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倪胭揮了揮手,帶路的人一拱手轉身退下去, 順便把正廳的門關上。 “特意為五爺泡了一壺你喜歡的龍井?!蹦唠僖贿呎f著, 一邊不緊不慢地將倒扣在茶托里的白瓷小盞翻過來, 斟上一盞茶放在黃梨木方桌的對面。 五爺薄唇抿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 緩步走到倪胭對面坐下,道:“你總是能給我帶來一個又一個驚喜?!?/br> 倪胭一手托腮, 旗袍將她的身材拉得更加纖長柔軟。她望著五爺, 眼中波光流轉, 略低的聲音柔而魅:“也許日后還有更多驚喜等著五爺?!?/br> “放棄那筆生意合作的話, 講道理對你們白虎幫……” “噓……”倪胭微瞇起眼打斷五爺的話,“我從不講道理,我只講自己開心?!?/br> 她彎下腰拉開桌下的抽屜,取出一份合同在五爺面前晃了晃。五爺掃了一眼, 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雪白纖細,看上去也軟,似乎輕輕一握就能折斷。 “想要嗎?”倪胭握著幾張合同當成扇子,慢悠悠地扇著風。幾張白紙在她臉側上下擺動,越發襯得妖顏紅唇的她嫵媚動人。 五爺不言,捏著白瓷小盞細細品著茶。 “五爺既然是生意人,雁音就跟你做一筆生意。這份新合同里,你我分成從四六改成了三七,我又讓了一分。要是你不滿意,二八、一九,或者全送你也行。無所謂。你習慣了孑然一身,不想惹麻煩被仇家抓到弱點,那我們就來錢貨兩清的地下關系?!?/br> “錢貨兩清的地下關系?”聽到這里,五爺不由皺眉看向倪胭。 “對。明面上我只是大都會的歌手,誰也不會知道我們私底下真正的關系?!?/br> “私底下真正的關系是什么?”五爺感興趣地問出來。 倪胭慢慢勾起嘴角,把不要臉的話說得光明正大:“當然是不正當的男女關系?!?/br> 五爺失笑,他微微后傾舒服地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笑著說:“如今蕭城多少人想捧你,就連聶帥也護著你。甚至連白虎幫都是你的了。你又何必再來找我?” “五爺,一個女人看上一個男人未必是因為他的權勢。還可能只是對他感興趣?!彼习肷砬皟A,隔著小方桌湊近五爺,眸中秋水潺潺,“五爺放心,我不是賴著男人不走的女人,更不會搞什么挾肚逼婚的勾當。不參與你的生意,不霸占你的時間,不需要你幫我出頭,不干預你和別的女人亂搞。我們只是不動感情的純潔rou體關系?!?/br> “不動感情的純潔rou體關系?”五爺低沉地笑出聲來,他看向倪胭,灰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感興趣的亮光。 “對。你繼續做你沒有弱點的蕭城五爺,我繼續去找感興趣的男人們?!蹦唠倨^思索了一下,“五爺放心,哪一天你厭了我,我立馬就走絕不糾纏?!?/br> 五爺語氣里帶著點玩笑,說:“我現在就厭了你?!?/br> “撒謊?!蹦唠俚闪怂谎?。 五爺徑自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說道:“這筆生意你賠得太多?!?/br> “我說過了,我只在乎自己開心。當然了,五爺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可以像別的不正當男女關系那樣送給我點小禮物?!蹦唠俚皖^瞟了一眼身上的旗袍,“比如送我旗袍。手工旗袍實在是做得太慢了!我訂了好些家的旗袍,到現在還沒做好。我就想每天都穿不同的旗袍而已!” 倪胭皺起眉,是真的有點不太高興。 五爺望著她那張一顰一笑都是風情的臉,眸光微沉,道:“我拒絕了你兩次,如果拒絕你第三次會如何?” 倪胭瞬間冷了臉,她猛地起身,拉開桌下的抽屜拿出槍。她兩步走到五爺面前,右腿站得筆直,左腿彎曲,膝蓋壓在五爺的腿上,旗袍前擺滑下去,露出她雪白細膩的膝蓋和大腿。她干凈利落地上膛,左手拉住五爺的領帶,右手握槍抵在五爺的太陽xue。 “崩了你!”她冰冷的表情是一種極致的冷艷。 