行風不太舒服?!?/br> 付蘭西立刻了然。他把墨鏡遞給沈行風,警惕地護在他身邊,擔心外面還有記者拍到沈行風神志不清的樣子。 “還好嗎?”倪胭貼著沈行風的耳朵問。 沈行風揉了下額角,才將墨鏡戴上:“比剛才好多了?!?/br> 從他的聲音里可以聽出來他的狀態的確比之前好很多。 付蘭西拉開車門,倪胭和沈行風上了車。車子開了五分鐘,付蘭西瞇著眼睛從后視鏡打量后方,說:“有人跟蹤。剛剛我以為是狗仔,但是好像不太對?!?/br> 付蘭西話音剛落,前方也出現了一輛黑色汽車擋在了路前。倪胭一眼就看出來那輛車是賀靳的車。 一個男人走過來敲了敲車窗,沈行風將車窗搖下來,冷聲詢問:“賀總什么意思?” “賀總約兩位到金際娛樂城小聚?!蹦腥斯Ь吹卣f。 考慮到沈行風現在的身體狀況,倪胭直接拒絕:“不去?!?/br> “去?!鄙蛐酗L卻說。 倪胭詫異地看向沈行風,隱約猜到了他是看見賀靳給她頒獎的場景有些心里不舒服?倪胭跟著他一起下了車,上了賀靳給他們安排的車。 金際娛樂城今天居然沒有營業,幾層樓都空空蕩蕩的,只有賀靳一個人坐在五樓大廳中的賭臺前玩著骰子。賀靳揮了揮手,保鏢和幾個服務生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廳里只剩下三個人。 “賀總有什么事?”沈行風問。 賀靳沒抬頭,三顆骰子在他的掌中轉來轉去。他不緊不慢地說:“宴兮曾經和我有過一場賭局,她把自己輸給了我。我的小賭注跑出去玩了這么久,我得把她收回來?!?/br> 當他說完最后一個字,才抬起頭看向倪胭。 沈行風扯起嘴角勾勒出一道不咸不淡的笑容,道:“我太太是比較喜歡玩,賀總想要什么賠償,我替她還?!?/br> 賀靳這才看了沈行風一眼,說:“可我只想要回我的小賭注怎么辦?” “賀總?!蹦唠俸鋈婚_口,“我再跟你賭一局如何?”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 賀靳甚至連賭注和玩法都沒有問,就答應了下來。 倪胭走向賭臺,從賀靳攤開的掌心里捻起三顆骰子扔進骰盅。她隨意輕晃了兩下,便將盅蓋打開,里面的三顆骰子分別是一點、四點和五點。 倪胭眼波流轉淺笑嫣然:“我不喜歡你們那些麻煩的玩法,賀總只要能搖出總點數比我高就算你贏?!?/br> 賀靳深深望著倪胭的眼睛,問:“你贏了如何我贏了又如何?” 倪胭彎下腰來,湊近賀靳的眼睛,笑得妖媚而又猖狂:“我贏了你就當我的奴隸,一輩子都聽我的話。你贏了隨你怎么樣?!?/br> 沈行風皺眉,眼中滿是不高興。 倪胭回過頭來沖他眨了下眼睛。沈行風心中氣悶地轉過頭去。 “好?!辟R靳重新將蠱蓋蓋上,搖晃里面的三顆骰子。即使過去了多年,他動作依舊熟練,有一種別人沒有的沉穩魅力。 骰子的晃動停下來,賀靳面色平靜地去掀盅蓋,然而他在掀開盅蓋的那一瞬間皺了眉。 蓋子被掀開,里面的三顆骰子竟然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倪胭勾唇,紅色的唇嘟起來輕輕一吹,白色的粉末飄起來,隔在賀靳的視線前。賀靳聽見倪胭嬌笑著說:“賀總以后是不是要叫我主人了?” 倪胭甚至吹了一聲口哨,像摸寶兒一樣摸了一下賀靳的頭。 賀靳身體緊繃,臉色一瞬間變得有點難看。 “小靳靳乖,主人改日再來找你玩?!蹦唠俎D身,身上的藕荷色長裙旋出一道嫵媚的弧度。 她將手自然地挽上沈行風的胳膊,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下一瞬,沈行風忽然推了她一把。倪胭后腰抵在身后的轉盤桌上,上半身被沈行風壓在桌子,沈行風死死掐著倪胭的脖子,雙眼猩紅一片。 