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石遠擺手，笑道：“我可沒老糊涂?！?/br>
    “這機會難得，也該公平競爭才行，我看你們公司，有潛力的人可不少嘛?！闭f到這，寧石遠再次把話頭指向了聞如一，“比如聞如一，國外名校畢業，得過的獎可不少，這孩子以后說不定有大出息?！?/br>
    水滿則溢，受不起的夸贊，也是一樣。

    聞如一站起來，直視寧石遠的目光，依然謙卑：“寧老師您過譽了?！?/br>
    “你瞧瞧你，有實力就要表現，現在是憑本事吃飯的社會?！?/br>
    “寧老師說的不錯?！甭勅缫坏难凵裨谟谀钌砩贤Ａ袅巳?，隨后嚴肅地說，“可這也應該是個，互相尊敬不忘師恩的社會?！?/br>
    寧石遠一怔，只是笑笑，沒再多說。

    會議到最后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待所有人走后，于念把聞如一留下來。

    于念合上筆電，臉上沒什么表情：“寧石遠器重你，你就受著，逞什么能？”

    聞如一走到飲水機前，拿出一個干凈的紙杯，給于念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手邊，才開口：“我受不起，組長，你和他是不是有過節？”

    于念面色如冰，水沒接，話也沒答，起身就要走。

    聞如一猶豫片刻，在她開門前，說：“我沒有過要跟你搶功的想法，今天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對不起?！?/br>
    于念輕笑了一下：“你想搶，也要搶得過?！?/br>
    “我這人沒什么志向，做自己喜歡的事，衣食無憂，就好?！?/br>
    聞如一不愿陷入這職場的紛擾，于念的心思她摸不清，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我不了解始末，如果你介意，這次項目組的工作，我主動棄權?！?/br>
    于念頓了頓，到底什么也沒說，開門走了出去。

    ——

    下午下班早，向言敘今天沒課，開車來公司接她。

    聞如一因為上午的事，耿耿于懷，一路上也沒幾句話。

    向言敘放慢車速，問她：“發生什么事了？”

    聞如一靠坐在座椅里，懨懨地：“我感覺自己被算計了?！?/br>
    向言敘皺眉：“誰算計你？”

    “我也不知道?！甭勅缫痪局路倪吔?，悶悶不樂，“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被人推出去當槍使的感覺，我現在里外不是人?！?/br>
    “說來聽聽?！?/br>
    聞如一把事情的開始末尾，詳詳細細地給向言敘說了一遍，最后問：“我總覺得于念、寧石遠還有方程，他們三個之間的關系很奇怪?？蔀槭裁匆盐页哆M去，我就是一個打工的咸魚?！?/br>
    向言敘停好車，摟著聞如一的肩，往餐廳里面走。

    “所以項目組，你真不打算進了？”

    聞如一低頭不語，等進了包間，看向言敘點完菜，才小聲開口：“其實我很想去……”

    “可是這一去，估計要兩個月?！?/br>
    “我一直想去西藏一趟，可沒有機會，這次正好趕上，而且拍攝藏羚羊，好像也是一件特別的經歷?！?/br>
    “能不能得獎，副導演掛誰的名字，我都不在乎?！?/br>
    連說了好幾句，見向言敘也沒開口，聞如一心里沒底，自退一步：“其實也沒那么想去，不去也可以。我就是跟你念叨念叨，被人誤解的感覺挺不爽的?！?/br>
    向言敘把擦完手的溫毛巾放回去，緩緩開口：“聞如一，你很想去?！?/br>
    聞如一有點不知所錯：“向向……”

    “每次說道旅拍，你的眼睛里，”向言敘靠著椅背，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像住進了星星?！?/br>
    聞如一怔住，傻傻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想做什么，你就去做?！?/br>
    向言敘拿過旁邊的茶壺，給聞如一倒了一杯她喜歡的花茶。

    茶出壺嘴，茶香四溢，熱氣撲在他臉上，添了幾分柔情：“我跟你訂婚，不是為了束縛你的?！?/br>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眼里的星星，永遠不會因生活而熄滅?！?/br>
    聞如一鼻子泛酸，垂眸嘟囔：“可是要去好久……”

    向言敘將茶杯放在聞如一面前，抬眼看她，目光沉沉，聲線輕輕。

    “跟一輩子比起來，算什么?！?/br>
    第60章

    三天后, 項目組的名單公布。

    聞如一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上面, 十分驚訝。

    中午吃飯的時候, 看見于念一個人坐了個小桌子，聞如一端著餐盤走過去，在她的對面坐下來, 乖巧地打招呼：“組長, 不介意我坐這里吧，我跟你說, 我買到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你嘗——”

    “介意?！庇谀钐痤^, 瞪了她一眼, “別跟我坐一桌，邊兒待著去?！?/br>
    聞如一就當沒聽見, 拆開一雙干凈的一次性筷子, 往于念餐盤里夾了兩塊排骨：“你就讓我坐著吧，找不到座位，我肚子都餓扁了?！?/br>
    于念抬眼，看了眼隔壁長桌的空位：“那里有?！?/br>
    聞如一看都不看：“不去，都是不認識的, 我怕生, 內向得很?！?/br>
    于念：“……”