五爺慢慢扯起嘴角,本來天生微微上揚帶著笑意的唇抿出性感的弧度。 “老大,不好了!啊——” “砰砰砰——” 院子里響起一連串的槍聲。不知道白虎幫的哪路仇人忽然殺上門來。 “吵什么吵?最討厭別人打擾我的事情!”倪胭惱怒地轉身,順勢坐在五爺的腿上。她拉開抽屜,又取出一把槍。雙手開槍,砰砰砰。 老宅子八扇雕花木門倒下去,院子里躺了一地尸體。 她對著槍口輕輕吹了一下,余怒漸消。 五爺望著她的側臉,眸色深了又深,沉了又沉。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生動的女人。他聽見這些年無聲息的那顆心臟狠狠地跳動了兩下。 第四顆星,亮。 “好?!彼f。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倪胭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槍在她纖細白皙的指尖轉了個圈兒,她耀武揚威地對五爺笑:“被我槍法征服了?早說早跟你比試槍法啦!誰輸了誰乖乖去床上躺好!” 她低頭專注地玩著手里的槍,手指把槍轉出一個又一個花樣。 五爺淡淡笑著。 如果不是因為少不更事的他招惹了大人物,封家近八十口人不會橫死。這二十年他都是一個人,不僅沒有女人,甚至連朋友也沒有。就算是心腹手下,也沒有誰跟他很長時間,總是頻繁替換。如今站在他這個位置縱然風光,可私底下的仇家可是不可計數。他不想有牽掛,更不想再連累別人。 然而腿上這個明媚笑著玩槍的女人實在讓他無法抗拒。 五爺不得不承認她提出的“地下關系”打動了他,他心里又覺得這種女人根本就不會成為別人的弱點。她本身就是危險的存在。 他捏著倪胭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正視著她的眼睛,沉聲道:“保護好自己?!?/br> 倪胭笑得肆無忌憚:“我不僅能保護好自己,還能保護你?!?/br> 倪胭湊過去,伸出小巧的舌尖沿著五爺的唇線輕緩地舔了一圈。五爺的唇形很好看,輪廓清晰分明。倪胭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想這樣沿著他的唇線舔上一圈。 舌尖舔到他的嘴角,鉆進去。 倪胭在心里倒數三二一,決定當她數到“一”的時候,這個該死的臭男人還不回應她,她就一巴掌扇過去。 倪胭覺得自己在他身上已經很有耐心了。不過這個男人倒也值得她耐心一點。 還好,她數到“二”的時候,五爺捏住她纖細的腰身,回應了她的吻。 倪胭彎起眼睛,像個得逞的小狐貍。 她從五爺的腿上起身,狡猾地笑著:“我要上班了?!?/br> 五爺皺眉。 倪胭彎下腰,用手指去擦她留在五爺唇上的口紅,慢悠悠地說:“你這個大老板知不知道我少唱一首歌,大都會要少賺多少錢?” “大都會?”五爺輕笑了一聲,“送你了?!?/br> 倪胭皺起眉,嗔了他一眼,不太高興地說:“不行!你忘了咱們可說好了只做地下關系,不讓別人知道?!?/br> 她把五爺從椅子里拉起來,抓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禮帽塞給他。她把五爺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走走走,你先走。咱們不能一起走。會讓人起疑的!” 五爺站在門外,掃一眼滿院子的尸體,再回頭望著一身窈窕旗袍慵懶而立的女人。他笑笑,微微低頭戴上禮帽,轉身往外走。 · 倪胭去大都會的時候換了一身新旗袍。這條旗袍短一些,長度在膝蓋以上。那雙線條完美的長腿變得更吸睛。 “雁音!”阮鈞皓從遠處擠開人群走過來,揚起燦爛的笑臉,“你今天怎么來這么遲?我去兆熙公館等你,原來你不在家?!?/br> 倪胭“嗯”了一聲,“買旗袍去了?!?/br> 她沒說謊。五爺走了以后,她去了旗袍店取定制的旗袍。反正都已經遲到了,也不在意再晚一點。 百香蘭在舞臺上對她招招手。大都會的歌女們因為待遇實在太好,倒是沒有小舞廳里互相欺壓的常見事兒。在大都會,誰來遲了誰不舒服了,別的歌手就主動上臺頂一會兒。 倪胭把手里的兩個裝著旗袍的袋子塞給阮鈞皓,轉身去了后臺化妝登臺,然后一口氣演唱了三首歌。