賀靳從呆怔中緩過來,立刻沖過去。 “沈行風你做什么!” 沈行風一手掐著倪胭的脖子,一手摸到桌子上的水果刀猛地朝倪胭的胸口刺去。倪胭蹙眉,敏捷地朝一側躲去。靈力在她掌心流走,但是顧慮賀靳還在這里,她一時之間并沒有打算使用妖術。 “宴兮!”賀靳急忙把倪胭扶起來。 他震怒一般看向沈行風,質問:“沈行風你是不是瘋了!” 話剛一出口,賀靳才發現沈行風的神色很不對勁,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身側的倪胭細微的輕嘆了一聲:“被你發現了,行風有時候會突然這樣?!?/br> “什么?”賀靳不可思議地看向倪胭。他不敢相信倪胭在沈行風身邊究竟是過著怎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你居然敢壞我的事情……”沈行風聲音干澀陰森,握著手里的水果刀朝發怔的賀靳刺去。 倪胭可以及時將賀靳拉開或者退走,但是瞬息之間她改了主意,用自己的身體替賀靳擋了這一刀。 沈行風手中的水果刀刺進倪胭的肩頭,鮮血濺在賀靳的臉上。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愣住。 沈行風的眼中浮現不可思議地掙扎,他向后退去,意識開始混亂。那道亡魂的掙扎仇恨和沈行風本人的痛苦憤怒相抗衡,在一個身體里廝殺。 一瞬間,賀靳大腦中一片空白。 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情感鋪天蓋地一般涌上來,快要將他淹沒。 “宴兮……” 倪胭在賀靳懷里望著他淺淺地笑著,她用染了血的手輕撫賀靳的臉,語氣輕快:“當了我的小奴隸,身為主人當然得保護你呀。哪舍得你受傷?!?/br> 其實她心里是有他的是不是?是因為沈行風的???賀靳的心忽然跳快了兩聲,本來已經失望到絕望,只想今日再在這里初次相逢的地方見她一面,算是將這段不該有的感情畫上句號,之后他便打算出國。誰知道發生了這樣的變故,更讓他知道她心里有他。 忽有一種絕地逢生的驚喜。 第七顆星,亮。 倪胭悄悄地勾起眼角,得逞地淺淺笑起來。 然而賀靳這種驚喜很快因為倪胭的傷而消失,水果刀刺在倪胭肩口,不算要緊部位,也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但是沒有人能夠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被時間磨去的鋒利棱角回歸。 賀靳轉過頭,看向沈行風的目光帶著幾分冷意。他不管沈行風究竟有沒有病,傷了倪胭就是不行。更何況沈行風剛剛本來是想刺他。 賀靳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醫生趕過來。他剛掛斷電話,沈行風彷如蠻牛一樣橫沖直撞而來,將賀靳撞開。沈行風拉住倪胭的手腕,陰森可怖地嘶吼:“跟我走!” “放開她!”賀靳看著沈行風手中的刀變了臉色。 沈行風將倪胭拉到懷里,一手禁錮著倪胭的雙手,一手握著水果刀抵在倪胭的脖子上。 倪胭側過臉,皺起眉一聲聲喊:“行風,你醒一醒,醒一醒??!” 沈行風的眼中又次浮現掙扎。 “不要傷害她!”賀靳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沈行風抓著倪胭不停后退,一邊后退一邊對賀靳低吼:“不要在靠近!否則我將她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