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路斂光詫異道:“這就走?你母親不是還在搶救嗎?” 他提醒了唐簇,唐簇猶豫了。萬一沒能搶救過來……他并不想錯過這場死亡。 他沉吟片刻道:“那還是等等吧。不好意思,要讓你跟我一起等了?!?/br> 這個地方是真的沒有地鐵直接回東大,需要轉上不止一次,很麻煩,去市中心的公交班次也非常少,只能等唐簇這邊結束了再帶路斂光走。 和他母親病危比起來,居然是耽誤了別人的時間讓唐簇表現得更加在意。 那個醫生進門了,這家私人醫院高昂的價格過濾了大部分人群,空蕩而狹長的等候走廊里只站著寥寥幾群人。 路斂光滿心的疑惑,其實從在現實里接觸的第一天起,他就發現了唐簇有點問題。 他仔細回憶了他們相處的所有細節,所有和服務員、收銀員的對話,都是由他完成的。而剛才居然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見到唐簇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說話。 他們一起走進的任何商店,唐簇寧愿給路斂光錢,把需要的東西告訴他,再由路斂光幫他去買單。只要發生了需要與人交流的情況,唐簇會刻意地站在他身后,或者扭過頭裝作沒聽到,等著路斂光接話。 更別提那天買書,唐簇對他說過,“只有你這一個朋友”。 他原先以為唐簇只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都積極地攬下了??墒欠N種跡象表明,他何止不喜歡,是幾乎已經到了——病態恐懼的程度。 路斂光曾經試著想要了解背后緣由,可是卻把人弄哭了。那個時候,唐簇極度恐慌會被發現缺陷,從而被疏遠,時隔幾個星期,路斂光的溫柔和包容終于給予了他一點點勇氣,他帶著他唯一的朋友來處理母親的病危通知書,將自己不堪黑暗的過往暴露在路斂光的眼中。 “里面是我的親生母親?!碧拼剌p聲道,“七年前,我曾經被東泠大學藏修樓錄取,快開學的時候,她軟禁了我,我沒能去報道。后來我弟弟從她那里偷了我的手機,想要找我的朋友救我,但我其實……沒有朋友。最后是鐘先生和晏小姐,就是天清一輪,他們努力了很久,我才得以出國,沒有被長期軟禁?!?/br> “那之前我們甚至沒有怎么說過話,只是因為在小群里看到了求救信息,他們就愿意全力幫我。所以我一直說,他們很善良,我也很幸運,遇到了好人?!碧拼啬樕细〕鲆粋€很淺的感激的笑意,又鄭重地說:“他們是我的恩人,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報答的?!?/br> 路斂光失去了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能力,久久無言地看著唐簇。走廊上忽然響起了悲哭聲,有患者家屬癱倒在地,其他親屬急忙攙扶,亂作一團。在急救室門前,這實在是太過尋常的景象,反觀唐簇,在這慘痛的背景中一身淡然地筆直站著,既不焦急也不悲痛,反而才叫人奇怪,如果別人知道了是他的母親在搶救,多半還要罵上一句“不孝子”的。 可他并非不痛啊。 路斂光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平靜地敘說出這段苦痛過往的,說者淡然,聽者卻痛徹心扉。七年前的暑假……那是《宇宙之繭》剛剛完結的時間,竹叢生本就話少,完結之后他徹底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也沒有人覺得奇怪,反而坐實了那時候傳得沸沸揚揚的“高冷”之名。 那個時候,失去了輝煌前途的唐簇,恢復自由之后看到的是什么呢?是全網的取笑謾罵,沒有人知道這場輿論狂歡的主角剛剛經歷了一場人生巨變,而就算這樣,他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找到了那個寫長評的讀者片羽,向他致歉。 所有的因果,終有一日都會給予饋贈。長長的七年時光之后,這個他忠實的簇擁者站在他面前紅了眼眶,將他緊緊擁進懷中。 第三十七章 命運收息之日 在急救室這個人間慘劇縮影之地,哭泣和擁抱都實在是太過尋常,每個人都焦慮不已地煎熬著,甚至沒有人分出一點注意力給緊緊擁在一起的兩個年輕男人,也沒有人會關心那個顫抖的青年為何悲痛。 無非就是另一個悲劇罷了,等在這里的人,哪一個不悲?然而并沒有人知道,路斂光所痛的,并非是正命懸一線的病人,正相反,那個此刻正被全力挽救的患者,恰恰是這悲劇中的加害者。 人群之中相擁,卻沒有異樣的眼光侵擾,唐簇小心地抬手回抱他,輕輕闔上眼,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那些傷口被珍惜地撫慰,然后開始艱難緩慢地收攏、愈合。 