這還是她頭一次連唱三首歌,誰也不會介意她來遲,整個舞廳里的氣氛被她帶動得十分火熱。 阮鈞皓坐在臺下目不轉睛地望著倪胭,眼中充滿自豪???,這就是他喜歡的女人! 五爺在三樓的休息室,他將門窗打開。倪胭的歌聲傳進來。他不需要下樓,就能猜到現在的她是什么模樣。她的眼睛,她的唇,她囂張的德行。 倪胭連唱完三首歌之后換上了阿美,她去后臺補了個妝,摘了網帽,走出化妝間去舞廳。 看見倪胭,阮鈞皓燦爛笑著迎上去,說:“我有禮物想送給你!本來想去接你的時候送給你,可是你今天來晚了?!?/br> “什么東西?” “看!”阮鈞皓攤開雙手,兩手空空如也。他右手打了個響指,伸到倪胭耳后。 “這兒!”他的手中憑白多了一支紅玫瑰。他紳士地彎腰,將紅玫瑰遞給倪胭。 周圍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倪胭接過來輕嗅,笑著說:“什么時候學來的小把戲?” 阮鈞皓笑得有點靦腆:“剛學的?!?/br> 他才不要告訴倪胭他練了一天一夜。 倪胭將玫瑰的枝葉掐斷一些,把玫瑰戴進發間,她這個舉動讓阮鈞皓一陣激動,花再多的心思都值得了!他眼中的星河越發璀然。 “還能變別的東西嗎?”倪胭隨口問。 “當然能!”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更多了。 阮鈞皓伸出右手,證明手中是空的,然后右手握成拳。他深情望著倪胭,說:“需要一個吻才能變出來?!?/br> 圍觀人的笑著起哄:“噓——騙吻!”、“滑頭啊你!”、“我也會變!雁音親我!” 倪胭嫵媚一笑,拉住他的手腕,低頭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在他手背上留下的口紅印不知讓多少人羨慕和嫉妒。 阮鈞皓扯開嘴角笑著,嘴角的酒窩深陷。他左手拉住倪胭的手腕,單膝下跪,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下面。 “送給你?!彼龔堥_右手,一條價值不菲的祖母綠項鏈在他指間垂下來,落入倪胭的手中。 人群里有人吹了聲口哨。 阮鈞皓一直盯著倪胭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睛亮起來浮現喜歡的神色,他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真漂亮?!蹦唠俣嗽斨楁?,“能幫我戴上嗎?” “當然!”阮鈞皓開心地站起來接過項鏈繞到倪胭身后,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卷發,幫她戴上。 五爺站在二樓望著樓下的一幕,他側過身對身邊的人吩咐了一聲。黑西裝點頭,立刻下樓走進人群走到倪胭身邊,低聲說:“俞小姐,五爺找?!?/br> 倪胭抬頭,看見五爺剛好轉身往樓上走。 “知道了?!蹦唠賾艘宦?,又跟阮鈞皓打了聲招呼,轉身往樓上去。 五爺的休息室因為布置簡單,顯得格外空曠。一開門正對著一張比較長的紅木茶幾,上面擺放著復雜的茶器。一整套黑色的沙發圍著紅木茶幾。東側擺著一套不怎么常用的紅木桌椅,對面墻放置同套的柜子和一個落地高衣架。 五爺坐在沙發上,正在沏茶。 倪胭進來時身上穿的旗袍已經不是剛來大都會時穿的那件短旗袍,而是換上了一條白底刺繡紅梅紋的長旗袍。將她襯得嫻靜溫婉了不少。 她走到五爺身邊坐下,彎下腰脫了高跟鞋,蹙眉揉著腳踝。因為她今天去店里拿旗袍,走的路比平常多一些,偏偏這是雙新鞋,有些不舒服。 “阮鈞皓這毛小子有什么值得你靠的?”五爺淡淡問。 倪胭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可愛呀?!?/br> 五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喝茶嗎?” “你叫我過來是為了喝茶的?”倪胭嬌笑了一聲,她起身,赤著腳走到窗前,將藏藍色的窗簾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