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她咬了咬唇,道:“我去歇息了,你也早些睡吧?!?/br> “嗯?!鄙蛄畎颤c了點頭。 孟竹轉身,匆匆回了客房,不過奇怪的是,明明剛出來的時候還看到大堂里還有許多客人,回來時卻一個都沒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孟竹發現小殊兒已經睡著了,阿胖和小六正蹲在床沿托腮望著他,時不時地戳一戳他rourou的小臉蛋,一副很好玩的模樣。 見她回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回房睡覺了。 孟竹上了床,幫小殊兒脫掉外衫,小殊兒在床上打了個滾,突然咧著嘴笑了一聲,孟竹彎了彎眼,想來他是做了個美夢。 下一刻,孟竹聽到小殊兒含糊地嘟囔了一聲:“娘親,抱抱……” 唇角仍咧著笑,小手微微動了下,似是求抱的模樣。 孟竹的心突然便狠狠地酸了起來,所以他這么開心,是因為夢里有她嗎? 孟竹將小殊兒摟進懷里,感受著他軟乎乎的小身子,心中又酸又疼。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覺得,小殊兒是她的孩子,心中那強烈的感覺,不可能是假的。 章河村亦有與小殊兒一般大的孩子,可她看到時,并無太大的感覺,只是憐惜他們小小年紀便患上了疫病。 可小殊兒不一樣,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內心的感覺,便完全不一樣。 假如此刻有危險,那么,讓她為他去死,她都是愿意的。 孟竹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并不知道,有人一直在門外站著,一步也沒有離開。 夜深人靜的酒樓里,沈令安就這么站在孟竹的門口,明知道他最心愛的妻兒就在里面,可腳卻似生了根,竟沒辦法推門走進去。 知道她失憶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失望遺憾固然有,但何嘗沒有慶幸? 若她此刻有記憶,莫說是與他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只怕見都不想見他吧…… 她一定,恨慘了他! 第95章 孟竹睡得迷迷糊糊的, 便有小人兒在她懷里不安分地玩鬧起來,一會兒摸摸她的臉, 一會兒玩玩她的頭發, 玩得不亦樂乎…… 孟竹睜開眼,看到睡了一覺又變得精神十足的小殊兒,眉眼染上了笑意。 她陪著小殊兒在床上玩了一會兒, 才帶著他出了房門。 孟竹一打開房門, 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沈令安,她愣了愣,小殊兒已經高興地撲了過去,“爹爹!” 沈令安一把將小殊兒抱了起來, 看向孟竹道:“小二已經準備好早飯?!?/br> 說著,他便抱著小殊兒往樓下走了出去。 酒樓里沒有旁人, 所以沈令安沒有要雅間, 直接在大堂里坐下。 “娘親,快來呀!”小殊兒朝孟竹招了招手。 孟竹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在沈令安對面坐下。 “今日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吃完后,我讓人帶你們去山湖逛逛,那邊風景獨好?!鄙蛄畎部戳说皖^喝粥的孟竹一眼,說道。 孟竹點了點頭, 沒說什么話。 阿胖和小六睡眼惺忪地下了樓, 一看到孟竹已經在吃早飯了, 連忙躥了過來, 一起坐下了。 有他們在,氣氛一下就熱鬧了起來,孟竹也稍稍松了口氣,她現在真的還沒有適應跟沈令安相處。 沈令安吃完早飯后,便出了酒樓,沈缺跟在沈令安身后,低聲道:“主子,昨晚已派人試探了柳大人,他的背上沒有傷口?!?/br> “是嗎?”沈令安聽了,目光變得意味不明,“令隱衛一路追殺西嶺先生,到了巖州附近卻失了蹤跡,偏偏這么巧,本該到巖州巡查的柳熙之也在這段時間失了蹤跡,你說,這世上可有如此巧合之事?” “主子為何會懷疑柳大人?”沈缺有些納悶,柳熙之高中狀元之前,無權無勢,跟主子亦從無過節,有何理由對付主子?而他高中狀元之后,亦是得了主子欣賞,仕途也一帆風順,這樣的人,可謂是前程似錦,到底有何理由和主子作對? 沈令安沒有說話,兩年多前,薛錦嵐活著回到軍營,與他里應外合,將安樂侯府聯合南穹、通敵賣國,試圖借此奪取冀州兵權一事公之于眾,并以雷霆手段捉拿了李彥父子。 在他親自審問的嚴刑之下,李彥最終還是松了口,透露出當時給他出謀劃策的人叫做西嶺先生,正是此人誘導他對孟竹下手,并親自幫他將孟竹帶到巖州、設下天羅地網對付沈令安,也藉機讓他不受阻礙地回到冀州。 而同樣在他的酷刑下不堪忍受的春華和假安妃,也吐露出了西嶺先生這一個名字,秋善公主并非自殺,而是死于西嶺先生的策劃之下,其目的不過是要挑起李彥對沈令安的仇恨和報復之心。 而假安妃,亦是受西嶺先生親自訓練,這才能讓一向謹慎的沈令安在她身上栽了跟頭,其目的更是誅心,不僅想要離間他與孟竹,若不是趙煜揭穿了假安妃的真面目,那人甚至還想通過假安妃控制皇上。 西陵先生這一號人物,從此成了沈令安的眼中釘、rou中刺。 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要將此人揪出來碎尸萬段! 但可惜的是,兩年多了,他屢次與之交手,一步步鏟除了他龐大的信息網,將他的勢力趕盡殺絕,卻每每讓他在他手中逃脫,此番他得到消息,連續派了幾波令隱衛追殺,最終將他重傷,卻仍是被他逃了。 