時間被拉得很長,兩人都覺得過了很長久的時間,路斂光才輕輕松開唐簇,他調整好了情緒,只是仍有很多疑問不解,克制地問:“我可以問嗎,她為什么要這么對你?如果你覺得不舒服,不用回答我?!?/br> 唐簇早在決定帶著路斂光一起來的時候,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搖頭道:“沒關系,我不會不舒服,我只是擔心……” 擔心我向你和盤托出原因之后,你會不舒服。 他尚未來得及措辭,急救室的門忽然開了,一張病床被推出來,門口三三兩兩的家屬們充滿希望地呼啦一下圍上去,然而他們的希望都落空了,被推出來的是一個沒有人期待她能闖過鬼門關的女人。 唐母被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了。 “家屬!哦,你們在這,我跟你說一下?!眲偛抛屘拼睾炞值尼t生急匆匆地走過來,他顯然很忙,唐簇還沒來得及回話,他就語速飛快地說了下去,“人救回來了,恢復意識了,暫時還穩定,但是……她的病,你們也清楚吧?還有什么親戚沒見的這幾天都叫來見一見。這是報告,來,拿好。不要愣著,跟著病床走!等會兒回病房還要搬人,男護士都在忙,你們兩個年輕人去搭把手?!?/br> 急救室里還有別的病人等著他,交代完該交代的,醫生又回去工作了。 唐簇被不由分說塞了一手的報告,那邊護士們也在招呼他們跟上,兩人對視一眼,只能一起沉默地扶著唐母病床跟著走了。 兩人協助護士們把唐母從病床上安頓回她專屬的重癥病房里,唐母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路斂光疑心就算沒有身強力壯的男人幫忙,兩三個小護士也足夠搬動她。 唐母剛從鬼門關回來,全程睜著眼,死死看著唐簇,后來她似乎在搬動中意識更加清醒了一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厭惡地盯著穿著便服,明顯不是醫生的路斂光看。 唐父花錢租下了這個單人重癥病房,探望不必受限制,家屬可以時時刻刻留在這里,等待病人的好轉或是死亡。調試完所有連在唐母身上維持生命體征的機器,護士們囑咐一番注意事項就離開了,唐簇也準備出去等著唐杞過來和他交接手上的一堆資料,他和路斂光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正要離開病床前,唐母忽然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攥住了唐簇的衣角。 “我有話跟你說?!碧颇竾绤柕卣f,只是她太虛弱了,聲音打著顫,小時候總是可以威懾到唐簇的強硬語調也失去了效果,“讓這個人出去!” 路斂光和她對視了一瞬,兩人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惡感,可惜唐母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她大喊大鬧地發泄怒火了,只是厭惡地重復道:“出去!” 路斂光對唐簇道:“我在外面等你?!?/br> “好,我馬上來找你?!?/br> 唐母還沒見過唐簇這樣溫和地跟什么人說話過,頓時勃然大怒到失去理智,顧不得有沒有外人在場了,路斂光帶上門的時候,正聽見她對著唐簇罵道:“你這不要臉的東西!” 路斂光握住門把的手一緊,手臂上青筋暴起,但他沒有回身,仍然克制地離開了別人的私人場合。 唐簇垂眸看著她的病容,平靜道:“您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你這是什么眼神?!你跟外人倒是親親密密的,和你快死的老娘說話,就和陌生人一樣!”唐母憤恨難平,她剛剛瀕死,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撐過一遭,可是重回人間就遭遇這樣冷冰冰的待遇,任誰也受不了,她又悲又怒,哽咽道:“你兄弟呢?怎么是你在這里?你爸呢?” “唐杞在路上了?!碧拼貨]什么情緒地說,“您問完了?我朋友還在等我,那我告辭了?!?/br> 唐母說了幾句話,基本恢復了意識清明,尖聲道:“你就是這樣對你mama的?我還以為你能回國看我,是悔過了!你根本沒有知錯,那你回來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還在恨你老娘,特意帶著你‘朋友’回來,好氣死我,是不是?” 唐簇輕輕一皺眉。