    “組長, 其實你是個好人?！?/br>
    聞如一看著碗里的飯，陷入了自我感動：“你和方組都是外冷內熱的人，還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叫我滾，其實巴不得我留下，你倆真的是絕配，組長你考慮過表白嗎？我跟你說我特別有經驗，不如我教教你，這個表白啊……”

    于念打斷她的話：“我跟他不一樣，我叫你滾，心里也希望你滾?！?/br>
    “那你還叫我進組?！?/br>
    “一碼換一碼，憑實力說話?！?/br>
    于念放下筷子，把餐盤端起來，睨了她一眼：“既然你臉皮厚不滾，那我滾?！?/br>
    聞如一拍馬屁賊厲害，張嘴就來：“別啊，組長，你回來，我滾我滾，我去長桌吃，我不內向了?！?/br>
    于念不耐煩地說：“閉嘴，吵得老子頭疼?！?/br>
    “……”

    項目組名單確定下來，經過公司討論，把出發時間定在了二月份的最后一個周一，也就是五天后。

    印象和旅行社，所有成員加起來，一共二十余人。不少人是第一次入藏，公司為求安全，臨時給項目組的人，安排了一次體檢。

    聞如一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很放心的，她讀大學的時候，逢假期就喜歡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徒步攀巖，潛水爬山全都玩過，入藏對她而言，不是什么大挑戰。

    倒是向言敘，聞如一體檢那天，特地翹了課來陪她。

    報告出來，三番四次問醫生，確認聞如一身體健康之后，才算放了心。

    出發前一天，向言敘帶著聞如一回宅子里吃晚飯。

    向母之前聽說了她要入藏拍藏羚羊的事兒，忙前忙后地張羅。各種常備藥、保暖衣服塞了整整三個行李箱，只差沒有請個醫生和保鏢，跟著她一起入藏了。

    吃完飯，向母拉著聞如一，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她出什么事，一句話來來回回念叨了快十遍，也不嫌多。

    向母說幾遍，聞如一也聽幾遍，答應幾遍，保證幾遍，絲毫不覺得啰嗦厭煩。

    她反而很享受，這種被嘮叨的感覺。

    最后是向父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你別孩子想得太嬌氣，做攝影就是要多出去走走，職業的一部分?！?/br>
    向母停下絮叨，轉頭兇他：“你懂什么，向言敘跟你一個德行，粗枝大葉的?！?/br>
    無辜中槍的向言敘，把果盤放在兩個女王面前：“阿姨剛切的，嘗嘗?！?/br>
    “我不吃，你跟你爸離我遠點，看著你們爺倆就煩?！?/br>
    向母握住聞如一的手，心疼壞了：“我們家就如一最好，知冷知熱的，你看你這一走，兩個月都不能陪我逛街了，我好孤獨喔?！?/br>
    聞如一想了想，輕聲哄道：“我給您發好看的照片，我們還可以視頻呀。阿姨你喜不喜歡吃牛rou干，我到時候給您帶回來?！?/br>
    “阿姨什么都不要，我們如一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了?！?/br>
    向母看時間不早，最后抱了抱聞如一，與她耳語：“做你喜歡的事情，但安全和開心一樣重要?！?/br>
    聞如一點頭，忍住淚意：“我知道了，阿姨?！?/br>
    向母松開聞如一，開心地笑：“等你回來正是吃海魚的時候，我做給你吃?！?/br>
    “好?！?/br>
    ——

    回到家中，向言敘去書房處理剩下的工作。

    聞如一洗完澡出來，套了件外套，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家，拿上一個盒子，又偷偷回來。

    她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也沒想到藏到哪。

    向言敘下樓倒水，正好撞見聞如一抱著一個盒子，鬼鬼祟祟地四處翻柜子，他開口：“你在干嘛？”

    聞如一被嚇了一個激靈，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東西掉下來，她趕緊蹲下來，把東西放回去，對向言敘干笑著：“沒……沒干嘛，我看看夜景?！?/br>
    “你手上拿的什么？”

    “我的行李，對，行李?！闭f著，聞如一慌亂地往臥室走，“看我這記性，行李箱明明在樓上，我還四處找?！?/br>
    向言敘長臂一伸，單手圈住聞如一的要，收緊，把人緊緊地圈在自己懷里，他俯身：“你又在使什么壞心思，嗯？”

    反正都被發現了，聞如一索性破罐破摔，把盒子放在他手上：“我本來說藏起來，等明天上了飛機，再跟你說的，這樣就是驚喜了。不過現在你發現了，就給你吧，不過你要等我走了再打開看喔?！?/br>
    向言敘顛了兩下，還挺重：“是什么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許看?！?/br>
    向言敘答應下來，把盒子放在茶幾上，雙手托住聞如一的臀，抱著她往臥室走：“那做點別的事?！?/br>
    聞如一咯咯直笑，半推半就：“我明天還要早起去機場……”

    “我叫你，也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