此人身份神秘,行蹤詭秘,行事更是謹慎,在他還是安樂侯府的門上客時,就一直戴著面具,竟無一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若不是這一次,西嶺先生和柳熙之同時失去了幾日音訊,他不會懷疑到柳熙之身上,畢竟柳熙之此人,足智多謀、才高八斗,他一直覺得此人可以成為朝廷棟梁。 可一旦他動了懷疑的念頭,便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想到這兩年他賞識提拔之人,極有可能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沈令安的拳頭便忍不住攥了攥。 突然,他眉心一動,問道:“此次來的令隱衛中,可有清霜?” “有?!?/br> “讓她來見我?!?/br> 半個時辰后,沈令安帶著化裝成孟竹的清霜一道進了府衙,小皇帝姜承泰已經蘇醒,正朝門外走來,柳熙之則跟在他的身后,正在與他說話。 “沈相,小殊兒呢?他沒事吧?!苯刑┛吹缴蛄畎?,眼睛一亮,連忙走上前來問道。 “他沒事,皇上不必擔心?!?/br> “下官見過沈相?!绷踔蛄畎残辛藗€禮,然后看向清霜,問道:“十九姑娘怎會與沈相一起?” 清霜此刻穿著與孟竹一樣的衣裳,臉上亦戴著面紗,看上去,便是章河村里救人的十九。 “是你?”姜承泰對十九亦有印象,因那日小殊兒便是在她的懷中,而她的聲音,亦像極了孟竹! “你是誰?”姜承泰的眸子微微瞇了瞇,問道。 十四歲的少年,已不再是當年的小皇帝,舉手投足皆是帝王之態,眉宇間自帶氣勢。 “皇上,你看看,她是誰?!鄙蛄畎餐蝗怀读顺洞?,說道。 沈令安話音剛落,清霜便緩緩將面紗摘了下來,孟竹的臉露了出來。 姜承泰一身氣勢霎時收斂起來,整個人都呆住了。 柳熙之的眸光亦是猛地一縮,他一直覺得她像孟竹,可她從未想過,她竟真是孟竹! 柳熙之的眼神變化一分不落地落在了沈令安的眼里,沈令安眼底的波濤洶涌了一瞬,復又回歸平靜。 “孟jiejie?怎么是你?”姜承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震驚地問道。 “皇上,此事說來話長,你有傷在身,不如先回房,微臣再與皇上解釋?”沈令安開口道。 當年孟竹遭難,沈令安一直對外宣稱孟竹有恙在身、無法見人,只要少數親朋知道真相,而柳熙之,屬于不知道的那一類人。 姜承泰以為沈令安是考慮到柳熙之在不方便說,連忙點頭道:“好?!?/br> “原來在章河村救治疫病的是沈夫人,在下謝過沈夫人的救命之恩?!绷踔蝗怀现褡髁艘灰?,說道。 此刻他的神態已恢復平靜,眸中的些微驚訝之色,也是恰到好處。 清霜看向柳熙之,學著孟竹的語氣道:“公子客氣了?!?/br> 清霜從前便模仿孟竹,模仿得惟妙惟肖,不過她本身會武,所以若是眼力極佳之人,仍有可能看出她是個假貨,可如今孟竹也會了武,反倒露不出破綻。 “孟jiejie,我們走吧?!苯刑┮呀浀炔患傲?,連聲道。 清霜露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和沈令安一起跟著姜承泰往府衙后院走去。 柳熙之看著清霜的背影,眸中之色悄然變幻。 昨晚沐浴時,突然有刺客闖入,專攻他的背部,從那時開始,他便知道沈令安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可他用了飲血丹,又吃了十九給的傷藥,莫說外表看不出來,里面的傷勢也復原了不少,所以即便那人再三試探,他也絲毫不露痕跡。 就算沈令安懷疑他,他也有辦法打消他的懷疑。 可是,他沒想到,十九竟是孟竹。 那么,他受傷之事,只怕便瞞不了沈令安了。 柳熙之垂了垂眼,露出一絲苦笑,本以為還能再瞞些時日,如今看來,是要提前抽身了。 府衙后院,姜承泰的房間里,沈令安確保門外無人偷聽時,和姜承泰說出了清霜的身份和自己的懷疑。 姜承泰震驚片刻,半晌問道:“當真?” “真與不真,很快便能見分曉?!鄙蛄畎渤读顺洞?,這一次,他會布下天羅地網,讓他也嘗一嘗,什么叫做絕望的滋味。 姜承泰的神色有些失望,柳熙之有大才,是難得的人才,所以他一直希望他可以成為朝廷棟梁,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害死孟竹的兇手! 當年孟竹遭難,他親眼見證過沈令安的悲痛,他這個舅舅,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想要打垮他,比登天還難。 可是那一次,他卻覺得舅舅要垮了。 他能從孟竹遭難的傷痛中挺過來,純粹是為了小殊兒和他。 所以,他亦恨那兇手入骨! 想到此,姜承泰看向沈令安,道:“朕相信沈相的判斷,若真是柳熙之干的,沈相只管自己處置了便是?!?/br> “謝皇上?!?/br> “那孟jiejie在哪兒?朕去找她?!边^了會兒,姜承泰突然問道。 “皇上今日還是莫要出門為好?!?/br> 沈令安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響起沈缺的聲音,“主子,柳熙之出府衙了?!?/br> “拿下他!”沈令安聞言,立刻道。 柳熙之今日的行程,應當是在府衙查看巖州賬目,根本不需出府,他今日帶清霜來試探他,也只是懷疑而已,并無十足把握,可他這一走,便意味著,他猜得沒錯。 “是?!?/br> “皇上在府衙好好養傷,微臣先行告退?!鄙蛄畎舱f著,就轉身走了出去。 “夫人和小公子可去了山湖?”沈令安問道。