他自己已經習慣了,可不能忍受母親提起路斂光時蔑視的語氣,說話更冷了一分:“我回來,只是為了meimei能夠瞑目?!?/br> meimei。這個詞在唐家完全是禁詞,可是出乎意料的,唐母這一次竟沒有被點炸——又或者,她并沒有力氣暴起了。她只是死死瞪著她的大兒子,眼神閃爍不已。 他們并不是天然敵人。 這個孩子是她的頭一胎,又是男孩,她當然寵愛。丈夫工作忙碌,曾經,他們也有過一段親密無間的親子時光,可是那件事情發生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親手送走了女兒,也同時失去了兒子。 人之將死,謊言顯得毫無必要,唐母嘴唇顫抖,很久很久之后,她開口說:“她就快死了,就是我不送她走,她也快要死了?!?/br> 時隔二十年,她第一次親口承認了這件事,唐簇心中大怮,指甲深深陷進手心里,隱忍道:“哪怕她第二天就會病逝,殺人,就是殺人?!?/br> 殺人。這個凌厲的字眼刺痛了唐母,很多年前,才剛剛十幾歲的唐簇就是這樣毫不留情地對警察說的。一個小孩子口中的駭人聽聞、毫無證據的陳年舊事,矛頭指向的早就功成名就的企業家的妻子,自然很輕易地大人們擺平了,一點水花都沒掀起??墒俏缫箟艋貢r,她經常聽見大兒子那天凄厲的喊聲:“她是殺人犯!我看見了!我親眼所見!她殺了人!” 十幾年之后,唐簇仍然不肯放過她,繼續道:“你不必找這樣的借口,白瞳癥不是治不好的絕癥,分明早就發現了,是你們生生耽誤了她,才拖到了那個地步?!?/br> “你這個……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唐母胸口起伏,死死攥著鼻氧管,“你以為我們沒去給她治過嗎?你爸爸那時候資金鏈斷裂,合伙人跑路了,一分錢拿不出來,給她治病,我們家就要砸鍋賣鐵,賣掉房子!那個時候拿出錢治了你meimei,你爸爸公司破產,你知道會怎么樣嗎?我們一家都要卷鋪蓋回那個小農村里去了,你以為你還能在東泠這種大城市長大,還能過后來那么多年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日子?做夢!你把恩惠受盡了,現在長大了,又怪我們當年沒有砸鍋賣鐵治她的病了?” 唐簇絲毫沒有動容,堅定地說:“是,當年就是應該砸鍋賣鐵治她。你們不救她,枉為人父母,而你殺了她……枉為人!” “你說什么?!” 唐母目眥欲裂,氣到發懵暈眩。她還不到五十歲,這么年輕就走到了生命的最后,度過了最初艱難的接受期之后,她開始希望至少走得沒有遺憾——如果說她這一輩子全部的心血、全部的希望都系在還算孝順聽話的小兒子唐杞身上,那么最大的不甘事就是遠走高飛再無聯系的大兒子唐簇。 為此她想盡辦法查出了唐簇的住址,聯系方式全被拉黑,那就用最原始的辦法,寄信。 這招奏效了,她滿心以為會迎來一個不孝子在病床前痛哭悔過,母子團聚和解的結局,為自己的人生填上一大缺憾……可是如今,他的大兒子確實來到了她的病床前,卻滿口“殺人犯”、“枉為人”! “你罵我不是人?她得的病,那個什么癌,你知道醫生怎么說嗎?說有可能是家族遺傳!這事傳出去,你以后還怎么娶老婆?那時候已經查出來了,我肚子里懷的那個是男孩,一耽誤就耽誤兩個!老家親戚都在傳我生了個怪物了,繼續拖著,再讓更多人看我們家的笑話嗎?算命的也說了,她克我們家的!懷上她,家里生意就不行了……”她胸悶氣短,歇下深深吸了幾口氧,忽然又笑起來,“我倒是忘了,你根本不想娶老婆,當然也不念著我的好——當年,你怎么就沒被治好呢?我連著生了兩個,都是怪物!好在,好在你弟弟孝順,我這輩子就指望著……” 她話音未落,“砰”的一聲,病房門被推開了,一臉鐵青的唐杞站在門口。 “小杞!”唐母睜大眼睛呼喊道,先是欣喜,但看見抬步走進來的小兒子的臉色后,巨大的恐慌向她襲來。 他站在門口多久了?丈夫對她日益敷衍,夫妻之情早就消磨殆盡,大兒子恨她,巴不得她死了償命,唐杞是她行將就木之時唯一慰藉和希望了,不可能的,不可能那么巧聽到了—— “jiejie不是病逝的,是被你殺掉的?!彼犚娮约簝A注了二十年心血的小兒子痛苦地說,“你殺過人,我是殺人犯的兒子——是這樣嗎,mama?” 她努力支撐起瘦骨嶙峋的身體,看清了唐杞的眼神,那里面只有驚懼責問和痛心失望,找不到半點孺慕之情——就連小兒子,也不認可她的良苦用心,也反過來指責她! 唯一的希望慰藉就這樣破滅了。她這一生,一共生過三個孩子,到了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臨了關頭,竟沒有能倚靠的骨血了。命運開始收息,往后的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絕望。 唐母眼前一黑,向后栽倒過去。 第三十八章 我正在追求你 “體征還算穩定?!贬t生拉著長長的報告單邊看邊說,“她剛搶救回來的時候,我看報告還挺好的,怎么會突發抽搐?” 唐母昏厥抽搐,嘴里還口齒不清地喊著“都是你爸爸出的主意”、“不關我的事,是他叫我送走的”這樣的話,唐杞按鈴叫了醫生進來搶救,其實到了燈盡油枯的這地步,也不會做什么深度治療了,不過是把生命體征拉回來又用了些鎮定劑讓她睡過去,再熬幾天日子罷了。 面對醫生的疑惑,站在他面前的兄弟兩個一個面無表情,一個臉色鐵青,他識趣地沒再問了,拿著報告出去了。 唐簇道:“我也走了,我朋友在等我?!?/br> “我……”唐杞神色猶疑不定,最后頹然說,“那你先走吧。哥,不要怪我自私,她對不起你,你不管她天經地義,可她確實沒有對我……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傷害,我不可能現在扔下她自生自滅?!?/br> 唐杞的存在,是促使唐母——或者依照她剛才的指控,是促使唐父下定決心的最后一根稻草,盡管他本人是無辜的,唐簇卻從小對這個出生之后就備受母親偏心寵愛的弟弟親近不足,以至于兩人現在都已成人,卻還是很生疏,要是有什么忙需要相幫還行,但要說了解對方,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唐簇根本沒想過要拉著他一起如何,但也無意解釋,點頭表示理解之后,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她清醒了,我會跟他們談的,我會說服她這是錯的?!碧畦皆谒澈蟪兄Z道。 唐簇搖搖頭,不覺得唐杞會成功。根深蒂固的觀念想要轉變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生命的最后時光非但沒有了卻心愿,還要被最疼愛的小兒子責問翻舊賬,恐怕結果不過就是唐母被刺激到再昏厥幾次罷了。 “哥,當年你住院的事……”唐杞沒有忍住,終于還是問道,“是她想要逼你承認你有妄想癥,這件事是幻想嗎?” 當年唐簇報警失敗,唐父唐母就是用這個理由搪塞給年紀尚小的小兒子聽的。 唐簇頓住了,片刻后他道:“不全是?!?/br> 但他沒有解釋給自己弟弟聽的意思,再一次和唐杞告了別,開門離開了病房。 林瓏和路斂光正站在走廊的一端低聲交談,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話題,唐簇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些怔然,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作為《與燕書》的原著作者和劇版女主角,和光同塵與林瓏確實是認識的。 見唐簇出來,兩人終止了談話,這可不是什么適合打趣“好巧你們也認識啊”的場合,唐簇向林瓏禮節地打過招呼,和路斂光一起走出了急診大樓。 夜色沉沉。 面對路斂光,唐簇的保護機制關閉了,又能說出長句了:“你和林瓏……相處的不好嗎?我看到你們剛才表情不好?!?/br> 出了醫院,他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關心路斂光和別人是不是有矛盾,路斂光一怔,搖頭道:“不是,我們還挺投緣的,之前是我單方面對她有一點小誤會……咳,總之,剛才我們在說一個娛樂圈內部消息。林瓏向我透露,我快要完結的這篇,已經被鎏金娛樂提前預訂了,筆尖現在都不談別家了,估計是定了?!?/br> 盛產雷劇,炒作無下限,擅長把熱門小說改編到讀者不敢認的鎏金娛樂,當年唐簇正是不肯簽賣給這家的版權合同,才找了律師交涉,和筆尖漸行漸遠。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兩人還一起為仁者無敵被拍毀的作品感嘆,沒想到轉眼就輪到了路斂光身上。 “怎么會定他們?”唐簇蹙眉道,“和《與燕書》的配置也差太遠了?!?/br> “他們給的錢多啊。咱們東家什么性子你還不清楚嗎?”路斂光半嘲弄地說,“可惜我這本簽的是代理協議,無論他們談得多愉快,最后簽字還是要我簽——別擔心,我會和筆尖談這件事?!?/br> “那就好。對了,你剛才說你對林瓏……有什么誤會?” 路斂光道:“我看到她和你弟弟牽手了,原來她是你弟弟的女朋友?!?/br> “是啊?!碧拼乩斫獾卣f,“你以前信了她的什么緋聞嗎?” 路斂光尷尬道:“不是……我去《與燕書》劇組探班那天,看到你從她車上下來,我一直以為……” “以為我和她有什么?”唐簇有點哭笑不得,“不可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